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狼煙起雪粒子打在雁門關(guān)城樓上,沙沙響。趙虎搓了搓手,
望著遠(yuǎn)處騎馬而來的傳詔官。他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滿臉胡茬上掛著冰碴子,
鎧甲下露著半截褪色的紅腰帶,那是王妃沈氏去年給他繡的,針腳歪歪扭扭,像被老鼠啃過。
“鎮(zhèn)北王接旨——”傳詔官尖著嗓子喊,手里黃綾詔書被風(fēng)吹得嘩啦響。趙虎單膝跪地,
余光瞥見詔書上的朱砂印,眉頭一皺。那顏色紅得發(fā)粉,像他閨女長寧胭脂盒里的殘粉。
他伸手摸了摸胡茬,心里犯嘀咕:“皇上給契丹人寫詔書,咋用起小姑娘胭脂了?
”“奉天承運(yùn),皇帝詔曰......”傳詔官念到一半,趙虎突然抬頭,盯著他腰間玉佩。
那玉佩雕工粗糙,刻著只胖頭豬,
尾巴還缺了一塊——這分明是他家侍女素心昨兒新買的木豬擺件。“慢著。
”趙虎粗聲粗氣打斷,“這詔書是假的吧?”傳詔官臉色驟變,伸手去懷里摸刀。
趙虎眼疾手快,抄起腰間流星錘甩過去,鐵鏈子嘩啦作響。“駕!駕!駕!”他喊著口訣,
流星錘像顆黑棗核般飛出去,砸中傳詔官手腕。傳詔官慘叫一聲,刀掉在雪地里。“奶奶的,
刺客都這么沒眼力見?”趙虎站起身,拍了拍膝蓋上的雪,“老子在雁門關(guān)喝風(fēng)吃沙十年,
會信你這狗屁詔書?”話音未落,四周突然殺出二十多個黑衣人,刀光映著雪光,直撲過來。
趙虎咧嘴一笑,露出顆缺了角的犬齒,雙手握緊流星錘鐵鏈,原地轉(zhuǎn)了個圈。“來得好!
”他大吼一聲,流星錘帶著風(fēng)聲掃過去,砸得黑衣人東倒西歪。“這力道夠給你娘捶背了!
”趙虎邊打邊喊,錘頭砸中一個黑衣人胸口,那人悶哼一聲倒飛出去。
旁邊另一個黑衣人趁機(jī)撲上來,趙虎側(cè)身躲過,抬腳踹在對方屁股上,“滾你娘的!
”雪越下越大,趙虎額頭冒出熱汗,把披風(fēng)甩在地上。他越戰(zhàn)越勇,流星錘舞得虎虎生風(fēng),
黑衣人漸漸招架不住,紛紛后退。突然,墻角傳來一聲口哨,剩下的黑衣人轉(zhuǎn)身就跑,
消失在雪霧里。趙虎彎腰撿起地上的假詔書,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雪,罵罵咧咧:“龜兒子,
跑挺快。”他低頭看了眼詔書,突然想起什么,把詔書往懷里一塞,大步走向馬廄。“黑風(fēng)!
”他拍拍棗紅馬的脖子,黑風(fēng)甩了甩頭,噴著白氣。趙虎翻身上馬,剛要扯韁繩,
黑風(fēng)突然打了個響鼻,前蹄揚(yáng)起。“咋了?”趙虎低頭一看,
只見馬脖子上的銅鈴鐺晃來晃去,“駕!駕!駕!”他習(xí)慣性喊出口訣,黑風(fēng)卻原地踏步,
耳朵往后撇,像是在翻白眼。“你這畜生,聽不懂人話?”趙虎伸手拍了拍馬屁股,
黑風(fēng)這才邁開步子,馱著他往王府跑。王府正廳里,沈氏正坐在桌前搗鼓藥罐。她身材苗條,
穿著月白錦袍,頭發(fā)高高挽起,插著支刻著《洗冤集錄》書頁的銀簪。聽見腳步聲,
她頭也不抬:“王爺這是又揍了多少刺客?”趙虎甩下披風(fēng),往椅子上一坐,
從懷里掏出假詔書,“你瞧瞧這玩意。”沈氏放下?lián)v藥杵,拿起詔書瞅了瞅,
嘴角一挑:“開封府尹小妾的胭脂色?皇上口味挺別致啊。”“別廢話,”趙虎抹了把臉,
“趕緊看看有沒有密信。”沈氏轉(zhuǎn)身從柜子里拿出個瓷瓶,倒出些白色粉末撒在詔書上。
過了會兒,黃綾上浮現(xiàn)出幾行淡褐色字跡。趙虎湊過去看,眉頭越皺越緊:“契丹人要偷襲?
”“不止呢。”沈氏用銀針挑起粉末,“這顯影粉...咋有股胭脂味?
”趙虎突然想起什么,臉色一紅:“呃...方才沒找到顯影粉,
拿長寧的腮紅湊合了下...”沈氏猛地抬頭,眼神犀利:“王爺這是要和契丹可汗拜把子?
用閨女胭脂傳密信,虧你想得出來。”趙虎干咳兩聲,
撓了撓頭:“這不急著用嘛...再說,長寧那腮紅顏色跟詔書印子挺像,正好配一對。
”沈氏冷笑一聲,把詔書往桌上一扔:“明日上朝,有的是熱鬧看。”她轉(zhuǎn)身看向窗外,
雪光映得她眼神發(fā)冷,“鎮(zhèn)北王功高震主,早就讓某些人睡不著覺了。”趙虎站起身,
走到她身邊,伸手?jǐn)堊∷绨颍骸芭律叮?/p>
老子在雁門關(guān)殺過的契丹人比這屋子里的藥罐子還多,還能讓幾個宵小算計(jì)了?
”沈氏推開他的手,從藥罐里撈出顆黑乎乎的丸子:“先把這藥吃了,防著點(diǎn)下毒。
”趙虎盯著丸子,咽了口唾沫:“這又是啥暗黑料理?”“含笑半步癲。”沈氏面無表情,
“巴豆加蜂蜜,吃了包管你見人就笑,半步都走不了。
”趙虎瞪大眼睛:“你這是要毒死老子還是笑死老子?”“毒死太便宜你,
”沈氏把丸子塞進(jìn)他手里,“留著你還有用,起碼能當(dāng)靶子,引那些刺客出來。
”趙虎苦著臉把丸子塞進(jìn)嘴里,剛嚼兩下就皺起眉頭:“呸!
比你去年給皇上配的安胎藥還難吃!”沈氏挑眉:“那當(dāng)然,皇上的安胎藥我加了桂花蜜,
這可是特供版。”正說著,門口傳來腳步聲,長女趙長寧掀開簾子進(jìn)來。她十五六歲,
生得眉清目秀,此刻卻頂著張油乎乎的臉,喉結(jié)處鼓出一塊,像塞了顆楊梅核。“爹,娘,
”她聲音沙啞,“我扮成小太監(jiān)混進(jìn)皇宮,
被老宦官捏著嗓子問‘小公公這喉結(jié)是偷吃蜜餞了’...”沈氏扶額嘆氣:“說過多少次,
用糯米糕貼喉結(jié),你偏要用楊梅核。
”趙長寧委屈巴巴:“糯米糕被弟弟偷吃了...”話音未落,次子趙承嗣晃晃悠悠走進(jìn)來,
渾身酒氣,手里拎著個酒葫蘆:“爹,方才我在城門口看見刺客了,放心,
都被我揍跑了...嗝...”趙虎皺眉:“你又喝了多少?”趙承嗣打了個酒嗝,
突然扯開嗓子唱《滿江紅》:“靖康恥...嗝...猶未雪!
臣子恨...嗝...何時滅!”沈氏無奈搖頭:“得,
這下全雁門關(guān)都知道趙家二愣子又喝醉了。”趙虎看著兒女們,
忽然哈哈大笑:“管他什么太子奪嫡,什么契丹陰謀,老子這輩子就沒怕過啥!來,
今晚咱們?nèi)页灶D好的,明日上朝,看老子怎么收拾那幫龜兒子!”正熱鬧間,
侍女素心匆匆進(jìn)來,懷里抱著個木盒:“王爺,王妃,這是剛從城門口撿到的密信,
沒寫落款。”趙虎打開木盒,里面是張羊皮紙,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寫著:“小心樞密使。
”他抬頭看向沈氏,兩人眼神交匯,廳里氣氛突然變得凝重。窗外風(fēng)雪呼嘯,
燭火在風(fēng)里晃了晃,映得眾人臉色忽明忽暗。一場風(fēng)暴,似乎才剛剛開始。
第二章·九重淵五更天,王府門口來了隊(duì)禁軍。領(lǐng)頭的千戶繃著臉,
手里捧著金漆匣子:“奉樞密使令,收繳鎮(zhèn)北王府衛(wèi)隊(duì)兵符。”趙虎站在臺階上,
胡茬上的冰碴子還沒化。他盯著千戶腰間玉佩,突然咧嘴笑了:“李崇晦那老東西,
又讓你們摸貔貅了?”千戶臉色一變,手不自覺摸向玉佩。那是塊灰撲撲的石頭,
刻著歪歪扭扭的豬鼻子——分明是素心昨兒在勾欄瓦舍買的泥豬擺件。“少廢話!
”千戶厲聲道,“趕緊交出兵符!”趙虎慢悠悠摸出腰間兵符,突然往后一拋。
兵符劃過半空,被趙承嗣伸手接住。這小子昨晚喝了三壇梨花白,此刻臉紅得像猴屁股,
走路直打晃。“給老子拿過來!”趙虎瞪他。趙承嗣打了個酒嗝,
突然把兵符舉過頭頂:“靖康恥......嗝......猶未雪!
臣子恨......嗝......何時滅!”禁軍們面面相覷,手里長槍抖了抖。
趙承嗣晃悠著往前走,差點(diǎn)撞上千戶:“駕長車......嗝......踏破賀蘭山缺!
”千戶后退半步,皺著眉捂住鼻子:“你、你醉成這樣,還敢抗旨?”趙承嗣突然湊近他,
噴著酒氣大喊:“壯志饑餐......嗝......胡虜肉!
笑談渴飲......嗝......匈奴血!”幾個年輕禁軍繃不住,低頭憋笑。
千戶臉色鐵青,手按在刀柄上:“鎮(zhèn)北王,你若再縱容次子胡鬧,
某家可要......”“行了行了!”趙虎擺擺手,“承嗣,把兵符給人家。
”趙承嗣嘟囔著把兵符扔過去,千戶接過,冷笑一聲:“鎮(zhèn)北王果然深明大義,
某家這就回樞密院復(fù)命。”等人走后,趙虎抬腳踹了趙承嗣屁股一腳:“混小子,
再敢在禁軍面前發(fā)酒瘋,老子打斷你腿!”趙承嗣揉著屁股,
委屈道:“我看他們長得像契丹人,想嚇唬嚇唬......嗝......”“滾去醒酒!
”趙虎瞪他,轉(zhuǎn)頭看見沈氏從屋里出來,手里端著個青瓷茶盞。沈氏穿了件鴉青色褙子,
頭發(fā)用銀簪別著,簪頭刻著“洗冤”二字。她走到趙虎身邊,遞過茶盞:“喝口茶,消消氣。
”趙虎接過茶盞,剛要喝,沈氏突然按住他手腕:“慢著,先驗(yàn)驗(yàn)毒。
”她從袖里掏出根銀針,往茶水里一插。銀針?biāo)查g變黑,沈氏挑眉:“夾竹桃苷?
這味比我給皇上配的安胎藥還甜。”趙虎皺眉:“誰這么大膽,敢在王府下毒?
”沈氏盯著茶盞,冷笑一聲:“能買通后廚的,除了樞密院那幫人,還能有誰?”話音未落,
忽聽院外傳來馬蹄聲。片刻后,素心匆匆跑進(jìn)來,懷里抱著個油紙包:“王爺,王妃,
城門守衛(wèi)送來這個,說是樞密使送的‘點(diǎn)心’。”趙虎打開油紙包,里面是幾個金黃的酥餅,
散發(fā)著甜香。沈氏湊過去聞了聞,突然伸手奪過,扔在地上:“杏仁味這么重,
當(dāng)我聞不出砒霜?”素心吐了吐舌頭:“幸虧沒吃,我還以為是糖霜呢。”趙虎捏了捏拳頭,
關(guān)節(jié)咔咔響:“李崇晦這老東西,三番五次下黑手,當(dāng)老子是泥捏的?”沈氏彎腰撿起酥餅,
用帕子包好:“留著當(dāng)證據(jù),明日上朝帶給皇上瞧瞧。”正說著,趙長寧從后院跑過來,
臉上還沾著面粉——她剛在廚房學(xué)做點(diǎn)心。“爹,娘,”她氣喘吁吁,
“我聽見禁軍說...說太子和齊王都在拉攏樞密使...”趙虎哼了聲:“太子奪嫡,
咱們戰(zhàn)功赫赫,自然成了眼中釘。”沈氏轉(zhuǎn)身看向趙長寧,
突然伸手捏了捏她臉:“又去廚房偷吃了?瞧這嘴上的面粉。
”趙長寧臉紅起來:“沒...就嘗了口新做的梅花糕...”“下次再偷吃,”沈氏挑眉,
“就把你送去給皇上當(dāng)試毒小太監(jiān),反正你喉結(jié)貼得挺像。
”趙長寧嘟囔:“上次用楊梅核被識破了,
這次用糯米糕...結(jié)果被弟弟偷吃了...”趙虎哈哈大笑,拍了拍她肩膀:“行了,
趕緊去洗把臉,別弄得跟小花貓似的。”等長寧走后,沈氏湊近趙虎,壓低聲音:“王爺,
我瞧著這事不簡單。禁軍突然收繳兵符,又接連下毒,怕是要對咱們動手了。
”趙虎眼神一冷:“動手?老子在雁門關(guān)殺退契丹人十幾次,還怕他們耍陰招?明日上朝,
我倒要問問皇上,這密詔和毒茶,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氏嘆了口氣,
從袖里掏出個小瓷瓶:“把這個帶上,萬一出事......”趙虎接過瓷瓶,打開聞了聞,
臉色一變:“又是巴豆加蜂蜜?你就不能整點(diǎn)別的?”“能保命的就是好藥,
”沈氏白他一眼,“再說了,這可是改良版,加了桂花蜜。”趙虎苦著臉把瓷瓶塞進(jìn)懷里,
忽然聽見前院傳來摔碗聲。他皺眉出去查看,只見趙承嗣抱著酒葫蘆,癱在地上,
旁邊碎了一地瓷片。“你又作什么妖?”趙虎問。趙承嗣抬起頭,
眼神迷離:“爹...這酒...咋是酸的?”趙虎湊近一聞,頓時皺眉:“你個混小子,
把陳醋當(dāng)酒喝了?”院外傳來更夫敲鑼聲,已是卯時三刻。趙虎看著漫天飛雪,
伸手摸了摸腰間流星錘,心里暗暗琢磨:這皇宮里的水,怕是比雁門關(guān)外的冰河還深啊。
沈氏走到他身邊,輕聲道:“小心駛得萬年船,今日上朝,能少說就少說。”趙虎咧嘴一笑,
露出缺角犬齒:“怕啥?皇上要是敢偏袒那幫小人,老子就把密詔摔他臉上,
大不了回雁門關(guān)種地去!”沈氏搖頭嘆氣,卻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知道,
這頭鎮(zhèn)守雁門關(guān)十年的“老虎”,從來就沒怕過什么彎彎繞繞。雪越下越大,
王府屋檐掛起冰棱子。趙虎望著遠(yuǎn)處城樓,想起昨夜密信上的“小心樞密使”,
拳頭不自覺握緊。一場硬仗,怕是在所難免了。第三章·鐵證劫正月十二,雪停了。
趙承嗣裹著件破棉襖,推著炭車晃悠在御街上。他頭發(fā)亂糟糟的,臉上抹了層煤灰,
唯獨(dú)眼睛還亮著——不過是被酒氣熏的。“送炭咯...上等好炭...”他邊走邊喊,
聲音里帶著醉意,
“比...比我娘燉的紅燒肉還熱乎...”街角守衛(wèi)斜睨他一眼:“瞧你這醉樣,
能推得動炭車?”趙承嗣打了個酒嗝,拍著胸脯:“老子...嗝...能喝三壇梨花白,
還...還推不動這車炭?”守衛(wèi)撇嘴:“吹吧你,去年就有個醉漢把炭車推進(jìn)御河,
差點(diǎn)淹死。”“那...那是我?guī)熜?..”趙承嗣嘟囔著,推著車?yán)^續(xù)走。拐過街角,
看見御史臺朱漆大門,他眼睛一亮,踉蹌著往前沖。“砰!”炭車撞在門框上,
趙承嗣往前一栽,差點(diǎn)摔個狗啃泥。門口守衛(wèi)連忙扶住他:“你小子找死?這是御史臺!
”“對...對不住...”趙承嗣賠著笑,
“樞密使大人讓我...嗝...送炭來...”守衛(wèi)皺眉:“李大人沒說要炭啊。
”“咋會?”趙承嗣裝出著急的樣子,“他說...說天冷了,
要烤火...嗝...看文書...”守衛(wèi)將信將疑,剛要放行,趙承嗣突然打了個趔趄,
炭車猛地往前一沖,轱轆軋過雪地,直奔院內(nèi)池塘而去。“哎!停下!”守衛(wèi)大喊。
趙承嗣酒勁上涌,伸手去拉車把,卻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在雪地上。
炭車“撲通”一聲掉進(jìn)池塘,濺起大片水花。“完球...”趙承嗣趴在地上,
看著漂浮在水面的炭塊,欲哭無淚,“這下...嗝...賠不起了...”守衛(wèi)跑過來,
揪住他后衣領(lǐng):“你小子闖大禍了!御史臺的池塘...是能隨便掉東西的?”正吵嚷間,
忽聽池塘里傳來“撲棱”聲。趙承嗣瞇眼一看,只見一塊炭下面露出半卷羊皮紙,
邊角浸了水,隱約能看見字跡。“等等...”他伸手去撈,守衛(wèi)想攔卻沒攔住。
趙承嗣撈出羊皮紙,展開一看,眼睛瞬間瞪大——上面畫著雁門關(guān)布防圖,還有契丹文批注。
“這是...嗝...啥玩意?”他喃喃道。守衛(wèi)臉色一變,伸手去搶:“給我!
”趙承嗣本能往后一躲,酒勁突然醒了幾分:“不行,
這...嗝...得交給我爹...”“你爹是誰?”守衛(wèi)厲聲問。
“鎮(zhèn)北王...趙虎...”趙承嗣話音剛落,周圍守衛(wèi)瞬間變了臉色,手按上刀柄。
與此同時,御史臺內(nèi)堂,素心正躲在柱子后,豎著耳朵聽屋里動靜。她穿著李崇晦的官服,
腳下墊了三雙木屐,走起路來“咔嗒咔嗒”響。“介似揍嘛呀?”她故意捏著嗓子,
模仿李崇晦咳嗽,
...把契丹文書...咳咳...都搬過來...”屋里傳來書吏的聲音:“樞密使大人,
文書都在密柜里,小的這就去取。”素心松了口氣,剛要轉(zhuǎn)身,
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冷笑:“素心姑娘,模仿得挺像啊?”她渾身一僵,慢慢回頭,
只見李崇晦站在廊下,臉色陰沉,手里把玩著塊豬形玉佩——正是素心掉包的那塊。
“李...李大人...”素心聲音發(fā)顫,木屐晃了晃,差點(diǎn)摔倒,“您...您咋在這兒?
”李崇晦盯著她腳下:“本官今早沒摸貔貅,總覺得心慌,原來有人想替本官‘代班’?
”素心咬了咬唇,突然提高聲音:“咱家...咳咳...祖籍涿州!
”李崇晦挑眉:“涿州?本官何時成了河北梆子演員?
”“你...你聽錯了...”素心往后退,木屐發(fā)出“咔嗒”聲,
“咱家是...是汴梁人...”“汴梁人走路會墊木屐?”李崇晦逼近一步,“說,
誰派你來的?”素心心跳如鼓,腦子飛快轉(zhuǎn)動。突然,她聽見前院傳來吵鬧聲,
隱約有“鎮(zhèn)北王”三個字。她眼睛一亮,故意提高嗓門:“呵,李大人心里有鬼,才怕人查!
”李崇晦臉色一沉,剛要說話,忽聽前院“砰”的一聲,像是有人砸門。素心趁機(jī)轉(zhuǎn)身就跑,
木屐“咔嗒咔嗒”響得飛快,卻因墊得太高,一個踉蹌摔在雪地里。“蠢丫頭!
”李崇晦罵了句,正要追,就見趙虎帶著幾個護(hù)衛(wèi)闖了進(jìn)來,趙承嗣跟在后面,
手里還攥著那卷羊皮紙。“鎮(zhèn)北王,你擅闖御史臺——”李崇晦話沒說完,
趙虎已經(jīng)大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奪過素心手里的文書。“契丹布防圖?”趙虎皺眉,
“李崇晦,你私藏這玩意,想干啥?”李崇晦臉色鐵青:“胡說!這是御史臺查獲的物證,
正要呈給皇上——”“拉倒吧!”趙承嗣晃著酒葫蘆湊過來,
“我親眼看見...嗝...從池塘里撈出來的,你咋不扔御河里?
”李崇晦瞪著他:“你個醉鬼,胡說八道!”“誰胡說?”趙虎將文書往桌上一摔,
“昨兒有人給老子送假詔書,今兒又在你御史臺撈出契丹文書,李崇晦,
你是不是早就跟契丹人勾搭上了?”李崇晦氣得渾身發(fā)抖:“你血口噴人!”這時,
素心從地上爬起來,故意用幽州口音喊:“王爺,這密柜里還有好多文書呢!
”趙虎轉(zhuǎn)頭一看,只見御史臺書吏正打開密柜,里面果然堆滿了羊皮卷,
不少上面都有契丹文。他眼神一冷,轉(zhuǎn)頭看向李崇晦:“解釋解釋?”李崇晦額角冒冷汗,
手不自覺摸向腰間玉佩,卻摸到那只豬鼻子。
他臉色瞬間漲紅:“你、你們聯(lián)合起來算計(jì)本官!”趙虎冷笑:“算計(jì)?老子還嫌臟了手!
承嗣,把這些文書都帶上,明日上朝,讓皇上好好瞧瞧!”趙承嗣答應(yīng)一聲,
踉蹌著去搬文書。素心趁機(jī)湊近趙虎,低聲道:“王爺,我剛才模仿李崇晦,
被他識破了...”“怕啥?”趙虎低聲道,“反正他現(xiàn)在焦頭爛額,顧不上你。
”素心點(diǎn)頭,偷偷看了眼李崇晦,見他正對著豬形玉佩發(fā)呆,嘴角忍不住上揚(yáng)。她知道,
這一仗,算是贏了個開門紅。雪又開始下了,趙虎一行人離開御史臺時,天已經(jīng)擦黑。
趙承嗣打著酒嗝,靠在炭車上:“爹,那池塘里的炭...嗝...還撈不撈?”“撈個屁!
”趙虎瞪他,“回家再收拾你,把炭車推進(jìn)御史臺池塘,你咋不推進(jìn)皇宮大殿?
”趙承嗣嘟囔:“我哪知道...嗝...那池塘沒結(jié)冰...”沈氏在王府門口迎他們,
看見趙承嗣渾身濕透,皺眉道:“又掉水里了?
”趙承嗣傻笑:“掉御史臺池塘了...嗝...撈出寶貝了...”沈氏挑眉,
接過趙虎手里的文書,翻看幾頁,眼神一冷:“看來樞密使的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
”趙虎點(diǎn)頭,伸手拍了拍素心肩膀:“丫頭,今兒干得不錯,就是模仿李崇晦時,
口音太歪了。”素心吐了吐舌頭:“下次一定學(xué)好河北梆子...”“還敢有下次?
”沈氏瞪她,“再敢冒險(xiǎn),就把你送去廚房,跟長寧一起學(xué)做點(diǎn)心。
”素心連忙搖頭:“別別,我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當(dāng)侍女吧...”眾人笑鬧著進(jìn)了府,
唯有趙虎落在后面,望著漫天飛雪,眉頭緊皺。他知道,今天撈出的文書只是開端,
真正的硬仗,還在后面。夜里,王府書房燭火通明。沈氏仔細(xì)翻閱契丹文書,
趙虎在一旁擦流星錘,趙承嗣趴在桌上打盹,口水滴在羊皮紙上。“爹,
”趙長寧端著茶進(jìn)來,“樞密使為啥要私藏契丹文書?”趙虎哼了聲:“還能為啥?
太子奪嫡,他想兩邊下注,等哪邊贏了,就把文書當(dāng)‘投名狀’。
”“可他是大宋樞密使啊...”趙長寧皺眉。“在權(quán)力面前,啥官都能變鬼。
”趙虎把流星錘往桌上一放,“明兒上朝,老子就把這些破紙摔在皇上面前,看他怎么說!
”沈氏抬頭看他:“皇上要是偏袒李崇晦呢?”趙虎咧嘴一笑:“那就打回老家去,
雁門關(guān)的羊肉,可比皇宮里的御膳香多了!”窗外雪光映得屋內(nèi)透亮,趙承嗣突然抬起頭,
糊糊道:“羊肉...嗝...烤全羊...契丹人那烤全羊...真香...”眾人失笑,
氣氛暫時輕松下來。但誰都知道,這不過是暴風(fēng)雨前的片刻安寧。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第四章·春寒夜正月十四,皇宮里飄著細(xì)雪。趙長寧躲在偏殿拐角,對著銅鏡調(diào)整妝容。
她穿了身小太監(jiān)服飾,頭戴瓜皮帽,臉上涂了層厚厚的鉛粉,
唯獨(dú)喉結(jié)處鼓出一塊——用楊梅核貼的,此刻已經(jīng)歪到左邊,像脖子上長了顆瘤子。
“這下應(yīng)該能蒙混過關(guān)吧...”她自言自語,聲音沙啞得像公鴨叫。剛說完,
就聽見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連忙低頭假裝掃地。“喲,這是哪來的小公公?
”蒼老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趙長寧渾身一僵,抬頭看見個老宦官,瞇著眼睛打量她。
她喉嚨發(fā)緊,啞著嗓子說:“回、回公公,小的是新來的...”“新來的?
”老宦官伸手捏住她下巴,“讓咱家瞧瞧...喲,這喉結(jié)咋回事?小公公偷吃蜜餞了?
”趙長寧臉色煞白,下意識伸手去摸喉結(jié),楊梅核“吧嗒”掉在雪地上。老宦官彎腰撿起,
在手里把玩:“楊梅核?你當(dāng)咱家眼瞎?”“我...我...”趙長寧支支吾吾,
額角冒冷汗。老宦官突然冷笑:“鎮(zhèn)北王府的長女,不在家里繡花,跑皇宮當(dāng)小太監(jiān)?
”趙長寧心里一涼,知道瞞不住了,
索性摘了帽子:“公公眼神真好...”老宦官哼了聲:“前年你扮成賣貨郎,
把‘貨郎擔(dān)’里的胭脂全灑在御花園,當(dāng)咱家忘了?”趙長寧臉紅得像猴屁股,
小聲道:“那不是...沒經(jīng)驗(yàn)嘛...”“行了,”老宦官擺擺手,“趕緊走吧,
別在這兒給鎮(zhèn)北王添亂。”趙長寧松了口氣,剛要走,老宦官突然喊住她:“下次易容,
用糯米糕!楊梅核反光!”“知道了,公公...”趙長寧低頭溜走,心里暗罵自己蠢。
與此同時,坤寧宮內(nèi),沈氏正端著藥碗,面無表情地看著皇后。皇后穿著華麗的織金翟衣,
臉色蒼白,靠在軟枕上。“這是臣妾給娘娘配的補(bǔ)藥,”沈氏微笑著說,
“《食譜大全》里的方子,特別滋補(bǔ)。”皇后挑眉:“《食譜大全》?本宮記得,
那是本醫(yī)書吧?”“娘娘記錯了,”沈氏從容道,“就是食譜,里面有‘牽機(jī)散’做法,
養(yǎng)顏美容效果極佳。”皇后臉色一變:“牽機(jī)散?那不是毒藥嗎?”“娘娘誤會了,
”沈氏依舊微笑,“此‘牽機(jī)散’非彼‘牽機(jī)散’,是用蜂蜜、巴豆、桂花做的,潤腸通便,
最適合娘娘這樣的貴人。”皇后盯著藥碗,眼神狐疑:“你鎮(zhèn)北王府向來手握重兵,
怎會突然關(guān)心本宮身子?”沈氏嘆了口氣:“臣妾只是個婦道人家,不懂什么兵權(quán)朝政,
只知道娘娘要是身子不好,皇上會擔(dān)心,皇上擔(dān)心了,咱們做臣子的也跟著操心。
”皇后盯著她看了許久,突然笑了:“罷了,本宮信你一回。”她接過藥碗,剛要喝,
忽然聽見殿外傳來喧嘩聲。“誰在外面吵鬧?”皇后皺眉。宮女匆匆進(jìn)來稟報(bào):“啟稟娘娘,
鎮(zhèn)北王次子醉闖御史臺,把密柜撞翻了...”沈氏心里一驚,
面上卻不動聲色:“趙承嗣那混小子,又喝多了...娘娘見諒,臣妾回去定當(dāng)嚴(yán)加管教。
”皇后擺擺手:“罷了,鎮(zhèn)北王府的人,向來血性。”她看了眼藥碗,終究沒喝,
“本宮突然沒胃口,你先退下吧。”沈氏行禮退出,剛轉(zhuǎn)過走廊,就看見素心匆匆跑來,
頭上木屐“咔嗒咔嗒”響。“王妃,”素心低聲道,“李崇晦正在御書房,和皇上密談呢!
”沈氏挑眉:“談什么?”“好像是關(guān)于契丹文書...”素心左右張望,
“我聽見李崇晦說,那是鎮(zhèn)北王栽贓...”沈氏冷笑:“栽贓?他倒會倒打一耙。
”她低頭看了眼手里的藥碗,突然靈光一閃,“素心,你去把這碗藥送給李崇晦,
就說皇后賞的。”素心一愣:“這藥...有毒?”“沒毒,”沈氏嘴角上揚(yáng),
“就是加了雙倍巴豆粉,讓他嘗嘗‘含笑半步癲’的滋味。
”素心忍笑接過藥碗:“奴婢這就去。”看著素心走遠(yuǎn),沈氏輕輕嘆了口氣,
摸了摸袖里的《洗冤集錄》。她知道,今天趙長寧易容失敗,趙承嗣又闖了禍,
鎮(zhèn)北王府已經(jīng)成了眾矢之的。但她不怕,比起這些彎彎繞繞,她更擅長用“偏方”解決問題。
春寒料峭,沈氏裹緊披風(fēng),看著漫天飛雪,心里琢磨著:下一場雪,
怕是要染紅皇宮的琉璃瓦了。另一邊,趙長寧垂頭喪氣回到王府,剛進(jìn)門就撞見趙虎。
趙虎看著她臉上的鉛粉和歪掉的眉毛,皺眉道:“又失敗了?”趙長寧點(diǎn)點(diǎn)頭,
委屈道:“楊梅核掉了,被老宦官識破了...”趙虎哼了聲:“讓你用糯米糕,偏不聽!
”“弟弟偷吃了糯米糕...”趙長寧嘟囔。“混小子!”趙虎抬腳要踹,
卻聽見前院傳來喧鬧聲。片刻后,趙承嗣被幾個護(hù)衛(wèi)架了進(jìn)來,渾身濕漉漉的,
懷里還抱著半卷文書。“爹...嗝...我把御史臺密柜撞翻了...”他打著酒嗝,
“撈出好多...嗝...好玩意...”趙虎皺眉:“你咋掉水里了?
”“炭車...嗝...又進(jìn)池塘了...”趙承嗣傻笑,
“這次是御史臺后院的池塘...”沈氏走進(jìn)來,看見他這副模樣,
搖頭嘆氣:“真是個惹禍精。”她轉(zhuǎn)身對趙虎說,“李崇晦在皇上面前告狀,說咱們栽贓他。
”趙虎冷笑:“栽贓?老子手里有真憑實(shí)據(jù),他能怎么著?”“皇上未必想查,
”沈氏低聲道,“太子和齊王都在拉攏他,皇上怕徹查下去,牽扯出奪嫡之爭。
”趙虎眼神一冷:“那就逼他查!明日上朝,老子把契丹文書全攤在朝堂上,
看他能裝到啥時候!”正說著,素心回來了,憋著笑說:“王妃,
李崇晦喝了您給的‘補(bǔ)藥’,現(xiàn)在...在御花園‘方便’呢,
半個時辰?jīng)]起來了...”沈氏挑眉:“哦?這么快?”趙承嗣突然拍手:“好!
讓那老東西嘗嘗拉肚子的滋味...嗝...比我喝陳醋還爽!”眾人失笑,
氣氛卻依舊凝重。趙虎走到窗前,看著漫天飛雪,伸手摸了摸腰間流星錘。他知道,
一場硬仗在所難免,但他趙虎這輩子,就沒怕過硬碰硬。夜里,趙長寧躲在被窩里,
摸著枕頭下的楊梅核發(fā)呆。她想起老宦官的話,決定明天再試一次易容,
這次說什么也要成功。而沈氏則在書房里,對著《洗冤集錄》研究新“藥方”,
嘴角掛著冷笑。春寒夜冷,王府上下卻無人入眠。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總是格外壓抑。
但他們都知道,黎明之后,必有一場狂風(fēng)驟雨。第五章·局中局正月十五,
金鑾殿上燭火通明。趙虎站在丹陛之下,望著龍椅上的皇帝。皇帝穿著明黃龍袍,
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在趙虎和李崇晦之間來回打轉(zhuǎn)。李崇晦站在另一側(cè),臉色蠟黃,
時不時捂著肚子——顯然還沒從“含笑半步癲”的藥效中緩過來。“今日朝會,
先議太子妃流產(chǎn)案。”皇帝開口,聲音有些疲憊。太子站在左側(cè),臉色鐵青,
拳頭緊握;齊王則在右側(cè),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趙虎掃了眼兩兄弟,
心里冷哼:“都不是省油的燈。”“啟稟皇上,”李崇晦出列,聲音虛弱卻帶著狠勁,
“臣懷疑,太子妃所中之毒,與鎮(zhèn)北王府有關(guān)!”趙虎挑眉:“老東西,血口噴人上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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