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那個吻,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和滾燙的淚水的咸澀,重重地撞上他緊抿的薄唇。
沒有試探,沒有溫存,只有不顧一切的、如同飛蛾撲火般的莽撞和沖動。
我的唇瓣緊貼著他的,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唇上傳來的、瞬間的僵硬和冰涼。
他身上的消毒水味和那股極淡的雪松氣息,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霸道地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混合著我眼淚的咸濕,形成一種極其刺激又令人心悸的味道。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又像是只過了一瞬。我甚至能感覺到他唇瓣的柔軟輪廓,
和他因為極度震驚而瞬間屏住的呼吸。然后——轟!仿佛一座壓抑到極致的火山驟然爆發!
魏冀的身體猛地一震!那不是退縮,而是被點燃的、更猛烈的反撲!
他像是被徹底激怒的猛獸,又像是被解開了某種禁忌的封印,所有的理智、克制、疏離,
都在這一吻的沖擊下瞬間粉碎!他猛地低下頭,不再是剛才那笨拙僵硬的被動承受,
而是帶著一種近乎兇悍的掠奪姿態,狠狠地回吻下來!他的唇不再冰涼,
而是帶著一種滾燙的、灼人的熱度!力道大得驚人,像是要碾碎我所有的反抗和思考!
他的手臂如同鋼鐵般箍緊我的腰身,用力之大,幾乎要將我揉碎進他的胸膛!
另一只手則用力扣住我的后腦勺,手指深深插入我汗濕的發間,固定住我的頭,
不給我絲毫逃離的空間!這是一個與“溫柔”毫不沾邊的吻。充滿了懲罰、憤怒、失控,
以及一種被長久壓抑、終于找到宣泄口的、洶涌到令人恐懼的原始渴望。
他的牙齒甚至磕碰到了我的唇瓣,帶來一絲細微的刺痛,
但那點痛楚瞬間就被更強烈的感官沖擊所淹沒。他的舌尖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
撬開了我因震驚而微張的唇齒,長驅直入!那是一種徹底的、霸道的侵占,
帶著他獨有的氣息,如同燎原的烈火,瞬間點燃了我口腔里所有的神經末梢!
“唔……” 我所有的嗚咽和驚呼都被他兇狠的吻堵了回去,只剩下破碎的、不成調的喘息。
大腦一片空白,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熔巖之中!身體在他的禁錮下完全失去了控制,
只能被動地承受著這排山倒海般的掠奪。
腳踝的劇痛、高燒的虛弱、身體的疲憊……所有的不適都被這滅頂的感官風暴徹底淹沒!
唯一清晰的,是他滾燙的唇舌,他灼熱的呼吸,
他強勁有力的心跳隔著薄薄的衣物撞擊著我的胸膛,
還有他身上那股越來越濃郁的、幾乎要將我靈魂都點燃的雪松氣息!
這不是我預想中的任何回應。這比最冰冷的拒絕更讓我心驚!
這失控的、帶著毀滅力量的熱度,像一張巨大的、危險的網,瞬間將我捕獲、纏繞,
拖入深不見底的漩渦!我像是漂浮在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只能徒勞地攀附著他,
在窒息般的快感和滅頂的恐懼中沉浮。
就在我被這洶涌的浪潮沖擊得幾乎要失去意識時——“哐當!”一聲刺耳的巨響,
如同驚雷般在病房門口炸開!是江北北!
她手里抱著幾個剛從護士站拿來的、用來物理降溫的新冰袋,
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站在敞開的病房門口。冰袋從她僵硬的臂彎里滑落,
重重地砸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冰袋破裂,細碎的冰晶四濺開來。
她像是被施了石化咒,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臉上寫滿了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或者外星人降臨!
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和江北北那見鬼般的表情,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我和魏冀身上!
魏冀的動作驟然僵住!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他那兇狠掠奪的吻瞬間停止。
扣在我后腦和腰間的手臂,力道像是被瞬間抽空,僵硬地停留在原地。他猛地抬起頭,
離開了我的唇。我得以喘息,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眼前陣陣發黑,
唇瓣上還殘留著他滾燙的觸感和被吮吸過的微微刺痛感,火辣辣的。魏冀直起身,
動作快得像觸電。他迅速拉開了與我之間的距離,高大的身影背對著門口的方向,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線條緊繃的后背,
白大褂的衣料因為剛才劇烈的動作而顯得有些凌亂褶皺。他抬手,
極其快速地、用力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動作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狼狽和……嫌惡?
這個細微的動作,像一根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了我混亂而滾燙的心口!
帶來一陣尖銳冰冷的刺痛!他嫌我臟?嫌我……不知廉恥?
剛剛還沉浸在滅頂感官風暴中的心,瞬間被這冰冷的現實狠狠摔在地上!
巨大的羞恥感和被羞辱的憤怒,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澆滅了所有的悸動和混亂,
只剩下刺骨的寒冷和難堪!“我……我……”江北北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結結巴巴,
語無倫次,小臉煞白,“我……我什么都沒看見!真的!
冰袋……冰袋掉地上了……我……我去拿新的!”她像是被鬼追著,語速飛快地說完,
看也不敢再看我們一眼,轉身就往外沖,結果慌亂中左腳絆右腳,
“噗通”一聲摔了個結結實實!“啊!”她痛呼一聲,也顧不上疼,連滾爬爬地爬起來,
頭也不回地狼狽逃竄,留下地板上散落的冰晶和一片死寂。病房里,只剩下我和魏冀。
空氣凝固得如同水泥。剛才那熾熱到令人窒息的氣氛,
此刻被一種更可怕的、令人窒息的尷尬和冰冷所取代。魏冀依舊背對著我,脊背挺得筆直,
僵硬得像一塊鋼板。他沉默地站在那里,只有肩膀在極其細微地起伏著,
仿佛在極力平復著什么。那股清冽的雪松氣息,似乎也隨著他的遠離而變得稀薄冰冷。
我癱軟在病床上,嘴唇火辣辣地疼,心臟卻像是被浸泡在冰水里,一陣陣發冷、抽痛。
剛才那個吻帶來的所有悸動和混亂,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銳的諷刺和難堪。
我看著他冷漠僵硬的背影,看著他擦嘴的動作……巨大的委屈和憤怒如同毒藤般纏繞上來。
“你……”我嘶啞著嗓子開口,聲音因為剛才的缺氧和此刻的情緒而破碎不堪,
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無法抑制的顫抖,“……你什么意思?”魏冀的身體似乎又僵硬了一分。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沉默像沉重的巨石,壓得我喘不過氣。“擦嘴?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尖銳的哭腔和控訴,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涌了上來,“嫌我臟?
嫌我不知廉恥?魏冀!是你!是你先……” 我想說“是你先回吻我的!”,可話到嘴邊,
卻被巨大的羞恥感堵住,只剩下破碎的哽咽。“閉嘴!”魏冀猛地轉過身,厲聲打斷我!
他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鏡片后的眼睛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直地刺向我,
帶著一種駭人的、被徹底激怒的冰冷!那眼神里,有未消的怒火,有被撞破的狼狽,
有極度的煩躁,還有……一種我完全看不懂的、近乎絕望的掙扎?“時苒!
”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吼,聲音因為壓抑而微微發顫,“收起你那套自以為是的把戲!
這里是醫院!不是你的片場!少給我演什么深情戲碼!”“把戲?演?
”我被他惡毒的話語刺得渾身發抖,巨大的委屈和憤怒徹底沖垮了理智,“魏冀!你混蛋!
明明是你……明明是你……” 我氣得說不出完整的話,只能抓起手邊唯一能碰到的軟枕,
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他!枕頭軟綿綿的,毫無殺傷力,撞在他胸前,又無力地滑落在地。
魏冀看都沒看掉落的枕頭,他死死地盯著我,胸膛劇烈起伏,
像是在極力克制著某種即將噴發的情緒。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死寂后,
他像是終于下定了某種決心,猛地吸了一口氣,再開口時,
聲音已經恢復了一種令人心寒的、冰冷的平靜,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好。很好。
”他點了點頭,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極其冰冷、毫無溫度的弧度,那笑容充滿了自嘲和諷刺,
“既然你這么想演,那我就陪你演到底。”他頓了頓,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
在我狼狽哭泣的臉上和那只依舊腫脹的傷腳上掃過,聲音清晰而殘忍,一字一句,
如同宣判:“從現在起,時苒,你是我的病人,僅此而已。
”“收起你那些無聊的心思和拙劣的試探。”“再敢越界,”他微微俯身,
冰冷的視線鎖住我的眼睛,薄唇吐出淬毒的利刃,“我不介意讓你這只腳,
永遠留在時積醫院的骨科病房里。”話音落下的瞬間,他不再看我一眼,
仿佛多一秒都是污染。他猛地轉身,白大褂的衣擺劃出一道冷硬無情的弧線,
帶著一股凜冽的寒風,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了病房。“砰!”沉重的關門聲,如同喪鐘,
在我耳邊轟然炸響!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也震碎了我心中最后一點搖搖欲墜的念想。
冰冷的空氣重新涌入肺腑,帶著刺骨的寒意。我僵在病床上,臉上淚痕未干,
唇瓣火辣辣地疼,心口的位置,卻像是被魏冀最后那句話生生剜走了一大塊,
只剩下一個血淋淋的、呼呼灌著冷風的空洞。病人……僅此而已。
永遠留在骨科病房……原來,這才是他真正想說的。剛才那個失控的吻,那滾燙的懷抱,
那小心翼翼的觸碰……都只是我疼痛高燒下產生的、最荒謬可笑的幻覺。
我像個徹頭徹尾的小丑。窗外,陽光刺眼。而我躺在ICU冰冷的病床上,
如同置身于最深、最冷的冰窖。腳踝的劇痛似乎已經麻木,
只剩下心口那片被徹底凍結、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10、“砰!”沉重的關門聲,
如同冰封的休止符,狠狠砸在ICU冰冷的空氣里,
也砸碎了我心里最后一點搖搖欲墜的念想。魏冀走了。
帶著那句淬毒的宣判——“僅此而已”、“永遠留在骨科病房”——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門外。
那股清冽的雪松氣息被更濃烈的消毒水味取代,
只留下刺骨的寒意和心口那片被徹底凍結的荒蕪。我僵在病床上,臉上淚痕未干,
唇瓣還殘留著他兇狠掠奪過的火辣觸感和被吮吸后的細微刺痛。可這微小的痛楚,
比起心口那個被剜開的空洞,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剛才那個失控的吻,他滾燙的回應,
他指尖真實的觸碰……都變成了最尖銳的諷刺,嘲笑著我的自作多情和愚蠢透頂。
“僅此而已……”我喃喃重復著這四個字,聲音嘶啞干澀,像砂紙摩擦。
巨大的羞恥感和被徹底否定的冰冷,如同潮水滅頂而來。我猛地扯過被子,
將自己連頭帶腳蒙了個嚴嚴實實,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外面的一切,隔絕魏冀冰冷的眼神,
隔絕江北北震驚的目光,也隔絕掉自己那顆被摔得粉碎的心。黑暗和悶熱包裹著我,
卻驅不散心頭的寒意。腳踝的劇痛在藥物的壓制下變成了沉悶的背景音,
但每一次脈搏的跳動,都像是在提醒我“永遠留在骨科病房”的威脅。身體深處殘留的高熱,
此刻更像是體內燃燒著一場無聲的、自我毀滅的火焰。
“苒姐……”江北北帶著哭腔、小心翼翼的聲音在被子外響起,帶著濃濃的擔憂和無措,
“你……你沒事吧?魏醫生他……”“別跟我提他!”我的聲音隔著被子傳出來,悶悶的,
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斬釘截鐵的抗拒,像一只豎起所有尖刺的刺猬,“以后誰都不許提他!
他跟我沒關系!”江北北的抽泣聲更明顯了,但她沒敢再說話。
病房里只剩下監護儀規律冰冷的滴答聲,和我壓抑在被子下、沉重而破碎的呼吸聲。
接下來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也套上了沉重的枷鎖。
我成了時積醫院VIP病房區7樓702號最沉默、最配合、也最冰冷的病人。按時吃藥,
接受治療,讓護士換藥、檢查,抬腳、翻身,指令清晰,動作機械。對護士和醫生的詢問,
只用最簡短的“嗯”、“好”、“知道了”回應,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一成不變的城市風景,
或者天花板那盞奢華卻毫無溫度的水晶吊燈。魏冀,如同人間蒸發。
他再也沒有踏入過這間病房一步。所有的醫囑,都由助手醫生或護士長面無表情地傳達。
需要他簽字的文件,也是由護士轉交。仿佛那道厚重的門,徹底隔絕了我和他之間的一切。
只有護士偶爾在換藥時,會不經意地提起:“魏院交代,
這個敷料透氣性更好……”“魏院說,
康復訓練強度要循序漸進……” 每當聽到“魏院”兩個字,
我的身體都會控制不住地僵硬一瞬,隨即是更深的沉默和更空洞的眼神。
腳踝的傷在精心的治療下緩慢恢復。腫脹漸漸消退,青紫色淤痕變淡,
敷料下的皮膚開始結痂、發癢。每一次康復師指導下的被動活動,
都伴隨著鉆心的疼痛和關節僵硬的拉扯感。我咬著牙,一聲不吭,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卻固執地完成每一個動作,仿佛這具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
江北北成了我唯一的信息來源和與外界的脆弱紐帶。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臉色,
絕口不提魏冀,只是盡職盡責地照顧我的起居,處理著外面那些洶涌的暗流。“苒姐,
”這天傍晚,江北北捧著平板,眉頭緊鎖,聲音壓得很低,“安逸德那邊……又發瘋了。
”她把屏幕轉向我。屏幕上,
*時苒工作室V:** 關于近日網絡流傳我司藝人@時苒女士的相關不實信息及惡意揣測,
本工作室嚴正聲明如下:> 1. 時苒女士因拍攝意外受傷,目前正在積極治療康復中。
所謂“密會男友”、“戀情炒作”等均為無稽之談。
> 2. 時苒女士與@時積醫院魏冀院長僅為普通醫患關系。魏院長醫術精湛,盡責救治,
時苒女士深表感謝,但絕無任何超出醫患范疇的私人關系!請勿過度解讀,惡意揣測!
于惡意誹謗、傳播不實信息及危害時苒女士人身安全的行為(如時某潑灑腐蝕性液體事件),
我司已全權委托律師團隊,必將追究到底!> 4. 時苒女士目前專心養傷,
暫不回應任何與演藝事業無關的詢問。待傷愈后,將以最佳狀態回歸,不負粉絲厚愛!
感謝各界關心!聲明措辭強硬,立場鮮明,將我和魏冀的關系撇得干干凈凈,
字里行間充滿了對“炒作”的否認和對“回歸”的強調。
下面評論區早已炸鍋:> **冉冉是我老婆:[大哭] 苒苒好好養傷!我們等你回來!
那些造謠的原地爆炸!**> **牛皮插班生:[嘔吐] 裝什么清高?
照片都拍臉上了還嘴硬?時婊滾出娛樂圈!魏醫生也是瞎了眼被她纏上!
**> **吃瓜群眾甲:工作室這聲明……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普通醫患關系需要這么急著撇清?還特意點名魏院長?
**> **吃瓜群眾乙:感覺魏院長那邊更剛啊,直接報警抓時茵了!
時苒工作室這邊就只會發律師函?高下立判!
**#時苒魏冀普通醫患# 熱**> **#時茵故意傷人案進展# 爆**熱搜榜上,
我的名字和“普通醫患”、“撇清關系”牢牢捆綁在一起,像一道道恥辱的烙印。
我面無表情地看著,眼神空洞。心臟的位置已經麻木,感覺不到疼痛,只有一片死寂的冰涼。
安逸德果然迫不及待地要切割干凈,榨干我最后一點“清白”的價值,為日后的復出鋪路。
至于我的感受?我的尊嚴?在他眼里,恐怕還不如一張廢紙。
“還有……”江北北的聲音帶著遲疑和擔憂,手指在屏幕上劃了一下,點開另一個詞條,
“苒姐,時茵那邊……案子有進展了。”#時茵故意傷人案證據確鑿#詞條下,
是官方發布的一則簡短通報:時某(女,25歲)因涉嫌故意傷害罪(未遂),
已被檢察機關正式批準逮捕。案件證據確鑿,將依法提起公訴。
通報下面附著一張打了厚碼、但依舊能看出輪廓的現場照片——是處置室門口,
時茵被保安控制時,手里那個保溫杯的特寫。旁邊還有一行小字說明:現場提取物經鑒定,
確認為稀釋硫酸。評論區一片嘩然:> **牛皮插班生:[閉嘴][閉嘴] 假的!
都是時婊陷害我們茵茵!**> **正義路人甲:潑硫酸?太惡毒了吧!支持嚴懲!
**> **吃瓜群眾丙:時苒這妹妹真是瘋批啊……對自己親姐姐下這種手?
豪門恩怨這么可怕?**> **吃瓜群眾丁:所以魏院長真是見義勇為擋硫酸?
怪不得時苒工作室急著撇清,這恩情欠大發了,怕被道德綁架?**時茵……被捕了。
罪有應得。可這個消息,并未在我死寂的心湖里激起半分漣漪。
只有一種沉重的、冰冷的疲憊感。時家的鬧劇,這二十多年的糾纏和惡意,
終于以一種極端的方式,暫時畫上了一個血腥的休止符。但代價,
是我幾乎被碾碎的自尊和這具傷痕累累的身體。我疲憊地閉上眼,揮了揮手,
示意江北北關掉屏幕。病房重新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靜。窗外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城市的霓虹燈亮起,將冰冷的玻璃窗染上迷離的色彩,卻照不進這間被心灰意冷籠罩的牢籠。
腳踝處傳來一陣熟悉的、令人煩躁的麻癢感,是傷口在愈合的信號。
我像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被無形的線牽引著,在這金絲鳥籠里,
日復一日地扮演著“最配合的病人”。身體的傷口在結痂愈合,
而心口那道被“僅此而已”劃開的裂痕,卻在無聲無息中,潰爛成一片無法觸碰的凍土。
魏冀這個名字,連同他留下的所有痕跡——那滾燙的吻,那兇狠的回擊,
那冰冷的威脅——都被我強行冰封在記憶最深的角落。不再去想,不敢去想。我們之間,
只剩下“普通醫患”這條冰冷的界限。他守著,我也守著。仿佛這樣,
就能保護自己不再受傷。然而,命運的齒輪,總會在你以為塵埃落定之時,悄然轉動,
帶來新的、更猛烈的風暴。11、日子在死水般的沉寂中緩慢流淌。
腳踝的疼痛逐漸被持續的麻癢取代,厚厚的敷料拆掉了,換成了輕便的固定支具。
康復訓練從被動的活動,變成了需要咬牙忍痛、主動發力的對抗練習。每一次抬腳,
每一次屈伸,都伴隨著肌肉撕裂般的酸痛和關節深處頑固的僵硬感。我咬著牙,
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卻始終一聲不吭,像一臺設定好程序的機器,
精準而麻木地完成每一個動作。魏冀依舊沒有出現。關于他的消息,
只零星地從護士們壓低聲音的交談中飄來——“魏院今天有臺大手術,
十幾個小時呢……”、“魏院好像去外地參加學術會議了……” 這些碎片化的信息,
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激不起半分波瀾。我刻意屏蔽著,仿佛從未認識過這個人。
江北北成了我唯一的光源。她小心翼翼地繞開所有雷區,變著法兒逗我開心,
講著外面世界的趣聞,或者笨拙地模仿我電影里的經典橋段。看著她努力的樣子,
我偶爾會扯出一個極其勉強的、轉瞬即逝的笑容,算是對她辛苦的回應。直到這天下午。
陽光難得有些暖意,透過防窺窗簾的縫隙,在地板上投下幾道狹長的光斑。我正靠在床頭,
看著康復師指導江北北幫我做腳踝的主動屈伸訓練。每一次用力,
腳踝深處都傳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和針扎般的刺痛。“時小姐,這個角度保持十秒……對,
很好,堅持住……”康復師的聲音溫和而專業。我咬著下唇,臉色發白,
額角的汗珠滾落下來。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江北北立刻停下動作,警惕地看向門口。我皺了皺眉,這個時間,不是換藥,也不是查房。
難道是安逸德?還是……時家不死心的人?門被推開。進來的卻不是預想中的任何一張面孔。
一對氣質雍容的中年夫婦站在門口。男人穿著剪裁考究的深灰色羊絨大衣,面容儒雅,
眉宇間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朗輪廓,眼神溫和卻帶著久居上位的沉穩。
女人則穿著一件優雅的米白色長款大衣,保養得宜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
手里拎著一個精致的食盒。兩人站在一起,有種歲月沉淀下來的和諧與貴氣。他們的目光,
帶著毫不掩飾的、熱切的探詢和……一種難以形容的、近乎慈愛的光芒,
齊刷刷地落在我身上。我愣住了。江北北也愣住了,小聲問我:“苒姐……這……誰啊?
”我還沒回答,門口那位氣質溫婉的女士已經率先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明媚又關切的微笑,
聲音溫柔得像春風:“苒苒?你就是苒苒吧?哎呀,真人比電視上還要漂亮!
就是看著瘦了好多,這小臉白的……受罪了,真是受罪了!”她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床邊,
極其自然地放下食盒,伸手就想來摸我的額頭,動作親昵得仿佛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兒。
我下意識地往后一縮,避開了她的手,眼神里充滿了警惕和茫然。這熱情……太詭異了!
“媽!”門口那位儒雅的男士無奈地低喚了一聲,隨即也走了進來,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對我歉意地點點頭:“時小姐,不好意思,內人唐突了。我們是魏冀的父母。
”他自我介紹道,“我是魏明遠,這是內人,蘇韻。”魏冀的父母?!
這個認知如同驚雷在我腦海里炸開!渾身的血液似乎瞬間涌向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
我僵在床頭,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他們怎么會來?!魏冀讓他們來的?
來看他“僅此而已”的病人?還是……來看笑話?
巨大的震驚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
想到我和魏冀之間那些混亂不堪、最后以冰封告終的糾葛……我簡直想立刻找個地縫鉆進去!
“叔叔……阿姨……”我艱難地擠出幾個字,聲音干澀發緊,臉色一定難看得嚇人。“哎!
”蘇韻立刻應聲,像是沒看到我的僵硬和抗拒,依舊熱情洋溢。她繞過江北北,
直接坐到床邊的椅子上,打開那個精致的食盒,
一股濃郁的、帶著藥膳清香的雞湯味瞬間彌漫開來。“苒苒啊,別緊張!
我們就是聽說你受傷了,特意來看看你!看這小臉瘦的……阿姨給你燉了當歸黃芪烏雞湯,
最補氣血了!你快趁熱喝點!”她舀出一小碗金黃的湯,不由分說地遞到我面前,眼神殷切。
“不……不用了阿姨,我……”我下意識地拒絕,身體更加僵硬。
這突如其來的、過分的熱情讓我無所適從,甚至有些恐懼。“要的要的!你傷在骨頭,
氣血不足恢復得慢!”蘇韻不容分說,直接把湯匙塞到我手里,“快嘗嘗!
阿姨燉了一上午呢!冀冀那小子小時候摔斷腿,喝了這個湯好得可快了!
”她提到魏冀的名字,語氣極其自然,甚至還帶著點小小的炫耀。我握著溫熱的湯匙,
指尖都在微微發顫,進退兩難。喝?實在沒胃口,也咽不下去。不喝?
似乎又辜負了這長輩明顯的好意……雖然這好意來得如此莫名其妙。“媽,
”魏明遠再次無奈地開口,語氣溫和地解圍,“讓時小姐自己來吧,別嚇著人家。
”他轉向我,目光溫和中帶著洞察,“時小姐,身體恢復得怎么樣?冀冀他……工作忙,
可能照顧不周,你別見怪。”照顧不周?我心中冷笑。他根本就是避而不見!
但他父母顯然不知道內情,或者說,他們知道的是另一個版本?
“挺好的……魏醫生……很專業。”我垂下眼睫,盯著碗里金黃的湯,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每一個字都像在砂紙上磨過。“專業是專業,就是那性子……”蘇韻立刻接話,
語氣帶著對兒子毫不掩飾的嫌棄和……寵溺?“跟他爸年輕時候一個樣!又冷又硬,
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一點都不會關心人!苒苒你是不知道,他小時候……”“媽!
”魏明遠再次出聲打斷,帶著點哭笑不得,“說這些做什么?”“怎么不能說?
”蘇韻嗔怪地瞪了丈夫一眼,隨即又笑瞇瞇地看著我,眼神亮晶晶的,充滿了分享欲,
“苒苒啊,你別看他現在人模狗樣一副冷冰冰的院長派頭,小時候可好玩了!又倔又別扭!
我記得清清楚楚,你剛被時家接回來那會兒,才五六歲吧?扎著兩個小揪揪,粉雕玉琢的,
跟個瓷娃娃似的!冀冀那會兒才三歲多,話都說不利索,第一次在花園里見到你,
眼睛都直了!結果你主動跟他打招呼,他倒好,小臉一板,哼了一聲,扭頭就跑!
結果跑太急,啪嘰一下摔了個大馬趴!還是你跑過去把他扶起來的呢!哈哈哈哈哈!
”蘇韻繪聲繪色地講著,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來,眼角的細紋都透著愉悅。
我握著湯匙的手卻猛地一抖,幾滴滾燙的雞湯濺到手背上,帶來輕微的刺痛。我完全懵了。
魏冀……小時候……因為我摔跤?這……這怎么可能?我記憶里關于他的最初印象,
只有那個總是板著臉、跟在我后面、被我捉弄了也只會抿著嘴生悶氣的小屁孩。“還有啊,
”蘇韻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根本沒注意到我的失態,
“后來你倆都大一點了,上小學那會兒,
有一次你不是被幾個高年級的壞小子堵在放學路上搶零花錢嗎?冀冀那會兒才三年級,
小豆丁一個,看到你被欺負,想都沒想就沖過去了!結果被人一把推得撞在墻上,
額頭磕了個大包!回家哭都沒哭一聲,就是死活不肯說為什么打架,
還是他爸去學校問了才知道是為了你!”蘇韻說著,臉上露出心疼又驕傲的表情,“那小子,
從小就軸!認準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額頭的包?為了保護我打架?我徹底怔住了。
這些記憶的碎片,如同被塵封已久的底片,此刻被蘇韻的話語強行曝光,
顯露出完全陌生的畫面。
那個在我認知里一直“討厭”、“刻板”、“只會管教我”的竹馬弟弟,
似乎……還有著截然不同的另一面?“媽!”魏明遠這次的聲音帶上了點嚴肅,
他輕輕按住妻子的手,示意她適可而止,然后溫和地看向我,“時小姐,都是些陳年舊事了。
冀冀他……性子是有些冷硬,也不太會表達。但他是個負責任的好醫生,對你的傷,
他一直很上心。”上心?我心中苦澀蔓延。是上心到威脅我永遠瘸腿嗎?“對對對!上心!
特別上心!”蘇韻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立刻附和,眼神熱切得幾乎要燃燒起來,
“苒苒你不知道!你剛送進來那天,他半夜還偷偷跑去看你!
被你那個惡毒的奶奶戳傷口那次,他氣得臉都青了!后來還特意交代藥房換了最好的藥!
還有你發燒那天晚上……”蘇韻說到這里,像是意識到什么,猛地頓住,臉上閃過一絲懊惱,
飛快地瞥了一眼旁邊聽得目瞪口呆的江北北,然后訕訕地笑了笑,“咳……總之,
他就是嘴硬!心里比誰都急!他那點小心思,瞞得過別人,可瞞不過我這個當媽的!
”蘇韻越說越興奮,眼神在我和魏冀父親之間來回掃視,
臉上洋溢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亢奮的“磕到了”的光芒!那眼神,
像極了網上那些瘋狂CP粉看到正主發糖時的狂熱表情!“苒苒啊,”她突然壓低聲音,
湊近我,帶著一種分享秘密的興奮和期待,“你跟阿姨說實話,你和冀冀……是不是……嗯?
”她曖昧地眨眨眼,手指還做了個“在一起”的手勢。轟——!我的臉頰瞬間爆紅!
像是被滾燙的蒸汽噴過!剛才那些關于魏冀童年的爆料帶來的沖擊還未平息,
蘇韻這直白到近乎八卦的追問,更是讓我羞窘得無地自容!我和魏冀?在一起?
開什么國際玩笑!就在幾天前,他還在用最冰冷的話宣判我們的“僅此而已”!“阿姨!
您……您誤會了!”我幾乎是失聲叫了出來,聲音因為極度的窘迫而變調,
“我和魏醫生……真的只是……只是醫患關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我急切地撇清,
生怕慢了一秒就會引來更深的誤會。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蹦出來。“哎呀,
害羞什么嘛!”蘇韻完全不信,反而笑得更開心了,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年輕人嘛,
臉皮薄!阿姨是過來人!冀冀那小子,從小眼光就高!能讓他這么上心的姑娘,除了你,
就沒別人!你不知道,他書房里……”“蘇韻!”魏明遠這次的聲音帶上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站起身,直接打斷了妻子即將爆出的更大“猛料”,臉上帶著歉意看向我,“時小姐,
實在抱歉。內人她……太關心則亂了。你好好休息,我們就不打擾了。
”他強行把還意猶未盡的蘇韻從椅子上拉了起來。“哎哎?我還沒說完呢!苒苒,
雞湯記得喝啊!阿姨改天再來看你!”蘇韻被丈夫拉著往外走,還不忘回頭殷切地叮囑,
眼神里充滿了“磕糖”未盡的遺憾和對我“口是心非”的篤定笑意。病房的門被輕輕關上。
房間里,濃郁的雞湯香氣還未散去。我卻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床頭,
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心亂如麻。江北北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結結巴巴地問:“苒……苒姐?魏醫生他……他小時候……真為你打架磕破頭啊?
他……他媽媽說的……是真的嗎?”我沒有回答。
只是失神地看著床頭柜上那碗已經微涼的雞湯,金黃的油花凝結在表面。魏冀父母的話,
尤其是蘇韻那些繪聲繪色的爆料和毫不掩飾的“CP粉”狂熱眼神,像一顆威力巨大的炸彈,
狠狠投進了我冰封的心湖!強行炸開了那層厚厚的、名為“僅此而已”的堅冰!
我刻意遺忘、或者從未知曉的童年片段——他因為我而摔跤、為我打架磕破頭……這些畫面,
帶著不可思議的力量,重重地撞擊著我對他根深蒂固的認知。
原來……那個冷冰冰、只會管教我、嫌棄我的竹馬弟弟……在那么早的時候,
就用他笨拙而別扭的方式……注視著我?甚至……保護過我?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
比魏冀那個失控的吻更讓我心神劇震!心口那片凍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暖流沖擊,
裂開了無數細小的縫隙。然而,下一秒,
魏冀那句冰冷的“僅此而已”、“永遠留在骨科病房”,又如同最鋒利的冰錐,
狠狠扎進那些裂縫里!冰與火的煎熬,前所未有的混亂,幾乎要將我撕裂。我該怎么辦?
相信他父母口中那個“別扭卻在意”的童年魏冀?
還是堅持他親口宣判的“僅此而已”的冷酷現實?
12、蘇韻那碗帶著殷切期盼和“CP粉”狂熱的雞湯,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深水炸彈,
在我冰封的心湖里掀起滔天巨浪,久久無法平息。混亂。前所未有的混亂。
童年魏冀為我打架磕破頭的畫面,和他冷著臉說出“僅此而已”的影像,
在我腦海里瘋狂交織、撕扯。心口那片凍土被強行炸開,
露出底下混亂不堪的泥濘和深埋的、不敢觸碰的悸動。然而,每一次悸動剛冒頭,
立刻就會被“永遠留在骨科病房”的冰冷威脅狠狠摁回去。
我像個在冰火兩重天里反復煎熬的囚徒,失眠愈發嚴重。白天,
我依舊沉默地配合治療、做康復訓練,像個沒有靈魂的木偶。可一到夜深人靜,
那些混亂的念頭就爭先恐后地冒出來,啃噬著我的神經。更糟糕的是,
身體也開始出現奇怪的信號。持續的惡心感如同附骨之疽,不分晝夜地纏繞著我。
尤其是聞到濃烈的氣味,比如消毒水、飯菜香,甚至蘇韻留下的雞湯味,
都會引發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干嘔。胃里空空如也,卻總是脹得難受,像是塞滿了沉重的石頭。
食欲也徹底消失了,看著江北北精心準備的病號餐,只覺得油膩反胃,
勉強吃幾口就再也塞不下去。隨之而來的,是難以言喻的疲憊感,仿佛身體被掏空,
連抬一下手指都覺得沉重無比。“苒姐,你怎么了?臉色好差!
”江北北擔憂地看著我趴在床邊,對著垃圾桶干嘔卻什么都吐不出來,急得團團轉,
“是不是腸胃炎又犯了?還是雞湯太油了?我去叫醫生!”“不用!”我虛弱地擺擺手,
阻止了她。聲音嘶啞無力,“老毛病……可能……壓力太大。”我給自己找了個合理的借口,
心里卻隱隱升起一絲極其不祥的預感。壓力大?腸胃不適?
這癥狀……怎么那么像……一個可怕的、幾乎不可能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
瞬間纏上了我的心臟!攥得我無法呼吸!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病號服!不!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就是高燒那晚在ICU……那個混亂的、失控的吻之后……他兇狠的回吻……還有再往前,
在處置室里那個帶著懲罰意味的強吻……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怎么可能會……可是……算算時間……高燒那晚到現在……快一個月了?
而我的生理期……似乎……好像……已經推遲了快十天了?!轟——!
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里炸開!我臉色瞬間慘白如紙,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我滅頂!“苒姐!苒姐你怎么了?別嚇我!
”江北北被我慘白的臉色和劇烈的顫抖嚇壞了,撲過來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北北……”我抓住她的手臂,指尖冰涼,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帶著瀕死般的恐懼,
“……去……去幫我……買個東西……”“買什么?苒姐你說!我馬上去!
”江北北急得快哭了。我湊到她耳邊,用盡全身力氣,極其艱難地、顫抖著吐出幾個字。
江北北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瞳孔里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難以置信!她像是被雷劈中,
僵在原地,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極度的恐慌:“……驗……驗孕棒?!
苒姐……你……你和魏醫生……你們……”“別問!快去!”我猛地推開她,
聲音帶著崩潰邊緣的尖利,“記住!去離醫院最遠的藥店!別讓人看見!
”江北北被我推得一個趔趄,看著我瀕臨崩潰的樣子,不敢再多問一個字,用力點了點頭,
抓起包,像一陣風似的沖出了病房。等待的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我蜷縮在病床上,用被子將自己緊緊包裹,身體卻依舊控制不住地瑟瑟發抖。胃里翻江倒海,
冷汗浸透了衣服。巨大的恐懼和一種滅頂的絕望感緊緊攫住了我。
如果……如果真的有了……怎么辦?魏冀會是什么反應?
那句“永遠留在骨科病房”的威脅言猶在耳!他會相信嗎?他會認為這是我新的“把戲”嗎?
還是……會像處理一個麻煩的醫療事故一樣,冰冷地“處理”掉?不!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時間在極致的煎熬中緩慢爬行。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凌遲。不知過了多久,
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江北北氣喘吁吁地沖了進來,臉色煞白,
手里緊緊攥著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塑料袋。她反手鎖上門,背靠著門板,胸膛劇烈起伏,
眼神里充滿了驚魂未定和極度的恐慌。“苒……苒姐……買……買到了……”她聲音發顫,
把那個黑色的塑料袋遞給我,仿佛里面裝著的是定時炸彈。我顫抖著手,
接過那個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塑料袋。指尖冰冷,幾乎握不住。我深吸一口氣,
像是即將走上刑場的囚徒,拖著依舊不太靈便的傷腳,一步一步,挪進了病房獨立的衛生間。
門被反鎖。狹小的空間里,只剩下我粗重的呼吸聲和心臟瘋狂擂動的聲音。
我顫抖著撕開包裝,拿出那根小小的、如同命運審判書般的塑料棒。
冰涼的觸感讓我指尖一縮。按照說明書,艱難地操作著。等待結果的五分鐘,
漫長如同一個世紀。我背靠著冰冷的瓷磚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雙手死死捂住眼睛,
不敢去看。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幾乎要將我吞噬。身體冰冷,心卻像在油鍋里煎炸。終于,
時間到了。我顫抖著、極其緩慢地、一點點地移開捂住眼睛的手指。視線如同生銹的齒輪,
艱難地聚焦在驗孕棒小小的顯示窗上——兩道清晰無比的、刺目的紅色橫杠!陽性!轟——!
世界在眼前徹底崩塌!所有的僥幸,所有的自我欺騙,都在這一刻被碾得粉碎!
我像是被瞬間抽走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冰冷的地面上,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巨大的空洞和冰冷的絕望感,如同最深的寒潭,將我徹底淹沒。完了。一切都完了。
不知在冰冷的地板上癱坐了多久,
門外傳來江北北帶著哭腔的、小心翼翼的敲門聲:“苒姐……苒姐你怎么樣了?你開開門啊!
你別嚇我!”我像個提線木偶,僵硬地、緩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打開門鎖。
江北北立刻沖了進來,看到我面無人色、失魂落魄的樣子,
又看到我手里那根清晰顯示著兩道紅杠的驗孕棒,瞬間什么都明白了。“苒姐!
”她驚恐地捂住嘴,眼淚瞬間涌了出來,
“怎么辦……這……這怎么辦啊……魏醫生他……”“閉嘴!”我猛地打斷她,
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眼神卻空洞得可怕。
一股巨大的、混合著絕望、憤怒和破罐子破摔的瘋狂情緒,
如同巖漿般在冰冷的絕望下洶涌奔騰!怎么辦?還能怎么辦?他把我逼到絕路,
那就一起下地獄吧!我一把推開試圖扶我的江北北,拖著沉重的傷腳,
踉踉蹌蹌地沖到病床邊,
抓起被江北北放在床頭柜上充電的、那個被魏冀“沒收”后又還給我的手機。
手指因為極致的情緒而抖得厲害,幾乎握不住。“苒姐!你要干什么?!
”江北北驚恐地看著我。我沒有回答。只是用顫抖的手指,解鎖屏幕,點開相機。
鏡頭對準了自己那張慘白如鬼、淚痕交錯、寫滿了絕望和瘋狂的臉,
以及——手里那根清晰顯示著兩道紅杠的驗孕棒!然后,
我點開了那個擁有數千萬粉絲、此刻卻像個巨大諷刺的微博圖標。
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帶著毀滅一切的決絕,
敲下一行字:> **時苒V:**[圖片] 魏醫生,骨科圣手果然“妙手回春”。
恭喜你,要當爸爸了。@時積醫院魏冀沒有配文,沒有解釋,
只有一張圖片和一句指向性極其明確的、如同炸彈引信般的話!
在江北北驚恐到失聲的尖叫中,我的拇指,帶著最后一絲力氣和毀滅一切的瘋狂,
重重地按下了——**發送!**13、“發送成功!”冰冷的提示彈窗跳出。
手機從我顫抖的指尖滑落,“啪嗒”一聲掉在柔軟的地毯上,屏幕瞬間暗了下去,
如同我此刻徹底熄滅的心燈。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巨大的、滅頂的絕望之后,
是一種詭異的、近乎虛脫的平靜。像被滔天巨浪拍入深海,在極致的窒息和壓力下,
反而失去了掙扎的欲望。我癱坐在床邊,眼神空洞地望著地毯上那個小小的黑色方塊。
剛才那不顧一切的瘋狂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
留下的只有一片冰冷刺骨的荒蕪和……深入骨髓的疲憊。江北北的尖叫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此刻卻化作了壓抑的、斷斷續續的抽泣。她像只受驚過度的小獸,蹲在墻角,
雙手死死捂著嘴,肩膀劇烈地聳動著,驚恐地看著我,仿佛看著一個引爆了核彈的瘋子。
“苒姐……你……你怎么能……”她的聲音破碎不堪,充滿了絕望。我沒有看她,
也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坐著,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塑。
身體深處那持續不斷的惡心感和疲憊感,此刻變得無比清晰,如同沉重的枷鎖,
將我牢牢釘在這片絕望的廢墟之上。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不用看手機,
我也能想象此刻的互聯網會掀起怎樣毀天滅地的海嘯!
# #時苒魏冀# #骨科圣手當爸爸#……這些詞條會像病毒一樣瞬間霸占所有熱搜榜首,
引爆整個社交網絡。我的黑料史會被反復鞭尸,魏冀的名譽會因為我毀于一旦,
前所未有的輿論風暴……還有那個剛剛成型的小生命……心口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我無法呼吸。我下意識地撫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指尖冰涼。
這里……真的有一個孩子了?我和魏冀的……孩子?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喜悅,
而是更深的恐懼和茫然。我該怎么辦?魏冀會怎么對我?他會信嗎?他會……要這個孩子嗎?
那句“永遠留在骨科病房”的威脅,會不會變成更可怕的現實?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
再次緊緊纏上心臟。時間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鍋里煎熬。
手機開始瘋狂震動!在地毯上發出沉悶而急促的嗡嗡聲,像一個垂死掙扎的困獸。
屏幕明明滅滅,
——安逸德的、工作室的、未知號碼的、甚至可能還有聞風而動的媒體……我像沒看見一樣,
只是死死地盯著病房緊閉的門。仿佛在等待著最終審判的降臨。魏冀……他會來嗎?
他會以什么樣的姿態出現?是暴怒?是鄙夷?還是……冰冷的、職業化的“處理”?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力道之大,
撞在墻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不是魏冀。是安逸德!他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瘋牛,
雙目赤紅,頭發凌亂,昂貴的西裝外套敞開著,領帶歪斜,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精英派頭。
他沖進來,一眼就看到癱坐在床邊、面無人色的我,以及地毯上那個瘋狂震動的手機。“時!
苒!”他幾乎是咆哮著沖到我面前,額角青筋暴跳,手指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顫抖著,
直直地戳向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你他媽是不是真的瘋了?!啊?!
你腦子被硫酸潑了嗎?!發那種微博?!你想死別拉著我墊背!!
”他一把抓起地毯上還在瘋狂震動的我的手機,屏幕上是無數個未接來電和爆炸的私信提示。
他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得更加猙獰扭曲!“看看!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他把手機屏幕幾乎懟到我臉上,聲音尖利得破音,“熱搜爆了!服務器都他媽癱瘓了!
‘時苒未婚先孕’、‘借子上位’、‘炒作無下限’!你滿意了?!啊?!
你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品牌方要解約?!有多少項目要黃?!
你他媽把我這么多年的心血全毀了!全毀了!!”他越說越激動,猛地揚起手,
似乎想將手機狠狠砸在地上!“安哥!不要!”江北北尖叫著撲過來想阻止。“滾開!
”安逸德粗暴地一把推開江北北!江北北踉蹌著撞在墻上,痛呼出聲。
就在安逸德的手即將砸下的瞬間——“放下。”一個冰冷到極致、毫無波瀾的聲音,
如同淬了冰的鋼針,驟然刺穿了病房內狂暴的喧囂!所有人動作瞬間僵住!
安逸德揚起的手機停在半空,他猛地回頭。門口,魏冀不知何時站在那里。
他沒有穿標志性的白大褂,只穿著一件挺括的黑色高領毛衣和同色系長褲,
身姿依舊挺拔如松,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顯得冷硬肅殺。他的臉色平靜得可怕,
像覆著一層萬年不化的寒冰,鏡片后的目光深邃無波,如同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靜靜地掃過病房內的一片狼藉——暴怒的安逸德,撞在墻上捂著肩膀的江北北,
以及癱坐在床邊、面如死灰的我。他的視線,最終落在我身上。那目光沒有任何溫度,
沒有憤怒,沒有鄙夷,甚至沒有一絲波瀾。只是平靜地、審視地看著我,
像是在看一個……病例?或者一個……麻煩?這比任何憤怒的咆哮都更讓人心寒!
安逸德顯然也被魏冀這冰冷的平靜震懾了一下,但隨即是更深的怒火:“魏冀!你來得正好!
看看你干的好事!看看這個瘋子干的好事!”他指著我的鼻子,又把手機屏幕轉向魏冀,
“她毀了你自己還不夠!還要拉著所有人陪葬!這種瘋女人……”“我說,放下。
”魏冀再次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冰冷威壓,
清晰地打斷了安逸德的咆哮。他的目光,終于從我的臉上移開,
落在了安逸德手里那部屬于我的手機上。那目光平靜,
卻帶著沉甸甸的、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安逸德被他看得心頭一凜,
揚著手機的手下意識地松了力道,但嘴上依舊強硬:“放下?憑什么?這是我的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