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哪吒鬧緋聞。李天王勃然大怒。因為他最乖的大兒子金吒也犯天條，
金吒要和三公主一生一世，矢志不渝。三公主李天王處置不了，便來對付我。
我被關進玲瓏寶塔。幸好，最后我把他的塔炸了。李靖淪落紅塵，成為乞丐。等他回天庭，
哪吒氣塔座沒扶好塔爹，與塔座斗了好幾次。1我此刻在一朵云上坐著，旁邊站著哪吒。
哪吒看上去十五六歲，頂著一對怪異又和諧的紅眼圈，面容略帶魔相。胳膊腿都有衣物遮著，
只光著腳。我偷偷摸摸看他幾眼，又很快收回目光。「三太子，速度太快，小妖要吐了，
麻煩慢些。」哪吒不作聲，騰云駕霧的速度卻慢了些。「三太子，你跟孫悟空熟不熟？」
「不熟，就打過一架。」「我還沒見過猴子，咱們可不可以去五指山看看孫悟空。
聽說他大鬧天宮，法力十分高強。」「不可以。有我在，你休想作妖。」
哪吒冷漠無情地說道。「他也沒那么強，我和二哥都有留手。」「二哥？」「顯圣二郎真君，
當年一把斧頭砍了九個金烏。」「那你們輸了，士氣低落，損失了多少天兵天將？
你也太不把小蝦米的命當命了。」哪吒轉過頭問我，「你到底哪一邊的？」
「我是和平一邊的。」「我受傷了以后立馬鳴金收兵，明明是減少了損失。」「歪理。」
他不再回答，我也不出聲。哪吒沒生氣，或者說不屑與我生氣。過一會，
我透過云層看到了一片綠植。我晃了晃火尖槍，「三太子，我餓了，
可不可以下去摘兩顆果子。」「你可真麻煩。」哪吒并沒有停下，
直接遞給我一顆粉撲撲的大桃子。一口果肉下去，滿滿的靈氣迫不及待沖進我的五臟六腑。
莫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能增添壽命，提升修為。天上的神仙怎么可能隨身帶普通果子。
我咔嚓咔嚓快速而不失優雅地將桃子吃掉。核沒扔，將之小心收起。
2我穿成金鼻白毛老鼠精，在金蟬子住處混吃混喝一百年。
金蟬子輕慢佛法被如來貶下凡歷劫。我只好離開大雷音寺，因著不喜與人交流，
就七繞八繞避開了幾個僧人。李靖的大兒子金吒是佛祖座下前部護法，
今日李靖和哪吒來大雷音寺看望金吒，李靖和金吒忙著父子情深，哪吒就隨意出來逛逛，
然后就遇到了我。在哪吒一槍要戳到我脖子上的時候，我麻溜跪下。
甚至背了一段心經證明自己真是金蟬子靈寵，不是偷雞摸狗的壞鼠。
哪吒不想我在大雷音寺待著，也不愿我去找金蟬子轉世，更不愿我在人間為惡。
騰云駕霧將我帶到他的道場。如果觀音菩薩在的話就好了，肯定能救下我。
可惜觀音早些年也去凡間歷劫了，現在估摸二十多歲。3哪吒公務繁忙，
送我到道場后將我丟給一小童讓我好好修煉就離開了。
小童笑瞇瞇說道：「這還是三太子第一次帶女妖回家。」那可不，哪吒可是只殺不渡的殺神，
要不是我從沒害過人，聆聽佛法多年妖氣也不重，他的火尖槍肯定忍不住穿喉而過。
小童年幼可愛，沒哪吒煞氣那么重，我開始開起玩笑，「難不成三太子帶過男妖回家。」
「是呀。」啊？我驚訝。有瓜。「是誰這么有幸？」小童歪歪腦袋，
「二郎真君的神獸哮天犬。三太子與二郎真君是好友，自然和他的狗交好。」
小童的眼神單純澄澈，是我想歪了。「三太子只和神仙交朋友嗎，平時很討厭妖怪？」
「三太子對什么都淡淡的，和李天王相處也很平靜，只對妖魔鬼怪厭惡和不屑。平時沒朋友，
只和二郎真君交好，甚至結拜為兄弟。不過二郎真君的媳婦不喜熱鬧，
三太子很少到二郎真君家里，一貫是二郎真君來找三太子的。」「二郎神娶媳婦了？」
「娶的是東海的三公主敖寸心，二郎真君少年時被天庭通緝追殺，三公主救了他幾次性命，
兩人情愫暗生，之后一起治水，感情日漸深厚，
二郎真君被招安后冒著犯天條的風險也要給三公主名分，就此二人結為夫妻。
不過他們婚后總有爭吵，玉帝將他們的事傳到各個神仙手上，以示警告，這就是思凡的下場。
不過三太子說了，夫妻哪有不拌嘴的，這都是在夸大其詞，他們夫妻關系其實很好。」
我蹙眉，心中警鈴大作。我怎么忘了，這個世界的二郎神會改天條，這怎么成！
神仙忙著談戀愛耽誤公干怎么辦。神二代仙二代以及神仙的伴侶一飛沖天占了神仙名額，
我們這些小妖的上升通道不是更窄了嘛。錢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財神將我們這些低賤妖魔的錢財轉移給了伴侶我們從哪說理去。打了個不是好人的仙三代，
仙三代找來他的公主媽媽，王母奶奶，玉帝爺爺，那不得打入萬劫不復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某個禁欲的神仙遇見愛情，殺妻證道，結果追妻火葬場，抱著轉世的愛人說道：「我錯了，
這天下干我何事。」某個厲害的妖魔：「我要為你屠盡天下人。」可是新天條出世是必然的，
玉帝王母都阻止不了，我還是先顧好自己吧。4我茍了一百年，再茍就廢了，
當晚就留書出走。飛到蜀中一個山頭，只見妖氣沖天，空氣中還有各種腐爛難聞的氣味。
巡山小妖見到我連忙給自家大王報信。虎妖王出來后并沒有跟我打打殺殺，反而聊了幾句，
隨之邀請我做客。我現在也是妖，不好跟同類關系太差，便點頭答應。后悔。非常后悔。
桌上擺的大都是肉食。很多是人不該吃的。我胃里翻江倒海，這回是真的要吐，
趕忙用帕子捂住口鼻。虎妖：「姑娘在寺廟住太久，現在莫不是吃不下肉。」「還好，
我偶爾吃些沒開靈智的生靈。」我捏著筷子挑了個素菜，可空氣的味道聞著還是有些惡心。
在我糾結吃什么的時候，一個小妖跑來，身后是兩個瑟瑟發抖的凡人。「大王，
咱們今兒又抓著兩個細皮嫩肉的美味。」虎妖不在意地揮手讓他們離開，「洗刷干凈，
你們一起分著吃。」「是，大王。」小妖興奮地小跑離開。沒事的，沒事的，人可以吃動物，
妖自然也可以吃人。我安慰了自己許久，還是沒見死不救。我動用法術瞬移到凡人身旁，
利爪一劃，為他們松綁。還沒來得及帶他們走，虎妖便趕來。「謝芝敏，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請你吃飯，你卻放走我的食物。」「你不該吃有智慧的生物，對生命毫無敬畏之心，
如果妖吃人是對的，神仙為什么要討伐這些妖怪呢。」我們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雖然我打斗經驗不多，但我的法力等級比他高不少。虎妖最終還是死在我手上，
化作了一個普通老虎尸體。我讓兩個最膽小的妖怪送凡人回家，
如果敢偷偷溜走就將他們串成串。我沒動剩下的小妖，不打算趕盡殺絕，
我要是將他們豆沙了，所有妖怪都會站在我的對立面。好些神仙道士不看我作沒作惡，
見我是妖就會對我喊打喊殺，那時候我就真孤立無援了。我可沒法力高強，
愿意與全世界為敵的舔狗。5好些妖是不得不吃人，他們妖力微弱，沒有法寶，
更沒有厲害的神通，一不小心就會被別的大妖吸干法力，只得靠吃人快速提升修為。
我沒法子時刻保護他們，也沒有丹藥法寶，為了讓他們暫時不吃人，就畫了個大餅。
收集足夠的功德可以成仙，之前做過惡沒關系，佛門有句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做得好事夠多可以抵消罪孽。其中最好收集信仰和功德的就是凡人了。
凡人最重要的就是吃飽穿暖。我在另外幾洲發現不少可以產量高的糧食。
我們只要當個大自然的搬運工，將那些糧種栽種到此地，
那些凡人吃飽飯不再忍饑挨餓就會對我們頂禮膜拜，甚至拿我們當神仙。
人間遭受著百年難遇的大劫難，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底下的小妖眨巴著黑豆眼被我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就此，我帶著小妖開荒種地。
哪吒帶我飛的時候我看到了棉花，土豆和紅薯，至于這世界其他的好些植物，
我還不怎么認識。我們到處飛來飛去，彎腰種地，終于有了成果。
路過五指山我給了猴哥幾個野果，順便將蟠桃的核種下，希望猴哥來年能吃上桃子。
6東漢末年。我正在分發符水。符水里除了稀米，還多了紅薯。好些小妖也在幫忙。
一部分小妖裹著臉，不蒙臉不行，他們時不時會露出動物的耳朵鼻子。
倒不是怕凡人見到會嚇著。世道艱難，他們經歷了太多，
活在這世上的已經不會輕易被一張臉嚇住。我擔心的是，有真會降妖的道士和尚收了他們。
他們還是隱藏身份得好。問就是有奇遇懂些法術的人，絕不能承認是妖魔。小妖高大健壯，
凡人面黃肌瘦，衣不蔽體，二十老得跟五十一樣。雙方對比得太明顯。
天上的神仙都死光了嗎，怎么不庇護人間。我正滿心怨憤，
最機靈的小狐妖絨桃桃送來一碗雞湯。「姑娘，你也辛苦了，這是一個小財主送的雞崽子湯，
多吃些肉補氣血。」我擺擺手拒絕，我現在吃不得葷腥。
我大義凜然地說道：「我不與凡人爭食，給他們吧。他們不吃，你們分了。」
總不能把手下人逼太狠，不能吃人，吃點雞鴨魚還是可以的。7如今天下大亂，
州牧開始屯糧屯兵，各地農民也揭竿而起。為了快速結束亂世，我決定讓火藥早些出世。
硝石和木炭簡單，隨處可見。硫磺我則在硫鐵礦、溫泉以及火山口獲取。
剛樂呵呵地在一個礦上做標記，馬不停蹄地準備找人開采，就遇上了哪吒。哪吒踩著風火輪，
正在送一洞府的妖魔上西天。紅彤彤一片，場面極其兇殘。我躲在一個大石頭后面，
冒著一個腦袋偷看，一柄火尖槍突然就朝我擲了過來。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施展分身術，
留下一只繡花鞋做替身，自己化作清風逃走。氣喘吁吁不知道跑了多久，
實在累得不行才停下來。好險，差點就鼠了。人也分好人壞人，我這兩年殺過不少凡人，
哪吒遇到我恐怕真會殺我。我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為哪吒上三炷香，
遇到他后我就為他供設了牌位，侍奉香火。只希望他只除作惡多端的大妖，
別找我這只小蝦米，看到我就忽視我。8大半夜，我灰頭土臉地從實驗室出來，
施了個清潔術打算回房休息。天上一片云呼嘯而過，也不知道是哪路道友路過。一陣風吹過，
石桌石椅沒有變化，樹葉發出沙沙地摩擦聲，仿佛強制愛的情人細碎的低語。
我雙手抱著草稿紙，身子抖了一下。怎么突然有些害怕呢？好像有一雙眼睛如影隨形，
如有實質地盯著我。我望過去，只有普通的土墻綠木，空無一人。我猛地往后一看，
什么也沒有。我再轉回身。一個紅衣男鬼。看不清楚面容，眼神如出鞘之劍，雙手抱胸，
睥睨一切，壓迫感十足。我嚇得一叫，手上的紙嘩啦啦地散落。自己也嚇得要坐地上。
紅纓槍柄從我腋下穿過，將我扶起。我仔細一看，是哪吒的火尖槍。哪吒手一揮，
所有紙張乖乖落到他手上。他將紙遞給我，我顫抖著雙手接過。哪吒換了副成年法相，
不是初識的十五六歲的樣子。發型不是電影里的火焰頭，是高馬尾。
哪吒成年后看上去更加威嚴了，我從心，下意識就要跪。完了，要鼠了。
哪吒的乾坤圈抵住我膝蓋，沒讓我跪。8「你有沒有用法術害過人？」「我殺的都是壞人。
你們神仙不知道忙著什么，只能我們妖魔出手了。」「每個神仙都有相應的職責，
我不管這些，你去罵那些尸位素餐的神仙。」哪吒嘆了一口氣說道。「三太子居然這么聽話，
讓你不管你就不管，沒聽說你是個守規矩的人。」連哪吒都屈服于天庭淫威，
這個世界快完了。「不是我不想管，我平時很忙的，妖魔都除不完，
哪有空管他們能不能吃飽飯。」「那凡人也太可憐了些。」再冷漠的人親眼見到他們的慘狀，
也不會毫無動容。「神仙不能隨意插手朝代更迭，要插手得轉世輪回。
有憐憫世間的神仙轉世下凡，希望力挽狂瀾，讓凡人早日擺脫苦難，可他們失去記憶和法力，
心性能力大多時候連凡人都不如，返回天庭后陛下嫌他們做得不好還得罰，
之后就沒神仙要求下凡了。下凡歷劫也成了神仙的一個懲罰措施。」
這樣的亂世要四百年才結束。在天上也不過四百天，神仙估計沒心情管這些螻蟻了。
9哪吒要我回他的道場。我偏不，轉頭就跑。我腦袋往后仰，差點撅過去。小破孩，
揪我頭發。「你不想回，我跟著你就是，直到你玩夠。」「我哪有玩，我在辦正事。
你這么閑的，不用修煉不用練兵嗎？」「我有分身。」你強。哪吒將我拉到石椅上，
手法輕柔地為我梳頭，銀梳劃過發間，細密的電流順著脊背竄上來，
酥酥麻麻地撫平了我所有的不安與疲憊。「你在人間找到伴侶了嗎，怎么梳婦人發髻？」
「這樣方便，不會有男人不長眼色地死纏爛打。」「真想追你的不會介意你成過親的。
你不想受人糾纏我們可以假扮夫妻。」「這怎么可以？」「怎么不可以，
當年我二哥三姐中了催齡掌，逃離大金烏的追捕就是假扮的夫妻。」
10有了哪吒倒是減緩了我們不少壓力。他不對凡人用法術，武力也是杠杠的，
想搞事的都被他治理得服服帖帖。哪吒主外，我主內。歷盡千辛萬苦，
我費勁巴拉終于把火藥武器造了出來。火箭，火球，火炮應有盡有。想了想，
把武器方子給了劉備。沒比劉備更好的選擇了。劉備仁義，心里有百姓。
我就是在蜀中開的荒種的地，對這塊有歸屬感。蜀中硫磺礦多，有條件造火藥。而且，
后世的人誰不希望丞相北伐成功。為了慶祝新發明的誕生，恰逢端午佳節，
哪吒給我做了碗紅棗白粥。「氣味清新如草木，還帶有一絲甜味。」幸好沒肉，
上次哪吒用荷葉餅包了塊鴨肉和黃瓜絲，騙我只包了黃瓜，我鼻子靈，都聞見肉味了。
可聞著挺香的，我還是咬了一口，結果嚼了十幾下還是吐了。
哪吒為我不吃肉的事苦惱了許久，還是沒辦法。「感恩有你，讓我一生不能忘記。」
11在我想著繼續大干一場的時候，天庭出了件大事。弱水死了。寂寞死的。
之前天蓬元帥和龍族能入弱水，其他人掉進弱水可能還有機會活下來。如今弱水是一潭死水，
天下劇毒之物，神仙妖魔觸之即死，魂消骨散，連入輪回都再無可能。
天蓬一個人忙著將弱水排入三界的縫隙黑暗之淵。我疑惑問道：「你們神仙這么怕寂寞嗎？」
「平時的日子確實挺沒滋沒味的，說不定哪天就忍不住爆發了。天庭不允許思凡，
好些神仙就養些寵物排遣寂寞。當初送弱水上天的時候，說好給弱水一些海洋生靈，
剛上天玉帝就變卦，用網兜住他們，不允許未經點化和修行的生靈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