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半夜十二點,門吱呀一聲。謝懨一身酒氣地從外面回來,身后跟了一道嬌小身影。
我低下頭,毫不在意地將手中的報告放進包里。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個了。
謝懨跟其他女人糾纏,不是什么稀奇事。眼前一片陰影。「姐姐,好久不見呀。」
我的動作終于頓住了。女人挽著謝懨的胳膊,那張熟悉的臉閃過一絲挑釁。是我的妹妹,
桑念。我不止一次被她嘲諷過配不上謝懨。等和謝懨結婚的那天,
我偶然撞見她流著淚撲進謝懨懷里。她說:「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
你為什么要跟那個女人在一起?」當時的謝懨,只是狠狠把她推開,警告她不要接近自己。
但如今,我的目光掃過他倆相握的手。桑念臉上帶著輕蔑的笑容。「今晚我和阿懨要用主臥,
可以麻煩姐姐騰個位置嗎?」雖然是問句,但她的語氣勢在必得。這也是謝懨給她的底氣。
因為整個圈子的人都知道謝懨對我恨之入骨。即使我現在是謝懨的妻子。
但所有人依舊可以踩在我頭上。謝懨一把摟過她,笑著揉了揉她的頭。「跟她說干什么,
想睡哪你說了算。」我怔怔地看向他。謝懨平時從不留女人過夜。哪怕再晚,
也會讓那些女人自己回去。而現在,他第一個留宿的人是我的妹妹。
即使謝懨比誰都清楚我和桑念的關系。我突然泄了力,垂下眼。桑念嘟著嘴拍開他的手。
「別這么說,畢竟姐姐才是家里的女主人嘛。」倆人的氣氛逐漸曖昧,良久。我抬起頭,
終于平淡地點點頭。「可以,那我今晚睡客臥。」大概是沒想到我答應的這么爽快,
桑念愣住了。倒是旁邊的謝懨怔了片刻。他猛地將目光投向我,眼神晦暗不明。「桑晚,
你怎么這么賤?」……幾乎是瞬間的呼吸一滯。我看著他,張了張口。
喉間卻忍不住傳來一陣瘙癢,鐵銹味一涌而上。我偏過頭劇烈咳嗽出聲,
桑念立刻躲進謝懨懷里,故作擔憂的問道。「天啊,姐姐,你是生什么病了嗎?」
大概是見我咳嗽的確實厲害。謝懨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些什么。直到旁邊的桑念突然開口。
「但姐姐的氣色看起來并不差呢,是又想要什么東西了嗎?」說完,她又不好意思地捂住嘴。
「對不起呀姐姐,因為外面都這么說……」謝懨不說話了,他輕輕掃了我一眼。
「還想用這招博取同情,演的不累嗎?」「也不用這么麻煩,你可以直接去死,
說不定我還有可能憐惜你一下。」他字字珠璣,惡意的語氣讓旁邊的桑念咯咯笑起來。
我偷偷擦去嘴角的血,也笑了。「如你所愿。」謝懨愣了愣,最終,扯了扯嘴角。
「真是個瘋子。」他冷冷扔下這句話,扭頭帶著桑念上了樓。隔音極好的別墅,
此時他們曖昧的響動卻格外清晰。我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茶幾倒映出蒼白的臉色。
想起今天醫生的話,我閉了閉眼,忽然笑了出來。他說我的病哪怕住院治療,
也最多只能活兩個月。怎么辦呢。謝懨,我好像真的要死了。……第二天起床,
桑念已經離開了。謝懨出乎意料地沒有走,在餐桌上吃早餐。「我要死了。」夾起一塊燒賣,
不知為何,我鬼使神差地說出這句話。莫名的,我突然很期待謝懨的反應。謝懨歪了歪頭,
帶著些毫不掩飾的嘲弄。「桑晚,你很無聊嗎?」頓了頓,他又譏笑著開口。
「又想騙我為你家博取利益?你這次想要什么?」「父母逼迫的這種爛借口,你還想騙誰?」
「念念才是你們家不受寵愛的那個。」不是。桑念才是奪走我所有愛的小偷。我想開口辯解。
可對上謝懨諷刺的眼神,我又咽了回去。最后,我對他笑了笑,輕聲開口。
「那你能給我錢嗎?」謝懨一愣,露出了早有預料的神情。他冷笑一聲,掏出包里的一張卡,
狠狠甩到我臉上。鋒利的卡邊擦過臉頰,劃出一道血痕。他說:「桑晚,你真讓我感到惡心。
」謝懨轉頭離開,大門被摔得發出劇烈聲響。我沒有拾起那張卡,而是坐在原地。
淚水糊滿臉頰,刺激的血痕微微刺痛。我有些恍惚,又止不住地想。如果我真的死了。
等謝懨回想起今天的事,會是什么表情呢。不過我又想。他那么恨我,
應該只會覺得大快人心吧。等我處理好傷口,去公司上班時。卻在公司門口見到了桑念。
「姐姐,你也來上班呀?」桑念笑著朝我走來,露出脖頸上的吻痕。紅的刺眼。沒等我說話,
她自顧自開口。「阿懨說見不到我會隨時想我,所以把我安排到他的公司上班。」說完,
她故作天真地眨眨眼。「姐姐,你不會介意吧?」「你喜歡做小三,我身為明媒正娶的妻子,
當然不會介意。」我淡淡一笑,語氣平淡。桑念表情微微扭曲,她突然拽住我。
在我耳邊恨聲道。「你以為自己很高尚嗎,利用阿懨這么多年,他早就恨死你了。」
她放開我,居高臨下地觀察我臉上的表情。她想看到什么呢。或許是痛苦,悲傷,歇斯底里。
可我只是垂下眼,面不改色地走進電梯。謝懨恨我,那又怎么樣呢。我早就不需要他的愛了。
2桑念在公司幾乎是眾星捧月的存在。她模樣好看,性格開朗。以及最重要的,
她與謝懨的關系。無論是每天一束的玫瑰,還是用餐時獨有的甜點。
謝懨從不避諱對她的寵愛。猶如電視劇情節的愛情,有人艷羨開口。「真羨慕啊,
謝總對念念姐真好。」我望著謝懨溫柔的側臉,突然笑了笑。
似乎曾經也有人對我說過這種話。只是太久了。久到我已經忘了當初他愛我的樣子。
我輕聲說。「是啊,真羨慕。」午休,我在隔間看著鏡子前的自己。容貌憔悴,
原本紅潤的臉蛋如今沒有一絲血色。真丑。我嘴角上揚,扯出了一個僵硬的笑。想起身離開,
門卻突然打不開了。我皺了皺眉,剛想喊人。下一秒,刺骨的冷水從隔間上方潑下來。
「不好意思呀桑晚,我們沒看清楚,不是故意的。」頭頂傳來嘻嘻哈哈的聲音,
帶著幸災樂禍。陰冷的觸感頓時布滿全身。我渾身顫抖起來,
幾乎一瞬間頭暈目眩我抖著嗓子開口。「誰讓你們這么做的。」其中一人冷笑一聲。
「想想你招惹過什么人吧。」我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開門……」藥放在了洗手臺的包里,
我疼的幾乎說不出話。女聲慌了:「喂,她怎么了?」「不知道啊,我們先走吧。」
兩人的腳步聲顯得有些雜亂無章。不知過了多久,門開了。我強撐起身子,
卻看到站在門外的人。是桑念。她面無表情地看著手中的小藥瓶,一字一句念出聲。
「抗癌……」她抬頭看向我,笑了出聲。「姐姐,你要死了啊?」
像是被揭開了最隱秘的傷疤。我紅著眼想伸手去奪。「還給我!」卻因為沒有力氣摔在地上。
桑念微微往后退了幾步,眼神滿是憐憫。「好狼狽啊。」「姐姐,
有沒有人說過你現在像瘋子?」「不過,」她隨手將藥瓶扔在地上,轉過身。
「阿懨現在喜歡的是我,你的命也無所謂了。」腳步聲逐漸遠去。白色的藥片散落在地,
我抖著手塞進嘴里。混著咸味的藥咽下咽喉。我放下藥片,迷茫地想。為什么吃了藥,
還是會疼呢。等我緩緩走出去時。就見桑念抱著一束白玫瑰,笑著跟謝懨說話。
我看到謝懨勾著唇,眼底化不開的濃情蜜意。我突然有些想笑。多么溫馨的一幕。「姐姐?」
桑念朝我走來。看到我一身狼狽,她驚訝地捂住嘴。「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我沒錯過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嘲諷。面無表情地看向她。「桑念,你惡不惡心?」
桑念的杏眼立刻涌上淚花,她搖了搖頭。「姐姐,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她扯了扯謝懨的手。「阿懨,姐姐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會?」謝懨沒吭聲。
他的目光一點點掃過我濕透的衣服,凌亂的發型,顫抖的身子。最終冷淡地收回視線。
他說:「桑晚,別他媽來這套。」「你以為所有人都跟你一樣愛演嗎?」
嘴里是藥片沒有化開的苦味。我定定看著他,笑了。好苦啊。謝懨,真的太苦了。
……下班后,我一個人走在街上。吃了藥的身體精疲力盡,我揉了揉太陽穴,
準備停下休息一陣。卻被突如其來的一道身影撞到。一陣頭暈目眩,我后退幾步才站穩腳跟。
男生被嚇了一跳,連忙扶了我一把,慌亂地道著歉。「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沒事。
」我搖了搖頭,目光不自覺落在他抱著的花束上。是白玫瑰。嬌艷欲滴,
在男生懷里被保護的很好。順著我的目光,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給女朋友買的,
她比較喜歡這些東西,說是什么儀式感。」「你跟你女朋友關系真好,祝你們幸福。」
我笑著感慨一句。「嗯,我很愛她。」男生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
跟我道別后又急忙小跑著離開。雀躍的背影與記憶中的某個人漸漸重疊。我有些恍惚。
曾經有人說,見到心愛的人要跑著過去。在我們還沒有鬧到這種地步的時候。那時候的謝懨,
也是這樣的。我和謝懨是在學生時代相識的。他向我表白的那天,送來的便是一束白玫瑰。
我記得他明明耳根羞的發紅,卻一字一句地跟我發誓。「桑晚,我真的很喜歡你,
見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歡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我以后會對你很好的。」
在外囂張跋扈的太子爺,在我面前卻如同剛開竅的毛頭小子。
他會在下雨的夜晚冒雨來到我家樓下,只因我跟他隨口一提哪家的小蛋糕好吃。
也會在每天的清晨早起,只為給我送上沾滿露珠,最嬌艷的那一束花。
謝懨喜歡給我送白玫瑰,因為他說白玫瑰代表的是純潔、高貴的愛。
但其實桑家對于謝家來說,算不上門當戶對。他們都說,謝懨只是想玩玩,
玩不了多久自然會分手。后來,等到我們在一起的第五年。京圈人人又說,
這位萬花叢中過的太子爺,這次是真的栽了。現在,
我又忽然想起今天桑念懷里的那束白玫瑰。只可惜當時也沒有人會想到。
當年被傳頌的神仙眷侶,會變成現在這幅相看兩厭的模樣。3晚上到家,
我昏昏沉沉地蜷縮在大床上。手機震動幾聲,我閉著眼拿起接通。是謝懨。他似乎喝了些酒,
低沉的聲音染著微醺的醉意。「我的好桑桑有沒有想我?」語氣里的柔情黏膩幾乎要溢出。
久違的稱呼。差點讓我以為,我們回到了最相愛的那段日子。「桑桑,我想你了。」
「你有沒有想我呢,最近對我好冷淡,桑桑是不要我了嗎?」他可憐巴巴的,有些語無倫次,
說出的話也磕磕絆絆。與白天的謝懨似乎若判兩人。但我清楚。這是謝懨的求和手段。
以前每次他惹我生氣,都會裝出一副喝醉的模樣來向我服軟。我想,我現在應該是要高興的。
我應該接過他的臺階,再順勢跟他和好。一如我們之前的每一次。但是這一次,
面對那頭有些緊促的呼吸聲。我卻不想這么做。因為我都要死了啊。
所以我只是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留情的嗤笑。「謝懨,你的演技越來越差了。」
「別裝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不像一條搖尾垂憐的野狗?」對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只剩下起伏不定的喘氣聲。良久,謝懨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來。「桑晚,你真是好樣的。」
「你到底還想讓我怎么做,明明是你先對不起我的……」他幾乎是低吼出聲,
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他在難過。可是為什么呢?明明當初說最恨我的人也是他。
我剛想開口,卻被電話那頭突如其來的女聲打斷。語氣溫柔,略帶擔憂。「阿懨,你怎么了?
」真熟悉的聲音。原來桑念一直在他身邊。怪不得,他要給我打這一通電話。怪不得,
他要做出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我扯了扯嘴角。穩下有些發顫的嗓音,我帶著惡意嘲諷出聲。
「我想讓你離我遠一些啊,謝懨,我嫌你惡心。」謝懨停頓了幾秒,隨后他突然笑了幾聲。
「好,很好,桑晚,等以后你他媽哪天死了,我都不會再回頭看你一眼!」像是刻意,
電話沒有掛斷。一陣衣物摩擦聲后。最終,我只聽見桑念的一聲嬌呼。「阿懨……別在這里!
」……這晚過后,謝懨恢復了之前那副冷淡的模樣。有些不同的是,
他現在與桑念的關系比之前更甚。幾乎稱得上甜膩。我不在意他們,只是拿出一個袋子。
里面放著的是生病要吃的藥。數了數數量,我有些惆悵。快吃完了。下個月的藥錢,
要怎么辦呢。我身上是沒有什么錢的。這些年,謝懨給我的幾乎都會被家里人拿走。
他們說我已經嫁人了,補貼家里是應該的。而我身上僅剩的一些也只能夠茍延殘喘。
是家里打來的電話。那頭傳來媽媽的聲音,帶著毋庸置疑的強硬。「桑晚,
你今天帶著謝懨回家一趟,聽到了嗎?」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準備坦白。「媽,可能不行,
我跟謝懨……」話被直接打斷,她刺耳的叫聲響起。「你是要拒絕媽媽?我養你到這么大,
家里出了事你現在也不管不顧嗎?」「桑晚,你連這點忙都不幫,
我要你這個白眼狼有什么用!」雖然早已習慣這些話,但我還是控制不住的心痛。最終,
我低低應了一聲。「我知道了,媽。」我與謝懨現在的關系幾乎算得上水深火熱。
我不知道怎么樣才能讓他同意。在想怎么樣才能回絕掉這次家宴時,卻在門外看見了謝懨。
他冷著一張臉,眼神厭惡地掃過我。「……你家那邊讓我們今晚回去吃飯,準備一下吧。」
看來媽媽已經提前告訴他了。看著謝懨眼底毫不遮掩的嫌惡,我知道。
他覺得又是我出的主意。畢竟在他眼里,我是因為利益才跟他結的婚。
還是以那種低劣的手段。見他周圍難得沒有出現桑念的身影,我嘴角撐起了一個輕蔑的弧度。
「怎么不見桑念?」「你應該跟她回去,畢竟你們現在才是一對不是嗎?」見我提起桑念,
謝懨眉頭皺的更深。他不屑地嗤笑一聲,扯了扯嘴角。「說完了嗎?」「桑晚,
你就對自己的妹妹這么惡毒?你明明知道她在家的境地,卻還要這么折辱她?」
謝懨忽然一步步朝我走來,微微低下頭,眼神冷厲。「還有你的臟嘴,配提起念念的名字?」
說完,他像是無法忍受臟東西的模樣,后退了幾步,大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我安靜地站在原地,半晌,也笑了一聲。惡毒。是指從小被迫把喜歡的洋娃娃讓給她,
卻只換來一句應該做的。還是她現在搶走了我的丈夫,我卻不得不裝作不知情?謝懨,
你是真的不知道這一切嗎。車緩緩停在桑家大門。我挽著謝懨的胳膊走了下來,
就見到了不知何時出現的桑念。「阿懨!」不同以往,桑念今天只穿了一條普通的白裙子。
謝懨立刻抽回了與我挽著的胳膊,他的嗓音柔和下來。「是我給你買的那些衣服不滿意?
怎么回家就穿了這件?」桑念搖了搖頭,眼眶忽的一紅。她低下頭,偷偷往我這瞥了一眼。
謝懨立刻皺了皺眉,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發生了什么事?」頓了頓,
桑念囁嚅著小聲開口。「是姐姐……不讓我穿那些衣服,她說我不配穿好看的衣服。」
像是悄悄話一般,她聲音輕輕的,卻在安靜的黑夜讓我聽的格外清晰。很拙劣的謊話。只是,
謝懨毫不遲疑地相信了。我見到他身子一僵。下一秒,他拉起桑念的手,站到我面前,
對她柔聲道。「念念,她是不是經常欺負你?」桑念縮了縮身子,遲疑地點了點頭。
謝懨神情更加溫柔了。他看了我一眼,緩緩勾起一個惡劣的笑。「那念念,你去打她一巴掌。
」4桑念表情一喜,卻依舊柔柔弱弱地開口。「阿懨,這樣不行!
雖然、雖然姐姐經常欺負我,但她畢竟是我的姐姐呀……」「而且,我怕姐姐會生氣。」
謝懨突然笑了一聲,他語氣篤定。「沒關系,她不會的。」他真是瘋了。我冷眼看著他,
準備轉頭離開。卻被謝懨猛地拽住胳膊。力道大到讓我有些隱隱作痛。他輕笑一聲。「桑晚,
你跑什么?」“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耳邊一陣轟鳴,我的臉上頓時出現清晰的指印。
目光所見,是桑念壓抑不住的得意笑容。她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口中卻是歉疚的話。
「不好意思呀,姐姐,是阿懨讓我這么做的……」眼前陣陣發黑,我狠狠地瞪著她,
咬了咬牙,想伸出手打回去。突然一張卡在我眼前晃了晃。謝懨只是笑,
拿著卡的手在我印著巴掌的那半臉輕輕拍了拍。力道不重,
但剛才臉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沒有消散。他拿著那張卡,一字一句地輕聲說。「桑晚,
你不會生氣的,對嗎?」手突然卸了力一般垂落,半晌,我顫抖著接過那張卡。我不想死。
我想活著的。……大門開了。是媽媽打開了門,她臉上帶著柔和的笑意。「哎呀,念念,
你剛才出去干什么啦?」關懷的話在看到我時戛然而止。她的神情瞬間變了變。
我聽到她冷淡的聲音響起。「你終于知道回來了?」心頭微酸,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肆意揉搓我的心臟。我張了張口,勉強扯出一抹笑。「媽……」
話沒說完便被打斷,媽媽冷著臉朝我揮了揮手。「你沒帶謝懨,你……」剛想說出口的話,
卻在觸及到身后的謝懨時轉了彎。「……你這孩子,都不跟媽說一聲就來了,快進來。」
她堆起了溫柔的笑,只是對著我顯得有些不自然。接著又對我身后的謝懨柔聲開口。
「小懨也來了?來的正巧,飯菜已經做好了。」除了桑念以外,
現在的謝懨對我家里人沒有任何好感。他淡淡“嗯”了一聲。對上媽媽詫異的目光,
大搖大擺地牽著桑念走進了家里。我知道,因為桑念說她不受寵,所以謝懨是在給她撐腰。
小時候,即使是她搶走了我的東西,可媽媽依舊會護在她身前。而現在,
我的丈夫也會擋在她身前。餐桌上的菜琳瑯滿目。看著近在咫尺的白灼蝦,我沒有動筷子。
我從小就對海鮮過敏。但自從有一次,我因為過敏被送進醫院后。桑念就突然喜歡上了海鮮。
碗里突然出現了一塊蝦肉。「姐姐,你怎么不吃?」桑念收回筷子,笑瞇瞇地看著我。
我不自覺地看向謝懨。他也是知道的。知道我海鮮過敏,
所以之前我們在一起的每一年幾乎都沒碰過海鮮。謝懨對上我的目光,又淡淡地移開。
「念念給你夾的,你就吃。」碗里的蝦肉被我用力夾成兩段,我對著桑念扯了扯嘴角。
「謝謝妹妹。」一頓飯在沉默無言中繼續,這時,爸爸輕咳一聲,突然開口。「小懨啊,
既然都在這里,那我就說件事。」「家里最近出了點小問題……也不需要多少錢,
這個數就行。」他比了個不算低的數字。「你看,你都和晚晚結婚了,這點事總不能不幫吧。
」謝懨身子頓了頓,那股嘲諷的視線直直朝我射來。讓我幾乎抬不起頭。像是在說,看吧,
我就知道,果然是這樣。只是還沒等他開口,桑念卻突然站起身,大聲說道。「爸爸,
阿懨哥哥也有難處,你為什么總是要去為難他呢?」「他也是人,他也需要真心來相待。」
「你們都心疼姐姐,誰來心疼他?」她臉色蒼白,咬著下唇,眼里濕漉漉一片,
像是含著淚花。明明極其害怕,卻又為了心愛之人挺身而出的堅定模樣。謝懨收回視線,
愣住了,怔怔地看向桑念。他一定覺得很感動吧。在我們這群人對他的覬覦中,
桑念是顯得多么純潔。即使當初,對于家里的難題,是她提出讓謝懨幫忙的主意。
父母對視一眼,爸爸板起臉對桑念低聲道。「念念,這是家里的事,你不用管!」
桑念固執地搖搖頭。「阿懨哥哥已經為家里做的夠多了,你們不能這么對他!」
爸爸嘴唇動了動,還想說些什么。「行了。」謝懨突然站起身。他拽起一旁桑念的手,
轉身離去,只留下淡淡一句。「看在念念的份上,我會考慮的。」媽媽驚訝的目光看向我,
我低下頭,難堪地坐在原地。晚餐結束,看著媽媽,鬼使神差地,我叫住了她。「媽,
我有話對你說。」看著媽媽不耐煩的神情,我低下頭,用力地攥緊了手。「媽媽,
我快要死了。」等了片刻,媽媽沒有吭聲。抬起頭,我對上她嫌惡的眼神。「桑晚,
你又開始發什么瘋?」「不就是對你妹妹好了點,你就開始作妖,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又是無止境的謾罵。我只是感到一陣疲憊。到底要怎么做,他們才會滿意。到底要怎么做,
他們才能看我一眼。我閉了閉眼,沒有再說話,直接回到了房間。
熟悉的陳設讓我稍稍有了些慰藉。自從和謝懨結婚后,我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我視線掃過書架,卻被一個本子吸引了注意。拿起后,里面夾雜的東西突然掉了下來。
5是一封信。有些陳舊的痕跡,但依舊能看出來被保存的很好。粉紅的信封上只有三個字,
致桑晚。打開信,里面是少年人誠摯熱忱的愛意。可惜年少時的誓言實在算不得真。
我頓感無趣,卻在看到最后一句話又怔了怔。「桑晚,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這句話比上面任何一句都要痕跡深重。像是要鐫刻進靈魂最深處,來證明他的愛意。
我盯著這句話,良久,突然笑了。拿起一支筆,我一字一句地在這封信的背面寫到。謝懨,
下輩子我再也不想遇見你了。也是同樣的痕跡深重。……過了幾日,謝懨破天荒地找上我。
「今天晚上有一場沈家舉辦的宴會,你跟我一起參加。」我還沒說話,又聽到他的下一句。
「……我會給你錢的。」頓了頓,我安靜閉上嘴。在公司的角落,我聽到桑念嬌軟的撒嬌聲。
她有些不滿。「阿懨,你都能帶姐姐去,為什么不能帶我去呀?」
謝懨含著笑意的嗓音接后響起,他捏了捏桑念的臉。「吃醋了?這種場合太累了。」
「你只需要在家乖乖等我回去,好不好?」桑念又嘟嘟囔囔說了些話,將頭埋進謝懨懷里。
她抬起頭,突然對上我的目光。嘴角輕揚,緩緩對我比了個口型。「姐姐,等著我呀。」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我皺了皺眉,轉頭離開。晚上很快到來。試禮服時,
我總感覺到背后有股灼熱的視線。通過鏡子的反射,我能看到謝懨緊緊地盯著我。半晌,
他突然開口。「怎么瘦了這么多?」我愣了愣。將目光投向鏡子里的自己。
臉上的嬰兒肥不知何時已經看不見蹤影,消瘦的幾乎能看見骨頭。我撫上自己的臉,
又看向自己過于纖細的手腕。確實瘦了。這幾個月我被疼痛折磨的吃不下飯,
消化系統也在慢慢衰弱。因為真的太疼了。但對上謝懨蹙起的眉眼,我只是笑了笑,說道。
「沒什么,我最近在減肥。」謝懨收回視線,沒有再說話。宴會開始,大廳內燈火通明,
貴賓談笑間推杯換盞。「謝總,真是好久不見!」有人朝謝懨走過來,諂媚地打著招呼。
在說了一堆奉承話后,他又看向我。「這就是您的夫人吧?真是漂亮,二位的感情一定很好。
」「我記得謝總和您夫人的愛情故事,當年可是一段佳話,
連我這個年紀的人聽了都覺得動容!」男人對我們曾經的感情侃侃而談,似乎是為了討好他,
稱贊之意溢于言表。我能感受到謝懨的身子越來越僵硬。是啊。曾經那些美好回憶,
在此時的他看來幾乎算得上是一段恥辱。良久,男人似乎也發現謝懨的情況不對勁,
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謝總,怎么了嗎……?」這時,謝懨卻緩緩勾起一個溫雅的笑。
他拿起一旁的紅酒,輕輕碰了碰男人的酒杯。“叮”的一聲,伴隨著男人輕描淡寫的聲音。
「這都是過去的事,再提就沒意思了。」男人臉色一變,不著痕跡地掃了我一眼,
又對謝懨點頭哈腰。「是是是,謝總說得對。」謝懨繼續笑著攀談。宴會中場,
謝懨不在身邊,我走到角落,朝服務員要了杯水。溫水入喉,我卻漸漸皺起眉,
頭有些昏昏沉沉。這水不對勁。我身子晃了晃。服務員突然走上前,扶住了我。「小姐,
我扶您去休息吧。」熟悉的聲音讓我頓時清醒不少。抬起頭,直直對上桑念充滿怨恨的眼神。
她對我笑了笑,直接上手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輕聲呢喃。「姐姐,你都要死了,
就別耽誤阿懨了吧?」我想反抗,最終抵抗不住藥性的襲來。「謝懨的老婆?哈哈哈哈哈,
我還沒玩過豪門呢!」「看起來真帶勁!」意識逐漸清醒,我聽見有人這么嬉笑著。
感受著衣物被扯開的觸感,我驚恐地幾乎要流下淚。頭疼愈加劇烈。死死地盯著天花板,
我有些麻木地想。不如就這么死了算了。反正從來沒人在意我。親人是,愛人也是。
“砰”門突然被打開了。謝懨臉色陰沉地闖了進來。看到我身邊兩個男人,他怒意更甚。
「都他媽滾出去!」男人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接著,他紅著眼大步朝我走來,
像是一頭暴怒的雄獅。「桑晚!是不是誰給你錢,你他媽跟誰都可以?」「你怎么這么賤啊,
我平時給你的還不夠?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做!」謝懨的神色看起來是前所未有的兇惡,
尾音卻帶輕輕的顫抖。我竟然有些想笑,又實在做不出笑的表情。費力地抬起眼看向他,
狠狠罵出聲。「謝懨,你就是蠢貨。」順利看到他愈加憤怒的神情,我心滿意足地笑出聲。
本就虛弱的身體加上剛才那劑猛藥。說完這句話,我突然感到鼻腔一股黏膩流出。
謝懨臉色一變,身上那副怒氣沖天的架勢徒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慌張失措。「桑晚!」
意識的最后,我只聽見了這一句呼喊。6再次睜眼,鼻間是刺鼻的消毒水味。「醒了?」
沙啞的嗓音落入耳中,我轉過頭。對上謝懨布滿紅血絲的目光,他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