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媽眼里只有錢我叫陳陽,十九歲,大一學生。今天,我又和我媽吵架了。
其實也不算吵架,因為從頭到尾都是我在吼,她只是沉默地站在那兒,像一堵不會反駁的墻。
事情很簡單——周麗又嘲諷我了。周麗是我大學同學,家里有錢,穿的衣服全是名牌,
用的手機永遠是最新款。她總愛在班里炫耀,順便踩一腳我們這些“窮學生”。今天下課,
她盯著我的鞋子看了幾秒,然后夸張地捂著嘴笑:“陳陽,你這雙鞋……是初中時候買的吧?
鞋底都快磨穿了。”周圍幾個女生跟著笑起來,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這雙鞋確實穿了很久,
鞋邊開膠,我媽用膠水粘了好幾次。但我不覺得丟人,至少……在周麗開口之前,我不覺得。
我攥緊拳頭,沒說話,轉身就走。回到家的時候,我媽還沒回來。她總是這樣,早出晚歸,
有時候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躲著我。我坐在沙發上,越想越氣。
憑什么周麗可以隨便嘲笑我?憑什么我只能穿舊鞋?憑什么我媽就不能像別人的父母一樣,
給我買雙新鞋?晚上八點,門鎖轉動,我媽回來了。她推開門的時候,臉色蒼白,
手里拎著塑料袋,里面裝著幾個饅頭和一小包咸菜。“回來了?”她輕聲問,
聲音沙啞得像是很久沒喝水。我沒理她,低頭刷手機。她也沒再說話,默默走進廚房,
把饅頭放進蒸鍋熱著。我盯著她的背影,突然一股無名火竄上來。“媽。”我開口,
聲音冷得像冰。她回頭看我,眼神疲憊。“周麗今天又笑話我了。”我說。她愣了一下,
然后低聲說:“別理她……”“我怎么不理?!”我猛地站起來,
“她當著全班人的面說我穿破鞋!你知道我有多丟臉嗎?!”我媽的手指攥緊了圍裙,
指節泛白。“我……下個月發工資,給你買雙新的……”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下個月?
”我冷笑,“你每次都這么說!可結果呢?錢呢?”她沒說話,只是低著頭,
像是做錯事的孩子。我越看越火大。“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錢?除了打工就是打工,
連跟我多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我幾乎是吼出來的,“別人的媽都會關心孩子,你呢?
你除了給錢,還會什么?!”她的肩膀抖了一下,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都沒說。
我摔門進了房間,把門砸得震天響。躺在床上,我盯著天花板,胸口堵得難受。
我知道我媽不容易,可我就是控制不住這股怨氣。為什么別人都能輕松擁有的東西,
我要這么難才能得到?為什么我媽就不能像別人的父母一樣,多關心我一點?我翻了個身,
聽見廚房傳來輕微的咳嗽聲。她又在咳嗽了。最近幾個月,她總是這樣,半夜咳得睡不著,
卻從來不去醫院。“小病而已,去什么醫院,浪費錢。”每次我問,她都這么回答。
我閉上眼,強迫自己睡覺。明天還有課,我沒空想這些。反正……她眼里只有錢。
2 抽屜里的秘密我沒想到,第二天早上,我媽居然沒去上班。平時這個點,她早就出門了,
可今天廚房里靜悄悄的,連蒸鍋都沒開。我推開她的房門,發現她還躺在床上,
臉色白得像紙,額頭上全是冷汗。“媽?”我喊了一聲。她猛地睜開眼,像是被驚醒一樣,
掙扎著要坐起來。“幾點了?我睡過頭了……”她的聲音啞得幾乎聽不清。“七點半。
”我說,“你怎么了?”“沒事,就是有點頭暈。”她勉強笑了笑,伸手去摸床頭的衣服,
可手指抖得厲害,連扣子都系不上。我站在門口,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從來不會這樣的。
從小到大,她再累再難受,都會準時起床給我做飯,送我上學。哪怕發燒到39度,
她也會硬撐著去上班,因為“請假要扣錢”。可現在,她連站都站不穩。“你別去了。
”我終于開口,“今天休息吧。”她搖搖頭,固執地扶著墻站起來。“不行,今天超市盤點,
不去要扣三天工資……”我看著她搖搖晃晃的樣子,突然有點煩躁。“扣就扣唄,
能扣多少錢?”她沒回答,只是慢慢挪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昨晚的饅頭,掰開一半遞給我。
“你先吃,我待會兒就走……”我沒接,轉身回房間拿書包。“我不吃了,你自己吃吧。
”她站在原地,手里還舉著那半塊饅頭,眼神有點茫然。我抓起書包往外走,關門的時候,
聽見她又開始咳嗽,一聲接一聲,像是要把肺咳出來一樣。——一整天,
我腦子里都是我媽那張蒼白的臉。周麗又在課間炫耀她的新包,可我連聽都沒聽進去。
放學后,我沒像往常一樣和同學去網吧,而是直接回了家。推開門的時候,屋里靜悄悄的。
“媽?”我喊了一聲,沒人應。她的拖鞋還在門口,說明她沒回來過。我放下書包,
走到她房間,想找找有沒有退燒藥。她的房間很小,除了一張床和一個舊衣柜,
就只剩一個掉漆的床頭柜。我拉開抽屜,里面亂七八糟地塞著針線、收據和幾瓶藥。
我翻了翻,找到一盒退燒藥,已經過期半年了。正想關上抽屜,一張紙角突然卡住了抽屜縫。
我用力一拉,一張折疊的醫院檢查單掉了出來。我撿起來,展開一看,呼吸瞬間停了。
——胃鏡檢查報告。患者姓名:林秀琴。診斷結果:胃潰瘍伴出血,建議住院治療。
日期:三個月前。我的手開始發抖。三個月前?那時候我剛考上大學,
她笑著說要給我買新手機,最后卻只給了我一臺二手舊機。
我當時還沖她發了脾氣……原來她不是不想買,是她根本沒錢。我繼續翻抽屜,
在最底層摸到一個硬皮本子。是存折。我翻開第一頁,呼吸徹底凝滯了。
都標注著“陽陽學費”“陽陽生活費”“陽陽資料費”……最后一行寫著:“賣舊手機的錢,
給陽陽買雙新鞋。”日期是昨天。我猛地合上存折,胸口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昨天我沖她吼的那些話,一句一句在腦子里炸開。——“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錢?!
”——“你除了給錢,還會什么?!”我攥著存折,手指關節發白。突然,
大門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我慌忙把東西塞回抽屜,可已經來不及了。我媽推開門,
手里拎著菜,看到我站在她房間里,愣了一下。“陽陽?
你怎么……”她的視線落在我手里的存折上,聲音戛然而止。我們倆僵在原地,誰都沒說話。
最后,她輕輕放下菜,走過來,伸手想拿回存折。我沒松手。“媽。
”我的聲音啞得不像自己,“你生病了為什么不告訴我?”她沉默了一會兒,
低聲說:“小毛病,吃點藥就好了……”“胃出血是小毛病?!”我猛地提高聲音,
“醫生都讓你住院了!”她被我吼得縮了一下,隨即疲憊地嘆了口氣。“住院要花錢,
你學費還沒交齊……”我再也忍不住了。“那我退學行不行?!”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不上了!我去打工!你別再這樣了行不行?!”她的眼圈一下子紅了,
可還是固執地搖頭。“不行,你必須上大學……”我看著她瘦得凹陷的臉頰,
突然覺得無比陌生。這個人真的是我媽嗎?是那個曾經愛漂亮、會笑著給我扎辮子的媽媽嗎?
現在她連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身上穿的還是五年前的舊毛衣。我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
可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最后,我轉身沖出了家門。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拼命地跑,冷風刮在臉上,生疼。跑著跑著,臉上濕了一片。
我抬手一摸,全是眼淚。3 第三份工作我跑到了河邊。冬天的風刮得臉生疼,
我蹲在欄桿旁邊,眼淚被風吹干,臉上繃得難受。
腦子里全是那張胃鏡報告和存折上的字——“賣舊手機的錢,給陽陽買雙新鞋”。
我摸出手機,想找個人說話,可翻遍通訊錄,竟然不知道該打給誰。最后我打給了李浩,
我高中同桌,現在在隔壁城市上大學。電話接通,他那邊吵得要命,好像在網吧。“喂?
陽哥?咋這時候打電話?”我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從哪說起。
難道要說“我發現我媽為了給我交學費快把自己累死了”嗎?“沒事。”我最后說,
“就問問你最近咋樣。”“操,你不對勁啊。”李浩太了解我了,“出啥事了?跟哥們兒說。
”我盯著河面,喉嚨發緊。“浩子,你媽……打過幾份工?”他愣了一下。“啊?就一份啊,
會計,朝九晚五的。你問這干啥?”我攥著手機,沒說話。李浩突然反應過來。“等等,
你媽不會還在打三份工吧?”我猛地抬頭。“你怎么知道?”“高中那會兒你不是說過嗎?
”李浩聲音低下來,“早上超市,中午餐館,晚上保潔……我靠,這都大學了,她還這么拼?
”我渾身發冷。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以為她“只是工作忙”。“陽哥?
”李浩叫了我一聲,“你媽是不是出啥事了?”我抹了把臉。“她胃出血,
三個月前就該住院。”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兄弟,”李浩嘆了口氣,“你得勸她歇歇,
這么干真會出人命的。”我苦笑。“我勸得動嗎?”掛掉電話,我坐在河邊發呆,
直到手機震動。是我媽發來的微信:“陽陽,飯做好了,回來吃吧。”簡單的一句話,
連個問號都沒有,好像確定我一定會回去。——我到家的時候,飯菜已經擺在桌上了。
一盤青菜,一碗蒸雞蛋,還有我最愛吃的紅燒排骨。排骨很少,只有五六塊,
全都堆在我碗那邊。我媽坐在對面,臉色還是不好,但換了件干凈衣服,頭發也梳整齊了。
“吃吧。”她小聲說。我站著沒動。“媽,你晚上還要去上班?”她筷子頓了一下。“嗯,
九點到凌晨三點。”“你咳成這樣還去?”“戴口罩就行。”她低頭扒飯,避開我的眼睛。
我拉開椅子坐下,突然一點胃口都沒有。“媽,我們談談。”她肩膀一抖,筷子差點掉桌上。
“……談什么?”“你到底打幾份工?”“兩份啊,”她很快回答,“超市和保潔,
你不是知道嗎?”我盯著她。“那中午呢?中午你去哪?”她的手指絞在一起。
“就……接點零活。”“什么零活?”“幫人打掃衛生,或者……”“媽!”我猛地拍桌子,
“你還要騙我到什么時候?!”她被嚇到了,眼圈一下子紅了。我打開手機,
翻出相冊里的一張照片——是兩個月前我偶然拍的,我媽穿著橘紅色的馬甲,在路口掃大街。
當時她騙我說是“社區志愿者”,我還真信了。“第三份工,”我把手機推到她面前,
“環衛工,對不對?”她的眼淚一下子掉下來,砸在桌面上。“陽陽,
你聽媽說……”“說什么?!”我站起來,聲音發抖,“說你每天睡四個小時?
說你咳血了還去掃大街?說你賣了自己手機就為了給我買雙破鞋?!”她哭得說不出話,
瘦弱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我突然覺得特別累。“媽,我退學吧。”她猛地抬頭。“不行!
”“那我周末去打工。”“不行!你好好學習就行!”“那你辭掉一份工!”“不行,
學費……”“你到底要怎樣?!”我吼出聲,“非得累死自己才滿意嗎?!”她愣住了,
眼淚掛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那么小,那么脆弱。我突然想起小時候發燒,
她整夜不睡給我擦身子,哼著跑調的歌哄我。那時候我覺得,我媽是全世界最厲害的人。
現在這個“最厲害的人”在我面前哭得像個孩子。我蹲下來,抓住她的手。
那雙手上全是裂口和老繭,冰涼冰涼的。“媽,”我聲音啞得不行,“算我求你了,
辭掉一份工行嗎?我周末去送外賣,能賺生活費……”她搖頭,眼淚一直掉。“不行,
你功課要緊……”“那你呢?!”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你的命就不要緊嗎?!
”她被我吼得愣住了,過了好久,才輕輕摸了摸我的頭,就像我小時候那樣。“陽陽,
”她小聲說,“媽這輩子,就你一個指望了。”我再也忍不住了,跪在地上抱住了她。
她的身上有藥味,有油煙味,還有環衛馬甲上的灰塵味。這是我第一次,
聞到我媽身上的“工作”味道。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她不是“眼里只有錢”。
她是眼里只有我。4 饅頭與病歷本那天晚上,我媽還是去上夜班了。我坐在她房間里,
翻著她藏在床底下的鐵盒。
里面全是醫院的收據——胃藥、止咳糖漿、止疼片……最底下壓著一張皺巴巴的CT單,
上面寫著“肺部陰影,建議進一步檢查”。日期是上周。我的手抖得拿不住紙。凌晨三點,
我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我媽回來了,腳步比平時更沉。我沖出去,看見她正扶著墻換鞋,
臉色白得嚇人。“媽!”我一把扶住她。她身上帶著寒氣,嘴唇發紫,右手一直按著胃。
看到我還沒睡,她愣了一下。“陽陽……你怎么……”我沒說話,直接把她扶到沙發上,
轉身去廚房熱牛奶。等我回來時,她已經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冷饅頭。茶幾上放著她的包,拉鏈沒拉好,露出里面的一沓紙。
我輕輕抽出來——是勞務合同。
凌晨4:00-7:00 早餐店和面工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第四份工。
她每天只睡三小時。我蹲在沙發前,看著她凹陷的臉頰。才四十五歲的人,
頭發已經白了一半,眼角堆滿皺紋。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她帶我逛公園,
那時候她還穿著漂亮的碎花裙,頭發又黑又亮。現在碎花裙早就成了抹布,而她的黑發,
是被生活一根一根熬白的。——第二天早上,我做了個決定。趁我媽還在睡,
我翻出她的身份證和病歷本,直奔市醫院。掛號處排著長隊,我攥著她的CT單,
手心全是汗。“林秀琴家屬?”護士叫號。我騰地站起來。“我是她兒子!”診室里,
老醫生推了推眼鏡。“你媽媽呢?”“她在睡覺。”我聲音發哽,“醫生,求您告訴我實話,
她……嚴重嗎?”老醫生嘆了口氣,指著CT片上的陰影。“長期過度勞累,肺部感染,
胃潰瘍已經出血了。再不住院治療……”他后面的話我沒聽清,耳朵里全是嗡嗡聲。
“住院費……要多少?”我啞著嗓子問。“先交五千吧。”五千。
我摸出手機看了眼余額——327塊6毛。這是我全部的生活費。走出診室,
我在醫院走廊里蹲了很久。最后掏出手機,撥通了周麗的電話。“喂?
”周麗的聲音帶著嫌棄,“陳陽?你找我干嘛?”我深吸一口氣。“周麗,
你上次說……想買我的游戲賬號?”那是我國中攢了三年買的頂級賬號,一直舍不得賣。
“現在想通了?”周麗笑了,“行啊,五百塊。”“一千。”我咬著牙,“裝備全送。
”“六百,愛賣不賣。”“……成交。”掛掉電話,我又給李浩打過去。“浩子,
能借我點錢嗎?”“要多少?”“四千……三千也行。”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陽哥,
你媽是不是真的……”“嗯。”我鼻子一酸,“得住院。”“賬號給我,我幫你掛交易網,
能多賣點。”李浩頓了頓,“錢我轉你微信,別急著還。”——下午三點,
我拿著湊齊的五千塊回到醫院。交完費,我坐在住院部門口的臺階上發呆。手機震動,
是周麗的轉賬——600元。備注寫著:“窮鬼就是窮鬼”。要是以前,我肯定氣得砸手機。
但現在,我只想笑。是啊,我是窮。但我媽用四份工作,把我供進了大學。
這他媽才是真本事。——晚上七點,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家。推開門,
我媽正慌慌張張地翻找什么。“媽。”我叫她。她猛地回頭,眼睛通紅。“陽陽!
我病歷本呢?”“在這兒。”我從包里拿出來,“還有住院單。”她愣住了。
“明天早上八點,我陪你去辦住院。”我走過去,把繳費單塞進她手里,“錢交完了,五千。
”她的手抖得像篩糠。“你哪來的錢?!”“把游戲賬號賣了。”我笑了笑,
“還有李浩借的。”她的眼淚一下子涌出來。“不行!那是你的東西!
還有借的錢怎么……”“媽。”我抱住她,聞著她身上熟悉的油煙味,“你兒子十九歲了。
”她在我懷里哭得發抖。“我長大了。”我輕聲說,“該換我養你了。
”5 住院部的月光我媽住進醫院的那天,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我扶著她走進病房時,
隔壁床的大爺正在看報紙,抬頭瞅了我們一眼。"這么年輕就住院?"我媽局促地攥著衣角,
小聲說:"就是小毛病......"我打斷她:"胃出血加肺部感染。
"護士來掛水的時候,我媽一直盯著輸液瓶,突然問:"這一瓶多少錢?
"護士笑了:"別操心錢,先把病治好。"等護士走了,我媽拉著我的手:"陽陽,
媽感覺好多了,要不......""不行。"我把她按回床上,"醫生說要住兩周。
"她急了:"那得耽誤多少工啊!
超市老劉肯定找別人替我了......"我掏出手機給她看課表:"我調好班了,
上午陪你輸液,下午去上課,晚上回來守夜。"她還想說什么,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整個人蜷成一團。我趕緊扶住她,感覺到她后背的骨頭硌得我手疼。
護士沖進來加了一針止疼藥。等藥效上來,我媽終于睡著了,眉頭還是皺著的。
我輕輕掀開她的被子——她秋衣袖口磨出了毛邊,領子已經洗得發透。
這還是三年前我考上高中時,她在夜市地攤上買的,30塊錢兩件。手機震動,
是李浩發來的消息:"賬號賣了一千二,錢轉你了。對了,外賣眾包在招騎手,日結,去不?
"我看了眼熟睡的媽媽,回復:"發我鏈接。"——第二天早上六點,
我輕手輕腳地離開病房。雪還沒停,我裹緊外套跑到醫院后門,
打開昨晚注冊的外賣騎手APP。接到的第一單是送往腫瘤醫院的早餐。
腫瘤醫院住院部走廊里,我看到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男生正在喂他爸喝粥。病人瘦得脫了形,
男生動作很輕,一邊喂一邊說:"爸,今天化療完我扶你去樓下曬太陽。"我突然鼻子一酸。
中午送完餐,我趕回醫院時,我媽正在和臨床大爺聊天。"我兒子可爭氣了,
考上重點大學......"她臉上帶著久違的光彩,看到我進門立刻招手,"陽陽,
快叫王爺爺!"王爺爺笑呵呵地問我學什么專業,突然說:"小伙子臉色不太好啊。
"我媽這才注意到我凍得通紅的耳朵:"你干什么去了?""兼職。
"我掏出熱乎的雞蛋灌餅給她,"快吃,待會兒該輸液了。"她沒接,
盯著我工作服上的外賣標志,眼淚突然掉下來:"你......你去送外賣了?
"臨床王爺爺突然拍床:"好啊!知道疼娘了!"整個病房的人都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