我叫林默,是一名職業舔狗。當然,在正式場合,我更愿意稱自己為"情感陪伴師"。
但說白了,
我的工作就是為那些有錢有勢卻缺乏情感寄托的千金小姐們提供全方位的情緒價值服務。
1"林先生,您要的藍山咖啡。"服務生輕手輕腳地將骨瓷杯放在我面前,
杯中的液體呈現出完美的琥珀色,表面浮著一層細膩的油脂。我微微頷首,
手指在杯沿輕撫而過,測試溫度——58度,剛好入口。
京城最高端的私人會所"云巔"頂層,落地窗外是整個CBD的燈火。這里從不對外營業,
會員費七位數起步,而我只是這里的"服務人員"之一。"資料都看完了?
"王姐推了推金絲眼鏡,將一份合同滑到我面前。她今天穿著定制的香奈兒套裝,
頭發一絲不茍地盤起,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在燈光下閃著冷光。我抿了口咖啡,
翻開合同最后一頁簽下名字:"程雪,25歲,劍橋三一學院金融碩士,
程氏金融集團唯一繼承人。喜歡馬術、古典音樂,討厭虛偽和甜食。"我頓了頓,
"還有一條,禁止任何形式的肢體接觸。
"王姐嘴角勾起一抹職業微笑:"所以程家才開價一千萬。
這姑娘已經氣走三個情感陪伴師了,上一個只堅持了兩周。"我從西裝內袋取出鋼筆,
在合同上簽下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細微卻清晰,萬寶龍限量版的重量恰到好處。
"預付三百萬已經到賬。"王姐收起合同,
"程小姐每周二、四、六下午三點會在金盞花馬術俱樂部練習,持續兩小時。
這是她的課程表、常用馬匹資料和近半年的消費記錄。"我接過厚厚一疊資料,
最上面是程雪的照片。黑白色調,她騎在一匹純黑阿拉伯馬上,下巴微揚,
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的風。"我需要兩周準備時間。"我說。王姐挑眉:"這么久?
""要學馬術專業術語,了解她常騎的那匹'黑珍珠'的血統和習性,
還有..."我翻到資料第三頁,"她最近迷上了法國象征主義詩歌,
我得重讀一遍馬拉美和魏爾倫的原版。"王姐露出贊許的表情:"這就是為什么你值這個價。
"她站起身,"對了,徐子謙也在爭取這個case。"我手指一頓。徐子謙,
行業內的后起之秀,以出手闊綽著稱,專攻物質路線。"他用什么籌碼?
""聽說準備了一匹價值千萬的汗血寶馬幼駒。"王姐輕笑,"但程家不吃這套,
老爺子放話說誰用錢砸他女兒就打斷誰的腿。"我將資料收進真皮公文包:"告訴徐子謙,
這個case我拿定了。"兩周后,金盞花馬術俱樂部。我站在訓練場邊緣,
身上是定制的騎裝。深棕色馬靴擦得能照出人影,手套是托朋友從意大利帶回的小牛皮。
這些細節很重要——程雪這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衣料的產地和價位。下午三點整,
程雪騎著"黑珍珠"入場。她今天扎著高馬尾,白色騎裝勾勒出纖細腰線,
黑色馬鞭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即使隔著一整個場地,
我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疏離感。我按照計劃走向馬廄,
在她下馬時"恰好"經過。"小心!"我伸手虛扶了一下,
實際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20厘米距離。這個距離經過精確計算——足夠表達關心,
又不會侵犯私人空間。程雪冷冷地掃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煩人的飛蟲。
"我不需要幫助。"她的聲音比資料里描述的還要冷冽。我微笑著后退半步:"抱歉,
職業習慣。我是新來的馬術教練助理,林默。"這不是完全的謊言。為了這次接近,
我確實在馬術俱樂部掛了個閑職,還特意考了馬術教練資格證。
我的檔案里有十幾項類似的證書——從品酒師到鋼琴調律師,
全都是為了能自然地出現在目標的生活圈子里。程雪沒有理會我的自我介紹,
徑直走向休息區。但我注意到她的左腿有些僵硬,下馬時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資料顯示:程雪14歲獲得青少年馬術錦標賽亞軍,
但在決賽中摔馬導致左踝韌帶永久性損傷。這是第一個突破口。接下來的兩周,
我保持著若即若離的存在感。在她練習時遞上毛巾,
在她休息時端來溫度剛好的檸檬水(加一片薄荷,不要冰,資料第27頁),
但從不主動搭話。我知道像程雪這樣的人,最討厭的就是刻意討好。周四下午,
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俱樂部里人很少,我"偶然"發現程雪在休息室里揉著腳踝。
"舊傷復發了?"我站在門口問道。她抬頭,眼神依然警惕:"關你什么事?
"我從口袋里掏出一管藥膏:"上周看您下馬時姿勢不太對,猜可能是舊傷。
這是特制的藥膏,對韌帶損傷很有效。"程雪盯著我手中的藥膏,
猶豫了整整七秒才接過去——比預計的反應時間長了三秒。"你怎么會隨身帶這個?
"她擰開蓋子聞了聞,眉頭舒展了些。藥膏散發著淡淡的樟腦和薄荷混合氣味。
"前女友是芭蕾舞者,經常受傷。"這個背景故事我排練過無數次,
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懷念,"我習慣了隨身帶著。"程雪將藥膏涂在腳踝上,
我注意到她的手指修長白皙,但關節處有細微的繭——這是長期騎馬和彈鋼琴留下的痕跡。
"謝謝。"她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不客氣。"我微笑著后退,"如果需要冰敷,
休息室冰箱第二格有準備好的冰袋。"轉身離開時,我能感覺到她的目光落在我背上。
第一階段目標達成:從"無關人員"升級為"可能有用的陌生人"。當晚,
我在職業日志上記錄: 「Day 14,首次獲得正面回應。
注意:目標對樟腦氣味接受度高于預期,可考慮在下次準備的香薰中加入此成分。
腳踝傷情比資料顯示的嚴重,建議調查14歲摔馬事故的詳細醫療記錄?!购仙先罩?,
手機震動起來。是王姐發來的消息: 「徐子謙明天開始會在金盞花擔任馬匹采購顧問。
小心應對?!刮曳畔率謾C,從書架上抽出《法國象征主義詩歌全集》。窗外,
京城的燈火依舊璀璨,
而我已經在腦海中規劃明天的每一個細節——從領帶的顏色到談論馬拉美詩作時的語氣。
這是場精密的心理博弈,而我,是這個城市最專業的棋手。
2連續三天的陰雨讓金盞花馬術俱樂部的室外場地變成了泥潭。我坐在休息區的角落,
面前攤開一本《象征主義詩歌解析》,
手邊的平板上顯示著實時氣象圖——降雨將在17:08分停止,
程雪通常會在17:30離開俱樂部。
我的筆記本上已經記滿了今天觀察到的新細節: 「1. 目標今日換用了新的馬鞭,
手柄處有'C.X'字樣刻印,疑似定制禮物。 2. 黑珍珠左前蹄鐵有輕微松動,
可能導致騎乘時不適。 3. 飲用水中添加了電解質粉(檸檬味,非俱樂部提供,
需查品牌)?!?又見面了,林教練。"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抬頭看到徐子謙那張精心保養的臉。他穿著Gucci最新季的馬術套裝,
香水味濃得能熏死馬廄里的蒼蠅。"徐先生。"我合上筆記本,不動聲色地收起,
"聽說您成了俱樂部的采購顧問?"他在我對面坐下,
手指敲打著桌面:"一匹汗血寶馬幼駒,三百萬。程小姐下周生日,
這份禮物應該能讓她記住我的名字。"我啜了一口紅茶,溫度剛好。
徐子謙的招數太明顯——用金錢砸開一條路。但根據我的研究,
程雪十六歲那年曾拒絕過父親送的純血馬,理由是"用錢買來的忠誠不值得信任"。
"祝你好運。"我微笑道。徐子謙瞇起眼睛:"聽說你上周送了管藥膏?
真是...別出心裁。"他語氣中的嘲諷幾乎凝成實質。我沒有接話。藥膏只是第一步,
今天才是真正的突破口。氣象圖顯示,五分鐘后會有一場急雨,而程雪此刻正在露天訓練場。
果然,當豆大的雨點砸落地面的瞬間,我看到程雪騎著黑珍珠匆匆奔向馬廄。
她的騎裝已經濕透,下馬時左腿明顯不敢用力。我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毛巾和熱茶,走向馬廄。
程雪正在費力地解開馬鞍扣帶,濕透的手套讓這個簡單的動作變得困難。我站在馬廄門口,
輕輕咳嗽了一聲。"需要幫忙嗎?"我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她轉過頭,濕發貼在臉頰上,
嘴唇因為寒冷有些發白。那一刻她看起來不像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
只是個被雨淋濕的普通女孩。"謝謝。"她終于說道,聲音比往常柔和了些。我走進馬廄,
熟練地解開馬鞍,取下馬嚼子,然后用毛巾輕輕擦拭黑珍珠被雨水打濕的鬃毛。
整個過程我沒有看程雪一眼,給予她足夠的空間整理自己。"你好像很懂馬。"她突然說。
"前女友的馬術比我好得多。"我遞給她一條干凈毛巾,"她總說我對馬比對人細心。
"程雪接過毛巾,擦拭著頭發:"又是那個芭蕾舞者?""不,這是另一個。"我微笑著,
"大學時的學姐,后來去了愛爾蘭學馴馬。"這個虛構的"前女友系列"是我精心設計的。
每個人都有情感歷史,適當暴露這些虛構的過去能增加可信度。
程雪輕笑了一聲:"你的情史很豐富。""只是運氣不好。"我遞上熱茶,"伯爵茶,
加一片檸檬,不要糖。"她接過茶杯時手指微微一頓——這正是她喜歡的喝法,
但俱樂部從不提供伯爵茶,這是我特意準備的。雨聲漸大,馬廄里彌漫著干草和馬匹的氣息。
程雪小口啜飲著熱茶,我們之間陷入一種舒適的沉默。這是兩周來第一次,
她沒有表現出明顯的防御姿態。"你的藥膏很有效。"她突然說。"我祖母的配方。
"這倒是實話,"她是個中醫。"程雪轉動著茶杯:"我母親生前也喜歡研究草藥。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她總說...氣味是記憶最好的載體。
"資料中只簡單提到程雪母親在她十歲時去世,死因不詳。這是一個潛在的情感觸發點。
"樟腦和薄荷的混合,能讓人想起夏天。"我輕聲說,"我祖母的藥圃里種滿了薄荷,
小時候我總在里面捉迷藏。"程雪抬起頭,
眼神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我母親...最喜歡薄荷。"雨停了,
陽光從云層縫隙中漏下來,在馬廄的地面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帶。程雪站在光里,
整個人像是被鍍了一層金邊。"周六俱樂部有場小型音樂會。"她放下茶杯,
聲音恢復了平常的冷淡,"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微微頷首:"榮幸之至。"她點點頭,
轉身離開。我注意到她走路時左腳已經不再那么僵硬——藥膏確實起了作用,
但更起作用的是那段關于母親的對話。當天晚上,我在職業日志上記錄: 「Day 21,
獲得首次非工作場合邀約。注意:目標對薄荷氣味的情緒反應強烈,母親話題是潛在突破口。
需進一步調查程夫人去世詳情?!故謾C震動,是王姐發來的消息: 「音樂會是個好機會。
程老爺子會出席,他對女兒的新朋友很感興趣。別搞砸了?!刮曳畔率謾C,
從衣柜里挑出三套備選西裝。音樂會這種場合需要精確拿捏——既要體面到能見家長,
又不能太過隆重顯得刻意。最終我選了一套深藍色的Zegna,搭配銀灰色領帶,
既正式又不失休閑感。周六晚上七點,我提前半小時到達俱樂部。小型音樂廳已經布置妥當,
舞臺上放著一架施坦威三角鋼琴。
我注意到第一排正中的位置放著"預留"牌——那一定是程家的位置。"林先生。"我轉身,
看到一位穿著灰色西裝的中年男子。他眼角的紋路和程雪如出一轍,但眼神要銳利十倍。
程志遠,程氏金融的掌舵人,京城有名的"金融鱷魚"。"程先生。"我欠身致意。
他打量我的眼神像是在評估一支股票:"小雪說你懂音樂?""略知一二。"我謙虛地說,
"小時候學過幾年鋼琴。""哼。"他冷笑一聲,"上個月有個小子也這么說,
結果連肖邦和莫扎特都分不清。"我保持微笑:"肖邦的夜曲像月光,
莫扎特的奏鳴曲像陽光。一個適合獨處,一個適合分享。"程志遠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這時程雪走了進來,她今晚穿著墨綠色的絲絨長裙,頭發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
看到我和她父親站在一起,她明顯怔了一下。"父親,這是林默,俱樂部的教練助理。
"她介紹道,語氣平靜但眼神警惕。程志遠哼了一聲:"已經認識了。"他轉向我,
"年輕人,記住一點——在音樂和金融里,走調的人都會被清出場。"說完,
他大步走向預留座位。程雪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歉意。"我父親...""很有魅力。
"我接過話頭,"我能理解他保護女兒的心情。"程雪嘴角微微上揚:"你總是這樣嗎?
""怎樣?""把刺人的話翻譯成好聽的版本。"我微笑著為她拉開座椅:"職業習慣。
"音樂會開始后,我注意到程雪對肖邦的《夜曲》反應特別。
當鋼琴師彈到Op.9 No.2時,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跟著節奏輕敲,
眼神也變得柔軟。資料顯示這是她最喜歡的曲子,
但現場觀察到的情感反應比文字描述要強烈得多。中場休息時,徐子謙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手里捧著一大束白玫瑰。"程小姐!"他夸張地鞠了一躬,"您的美麗讓音樂都黯然失色。
"程雪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徐先生,請保持安靜,這里是音樂廳。
"徐子謙絲毫不覺尷尬:"我為上周的冒昧道歉。那匹汗血寶馬幼駒已經運到俱樂部了,
隨時歡迎您去...""我對用錢買來的東西沒興趣。"程雪冷冷地打斷他,"現在請讓開,
你擋住我的視線了。"徐子謙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后悻悻地退到一旁。我站在程雪身后,
適時遞上一杯香檳。"95年的沙龍香檳,"我輕聲說,"適合搭配肖邦的憂郁。
"程雪接過酒杯,指尖在杯柄上輕輕摩挲:"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款?""猜的。
"我撒謊道。實際上,資料顯示她在劍橋讀書時常去的一家爵士酒吧只供應這款香檳。
下半場開始前,程志遠突然轉頭問我:"年輕人,你覺得剛才那段貝多芬彈得如何?
"這是一個陷阱。上半場根本沒有貝多芬的作品。"恕我耳拙,"我誠懇地說,
"但我確實沒聽出貝多芬的風格。如果是《月光奏鳴曲》的話,
鋼琴師的踏板用得太過頻繁了。"程志遠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沒再說話。
程雪在暗處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腕——這是兩周來第一次肢體接觸,
雖然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音樂會結束后,程雪出人意料地邀請我去俱樂部的餐廳用餐。
"父親有事先走了。"她說,語氣中有一絲解脫,"餐廳的鵝肝醬不錯。"餐廳里,
我注意到徐子謙坐在角落,眼神陰鷙地盯著我們這邊。程雪背對著他,
完全沒注意到這道視線。點餐時,我自然地告訴服務員:"程小姐的海鮮沙拉不要芥末醬,
配菜中的胡蘿卜要煮熟些,餐后咖啡要85度,不加糖但配一塊黑巧克力。
"服務員驚訝地看著我:"先生對女朋友的喜好了如指掌啊。"程雪的臉突然紅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她沒有糾正服務員的說法。這個細節讓我心頭微微一跳——按照職業準則,
我應該澄清關系,但我鬼使神差地保持了沉默。用餐時,程雪談起她對馬拉美詩歌的理解,
眼中閃爍著罕見的熱忱。我發現自己不是在扮演傾聽者,而是真正被她的見解吸引。
當她說"詩歌是靈魂的密碼"時,我甚至忘記了下一條該執行的職業策略?;爻痰某鲎廛嚿?,
我查看手機,發現有五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王姐。我回撥過去,電話立刻被接通。
"你瘋了嗎?"王姐的聲音壓得很低,"和客戶私下約會?還見了家長?
""只是音樂會偶遇。"我平靜地說,"職業需要。""職業需要你不接我電話?
職業需要你心跳加速?"王姐冷笑,"林默,我認識你五年了,
你什么時候在匯報時用過'她的眼睛在月光下像琥珀'這種描述?"我握緊手機,
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錯誤——在職業日志中混入了個人感受。"我會注意。
"我簡短地回答,掛斷了電話?;氐郊?,我站在淋浴下讓冷水沖刷全身。水很冷,
但比不上我內心的寒意。一個可怕的想法浮現在腦海:我可能開始期待與程雪見面了。
這違背了所有職業準則。情感陪伴師的第一戒律就是:永遠不要對客戶產生真實感情。
我擦干身體,從藥柜深處取出一瓶藥片。白色的小藥丸在掌心滾動,
這是我入行時王姐給的"特效藥"——專門用來抑制多余的情感波動。但今晚,
我盯著藥丸看了許久,最終把它放回了瓶子。窗外,一輪明月高懸。
我想起程雪談論詩歌時發亮的眼睛,突然很想知道——她此刻是否也在看同一輪月亮?
這個念頭讓我驚出一身冷汗。3程家的請柬送到俱樂部時,我正在給黑珍珠梳理鬃毛。
燙金的信封上印著程氏家徽,火漆封緘,透著不容拒絕的威嚴。"程小姐讓我轉交給您。
"馬童小張遞上請柬時,眼中滿是好奇,"程家很少邀請外人參加家宴。"我摘下手套,
接過請柬。手指觸到信封的瞬間,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飄散開來——程雪常用的香水基調。
請柬內頁用漂亮的楷書寫著:「誠邀林默先生于本周末蒞臨程府,
參加小女程雪二十四歲生辰家宴。——程志遠謹訂」我盯著那個日期看了許久。
資料顯示程雪的生日在下個月,這顯然是個臨時變更。
程老爺子在測試我——如果是臨時安插的眼線,不可能提前準備好禮物。手機震動起來,
是王姐的消息: 「家宴是終極考驗。程家過去五年拒絕過三個準女婿,
其中包括某部長的公子。禮物建議:特別但不昂貴,能展現你了解她但又不顯刻意。」
我放下手機,從馬廄的窗戶望出去。程雪正在遠處的訓練場練習障礙跳,
黑珍珠騰空的姿態優雅得像一首詩。陽光透過她的白色騎裝,勾勒出纖細的輪廓。
我突然想起昨天她談論馬拉美時,那句"詩歌是靈魂的密碼"——那一刻,
她眼中閃爍的光芒比任何珠寶都耀眼。這個念頭讓我胸口發緊。我迅速打開藥瓶,
吞下一粒白色藥片。藥效會在二十分鐘后起效,足夠我平靜地完成今天的觀察任務。
周六晚上七點整,我站在程府大門前。宅邸位于京城最隱秘的別墅區,高墻深院,
門口站著兩個穿黑色西裝的保鏢。我穿著深灰色的三件套西裝,領帶是低調的銀灰色,
手里拿著一個細長的檀木盒子。"林先生。"管家微微鞠躬,"請隨我來。
"穿過曲折的回廊,我被帶到一間中西合璧的客廳。程志遠坐在主位的紅木太師椅上,
身旁站著幾位中年男女,從氣質判斷應該是程家的核心成員。程雪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
一襲墨綠色旗袍,發髻上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子。"林默。"她向我點頭示意,
眼神中有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程小姐,生日快樂。"我遞上檀木盒,"小小禮物,
不成敬意。"程雪接過盒子,手指在檀木紋理上輕輕摩挲。當她打開盒子看到里面的馬鞭時,
瞳孔微微擴大——這不是普通的馬鞭,手柄處雕刻著精細的薄荷葉紋樣,
鞭身用特殊工藝編織,柔韌度堪稱完美。
"這是...""仿照十九世紀英國皇家馬術隊的設計。"我解釋道,
"手柄按照您常用的尺寸縮短了2厘米,更適合您的握法。"程雪拿起馬鞭,
指尖撫過那些薄荷葉雕刻:"你怎么知道...""觀察。"我微笑道,
"您現有的馬鞭磨損程度顯示您習慣握在離手柄頂端3厘米處,
但標準長度會讓您不得不稍微前傾,長期下來對脊椎不好。"客廳里突然安靜下來。
程志遠瞇起眼睛,像只發現獵物的老鷹。"年輕人,"他慢悠悠地說,
"你研究我女兒研究得很仔細啊。"我背脊一涼,但面上不動聲色:"職業習慣,程先生。
作為教練助理,觀察學員的騎姿是基本功。"程志遠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這時管家進來通報晚餐已備好,解除了這微妙的對峙。
餐廳里擺放著一張可供二十人用餐的紅木圓桌。我被安排在程雪右側,
這個位置既顯示了某種程度的重視,又方便程家人觀察我的一舉一動。程志遠坐在主位,
左手邊是一位滿頭銀發的老婦人——程雪的祖母,程家真正的掌權者。"小林啊,
"程老太太開口,聲音比想象中柔和,"聽說你是北大畢業的?""是的,程老夫人。
心理學碩士。""心理學?"老太太眼睛一亮,"那你能看出我現在在想什么嗎?
"餐桌上一陣輕笑。這是個友善的陷阱,回答得太認真顯得賣弄,太隨意又顯得輕浮。
"我猜,"我微笑道,"您在想要不要讓我嘗嘗那道紅燒獅子頭,
因為小雪說過那是程家的招牌菜,但您又不確定北方人能不能適應南方的甜口。
"老太太驚訝地看了程雪一眼,后者輕輕搖頭,表示不是她告訴我的。"讀心術?
"老太太挑眉。"觀察術。"我指了指她微微前傾的肩膀和手中的公筷,
"您的肢體語言已經表達了邀請,但眼神中有猶豫——心理學叫'微表情'。
"老太太大笑起來,親自給我夾了一塊獅子頭:"好小子!比上個強多了。
那個什么部長的兒子,連筷子都拿不穩。
"程雪在桌下輕輕碰了碰我的膝蓋——這是兩周來第二次肢體接觸,比上次更明顯。
我假裝調整餐巾,自然地移開腿,保持職業距離。酒過三巡,餐廳門突然被推開。
徐子謙穿著亮片裝飾的西裝闖了進來,手里捧著一個巨大的禮盒。"程叔叔!程奶奶!
"他夸張地鞠了一躬,"抱歉來遲了,為了準備這份特別的禮物。
"程志遠臉色一沉:"誰邀請你的?"徐子謙絲毫不覺尷尬:"我父親和您不是老朋友嘛!
"他轉向程雪,"小雪,這是我特意從迪拜空運來的禮物。"他打開禮盒,
里面是一套鑲滿鉆石的馬具,在燈光下閃閃發光,俗氣得令人窒息。餐桌上一片寂靜。
程雪放下筷子,聲音冷得像冰:"徐先生,首先,請叫我程小姐。其次,
鉆石馬具會傷害馬匹的眼睛和皮膚,任何一個真正的騎手都知道這點。
"徐子謙臉色瞬間煞白:"我...我不知道...""而且,"程雪繼續道,
"今天是家宴,不是社交場合。請你離開。"徐子謙求助地看向程志遠,
后者冷冷地說:"沒聽見我女兒說什么嗎?"當徐子謙灰溜溜地退出去后,
程老太太突然問我:"小林,你覺得那套馬具值多少錢?"我放下酒杯:"鉆石大約5克拉,
按市價30萬左右。但真正的問題是——"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馬匹的視網膜比人類敏感十倍,強光反射可能導致永久性損傷。
這套馬具的實際價值是負數。"程老太太滿意地點頭,程雪則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看著我。
那眼神讓我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為職業策略,而是真實的悸動。
我悄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保持專業。飯后,程家人移步茶室,
程雪示意我跟她到花園走走。夜色已深,花園里的地燈像星星般點綴在小徑兩旁。"謝謝你。
"她突然說。"為了什么?""為了那根馬鞭。"她輕聲說,
"薄荷是我母親最喜歡...你怎么了?"我猛地停住腳步,胸口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是那種白色藥片的副作用——每當情緒波動超出閾值,它就會用物理疼痛提醒我保持專業。
"沒事,可能是吃得太飽了。"我勉強笑道。程雪皺眉:"你臉色很差。"她猶豫了一下,
然后做了一個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動作——伸手撫上我的額頭。她的手指冰涼而柔軟,
帶著淡淡的檀香味。"沒有發燒..."她喃喃道,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動,迅速收回手,
"抱歉,我越界了。""沒關系。"我說,聲音比想象中嘶啞。藥效正在消退,
而她的觸碰像一滴熱水落在冰面上,融化出一個小小的缺口。我們沉默地走了一會兒,
來到一座中式涼亭。亭子里放著一架鋼琴,月光透過雕花木窗,在琴鍵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母親生前最愛彈鋼琴。"程雪輕聲說,"尤其是肖邦的《夜曲》。
"我站在她身后一步之遙的地方,能聞到她發絲間的檀香。"所以您也喜歡那首曲子。
"她點點頭,突然坐到琴凳上,手指輕輕放在琴鍵上:"我很久沒彈了。
"她的聲音里有一絲我從未聽過的脆弱,"父親不喜歡聽到鋼琴聲,說那讓他想起母親。
"我不知該如何回應。
職業手冊里沒有教這種情況該怎么處理——當客戶展現出真實的傷痛時,是該維持專業距離,
還是該給予真誠的安慰?程雪的手指在琴鍵上方懸停了一會兒,最終沒有按下去。她站起身,
轉向我:"下周我要去上海參加一個金融論壇,你...愿意一起去嗎?
"這是個危險的邀請。出差意味著24小時相處,更多私人空間,更難維持職業邊界。
但我發現自己竟然在期待這個可能性。"榮幸之至。"我說,聲音比自己預想的要熱切。
程雪微微一笑,月光下她的側臉線條柔和了許多:"那就這么說定了。"回程的出租車上,
我打開手機備忘錄,機械地記錄今晚的觀察要點,但思緒不斷飄回那個涼亭,
回放程雪手指懸在琴鍵上的瞬間。那種猶豫和脆弱是如此真實,
完全不同于平時高傲的程大小姐形象。手機突然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