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仙域,云海翻騰。
張十七立于九重天階之上,一襲玄色龍紋帝袍獵獵作響。他俯瞰著下方跪伏的萬千修士,目光深邃如淵。
今日,乃是他登基為仙武帝君的百年大典。
“恭迎帝君!”
山呼海嘯般的朝拜聲震得云層翻涌,霞光萬丈。
然而,張十七卻微微蹙眉,昨夜觀星閣的異象忽然涌現在心頭:本該璀璨無比的帝星卻被一層血色薄霧所籠罩,輔佐之星竟生出異刺。
九重天階上,張十七每踏出一步,腳下綻放出一朵太初金蓮,此等盛景乃是自太初仙帝后再度重現,也是自三千年前末代仙帝隕落之后,又一位能令沉寂已久的帝階生出感應的仙武境強者!
“帝君!”
溫潤的嗓音從張十七左側傳來,帝師薛無淚身著一襲白色仙袍緩步走來,手中捧著一方玉盒,里面盛放著的乃是凌云仙域的鎮域之寶——凌云玉璽。
薛無淚面露和藹之色,將那玉盒呈上,張十七伸手接過凌云玉璽,指尖觸碰到玉璽那一刻卻有一股詭異的寒冷。
“薛老,你的手怎么回事?”
張十七眉頭微皺,玉璽表面所凝結的寒霜,乃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奇毒,名為九幽寒冰毒。
薛無淚依然一副和藹之色,輕笑道:“無妨,只不過是前日前往悲鳴洞穴時,被幾只孽畜所傷罷了!”
薛無淚輕輕撩開衣袖,抬起手腕,露出了那深可見骨的爪痕。
“也幸好得到了這株萬年玄冰草!”
語音未落,張十七便已伸出手按在了薛無淚那傷口處,運轉起體內的炙熱靈氣,驅散那九幽寒冰毒。
只不過,張十七并非發現,在他為薛無淚驅除寒毒時,薛無淚垂落的眼眸下,其瞳孔早已從變成了蛇獸般的豎瞳。
“啟稟帝君,吉時已到!”
隨著仙官傳音,張十七欲要轉身離去時,忽然感覺自己的衣袍好似被人拉住了一般——柳如月不知何時跪在階前,一雙纖細的玉手捧著鎏金酒盞,盞中酒水映出那漫天星河。
“師,師尊...”柳如月嗓音似有些哽咽,“此酒乃是弟子親手釀制,名叫星河璀璨。”
張十七凝視著酒水中那漂動的玄紋,那是柳如煙所獨創的“編星術”,是能將漫天星河的星輝釀入到那瓊漿玉露中,半月前,張十七剛出關時,柳如月就曾說一定要讓他嘗一嘗這凌云仙域第一美酒。
“月兒,你有心了!”
淺飲一杯,酒液入口甘甜如蜜,滑過舌尖,如絲如縷,星輝之色蕩然心中,然,僅是一瞬間,張十七瞳孔驟縮,他清晰的看見薛無淚的右手此刻正按壓在柳如月的天靈蓋上。
“砰”
酒盞應聲落地,驚起萬千云鶴。
張十七身形微微晃動,體內傳來的劇痛堪比之當年經歷九霄雷劫般難受,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自己最疼愛的徒弟柳如月,此刻已是六神無主的狀態,眉心處已經浮現出一股血色咒印,那是魔族所獨有的控魂術。
“你,你是!!”
張十七嗓音此刻依然變得沙啞,面露蒼白之色,他能感受到自己體內已然被九幽寒冰毒所侵蝕,并且早已攻破了自己的心脈,寒氣直逼心臟!
薛無淚緩步走到了張十七面前,白色仙袍霎時間渲染成血黑色:“張十七,恐怕你也想不到我會存活至今吧!”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張十七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張猙獰的面容——魔族七部統帥的魔族帝君血魔帝。
五百年前,凌云仙域遭遇魔族入侵,整片大陸生靈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然天道亦是公平的,在這般惡劣環境下,張十七憑借過人的修煉天賦,在與魔族一場又一場戰斗中,終于是突破修煉禁錮,成就仙武境巔峰境界。
自此,凌云仙域本土修士與異域魔族的戰斗局面發生轉變,本土修士在張十七的帶領下越發勇猛,最終在三百年前,張十七一人與對戰魔族七部統帥血魔帝,張十七險勝。魔族帝君肉身被毀,神識被滅,自此,魔族再無統帥,接連敗退,最終被驅逐出凌云仙域。
“張十七,成為帝君讓你蒙蔽了雙眼,以為將我魔族驅逐出境,仙域便可重回往日安寧!”
“殊不知你當初所收留的這個少女,其體內同樣同樣含有我魔族血脈,魔族之人血脈具有共性,只要老夫還有一絲神魂,便可永生不滅!”
“如今百年過去,老夫可是煞費苦心啊,若不是讓你喝下了含有誅仙散的酒水,恐怕老夫也不會現身!”
話音未落,卻見呆若枯木的柳如月突然抓住了血魔帝的手腕,本該被控魂術所控制的身體頓時爆發出驚人的威力。
“師尊,快...”
還未等柳如月說完,一股沖天的魔焰升起,柳如月的身體便如那灰飛消失在了張十七眼前,臨滅前那一抹釋然的微笑卻讓張十七回憶起三百年前的某個身影——當前替她當下致命一擊的魔族圣女,在消散之際同樣也是這般神情!
“想起什么了嗎?”
血魔帝輕輕吹去指尖殘留的灰燼。
“三百年前,魔族圣女也如這般替你擋下了誅仙之刃,可有想過她的魂魄竟會轉世在這個少女身上?”
“轟!!!”
一聲巨響,只見張十七渾身散發金色靈氣,靈氣如潮水般洶涌而出,只不過一瞬間靈氣又如潮水一點點褪去,張十七清楚,這是誅仙散在體內發揮的作用,正在吞噬他的修為根基。
血魔帝見狀卻不以為然,雙手一揮,頃刻間魔氣便已籠罩整個九重天,卻見剛才誠拜在外數千的修士眼中魔焰升起,早已埋伏多年的其他魔物也是憤而起之,一時間,整個仙域戰火四起。
見此一幕,張十七突然放聲大笑道,笑聲中,凌云帝印迸發出耀眼的光芒,無數魔種在接觸到這股強烈的光芒時紛紛自爆。
“你...”
這一刻血魔帝臉色驟變。
“血魔帝,你當真以為我老眼昏花,連柳如月體內的血脈是什么都不知道嗎?”
張十七緩緩起身,用手拭去嘴角的黑血,那如潮水般褪去的靈氣這一刻又再度凝聚,形成一道環形的七彩光暈。
“哼,我等這一日也是很久了!”
聞言,血魔帝臉色震驚,手中魔劍陡然出鞘,卻刺入了一團虛影之中。
真正的張十七早已瞬移外界,玄色帝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只見他指尖凝聚出一團星光,星光隨著靈氣的匯聚越來越亮。
“你,你..瘋了?!竟不惜毀掉整個仙域也要與我同歸于盡!”
血魔帝不再淡定,這一幕千年前他曾在另一位仙武境強者身上見過,那是一種以神魂為引,燃盡諸天的一種禁術,僅是一瞬,便將一域魔族盡數毀滅。
“哼!你錯了,本座要毀掉的是你們這幫寄生在仙域的蛆蟲!”
張十七猛然催動體內全部金色靈氣,一道璀璨的金光從其體內迸發而出,同時與凌云玉璽相互融合,一時間,光芒籠罩了整個凌云仙域,魔族之人化作流星般墜落下界,血魔帝也在那一刻流下了不甘的神情。
唯有張十七,在意識消散的剎那,看到了凌云玉璽中飛出了一只浴火鳳凰,那清鳴的聲響在意識中不停的回旋,直到徹底消失。
......
數日后,天元大陸。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張家偏院的一處房間內。床榻上的少年感受到一股暖意,猛然地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