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眼穿成冷宮廢后,渣皇帝正摟著新歡準備廢我后位。>貼身宮女哭著說:“娘娘,
我們連炭火都沒有了?!?我卻在角落發(fā)現(xiàn)一本史書,記載著這個王朝的覆滅。>當晚,
我裹著破被凍得瑟瑟發(fā)抖,突然頓悟:>“這史書,是上天賜予我的最后武器。
”>除夕宮宴上,新后當眾羞辱我。>皇帝冷笑:“廢后,還不跪拜新后?
”>我撫著史書輕笑:“陛下,明年黃河決堤,流民百萬。”>“您猜猜,
史書上說誰是亡國禍水?”>滿堂死寂時,我走向鳳座:>“后位不是您賞的,
是本宮自己取的。”---冷。是那種鉆進骨頭縫里,
再慢條斯理把每一寸骨髓都凍成冰碴子的冷。意識像是沉在漆黑冰冷的湖底,掙扎著,
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拽出水面。肺葉猛地擴張,吸進的卻不是什么新鮮空氣,
而是混著濃重霉味和塵土顆粒的寒氣,嗆得我喉嚨一辣,劇烈地咳嗽起來。
眼皮沉重得像壓了鉛塊,勉強掀開一條細縫?;韬?。影影綽綽。幾縷慘白的光線,
從頭頂極高、極遠的地方漏下來,勉強勾勒出四周的輪廓。粗糲的石墻,
糊著厚厚的、早已看不出顏色的污垢,墻皮大片大片地剝落,露出底下更丑陋的黑斑。
空氣又潮又重,吸一口,
那股子陳年腐朽的土腥氣和一種難以言喻的、類似東西緩慢爛掉的味道就直沖腦門。
這是……什么地方?我動了動僵硬的手指,觸到的不是記憶里柔軟舒適的床單,
而是一層冰冷、粗糙、硬邦邦的織物。低頭看去,身上蓋著的,
勉強能稱之為“被褥”的東西,顏色灰敗,又薄又硬,布滿了可疑的污漬和破洞,
里面填充的不知是什么玩意兒,硬得像石塊,根本擋不住一絲一毫的寒氣。
“娘娘……娘娘您醒了?您可算醒了!
”一個壓抑著哭腔、細弱得如同蚊蚋的聲音在身旁響起,帶著濃重的鼻音和絕望的顫抖。
我艱難地扭過頭。光線太暗,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小小身影跪在冰冷的地上,
穿著一身同樣單薄破舊的宮裝。她凍得縮成一團,肩膀劇烈地抖動著,
牙齒咯咯地磕碰在一起。那張臉在昏暗中顯得格外小,也格外凄惶,
淚痕在布滿灰塵的臉頰上沖出幾道溝壑,眼睛紅腫得像桃子。
“娘娘……奴婢沒用……”她抽噎著,聲音破碎不堪,
把咱們最后一點炭火也克扣走了……一點兒都沒留啊……”她死死攥著自己破舊宮裝的衣角,
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撐,“這天殺的冷宮……會凍死人的……”炭火?冷宮?
娘娘?幾個詞像冰冷的鐵錘,一下一下狠狠砸在我混沌的腦仁上,帶來尖銳的刺痛。
不屬于我的記憶碎片,如同掙脫了閘門的洪水,洶涌地倒灌進來。大齊王朝。沈氏皇后。
沈知微。十六歲入主中宮,也曾有過短暫的榮光??傻弁踔?,涼薄如紙。家族權(quán)勢太盛,
引來猜忌;性子過于耿直,
不懂曲意逢迎;更有一個嬌媚入骨、慣會籠絡(luò)人心的寵妃日夜吹著枕邊風(fēng)……樁樁件件,
終于把她推入這萬劫不復(fù)的深淵——鳳儀宮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她被冠以“德行有虧”的罪名,一紙詔書,打入了這積年不見天日的冷宮深處。而那個男人,
齊國的皇帝蕭徹……此刻,大概正擁著那位千嬌百媚的新寵柳貴妃,
在溫暖的、金碧輝煌的宮殿里,商議著如何徹底廢黜我這個礙眼的舊人,
將那頂象征著后宮至高權(quán)力的鳳冠,戴到他心愛的女人頭上吧?
喉嚨深處猛地涌上一股濃烈的腥甜,被我死死壓了下去。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那點微不足道的刺痛,
竟成了此刻唯一能讓我保持清醒、不至于被這滔天的恨意和徹骨的冰冷徹底吞噬的東西。
“哭什么?!蔽业穆曇舾蓾硢?,像鈍刀刮過粗糙的石面,
卻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靜和冷硬。那不是我,
是這具身體里殘留的皇后沈知微的骨氣,被絕境激發(fā)了出來。小宮女——記憶里她叫青禾,
是我的陪嫁,也是這煉獄里唯一還肯跟著我的人——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眼淚還掛在睫毛上,忘了掉下來?!翱?,能哭來炭火?
還是能哭死外面那些等著看我們凍僵的人?”我撐著那副凍得快要散架的軀體,咬著牙,
一寸一寸從那張硬得硌人的“床”上坐起。每動一下,關(guān)節(jié)都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冰冷的空氣瞬間裹緊全身,激得我一陣劇烈的顫抖。目光越過青禾單薄顫抖的肩膀,
落在這間囚籠般的“寢殿”深處。角落堆著更龐大的、模糊不清的陰影,像是些廢棄的雜物。
或許……或許能翻出點什么?哪怕是一塊稍厚點的破布,也能多裹一層。
求生的本能壓過了這身體里殘留的屈辱和絕望。“扶我起來?!蔽页嗪躺斐鍪帧?/p>
那只手瘦得脫了形,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在昏暗中像一截枯骨。青禾慌忙擦掉眼淚,
手忙腳亂地爬起身,冰涼的小手用力攙住我的胳膊。她的力氣小得可憐,
我?guī)缀跞孔约耗屈c殘存的意志力,才搖搖晃晃地站定。腳下是冰冷刺骨的石板,
寒氣瞬間從腳底心直沖天靈蓋。一步,兩步……走向那堆散發(fā)著陳腐氣息的雜物。
灰塵在微弱的光線下浮動。破敗的矮幾缺了腿,歪斜地靠著墻。
幾只豁了口的粗陶碗碟隨意丟在地上。幾塊分辨不出原本顏色的、朽爛的木板。
還有一堆被揉成一團、散發(fā)著濃重霉味的布帛。我?guī)缀跏菓{著一種近乎麻木的直覺,蹲下身,
手指在那堆冰冷、滑膩的破爛布帛里摸索。指尖被粗糙的纖維和隱藏的銳利木刺劃破,
滲出血珠,混著污垢,帶來細微的刺痛。就在我快要放棄,
準備隨便扯一塊最上面的破布裹上時,指尖碰到了一個硬邦邦的角。什么東西?
我撥開上面覆蓋的爛布,用力一拽。一本……書?它被隨意地丟棄在雜物堆最底下,
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污垢,書頁的邊緣卷曲、發(fā)黃、發(fā)脆,像枯死的樹葉。
封面早已破爛不堪,幾乎看不出原貌,只隱約殘留著一點暗沉的、無法辨認的底色。
書脊也斷裂了,勉強用幾股粗糙的麻線歪歪扭扭地縫合著,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散架。
誰會把書扔在這連耗子都嫌棄的冷宮角落?我皺著眉,帶著一絲近乎荒謬的好奇,
用還算干凈的袖口內(nèi)里,用力擦了擦封面?;覊m簌簌落下。封面上,
兩個被歲月侵蝕得模糊不清、卻依舊透著某種沉重力量的古篆大字,
在昏暗中艱難地顯現(xiàn)出來——**齊史。**心臟,毫無預(yù)兆地重重一跳。大齊?本朝史書?
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一種極其怪異的感覺攫住了我。像冰冷的蛇,順著脊椎悄然爬升。
我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只有冰冷的石壁和青禾茫然又擔(dān)憂的眼神。冷宮死寂,
只有窗外嗚咽的風(fēng)聲。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翻開了那沉重、脆弱、仿佛一碰即碎的書頁。紙張粗糙發(fā)黃,上面的墨跡也深淺不一,
有些地方甚至被不知名的污漬暈染得模糊一片。書寫格式混亂,筆跡潦草狂亂,
帶著一種絕望的癲狂,像是瀕死之人最后的囈語。
這絕不是宮中藏書閣里那種工整謄抄、裝幀精美的史冊。我強忍著那股撲面而來的陳腐霉味,
目光艱難地辨認著那些扭曲的字跡。前半部分,
記載著大齊的建立、幾代帝王的更迭……那些名字和事件,有些與我零碎的記憶碎片重合,
有些則顯得遙遠而陌生。翻動的速度越來越快,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不愿深究的迫切。終于,
書頁停在了接近末尾的地方。我的呼吸,驟然停滯?!啊训凼拸?,承平二十三年冬,
廢沈后,立柳氏為后……”“承平二十四年夏,黃河決堤于汴州,潰堤三百丈,水淹七府,
餓殍盈野,流民百萬,聚于京畿……”“承平二十五年春,流民作亂,亂軍叩京,
帝命禁軍屠戮城外流民營寨,血流漂杵,怨氣沖天……”“……柳后奢靡,大興土木于驪山,
建‘攬月宮’……”“……承平二十八年,北狄鐵騎南下,連破三關(guān),
直逼帝京……帝與柳后倉皇出逃……帝崩于亂軍之中……柳后被俘,
受盡凌辱而死……”“……國祚傾覆,
山河易主……”后面還有大段混亂的、充滿怨毒詛咒的字句,描述著王朝崩塌后的慘狀,
字字泣血,行行帶淚。那狂亂的筆跡仿佛要穿透脆弱的紙背,
帶著傾盡三江五海也洗刷不盡的恨意。指尖下的書頁冰冷刺骨,
那一個個冰冷的、帶著血腥氣的文字,卻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
燙進我的靈魂深處!
……柳氏……黃河決堤……流民百萬……屠戮……北狄南下……帝崩……國滅……每一個詞,
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胸口。不是夢。不是幻覺。這本破敗得如同垃圾的書,
以最殘酷、最無可辯駁的方式,預(yù)言了未來!
“呵……”一聲短促、干澀、完全不像人類能發(fā)出的笑聲,從我喉嚨里擠了出來。
青禾嚇得渾身一哆嗦,驚恐地看著我:“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別嚇奴婢?。?/p>
”我猛地抬起頭。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像無數(shù)細小的冰針在扎刺。
視線卻穿透了眼前破敗的屋頂,穿透了這囚禁我的冷宮高墻,投向那金鑾殿的方向,
投向那個摟著新歡、即將把我徹底碾碎的男人。
那本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冰冷刺骨的《齊史》,此刻卻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源源不斷地傳遞著一股詭異的熱流,瞬間席卷了四肢百骸,驅(qū)散了那幾乎要將我凍僵的嚴寒。
一股前所未有的、帶著血腥氣的力量,在凍僵的四肢百骸里瘋狂奔涌!
我裹緊了身上那件薄得如同紙片、散發(fā)著霉味的破舊棉被,
身體依舊不受控制地因寒冷而微微顫抖。但這一次,顫抖的源頭不再是絕望的冰冷,
而是某種被強行壓抑的、即將噴薄而出的熾熱巖漿。牙齒,卻咯咯地碰撞在一起,
發(fā)出清晰而詭異的聲響。那不是凍的。是興奮。一種從地獄最深處爬上來,
帶著無盡冰寒與毀滅欲的興奮!“青禾?!蔽业穆曇粢琅f沙啞,卻像淬了寒冰的刀鋒,
每一個字都帶著鋒利的棱角。小宮女猛地一顫,下意識地挺直了腰背,
紅腫的眼睛里全是驚懼和茫然:“娘……娘娘?”“去,
”我的目光沒有離開手中那本仿佛蘊含著不祥詛咒的破書,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流民百萬”那幾個刺目的字眼,“把窗欞上,最細的那根木條,
給我拆下來?!鼻嗪虖氐状糇×?,嘴巴微張,像一條離水的魚。拆……拆窗欞?
娘娘凍糊涂了?還是……瘋了?那破窗子雖然擋不住風(fēng),但拆了,豈不是更冷?“快去!
”我的聲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那是我身為皇后時,號令六宮的語氣,
早已被遺忘了許久,此刻卻在絕境中重新凝聚,冰冷而堅硬。
青禾被我語氣里的決絕驚得一個激靈,再不敢猶豫,連滾帶爬地撲向那扇搖搖欲墜的破木窗。
纖細的手指凍得通紅,費力地摳弄著窗框上腐朽的木條。細小的木屑和灰塵簌簌落下。
我的視線終于從史書上移開,落在那堆被青禾翻出來的、屬于“沈知微”的可憐遺物上。
一個破舊的妝奩,里面除了幾根不值錢的木簪,就只有一小塊用了一半、邊緣發(fā)黑的胭脂。
發(fā)著微弱藥草氣息的葉子——似乎是以前宮人敷衍了事送來的、劣質(zhì)的所謂“安神茶”殘渣。
角落還有一小捧不知何時掃進來、早已板結(jié)的泥土。目光掃過,
最終定格在墻角一個積滿灰塵、豁了口的粗陶盆上。“那個,也拿過來?!蔽姨Я颂掳?。
青禾抱著好不容易拆下來的、小指粗細的彎曲木條,
又費力地把那個沉重的破陶盆拖到我腳邊,累得直喘氣,臉上沾滿了灰塵,
眼神里充滿了不解的惶恐。我接過木條。入手冰冷粗糙,帶著腐朽的木質(zhì)紋理。
將它放在冰冷的地面上,用一塊稍大的石頭,一下,一下,耐心地碾壓、磨蹭。
木屑紛紛落下,露出里面相對堅硬的內(nèi)芯。直到它的尖端變得足夠尖銳,握在手里,
像一柄微型的、淬了毒的匕首。然后,我拿起那塊半干發(fā)黑的胭脂,
用木簪的尖端小心地刮下最深的、如同凝固血塊的那部分粉末。接著,
是那些干枯的藥草葉子,在掌心用力揉搓碾碎。再混入一點點板結(jié)的泥土,
加入幾滴青禾小心翼翼從破瓦罐里刮出來的、帶著冰碴的冷水。指尖被凍得麻木,
幾乎失去知覺。但我全神貫注,像一個最精密的工匠,用那根磨尖的木條,
蘸著這混合了“血”與“藥”與“土”的、粘稠而骯臟的墨汁,
在我唯一能利用的“紙”——那件破棉被相對干凈的內(nèi)襯布片上,一筆一劃地書寫。
筆尖劃過粗糙的布料,發(fā)出沙沙的輕響。指尖的冰冷和身體的顫抖,
讓每一筆都顯得異常艱難。寫下的,是幾個地名。
幾個在史書上那狂亂字句間反復(fù)出現(xiàn)、即將被黃河怒濤吞噬的地名。汴州。陳留。滑州。
還有幾個關(guān)鍵的日期。承平二十四年夏,六月初七。每一個字,
都像用盡全身力氣刻上去的烙印?!澳锬铩@是……在做什么???
”青禾的聲音帶著哭腔,她完全聽不懂,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透著詭異和不祥。她家娘娘,
好像真的……不一樣了。我沒有回答。寫完最后一個字,
我將那根染成暗紅色的木條緊緊攥在手心,尖銳的一端刺入掌心,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楚,
卻讓我更加清醒。然后,小心翼翼地將那塊寫滿“預(yù)言”的布片,連同那本沉重的《齊史》,
一同塞進破棉被最里層,緊緊貼著心口的位置。那里,冰冷依舊,卻仿佛有火焰在燃燒。
窗外,嗚咽的風(fēng)聲似乎更緊了。像無數(shù)冤魂在哭嚎,又像是……為即將上演的祭典,
吹響的號角。---冷宮的日子,是凝固的墨汁,粘稠、漆黑、令人窒息。
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只剩下寒冷和饑餓輪番折磨。那點混雜著霉味的餿飯,
成了維系生命的唯一稻草。每一次艱難下咽,胃里都翻江倒海,喉嚨火燒火燎。
青禾總把自己那份省下大半,偷偷塞給我,她本就瘦小的身體,更是縮水了一圈,
只剩下一雙大得嚇人的眼睛,里面盛滿了恐懼和一種近乎麻木的擔(dān)憂。我逼著她吃下去。
用不容置疑的眼神。我需要她活著,至少在我走出這里之前。更多的時間,
我裹著那床硬邦邦、仿佛浸透了整個冷宮寒氣的破被,蜷在角落里。
史書就藏在最貼身的地方,冰冷的封面硌著肋骨,像一塊永不融化的寒冰。
我的手指在無人看見的陰影里,一遍遍撫摸著它粗糙的書脊,
指腹劃過那些凹凸不平的斷裂麻線,感受著紙張脆弱又頑固的質(zhì)地。那些狂亂的字句,
早已深深刻進腦海。
決堤的日期……流民聚集的路線……朝堂上可能的爭吵……皇帝可能的反應(yīng)……每一個細節(jié),
都在冰冷的黑暗中反復(fù)推演、咀嚼。像一頭蟄伏在凍土下的兇獸,
用仇恨和那本詭異的史書作為養(yǎng)料,舔舐著爪牙,等待著破土撕咬的那一刻。
不知熬過了多少個這樣無聲死寂的日夜,冷宮那扇朽爛得快要散架的木門,
終于被粗暴地推開了。刺耳的“吱呀”聲撕裂了凝固的死寂。門外的天光驟然涌入,
白得晃眼。幾個穿著內(nèi)侍服飾、面無表情的太監(jiān)站在門口,為首的一個面皮白凈,
眼神卻像淬了冰的刀子,掃過這破敗不堪的囚籠,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手里托著一卷明黃色的帛書,像托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皬U后沈氏,
接旨——”尖利刺耳的嗓音,像生銹的鐵片刮過琉璃。青禾嚇得渾身一哆嗦,
下意識地就想往我身后縮。我慢慢抬起頭。光線刺得眼睛生疼,但我沒有避開。
目光平靜地迎上那太監(jiān)冰冷審視的視線,然后,
落在他手中那卷象征著至高皇權(quán)、也即將給我定下最終恥辱的詔書上。沒有憤怒,沒有悲傷。
只有一片沉沉的死水,深不見底。那太監(jiān)似乎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微微一怔,
隨即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和快意。他清了清嗓子,展開帛書,
用一種刻意拖長的、帶著審判意味的腔調(diào),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廢后沈氏,
秉性乖戾,德行有虧,難承宗廟之重……深負朕望……著即褫奪后位,廢為庶人,
永錮冷宮……欽此——”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錐,狠狠扎下。
“德行有虧”……“深負朕望”……“永錮冷宮”……呵。我緩緩站起身。動作很慢,
因為身體僵硬,也因為那本藏在心口的史書沉甸甸的重量。破舊的棉絮從肩上滑落,
露出里面同樣破敗、洗得發(fā)白的單薄宮裝。寒風(fēng)立刻從四面八方灌進來,
激得皮膚起了一層細小的疙瘩。但我站得很直。
脊梁骨挺得像一桿即將折斷卻依舊不屈的標槍。那太監(jiān)宣讀完,合上帛書,下巴微微抬起,
帶著施舍般的倨傲:“庶人沈氏,還不謝恩?”他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我臉上逡巡,
似乎想捕捉到一絲崩潰或哀求。青禾的抽泣聲壓抑不住地響起,
在死寂的冷宮里顯得格外清晰。我沉默著。片刻的死寂。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有寒風(fēng)在門外呼嘯。然后,我微微屈膝。動作標準得無可挑剔,
是刻在沈知微骨子里的宮規(guī)禮儀。只是那微微低下的頭顱,
掩蓋了眼中一閃而過的、足以焚盡一切的冰冷火焰?!爸x……陛下恩典。”聲音不高,
甚至有些沙啞,卻清晰地回蕩在破敗的宮室里,平靜得可怕。
那太監(jiān)似乎被這份異常的平靜噎了一下,準備好的奚落嘲諷堵在喉嚨口。他皺了皺眉,
最終只是冷哼一聲,將那道明黃的廢后詔書像丟棄垃圾一樣隨手扔在冰冷污穢的地面上。
“哼!算你識相!”他不再看我,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臟,帶著人轉(zhuǎn)身就走。
本站所有內(nèi)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權(quán)。版權(quán)聲明 - 投稿聲明 - 自審制度 - 免責(zé)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