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江晚照簽了份假結婚協議,他幫我應付催婚,我幫他擺脫家族逼婚。
簽完協議他立刻恢復高冷總裁人設:“記住,只是演戲。”結果第二天他就發消息:“老婆,
晚上回家吃飯嗎?”我發燒時他連夜趕回:“協議第七條,配偶生病需親自照料。
”直到他空降成我的頂頭上司,在會議室當眾宣布:“方案很好,江太太。
”我把他堵在陽臺:“江總,協議里可沒說要假戲真做。
”他反手扣住我的腰:“但也沒說不能假戲真做。”后來他鎖上書房門,
翻出那份協議最后一頁——他親手寫的小字:“最終解釋權歸江晚照所有。
”消防通道那扇厚重的門在我背后哐當一聲撞上,
隔絕了外面宴會廳的喧囂和香檳氣泡的破裂聲。高跟鞋踩在冰涼的水泥地上,
發出空洞的回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緊繃的神經上。我,蘇念,
一個被自己親媽和姨媽聯手“賣”了的大齡未婚女青年,
此刻正穿著價值不菲、勒得我快喘不過氣的定制婚紗,
像個逃兵似的躲進了這片彌漫著灰塵和消毒水味道的避難所。“蘇念啊蘇念,你可真出息。
”我對著慘白墻壁上模糊的反光影子自嘲。影子里的女人妝容精致,發型一絲不茍,
白色緞面婚紗在昏暗光線下依然泛著昂貴的柔光,本該是人生高光時刻的主角模樣。前提是,
如果忽略掉她此刻極其不雅的動作——我正徒手撕開一個油膩膩的炸雞腿的包裝袋,
那是我剛才在混亂中,趁人不備從自助餐臺順來的。饑餓感像只小爪子,在胃里撓得厲害。
從早上六點被拖起來梳妝打扮到現在,除了幾口甜得發齁的香檳,我肚子里空空如也。
我媽和姨媽,我親愛的兩位長輩,大概是覺得我穿上婚紗就能原地羽化登仙,
壓根沒考慮過凡人需要吃飯這種基本生理需求。“催婚催婚,催命一樣!
”我狠狠咬了一口雞腿,外皮酥脆,內里汁水豐盈,瞬間撫慰了饑餓也點燃了委屈,
“相親相到臉盲,現在倒好,直接給我綁上婚禮了!還美其名曰‘先辦儀式,
感情慢慢培養’?” 我含糊不清地咀嚼著,聲音在狹窄的通道里嗡嗡作響,“培養個鬼!
那男的誰啊?姓甚名誰、身高體重、有沒有不良嗜好我都不知道!跟個陌生人結婚,
開什么國際玩笑!”雞骨頭被我泄憤似的扔進角落的垃圾桶,發出“哐啷”一聲。
我胡亂用還算干凈的婚紗內襯擦了擦油乎乎的手和嘴——管不了那么多了,
這破地方連張紙巾都沒有。逃婚的念頭像野草一樣瘋長。只要溜出這個酒店后門,
攔輛出租車……世界這么大,總有地方能讓我喘口氣。然而,就在我深吸一口氣,
準備提起那沉重礙事的裙擺,像個真正的落跑新娘一樣沖向自由時,身后,
那扇我以為隔絕了全世界的消防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了。“吱呀——”極其輕微的聲響,
在過分寂靜的通道里,卻像一道驚雷劈在我頭頂。我渾身的血液“唰”地一下沖到了腳底板,
又猛地倒灌回天靈蓋。身體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忘了。完了完了完了!被發現了!
是酒店安保?還是我媽派來的追兵?
腦子里瞬間閃過無數種被抓回去按在神父面前的恐怖畫面。我像個生銹的機器人,一寸一寸,
極其艱難地扭過頭。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秒都粘稠得令人窒息。
門縫里透進來的光線在地面投下一道斜長的亮痕。一個男人高大的身影逆光立在門口,
幾乎填滿了整個門框。他穿著一身剪裁無可挑剔的深黑色禮服,
白襯衫領口一絲不茍地系著溫莎結,外面隨意搭著件同色系的羊絨大衣。
走廊頂燈的光線從他身后漫射過來,給他挺拔的身形鑲上了一道模糊而冷硬的金邊,
看不真切面容,只勾勒出利落的下頜線和過分優越的身材比例。壓迫感無聲無息地彌漫開,
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這方小小的空間。灰塵似乎都停止了漂浮。
他手里……好像還捏著個什么東西?我下意識地瞇起眼,視線聚焦——他修長的手指間,
赫然夾著一個和我剛才扔掉的一模一樣的、油膩膩的炸雞腿包裝袋!轟!我腦子里的那根弦,
徹底崩斷了。臉上騰地燒起來,比喝了十杯香檳還燙。太丟人了!
被抓包在逃婚現場偷吃雞腿!這絕對是我人生最社死的巔峰時刻,沒有之一!
“呃……”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只能發出一個干澀的單音。
我下意識地把還沾著油光的手往身后藏,試圖挽救一下這慘不忍睹的形象,結果動作太猛,
差點被自己的大裙擺絆個狗吃屎。男人終于動了。他向前走了一步,
徹底從逆光中邁入通道昏暗的光線下。一張臉清晰地顯露出來。該怎么形容呢?
我腦子里瞬間蹦出幾個詞:冷白皮,高鼻梁,薄唇。五官是那種極具沖擊力的英俊,
線條清晰銳利,組合在一起卻有種奇異的疏離感,
像博物館里精心陳列卻禁止觸碰的昂貴瓷器。尤其那雙眼睛,瞳仁是極深的墨色,
此刻正沒什么情緒地落在我身上,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面,
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的狼狽——頭發有點亂,臉頰因為激動和羞愧泛紅,
嘴角可能還殘留著沒擦干凈的油漬,
以及身上這件價值不菲但顯然與環境格格不入的累贅婚紗。空氣凝固了。
灰塵在慘白的燈光下無所遁形,打著旋兒。只有我擂鼓般的心跳聲,咚咚咚地敲打著耳膜。
“蘇念?”他開口了,聲音不高,帶著一種浸過冰水般的質地,清冽,穿透力卻極強,
直接鉆進了我混亂的大腦。他認識我?我更懵了。大腦飛速運轉,
試圖在記憶庫里搜索這張過分好看又過分冰冷的臉。沒有,完全沒有印象!
我媽和姨媽這次到底給我找了個什么級別的“盲盒”新郎啊?“我是江晚照。”他報上名字,
語氣平淡得像在宣讀一份會議通知,“里面那位,是你今天的‘新郎’的堂哥。”江晚照?
堂哥?信息量太大,我CPU有點過載。所以,他不是來抓我的?那他是來干嘛的?看熱鬧?
還是……來嘲笑我這個逃婚不成反被抓包啃雞腿的蠢貨?他往前走了一步,距離更近了些。
那股清冽的氣息,混合著一絲極淡的雪松尾調,幾乎能清晰聞到。壓迫感更強了。
他微微垂眸,目光掃過我油光锃亮的指尖,又落在我強裝鎮定卻掩飾不住慌亂的臉上。
“看來,”他薄唇微啟,吐字清晰,“你對這門‘天降姻緣’,也不太滿意?
”那雙深潭似的眼睛,平靜無波,卻像帶著某種奇異的穿透力,輕易戳破了我所有的偽裝。
最后一點僥幸心理也“啪”地碎了。我像只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了氣,肩膀垮了下來。
偽裝出來的強硬和不在乎土崩瓦解,一股混雜著委屈、憤怒和巨大茫然的情緒猛地沖上眼眶,
鼻子酸得厲害。“滿意?”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點控制不住的哽咽,
破罐子破摔地迎上他的目光,“滿意個屁!我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我媽和我姨媽,
像推銷滯銷產品一樣,硬要把我塞給一個陌生人!我不跑?
難道真進去跟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男人說‘我愿意’?”情緒一旦開了閘,就有點收不住。
我指著自己身上繁復的婚紗,又指了指角落那個孤零零的雞骨頭:“你看看!
你看看我這鬼樣子!從早上餓到現在!她們眼里只有婚禮,只有面子!誰管我樂不樂意?
誰管我餓不餓?”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打轉,我用力吸了下鼻子,把那點濕意憋回去。
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哭,太丟份兒了。江晚照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靜靜地看著我宣泄。等我稍微平靜一點,只剩下急促的呼吸聲時,他才再次開口,
語氣依舊沒什么起伏,卻拋出了一個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提議:“既然都不滿意,不如,
我們做個交易?”“交易?”我愣住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餓出了幻聽。眼淚還掛在睫毛上,
要掉不掉的,顯得特別傻。江晚照似乎沒興趣欣賞我這副蠢樣,他微微側身,
從禮服內側的口袋里抽出一個薄薄的、質感極好的深藍色皮質文件夾。
那動作流暢得如同演練過千百遍,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掌控感。他打開文件夾,
從里面抽出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遞到我面前。紙張邊緣鋒利,散發著淡淡的油墨味。“看看。
”他的聲音不容置喙。我下意識地在昂貴的婚紗上蹭了蹭手心里的汗(反正已經臟了,
不差這點),才遲疑地接過那份文件。借著消防通道頂部慘白的光線,
文件抬頭的幾個加粗黑體字,
鐵一樣燙進了我的視線——《婚姻合作協議書》甲方:江晚照乙方:蘇念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猛地抬頭看他:“什么意思?”江晚照雙手插回大衣口袋,姿態放松了些,
卻依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感。他微微揚了揚線條清晰的下頜,示意我看下去。
“簡單說,”他開口,聲音在空曠的通道里顯得格外清晰,“我需要一個名義上的妻子,
應付家族無休止的催婚和某些不必要的‘資源整合’聯姻。而你,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那件刺眼的婚紗上停留了一瞬,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誚,
“顯然需要擺脫你母親和姨媽為你安排的‘盲婚啞嫁’,以及未來可能持續不斷的催婚壓力。
”他頓了頓,似乎在給我消化時間,然后才拋出核心條款:“協議婚姻,期限一年。期間,
我們需要在必要場合扮演恩愛夫妻,履行基本的配偶義務,比如見家長、出席家族聚會。
私下里,互不干涉對方的私人生活、感情、工作。一年期滿,協議自動終止,
雙方和平解除婚姻關系,財產各自獨立,無任何經濟瓜葛。”互不干涉?各自獨立?
和平解除?這幾個詞像帶著魔力,瞬間點亮了我灰暗的心情。這不正是我夢寐以求的嗎?
一個合法的擋箭牌,一個喘息的空間!不用被逼著和不認識的人結婚,
還能堵住我媽和姨媽喋喋不休的嘴!巨大的狂喜和難以置信瞬間沖昏了我的頭腦。
剛才的委屈憤怒一掃而空,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追問:“真的?就只是演戲?
不需要……不需要履行夫妻義務?”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問了什么,
臉“騰”地又紅了。我這破嘴!江晚照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
第一次清晰地掠過一絲類似于“嫌棄”的情緒。他看著我,語氣涼颼颼的,
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蘇小姐,你想多了。我對啃雞腿啃得滿臉油光的新娘,
沒有任何興趣。”轟!我的臉徹底燒成了番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剛才那點狂喜被他這句話打擊得七零八落。“簽,還是不簽?”他似乎懶得再廢話,
直接遞過來一支看起來就很貴的鋼筆,金屬筆身在昏暗光線下泛著冷光,“給你三分鐘考慮。
簽,我帶你離開這里,這場鬧劇到此為止。不簽,”他頓了頓,
目光掃向那扇通往喧囂宴會廳的門,“你可以繼續回去完成你的婚禮,
或者……試試你的逃跑計劃還能不能成功。”他的目光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冷靜,
仿佛早已看穿我那點幼稚的逃跑念頭根本不可能成功。外面肯定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
巨大的誘惑和冰冷的現實擺在眼前。簽了,
眼前這個毒舌又高冷的男人就成了我的“協議老公”,但能立刻擺脫這場荒唐的婚禮,
換來一年的清凈。不簽?回去面對那個陌生新郎?或者被抓回來,成為更大的笑柄?三分鐘?
根本不需要!我一把搶過他手里的鋼筆,金屬的冰涼觸感讓我稍微冷靜了一瞬。
我幾乎是撲到那份協議上,借著墻壁的支撐,飛快地翻到最后一頁乙方簽名處。“簽!我簽!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簽下“蘇念”兩個字的瞬間,有種如釋重負的虛脫感,
也有種一腳踏入未知的茫然。剛簽完最后一筆,還沒來得及放下鋼筆,
一只骨節分明、戴著簡約鉑金戒指的手就從我手中抽走了協議。江晚照看都沒再看我一眼,
動作利落地將協議收回那個深藍色的文件夾,然后重新放回禮服內袋。整個過程行云流水,
帶著一種公事公辦的冷漠。“很好。”他整理了一下袖口,動作矜貴優雅,“現在,跟我走。
”沒有多余的話,他轉身,徑直推開那扇厚重的消防門。門外的喧囂和暖光瞬間涌了進來,
伴隨著悠揚的婚禮進行曲。我看著他挺拔冷硬的背影,猶豫了一秒,最終還是咬咬牙,
雙手費力地提起那沉重的裙擺,像個笨拙的提線木偶,深一腳淺一腳地跟了上去。
門在身后關上,隔絕了那個彌漫著炸雞味和狼狽回憶的避難所。江晚照目不斜視,
步伐穩健地穿過布置得夢幻奢華的宴會廳走廊。水晶吊燈的光芒璀璨奪目,
穿著光鮮的賓客們談笑風生,侍者托著香檳穿梭其中。一切都與我剛才的狼狽格格不入。
我低著頭,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感覺無數道或好奇、或驚訝、或探究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背上。
特別是路過主宴會廳門口時,
我甚至聽到了里面傳來司儀洪亮的聲音:“……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
有請我們美麗的新娘……”我心臟猛地一縮,腳步更快了些,
幾乎是小跑著才能跟上江晚照的長腿。經過洗手間門口時,他似乎想起什么,腳步頓住。
“進去,”他沒回頭,聲音冷淡,“把你臉上和手上的油處理干凈。還有,
把你這身……”他頓了頓,似乎在找一個合適的詞,“……戲服,整理一下。
我在酒店后門等你。”戲服?我低頭看了看身上這件價值不菲的婚紗,被他這么一說,
真的只像一件可笑的道具了。“哦……好。”我悶悶地應了一聲,轉身沖進了洗手間。
冰涼的水撲在臉上,刺激著皮膚,也讓我混亂的大腦清醒了不少。
我看著鏡子里那個妝容有些花、眼睛還有點紅、穿著昂貴婚紗的狼狽女人,
感覺像做了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協議老公……江晚照……這個名字,
連同他那張過分英俊又過分冷漠的臉,還有那句“啃雞腿啃得滿臉油光”的毒舌評價,
一起深深地刻進了我的腦子里。快速洗掉手上的油膩,又胡亂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裙擺,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洗手間的門。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按照他說的,我繞開人群,
走向酒店的后門通道。推開那扇厚重的防火門,清冷的夜風瞬間灌了進來,帶著初冬的寒意。
一輛線條流暢、通體漆黑的轎車靜靜地停在門外,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后座的車窗降下了一半,露出江晚照沒什么表情的側臉輪廓,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冷硬。
我拉開車門,帶著一身寒氣鉆了進去。車內空間寬敞,彌漫著和他身上一樣的清冽雪松氣息,
還有一絲極淡的皮革味道。暖氣開得很足,瞬間包裹住我冰冷的四肢。
司機是個沉默的中年男人,透過后視鏡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驚異,
但什么也沒問。車子平穩地滑入夜色。車廂內一片死寂,只有空調出風口細微的嗡鳴。
巨大的疲憊感后知后覺地席卷而來,我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里,感覺渾身的骨頭都散了架。
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于松懈,眼皮沉得像灌了鉛。就在我意識模糊,
幾乎要墜入黑暗的前一秒,耳邊傳來江晚照那沒什么溫度的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像冰珠砸在寂靜的湖面:“蘇念,協議生效。記住,這只是演戲。”“別入戲太深。
”最后四個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意味,徹底將我最后一點殘留的困意驅散。
我猛地睜開眼,偏過頭看他。他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側臉對著窗外飛速掠過的流光溢彩,
下頜線繃得很緊,整個人散發著拒人千里的疏離感。仿佛剛才那句刻薄又清醒的提醒,
只是我的錯覺。演戲?別入戲太深?我扯了扯嘴角,
心里那點因為逃離火坑而升起的感激和輕松,瞬間被他這句話凍得結結實實。行,江晚照。
演戲是吧?誰還不會演了?我扭回頭,也看向窗外飛速倒退的城市燈火,
在心里默默地把“毒舌刻薄高冷自大狂”幾個標簽,
牢牢地貼在了這位新鮮出爐的“協議老公”腦門上。
車子最終停在了市中心一個以安保森嚴和價格昂貴著稱的高檔公寓樓下。夜色中,
玻璃幕墻的大樓像一座冷光閃爍的水晶塔,沉默地矗立著。司機下車,
恭敬地拉開了我這側的車門。冷風再次灌入,
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單薄的伴娘披肩——婚紗外面只胡亂套了件這個,
在深秋的夜里實在不夠看。江晚照先一步下了車,他站在車邊,
高大的身影在路燈下拉出長長的影子。他沒有看我,只是對著司機低聲交代了幾句,
聲音模糊不清。然后,他邁開長腿,徑直走向公寓那氣派而冰冷的玻璃旋轉門。我趕緊跟上,
高跟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又孤單的聲響。大堂燈火通明,卻空曠得嚇人。
穿著制服、站姿筆挺的安保人員目光銳利地掃過我們,
尤其是在我這身格格不入的婚紗上停留了片刻,但看到走在前面的江晚照,
又立刻收回了視線,微微頷首致意。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冰冷的光。電梯是專屬的,
需要刷卡。江晚照從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張黑色的卡,在感應區輕輕一貼。“叮”的一聲輕響,
鏡面電梯門無聲滑開。他走了進去,按下頂層。電梯空間很大,
光可鑒人的鏡面墻壁清晰地映出我們兩人。他身姿挺拔,禮服一絲不茍,神情淡漠。而我,
頭發微亂,妝容勉強,昂貴的婚紗裙擺沾了些灰塵,還裹著一條皺巴巴的廉價披肩,
像個誤入豪華宮殿的灰姑娘,還是剛從廚房逃出來的那種。強烈的對比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低著頭,盯著自己沾了點灰的鞋尖,盡量縮小存在感。電梯運行得極快,
幾乎感覺不到上升的眩暈感。門再次打開時,
眼前是一條鋪著厚厚地毯、光線柔和的私人走廊,安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江晚照走到一扇厚重的雙開實木門前,用指紋開了鎖。門無聲地滑開,
一股更濃郁的、屬于他的清冽氣息撲面而來。他側身,示意我進去。我深吸一口氣,
踏入了這個完全陌生的領地。玄關很大,地面是溫潤的深色石材,頭頂是柔和的射燈。
空間開闊,一眼望去是極簡主義的裝修風格,黑白灰的主色調,線條冷硬,
家具昂貴卻沒什么人氣,干凈整潔得像高級樣板間,沒有一絲多余的雜物或生活痕跡。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燈火如星河般鋪陳開來,繁華近在咫尺,
卻更襯得這屋子空曠冰冷,毫無暖意。“你的房間在那邊。
”江晚照的聲音在空曠的玄關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靜。他隨手一指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語氣平淡得像在給酒店客人指路,“日常用品管家會準備。沒有我的允許,
不要進入主臥和書房。”他一邊說著,一邊動作利落地脫下了身上的羊絨大衣,
隨手搭在旁邊的衣帽架上,露出里面合體的黑色禮服馬甲和白襯衫,肩線平直,腰身勁瘦。
“協議的具體細則,明天助理會發給你。”他解開袖扣,挽起一截袖子,
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腕骨清晰,上面戴著一塊看起來就很低調奢華的腕表。
他朝開放式廚房的方向走去,似乎想倒杯水,全程沒有再多看我一眼,“今晚你自便。記住,
我們只是室友。”說完,他拿起一個水晶杯,接了小半杯純凈水,仰頭喝下。喉結滑動,
側臉在廚房島臺的燈光下顯得更加棱角分明,也……更加冷漠疏離。“室友”兩個字,
像兩根小針,輕輕扎了我一下。行,室友就室友。誰稀罕跟你多說話似的。
我拖著沉重的裙擺,像踩在棉花上一樣,走向他指的那扇門。推開,
里面果然是一間寬敞的客房。同樣極簡的裝修,巨大的落地窗,獨立的衛浴。
一張看起來就很舒服的大床,床上用品嶄新,疊放整齊。
衣柜里甚至掛了幾件全新的、連吊牌都沒拆的家居服,尺碼看起來……竟然差不多?
我顧不上細想,巨大的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鎖好門,我幾乎是撲到那張大床上,
臉埋進柔軟的羽絨被里。緊繃了一整天的神經終于徹底松懈,
身體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著罷工。婚紗的束縛感勒得我難受,我胡亂地摸索著背后的拉鏈,
費了好大勁才把這件象征著我今天荒唐遭遇的“戲服”扒拉下來,隨手扔在地毯上。
換上柔軟的家居服,身體瞬間輕松了十倍。我沖了個熱水澡,溫熱的水流沖刷著身體,
也帶走了最后一點緊繃。換上干凈的家居服躺回床上時,
窗外城市的霓虹還在不知疲倦地閃爍。
協議老公……江晚照……這個名字和那張冰冷英俊的臉在腦海里盤旋。演戲?室友?
互不干涉?挺好。各取所需,互不相干。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我閉上眼,
把自己深深埋進被子里,在陌生的房間,陌生的氣味包圍下,
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疲憊和一絲對未來一年的茫然,沉沉睡去。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
直到第二天上午刺眼的陽光透過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隙,像把利劍一樣直直戳在我眼睛上,
才把我從深度睡眠中硬生生拽醒。“唔……”我痛苦地呻吟一聲,
像條咸魚一樣在床上蠕動了一下,試圖把腦袋縮進被子里躲避陽光的追殺。
宿醉般的頭痛襲來,嗓子干得冒煙,渾身骨頭像是被拆開重組過一樣酸痛。
昨天那場鬧劇般的“婚禮”和后續的折騰,徹底透支了我的體力。意識漸漸回籠,
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房間,
空氣里彌漫著極淡的、不屬于我的清冽氣息……昨晚的記憶碎片洶涌而至。炸雞腿,
消防通道,毒舌男,協議婚姻,
還有這間冰冷得像樣板間的大公寓……我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完了!幾點了?
上班要遲到了!我手忙腳亂地摸過床頭柜上的手機,屏幕亮起——上午九點四十七分!
距離打卡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多小時!更要命的是,屏幕上赫然躺著十幾通未接來電!
全是我的頂頭上司,那個以嚴厲刻薄著稱的“王閻王”打來的!還有十幾條微信轟炸,
最新一條是五分鐘前發的:“蘇念!你人呢?!還想不想干了!立刻!馬上!
給我滾到公司來!你的項目簡報要是再出問題,就給我卷鋪蓋走人!
”冰冷的文字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王閻王的滔天怒火。我眼前一黑,差點當場厥過去。
那個項目簡報!是我熬了三個通宵才做出來的,關系到我們小組下個季度的核心業務,
今天上午十點就要在部門會議上過初審!
要是因為我遲到導致項目黃了……王閻王絕對會把我生吞活剝了!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
什么協議老公,什么江晚照,通通被我拋到了九霄云外!現在,工作!保住飯碗!
才是天大的事!我像被火燒了屁股的猴子,光著腳丫子就跳下了床,沖進洗手間,
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頭發?隨便抓兩把扎個馬尾!妝?算了,保命要緊!
我沖到衣柜前,昨天那件婚紗像坨爛泥一樣癱在地毯上。幸好!
衣柜里掛著幾件全新的通勤裝,一條剪裁利落的黑色連衣裙,尺碼竟然意外地合身。
也顧不上想這衣服哪來的、合不合身份了,我三下五除二套上裙子,
抓起昨晚扔在椅子上的舊帆布包(里面裝著我的工作電腦和U盤),旋風一樣沖出客房。
客廳里空無一人,巨大的空間安靜得落針可聞。江晚照大概早就出門了。也好,省得尷尬。
我沖到玄關,踩著那雙昨天穿來的高跟鞋(腳后跟立刻傳來熟悉的刺痛感),
手忙腳亂地拉開沉重的實木大門。門剛開了一條縫,
一個穿著藏藍色制服、笑容標準得像量角器量過的中年男人就出現在門口,
手里還托著一個精致的銀質托盤,上面放著熱氣騰騰的早餐——烤得金黃酥脆的可頌,
煎得恰到好處的太陽蛋,還有一杯散發著濃郁香氣的咖啡。“蘇小姐,早。
您的早餐……”管家模樣的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我粗暴地打斷了。“讓開讓開!急事!
不吃了!”我像陣風一樣從他旁邊刮過,帶起的氣流差點掀翻他托盤上的咖啡杯。“蘇小姐!
您的鞋……”管家在我身后喊。鞋?我低頭一看,該死!
腳上還穿著那雙磨死人的細高跟婚鞋!怪不得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現在回去換鞋?
時間就是生命!我咬咬牙,忍著劇痛,繼續沖向電梯,瘋狂地按著下行鍵。“蘇小姐,
先生交代……”管家焦急的聲音被關在了電梯門外。電梯一路下行,
我的心跳快得像要沖破胸腔。沖出公寓樓,我幾乎是撲到路邊,
一邊踮著腳緩解高跟鞋帶來的酷刑,一邊伸長脖子在早高峰的車流里絕望地尋找空出租車。
五分鐘后,當我終于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鉆進一輛出租車,報出公司地址時,
我感覺自己已經去了半條命。“師傅!快快快!趕時間!加錢!”我喘著粗氣催促。
司機師傅從后視鏡里瞥了我一眼,大概是看我一臉世界末日的樣子,沒多問,
一腳油門踩了下去。車子在擁堵的車流中艱難穿梭。手機還在瘋狂震動。
王閻王的奪命連環call和微信轟炸就沒停過。我抖著手點開微信,
最新一條是同事周小雨發來的:“念念!你到哪了?!王閻王臉黑得能滴墨了!
會議室都坐滿了,就等你了!快啊!!!”后面還跟著一排驚恐的表情包。
我絕望地閉上眼睛,感覺心臟都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完了完了,這回真的死定了。
項目黃了,工作丟了,我拿什么付房租?拿什么養活自己?難道要回去求我媽?
或者……求那個協議老公?不!絕對不行!就在我腦子里一片混亂,
各種悲慘結局輪番上演時,手機突然又震動了一下。不是王閻王,也不是周小雨。
是一個陌生的微信頭像——一片深藍色的、平靜無波的海面。一條新消息靜靜地躺在屏幕上。
“老婆,晚上回家吃飯嗎?”發信人:江晚照。轟!我盯著那行字,眼睛瞪得溜圓,
大腦徹底宕機。老婆?回家吃飯?什么鬼?!昨晚是誰冷冰冰地說“記住,
只是演戲”、“我們只是室友”、“別入戲太深”的?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吧?!精分嗎?!
而且!現在是什么時候?!我馬上就要被炒魷魚了!火燒眉毛了!他給我發這個?!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股無名火“噌”地竄了上來。我手指顫抖著,幾乎是帶著泄憤的力道,
噼里啪啦地敲著手機屏幕:“江晚照!你腦子瓦特了?!誰是你老婆!協議!演戲!懂不懂?
!我現在在去公司的路上,快被炒魷魚了!沒空陪你過家家!別煩我!
”信息發送成功的提示音剛響起,出租車也一個急剎車停在了公司大樓門口。“到了!姑娘!
”司機師傅喊道。我扔下錢,連滾帶爬地沖下車,也顧不上腳后跟火辣辣的痛了,
踩著那雙該死的高跟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沖向電梯間。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沖進會議室!
保住工作!
至于江晚照那條莫名其妙的信息和稱呼……暫時被我強行塞進了大腦的“待處理垃圾箱”。
電梯在十九樓“叮”地一聲打開。我像一顆出膛的炮彈,頂著前臺小妹驚愕的目光,
一頭扎向走廊盡頭那間氣氛壓抑得如同冰窖的會議室。隔著磨砂玻璃門,
都能感受到里面低氣壓的輻射。我深吸一口氣,盡量平復狂跳的心臟和急促的呼吸,
伸手推開了門。“吱呀——”會議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十幾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像探照燈一樣。有同情,有擔憂(來自周小雨),但更多的是幸災樂禍和看好戲的冷漠。
而主位上,我的頂頭上司王閻王——王建明,那張國字臉陰沉得能擰出水來,
鏡片后的眼神銳利得像刀子,正死死地釘在我臉上。“蘇念!”他聲音不高,
卻帶著雷霆萬鈞的壓迫感,“你還知道來?!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全部門的人等你一個!
你的時間觀念被狗吃了?!”我頭皮發麻,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后背瞬間被冷汗浸濕。我張了張嘴,想解釋,卻發現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王總,
我……”“我什么我?!”王建明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都跟著跳了一下,
“項目簡報呢?!今天要是拿不出個像樣的東西,你就給我立刻收拾東西滾蛋!
公司不養閑人,更不養你這種目無紀律的廢物!”“廢物”兩個字像兩記響亮的耳光,
狠狠扇在我臉上。一股強烈的屈辱感和憤怒直沖頭頂,燒得我眼眶發酸。我死死咬住下唇,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控制住沒有當場失態。“王總,項目簡報我已經做好了,
就在我電腦里……”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從帆布包里掏出筆記本電腦,
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哼!”王建明冷哼一聲,臉上寫滿了不信任,“做沒做好,
不是你說了算!林薇!”他喊了一聲坐在他旁邊、妝容精致、面帶得色的女人。
那是我們組的副組長林薇,一個能力一般但特別會鉆營、一直視我為眼中釘的女人。“林薇,
把你準備的方案給大家過一遍!”王建明直接下了命令,看都沒再看我一眼,“蘇念,
你好好聽聽,學學人家是怎么做事的!別整天就知道找借口!
”林薇臉上閃過一絲得意的笑容,施施然地站起來,打開了她的PPT。
屏幕上赫然出現的框架圖和核心數據,竟然和我熬了三個通宵做出來的東西,有七八分相似!
尤其是幾個關鍵的創新點和數據模型!我腦子“嗡”的一聲!不可能!
我的方案只給王建明和周小雨看過初稿!林薇怎么會……剽竊!這是赤裸裸的剽竊!
一股熱血直沖腦門,我氣得渾身發抖,再也忍不住了:“王總!林薇她……”“蘇念!
你閉嘴!”王建明厲聲打斷我,眼神冰冷,“讓你聽就聽著!再敢擾亂會議秩序,
現在就給我出去!”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只有林薇那帶著刻意賣弄的聲音在回響。
同事們或低頭,或眼神飄忽,沒人敢吭聲。周小雨在對面拼命給我使眼色,示意我冷靜。
巨大的無力感和憤怒幾乎要將我淹沒。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肉里,卻感覺不到疼。
看著林薇在那里侃侃而談,拿著我的心血邀功,而我卻像個小丑一樣被釘在恥辱柱上,
百口莫辯……就在這時,會議室的門,再一次被人從外面推開了。這一次,
推開的動作不疾不徐,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力量。所有人都是一愣,
包括正在“演講”的林薇和王建明。門口,逆著走廊的光線,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深灰色的高定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挺拔身形,白襯衫領口挺括,沒有系領帶,
隨意地解開了一粒紐扣,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倨傲。他單手插在西褲口袋里,
另一只手隨意地搭在門把手上。光線勾勒出他利落的下頜線和過分英俊的側臉輪廓,
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整個會議室瞬間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落針可聞。
王建明臉上的怒容瞬間僵住,下一秒迅速切換成了驚愕和難以置信,
他幾乎是彈跳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聲音都變了調:“江……江總?!”江總?哪個江總?
我腦子里一片混亂,順著王建明驚懼的目光看向門口那個男人。那張臉……冷白皮,高鼻梁,
薄唇,深潭般的墨色眼眸……不是江晚照又是誰?!他怎么會在這里?!還穿著西裝?
他……他是誰?巨大的震驚讓我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只能傻傻地看著他。
江晚照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全場,那股無形的壓迫感讓所有人都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
他的視線在王建明那驚惶的臉上停留了一瞬,然后,
極其自然地、精準地落到了站在角落、手里還抱著筆記本電腦、一臉呆滯的我身上。
他的唇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快得像是錯覺。然后,他邁開長腿,
不疾不徐地走進了會議室。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沉穩而清晰的聲響,
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他沒有走向主位,也沒有理會僵在原地的王建明和林薇,
而是徑直走到了我面前,停下。距離很近。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氣息再次將我包圍。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屏息凝神的注視下,他微微低下頭,深邃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專注。接著,
他做了一件讓整個會議室徹底石化的事情——他伸出骨節分明的手,
動作極其自然地……輕輕地把我耳邊因為奔跑而散落的一縷碎發,別到了耳后。
指尖帶著一絲微涼的溫度,不經意間擦過我滾燙的耳廓。我的身體瞬間僵硬得像塊石頭,
全身的血液都沖到了臉上,大腦徹底死機!他……他在干什么?!
做完這個親昵到爆炸的動作,江晚照才像完成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儀式般,直起身,
重新看向前方早已面無人色的王建明。他臉上的表情恢復了慣常的淡漠,
仿佛剛才那個溫柔的動作從未發生過。“會議繼續。”他開口,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遍整個會議室,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王經理,剛才說到哪里了?
”王建明像是被抽走了魂,嘴唇哆嗦著,
半天說不出一個字:“江……江總……我……我們在討論蘇念……哦不,
蘇小姐負責的項目簡報……”“哦?”江晚照眉梢微挑,目光再次轉向我,語氣平淡無波,
卻像一顆重磅炸彈投進了死水潭——“方案很好,江太太。”江太太?!這三個字,
如同平地驚雷,在死寂的會議室里轟然炸響!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空氣凝固成了沉重的固體,壓得人喘不過氣。
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一種極致的震驚和茫然上——眼睛瞪得滾圓,嘴巴微張,
像是集體被施了石化咒。連空調出風口的細微嗡鳴都消失了。江太太?他在叫我?!
我手里抱著的筆記本電腦“哐當”一聲,直直砸在了會議桌邊緣,發出一聲刺耳的巨響。
這聲音像是一把錘子,猛地砸碎了凝固的寂靜。我猛地抬起頭,
像看外星人一樣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江晚照。他臉上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淡漠神情,
仿佛剛才那句石破天驚的話只是隨口問了句“今天天氣如何”。
一股滾燙的血氣從腳底板“轟”地一聲直沖頭頂,我感覺自己的臉頰和耳朵燙得能煎雞蛋。
、憤怒、難以置信、還有被當眾戲耍的難堪……各種情緒像火山巖漿一樣在胸腔里翻騰奔涌!
他瘋了嗎?!他到底想干什么?!協議!演戲!不是說好了私下里互不干涉嗎?!
他憑什么跑到我的公司,在我的同事和上司面前,用這種宣示主權的方式叫我“江太太”?
還做出那種……那種親昵的動作?!
我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牙齒因為極度憤怒而摩擦發出的“咯咯”聲。手指死死摳著桌沿,
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里。而江晚照,這個始作俑者,卻像沒事人一樣。
他甚至沒有再看我一眼,
仿佛剛才那句驚世駭俗的話和那個曖昧的動作只是會議流程中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他的目光平靜地轉向主位上那個面如死灰、汗如雨下的男人。“王經理,”他開口,
聲音不高,卻像冰錐一樣刺骨,“關于蘇念……關于江太太的項目簡報,我正好有些想法。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旁邊僵立著、臉上血色盡褪、連PPT都忘了關的林薇,
眼神里掠過一絲極淡的、卻讓人心底發寒的審視。“不過,”他話鋒一轉,
語氣陡然變得冰冷,“在討論具體方案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
貴公司對于項目原創性和員工基本權益的保障機制,是否健全?
”“剽竊他人勞動成果的行為,在江氏集團體系內,是零容忍的。王經理,你說呢?
”最后那句輕飄飄的反問,像是一把無形的重錘,狠狠砸在王建明的神經上。
他身體晃了一下,臉色由灰白轉為慘白,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嘴唇哆嗦著,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旁邊的林薇更是面無人色,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會議室里只剩下壓抑到極致的呼吸聲。所有人都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喘。
剛才還趾高氣揚的王閻王,此刻在江晚照平靜的目光下,抖得像寒風中的落葉。我站在原地,
渾身僵硬,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燒,幾乎要沖破喉嚨。江晚照!他憑什么?!
他憑什么用這種方式介入我的工作?!他以為他是誰?!救世主嗎?!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嗆入肺腑,帶來一陣刺痛,卻也讓我幾乎失控的怒火稍微冷卻了一絲絲。不行,
不能在這里發作。絕對不能!我死死咬著下唇,嘗到了一絲鐵銹般的腥甜。用盡全身力氣,
我猛地彎下腰,撿起地上那個飽經摧殘的筆記本電腦,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注視下,
我抱著電腦,挺直脊背,用一種近乎悲壯的姿態,一步一步,
頭也不回地沖出了這間令人窒息的會議室。身后,江晚照那平靜無波的聲音似乎還在繼續,
但我一個字也聽不清了。巨大的屈辱感和憤怒像潮水般將我淹沒。沖出會議室,
我沒有回自己的工位,而是直接沖向了安全通道。我需要一個沒人的地方,我需要冷靜!
冰冷的樓梯間,空氣里彌漫著灰塵的味道。我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試圖平復幾乎要炸裂的胸腔和混亂不堪的思緒。剛才發生的一切,像一場荒誕離奇的噩夢。
手機在口袋里瘋狂震動。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我掏出來,
屏幕上果然跳動著那個深藍色的海面頭像——江晚照。我盯著那個名字,怒火再次升騰。
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顫抖,我幾乎是帶著泄憤的力道,狠狠地按下了拒接鍵!
世界清靜了……一秒。下一秒,手機又執拗地震動起來。還是他!再掛!再震!
如此反復了三四次,他終于消停了。我靠在墻上,仰著頭,看著樓梯間上方灰撲撲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