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中的重生咸澀的雨水順著竹籬縫隙滴在眼皮上,
蘇小滿在混著稻草霉味的潮濕中醒來。頭頂的茅草屋頂漏成篩子,豆大的雨點砸在泥土地上,
濺起的水洼里浮動著幾片枯黃的椰葉 —— 這不是她熟悉的實驗室,
甚至不是 2025年的任何一個空間。"姐,姐醒了!
" 七歲的阿巧攥著她褪色的藍布衣角,指甲縫里嵌著洗不凈的泥垢。
蘇小滿這才注意到床邊縮著三個孩子:十六歲的二弟阿明捏著半塊硬餅,
十三歲的三弟阿輝正用作業本接著床頭的漏雨,最小的妹妹阿巧光著腳丫,
腳趾在潮濕的草席上蜷成一團。"醒了就起來干活。" 婆婆端著粗瓷碗站在門口,
碗里的地瓜粥稀得能照見人影,"屠戶晌午來,把阿巧的鋪蓋拾掇利落。
"蘇小滿猛地撐起身,后背撞上凹凸不平的竹墻。
原主的記憶排山倒海般涌來:為了給三弟湊高中學費,
她上周應下鎮上屠戶的換親提議 —— 用七歲的阿巧換二十斤糧票和五十塊錢。
床頭墻縫里還塞著三弟的縣重點高中錄取通知書,學費欄的三十元像道猙獰的傷口。"奶,
我不跟屠戶走......" 阿巧的聲音像浸了水的棉線,輕輕一扯就會斷。
蘇小滿下意識將孩子摟進懷里,觸到她嶙峋的肩胛骨,
突然想起實驗室那尾總在暴風雨前躁動的蝦苗 —— 此刻她的手腕正隱隱發燙,
仿佛有潮汐在血管里撞擊。竹籬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生產隊長陳福貴的大嗓門穿透雨幕:"老嫂子,明日分田抓鬮,
你家勞力少......" 話音未落,一陣狂風掀飛半片茅草,雨水劈頭蓋臉灌進來。
蘇小滿趁機摸到床邊的搪瓷盆,
接水時指尖劃過盆底的凹痕 —— 這是原主去年在公社打井時被石頭砸的。
"分到鹽堿地也得種!" 婆婆將碗往灶臺一磕,裂紋里滲出幾滴粥湯,
"難不成讓女娃子家出頭丟人?" 她渾濁的眼睛掃過蘇小滿,像在看件用舊的農具,
"屠戶給的糧票夠阿輝讀半年書,別不識好歹。"蘇小滿盯著婆婆發顫的手腕,
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左手背浮現出淡藍色紋路,細如潮汐的曲線。她借口去海邊打水,
踩著泥濘的田埂走到礁巖旁,海水漫過腳踝的瞬間,
—— 眼前浮現出 2025年的氣象界面:"超強臺風 ' 海狼 '72 小時內登陸,
中心風力 12 級,沿海將出現風暴潮。"礁石縫里卡著半片貝殼,
蘇小滿下意識伸手觸碰,掌心突然多了卷灰色的網紗和一小包稻種。咸澀的海風掠過耳際,
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 這不是夢,是獨屬于她的 "潮汐空間",
但每次開啟時手腕的灼痛都在提醒:每日僅有十五分鐘。"姐?" 阿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蘇小滿慌忙轉身,看見二弟正攥著半片抗風網材料,指腹碾過網眼時眼神復雜。
她突然想起原主賬本上的字跡:阿明去年為了給家里省口糧,偷偷去灘涂挖沙蟲,
被海浪卷走半條褲腿。"幫我保密。" 蘇小滿將稻種塞進阿明破舊的帆布書包,
觸到里面硬邦邦的窩頭,"三天后有大臺風,咱們得讓村里人加固房子。
" 少年的喉結滾動兩下,最終默默扯下衣角包住稻種,
手腕上的疤痕在暮色中泛著白光 —— 那是替原主擋下公社的扁擔時留下的。回到家時,
婆婆正在煤油燈下補阿巧的棉襖,針尖在布片上投下細碎的影。
蘇小滿摸了摸藏在陶罐里的蝦苗 —— 從空間帶出的耐鹽品種,此刻正透明得像片月光。
窗外的雨越下越急,打在竹籬上沙沙作響,像極了實驗室里跑數據時的蜂鳴。
她不知道這場暴雨會改變多少人的命運,只知道腕間的潮汐紋在跳動,像某種古老的約定。
阿巧在懷里翻了個身,嘟囔著 "姐別走",蘇小滿低頭吻了吻她潮濕的額頭,
咸澀的雨水混著孩子身上的海腥味,
在舌尖綻開一絲苦澀的希望 —— 這是 1983 年的夏末,也是屬于蘇小滿的,
第一場戰役。2 破局之戰竹籬墻上的煤油燈熬到第三盞時,
蘇小滿終于在漏雨的灶臺邊等到了生產隊長陳福貴。老人袖口沾著鹽堿地的白霜,
鞋底的泥沙混著夜露,在草席上踩出深淺不一的腳印。"陳伯,這是能讓鹽堿地長稻的寶貝。
" 蘇小滿從陶罐里取出玻璃罐,褐色菌劑在油燈下泛著細碎的金光,"拌在種子里,
畝產至少增三成。" 她指尖劃過罐身,
想起空間里標注的 "解鹽菌 9 號"—— 現代實驗室培育的耐鹽微生物,
此刻正隨著呼吸輕輕晃動。陳福貴粗糙的拇指抹過罐口,
突然笑出聲:"女娃子比公社的農業員還會講故事。
" 但他的目光落在蘇小滿腕間未褪的灼傷時,聲音低了幾分,"去年你帶著大伙修導流渠,
倒真讓澇洼地多收了半擔薯。"破曉時分,蘇小滿帶著阿明和阿輝蹲在海邊洼地。
咸水順著新挖的渠道漫進田壟,她將菌劑按比例拌入稻種,
指腹碾過顆粒時觸感粗糲 —— 這是 1983 年的種子,
比空間里的改良種多出三成空殼。"記住,潮漲時開渠引水,潮落時閉閘濾鹽。
" 她將抗風網材料撕成細條,混著竹篾編成簡易柵欄,"臺風來前,這些網能護著秧苗。
"阿明突然拽了拽她的衣角,下巴朝不遠處的竹籬示意。婆婆正站在陰影里,
手里的笤帚攥得死緊,
渾濁的眼睛盯著她腰間鼓起的布袋 —— 里面裝著從空間偷帶的蝦苗培育手冊。
昨夜摔碎菌劑罐時濺起的褐色液體,此刻還在灶臺磚縫里滲著印子。"大姐頭又在搞妖法!
" 隔壁的李二狗扛著鋤頭路過,故意用鋤柄撞翻盛水的木桶,"屠戶今早把聘禮都送來了,
紅漆箱子比你家灶臺還亮堂。" 他吐掉嘴角的草莖,目光掃過阿巧躲在礁石后的小小身影,
"不如留著力氣給妹子梳頭,省得嫁過去遭嫌棄。
"蘇小滿攥緊手中的比重計 —— 這是從空間帶出的唯一現代儀器,
此刻正在海水里折射出淡藍色的光。她突然轉身,
從褲兜摸出折得工整的《濱海縣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實施辦法》,
紙頁邊緣還留著被雨水洇濕的痕跡:"二狗哥識字的話,不妨看看第十七條。
"圍觀的村民發出稀稀拉拉的笑聲。李二狗的臉漲成豬肝色,正要發作,
遠處傳來公社三輪車的突突聲。穿灰布中山裝的工商所干事跳下車,
手里的賬本拍得啪啪響:"接到舉報,說有人私藏資本主義物資。
"婆婆的笤帚 "當啷" 落地。
卻注意到阿明悄悄將裝稻種的布袋塞進礁石縫 —— 那里藏著她今早偷偷投放的五尾蝦苗,
透明的軀體在淺灘里幾乎隱形。她深吸口氣,將實施辦法攤開在濕滑的礁石上,
指尖劃過 "允許社員自主探索科學種田" 的條款:"同志,
這是縣革委會上個月發的文件。"干事的手指在紙頁上頓住。趁他低頭核對公章時,
蘇小滿迅速瞥向腕間的潮汐紋 —— 比昨夜淡了許多,
提醒著她今日的空間使用時間已不足十分鐘。遠處的海天交界處泛起鉛灰色,
比氣象預警里的時間早了整整十二小時。"下不為例。" 干事合上賬本,
臨走時踢了踢腳邊的抗風網,"這些花架子,還不如多砍些竹子加固屋頂。
" 他的膠鞋在泥地里踩出兩個深印,很快被上漲的潮水淹沒。暮色四合時,
蘇小滿蹲在育苗池邊,用搪瓷碗輕輕攪動海水。五尾蝦苗正圍著她指尖打轉,
觸須掃過掌心時癢得像初生的稻芽。阿明突然從背后遞來半塊硬餅,
餅面上留著清晰的牙印 —— 他顯然已經啃過邊角。"奶去鎮上換煤油了。
" 少年盯著池子里的透明生物,喉結滾動,"這些... 真能換錢?
"蘇小滿將餅掰成小塊扔進池子,看著蝦苗爭搶時蕩開的漣漪:"等臺風過了,
它們能長成這么長。" 她比劃著十厘米的長度,想起空間里標注的生長周期,
"比河蝦貴三倍,夠阿輝讀兩年高中。"阿明突然轉身,
從褲兜掏出片碎瓷 —— 那是昨夜婆婆摔碎的菌劑罐殘片,邊緣還沾著褐色殘留物。
他鄭重地塞進蘇小滿手心:"我盯著村口,你... 你抓緊時間。
" 少年的背影在暮色里拉得老長,褲腳還沾著白天挖渠時的泥沙,
腳踝處的舊疤痕在月光下泛著微光。海水漫過礁石的聲音突然變急。蘇小滿望向海天相接處,
一道低矮的灰黑色云墻正貼著海面壓過來 —— 比空間預警的時間,提前了整整二十小時。
她按住發燙的手腕,第一次在白天開啟潮汐空間,透明氣泡裹住身體的瞬間,
聽見遠處傳來婆婆的罵聲,混著越來越急的雨聲,像根繃緊的弦,隨時會斷。
育苗池里的蝦苗突然集體轉向,觸須對準東方。蘇小滿數著空間里的倒計時,
將最后一包維生素合劑倒進池子里。腕間的灼痛讓她幾乎握不住玻璃瓶,
卻在合上空間的剎那,看見阿明正抱著一捆竹篾跑來,褲腿全被海水浸透,
卻在看見她的瞬間,露出了難得的、信任的微笑。這是破局的第一步,
也是風暴來臨前最后的平靜。蘇小滿摸了摸藏在礁石縫里的稻種,咸澀的海風掠過鼻尖,
帶著某種破繭的鋒利 —— 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既期待又恐懼,卻不得不往前,因為身后,
是等著她保護的家人,和即將被改寫的,1983 年的夏天。
3 臺風中的逆襲狂風撕開最后一層夜幕時,蘇小滿正在用抗風網加固茅屋第三根立柱。
竹篾與尼龍線交織的網格在風中發出緊繃的嗡鳴,她抬頭望向東邊,
海天交界處的灰黑色云墻已近在咫尺,浪頭拍擊礁石的聲響像悶雷滾過潮濕的大地。"阿明,
把阿巧綁在我背上!" 蘇小滿扯斷最后一根麻繩,將裝著蝦苗的陶罐塞進二弟懷里。
陶罐內壁涂著從空間帶出的防水涂料,此刻正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五尾蝦苗在昏黃的煤油燈下泛著微光,觸須高頻擺動 —— 這是風暴來臨前的預警。
婆婆突然從里屋踉蹌著沖出來,手里攥著件補丁摞補丁的蓑衣:"妮子,穿這個!
" 她渾濁的眼睛第一次認真打量蘇小滿,皺紋里盛著比海風更濃的擔憂,
"去年你爹被海浪卷走時,就穿的這件......"話音未落,一聲巨響撕裂雨幕。
李二狗家的竹籬轟然倒塌,成捆的柴火在風浪中翻飛。
蘇小滿看見陳福貴抱著孫子在積水里跌跌撞撞,孩子的紅肚兜在灰蒙蒙的天地間格外刺眼。
"帶阿巧去地窖!" 她將蓑衣甩給婆婆,轉身沖進雨幕。咸澀的雨水灌進口鼻,
蘇小滿幾乎是爬著靠近危房。屋頂的茅草已被掀掉大半,陳福貴正用身體護著孫子,
梁柱在風雨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陳伯,把娃給我!" 她扯開胸前的衣襟,
露出里面用抗風網改的簡易背帶,"用空間!" 心底默念的瞬間,透明氣泡裹住祖孫倆,
下一秒就出現在百米外的高地。劇痛從手腕炸開。蘇小滿低頭看見潮汐紋幾乎褪成白色,
這是她第三次在白天開啟空間。身后傳來婆婆的驚叫,
回頭時正看見自家茅屋的屋頂被狂風掀起一角,阿明正抱著陶罐從破口處爬出,
褲腿上劃滿血痕,卻死死護著懷里的寶貝。"快!去礁石區!
" 蘇小滿拽著阿明沖向海邊最高的巖礁,那里有她提前挖好的避難點。
海浪此時已漲到齊腰高,帶著碎珊瑚和枯枝砸在身上像被人鞭打。她突然聽見阿巧的哭聲,
轉頭看見婆婆正趴在地上,
試圖撿起被風浪沖散的稻種 —— 那是她藏在礁石縫里的最后希望。"娘!
" 蘇小滿的呼喊被狂風撕碎。當她跌跌撞撞撲過去時,
看見婆婆的手正按在漂浮的稻種袋上,指甲縫里滲著血,卻還在笑:"妮子,
稻種沒濕......" 話音未落,一道浪頭劈頭蓋下,她下意識將老人按進礁石凹處,
后背結結實實撞上粗糙的巖面。不知過了多久,風吼聲突然變弱。蘇小滿撐著礁石起身,
看見陳福貴帶著幾個村民正在清點物資,自家茅屋的抗風網雖歪歪斜斜,卻奇跡般沒被掀翻。
阿明蹲在陶罐旁,借著手電筒的光數蝦苗:"姐,還剩四尾!" 少年的聲音里帶著哽咽,
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婆婆坐在破竹籬旁,正用干草擦拭阿巧的頭發。
看見蘇小滿過來,她往旁邊挪了挪,露出藏在懷里的半塊硬餅:"給,
你三弟藏的......" 餅身已被體溫焐得溫熱,
邊緣整齊的牙印顯示是阿輝啃過的 —— 那個總躲在灶臺后的少年,
此刻正跟著陳福貴修補防風墻。"姐,你的背......" 阿明突然指著蘇小滿的后頸。
她摸了把,黏膩的血跡混著沙粒,想起被房梁砸中的瞬間,
是空間的氣泡替她擋下了致命一擊。二弟的目光落在她腕間幾乎消失的潮汐紋上,
突然從褲兜掏出片貝殼 —— 上面用炭筆歪歪扭扭畫著個氣泡,里面浮著幾尾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