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休日五點起床爬大樓這種事情,許星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她現在正坐在教學樓頂樓正中央,手腳并用,苦著臉往天臺邊上一厘米一厘米地挪。
賽羅:……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嗯,不能覺得自己太嚴苛,畢竟克服不了恐高,等到下一次戰斗的時候她還是會嚇得兩腿發軟。
如果是令人那種情況的話,其實都好說,偏偏在這個宇宙,人間體的情況和自己的戰斗強度綁定。
許星終于挪到了天臺邊上,她試著伸頭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哭喪著臉搖頭縮了回去:“不行,不行,太高了……”
“但這個教學樓只有五層。”賽羅嘆了口氣,這個高度最多也就十五米,比他差遠了。
許星給手機設定了個三分鐘的鬧鐘,站起來顫抖著手抓住圍欄,又把頭往外探了一點,硬逼著自己凝視著教學樓下的花壇,感覺每一秒都非常難過——三分鐘有這么長嗎?有嗎?沒有吧?
冷汗順著脊背就淌了下去。
胃里翻江倒海,看花壇都影分身了七八個。
在鬧鈴如天籟一般響起來的時候,許星整個人脫力一樣癱坐在天臺上。
“三分鐘,原來可以這么長嗎?”她躺在地上,看著頭頂的天空,大口呼吸新鮮空氣。
“很不錯嘛。”賽羅抱著胳膊夸贊道,“你笑什么?”
“沒什么,只是想感嘆一下你這家伙還挺有耐心的。”許星把手放在額頭上,“其實你能直接離開吧。”
賽羅沉默了一會,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以前也遇到過拒絕變身的人間體,還有完全沒有戰斗經驗的人間體,學到了很多東西。”
比如強制控制人間體變身。
“所以,有的時候不愿意和我一起戰斗,也可能只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罷了。不是什么需要被大罵一頓的錯誤。”
許星坐起來:“誰說我沒有想要保護的東西了啊。”
賽羅:“啊?你有嗎?”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在爸爸媽媽催促了這么多次之后,還是選擇不回家啊,我是留子又不是潤人,在海外遇到地區性高危險是可以回家的好吧。”許星碎碎念,“要不是怕把鬼子……不是,是外星人引回村里,我至于這么強撐著呆在這。”
賽羅:……
“你看啊,這個地方短短一個月已經遭遇了兩次怪獸襲擊,而這一個月內,地球其他地方并沒有發生怪獸襲擊的新聞,說明他們是在你墜落的之后記錄了你墜落的維度,精準投放第一只怪獸把你引出來,確定你的位置。而后再打算用好像被寄生了什么東西一樣的第二只怪獸感染或者捕獲你……”許星掰著手指盤算著對方可能的想法。
她理解賽羅為什么不一開始就把那個怪獸殺了——這家伙身上那些瘤子怎么看都不正常吧,萬一切碎了四散開來,導致大規模感染怎么辦。
賽羅抱起了胳膊,整個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之前那只怪獸不是逃跑了嗎?我覺得第三次襲擊肯定不會拖太長時間。”許星從包里拿出運動飲料喝了一口,“甚至可能投放多個怪獸讓你疲于奔命。”
“而且你說你墜落之前,把對方的星艦打爆了對吧。”
賽羅點點頭:“我破壞了他們的長距離躍遷裝置,如果要做到向地球投放怪獸,他們應該距離地球并不算太遠。”甚至可能已經躲在地球某一處了。
這么一想,事情變得嚴峻起來了呢。
“可惡,好被動。”許星錘了一下墻。
而且她最近這段時間看新聞,11區完全沒有想要組建專門應對怪獸襲擊和疏散的專門組織——倒是新聞里說她家村里緊急拉其他幾個大善人開了個會。
而且是字少事大那種。
到底討論出個啥她想都不敢想。
根據某些“上交國家”的邏輯,倒也不是她擔心村里話事人,主要是……賽羅這個樣子,怎么看都不是那種除了保護人類免受外星侵略者傷害之外,會愿意格外分享一下他老家各種黑科技的主。
他們好像對這方面有專門的法律來著。
而且她也實在是不敢賭,不敢拿自己的命來賭,不敢拿賽羅來賭,也不敢拿這大圣父面對人類貪婪惡意時候的反應來賭。
如果賽羅選中的人不是自己,她可能根本不會去思考這些,只會跟著網絡上的大部隊一起樂呵呵投票給“兔太郎”這個名字,然后跟教授申請回家避難,開開心心買張機票奔回村里,一頭扎進老媽的懷抱開始吐槽到處是怪獸的11區日子真難過。
至于其他,她根本不關心。
本來這些自私自利的想法如果只是自己的陰暗爬行,那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問題。
偏偏有陽光強拆下水道,曬得她抱頭鼠竄。
還能怎么辦呢,硬著頭皮上唄,誰叫她是一生要強的C國女人呢。
她是很自私、怯懦,但是還沒有自私怯懦到對方這么真誠的拿出半條命來給自己,還能厚著臉皮覺得是對方應該賠償給自己的。
咋辦嘛,就這情況還能離咋滴。
當好人又覺得累,當壞人又覺得自己還有良心,就這樣了唄。
“好,接下來去學校健身房打拳擊。”許星在人能喘勻氣之后,扶著欄桿爬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她現在覺得自己好多了。
畢竟以前沒有人逼自己爬這么高又要靠窗往下看。
賽羅抱起胳膊,發出了一聲輕笑。
——雖然嘴上說著“不行”、“害怕”,但是能克服恐懼向前行走,這樣就足夠了。
嘛,雖然現在看上去她其實還是很排斥自己,沒有辦法和自己做到真正的一心同體,但是像這樣一直努力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是能夠相互理解的吧。
雖然這家伙的性格糟糕、又膽小自我,但是唯一不能否認的是——她確實努力又要強。
總體來說,如果不是現在太弱了,作為搭檔還是很不錯的啦。
應該給她一點鼓勵呢。
“啊,對了,從昨天晚上開始我就想問你了。”許星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搓了搓手,兩個眼睛閃爍著求知的光芒。
“問吧。”前一秒剛覺得作為前輩應該鼓勵一下自己搭檔的賽羅,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正一腳踏入了狡猾人類的好奇陷阱。
“你……是不是一直沒穿衣服啊?”雖然從一開始就很懷疑,昨天變身又兵荒馬亂的,一如既往的恐高暈機,今天緩過來在腦子里復盤才想到違和之處。
這個奧特曼啊,好像,沒有穿衣服啊?他那身紅藍銀相互交錯的,看上去很有質感的“外裝”,其實是他的皮膚,而頭上跟兔耳朵一樣的冠、前胸后背、手臂上的裝甲,實際上可能是某種外骨骼。也就是說,他從宇宙一路來到地球上,這一身皮子能抵御各式各樣的宇宙放射線。
真是……好強大的身體結構。
賽羅:……
“誰誰誰誰在裸奔啊!你這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矜持啊!”兔兔尖叫jpg
許星:“沒、沒有嗎?”我、我也沒說你裸奔啊,你不是有外骨骼……哦,那外骨骼也沒遮住該遮的……嗯,好像也沒有什么需要遮的。
賽羅:……不知道為什么一股子惡寒直沖腦門。
他沒有思考過這種問題。
不對,這是問出這種問題的人的不對!
一般人誰會注意這種問題啦!
可惡,她根本不需要什么安慰、鼓勵。這不是自我調節得很好嗎!
“哼!”
回答許星的是一聲非常明顯的,鼻子出氣的鼻音。
許星:……
啊,和自家那個被逗炸毛的八歲表侄一樣的反應。
——是惱羞成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