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初三的兒子放學一回來，書包甩在桌上。“我要最新款的水果手機，班里的同學個個都有，
就我一個人沒有。”家中條件有限，再加上考慮馬上中考在即，我承諾等中考結束后，
給他買上一個便宜點的國產手機。在我再三勸導與承諾下，兒子勉強答應了下來。
我也在他考上高中后，給他買了一個四千多的國產手機。雖然比不上水果手機檔次高，
但一個中學生用起來也是足夠有面子了。后來，我由于長期勞累病倒了，向兒子求助時，
他卻拒絕了。“連一個一萬多的手機都舍不得給我買，你知道當時班上有多少人看不起我嗎？
窮逼，沒錢就不要學人家生孩子。”我才知道，他因為當年的事怨恨我至今。
在身體的極度疼痛中，我寒心又不甘地閉上了眼睛。再睜眼，竟然回到了這天放學后。
1兒子楊凱一放學回來，把書包用力地甩在餐桌上。“媽，班里的同學都笑話我，
說我連個手機都沒有，大家都有，只有我一個人沒有。我不管，我要最新款的水果手機！
”看著楊凱嘴巴一張一合地，氣沖沖地對著我發脾氣。我總算回過神來，
原來我重生回楊凱要買手機的這天了。上輩子，我好說歹說，跟他講道理談感情。
訴說做父母的不容易，賺錢的艱難，還有眼下最要克服的中考一關，如果現在買了手機，
必定會分神影響中考。他本來成績就在中上游，考個普高都要用上十分的努力。
如果這時把時間用在玩手機上面，恐怕只能去上職高了。并且我承諾，如果他考上高中了，
我一定給他買上一個高檔的國產手機。在我的一再勸說下，他勉強答應下來。
可是誰知他卻因此認定我是舍不得花錢。并且內心一直怨恨我。
對于上輩子養出這么一個愛慕虛榮、自私冷血的兒子。臨死前他冷冰冰的話言猶在耳。
“窮逼，沒錢生什么孩子！”我打了一個冷顫，看向他時目光瞬時寒了一個度。“沒錢，
一個學生要什么水果手機。”看我不再像平時那樣低眉順眼地哄著他，楊凱愣了一下。
隨后不可思議地對著我大聲嚷嚷。“我們班同學都有手機，他們還拉了一個班級群，
聯系都用微信，我都上初三了，還在用小天才，我每天放了學就要回家，
他們都笑我是個媽寶男。”現代網絡時代，確實很多時候都要用上手機查資料、看解題，
我也不是一味地只要求楊凱不能用手機。只是，往往每次他用手機聽英語聽力的時候，
聽不到三分鐘就會偷偷打開游戲。他的自律性太差了，再加上受家里的氛圍影響。
我和丈夫楊志勇還有公婆住在一起，上下三代人擠在只有八十多平米二房一廳的房子里。
公婆自從鄉下來到城里后，學會了手機，便迷上了看短視頻，每天一睜開眼，就打開短視頻，
看到了晚上十二點才睡覺。而且音量還開到最大，我說了好多次，才有些收斂。
而丈夫楊志勇也是一下班，往沙發上一躺，不叫不起身，完全當成了甩手掌柜。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里，楊凱怎么可能會學好，剛開始還會認真完成作業，
然后窩在沙發上他爸旁邊一起看手機。上了初中之后就越來越難管教，
一方面是處于青春叛逆期，另一面言傳身教這方面，楊志勇一家做得非常不好。
家里只有我一個人在關心楊凱的學習、前程和將來。往往我要大吼大叫一番，
楊凱才肯老實去寫作業、看書。而楊志勇和公婆只低頭刷手機。偶爾聽得不耐煩，
楊志勇還會甩手機罵我。“一天天跟個潑婦罵街似的，孩子遲早被你嚇傻了。
”“家里一點溫暖都沒有，誰愛呆誰呆。”說完，摔門而去。只剩下我委屈地流著眼淚，
還要去廚房做晚飯給二老一小吃。此刻楊志勇依然像個大爺一樣，
對周遭發生什么都一概充耳不聞。2我朝著楊志勇坐的方向努努嘴，面無表情，語氣冷淡。
“小凱，媽媽這個月的工資繳完房貸，物業，已經所剩無幾了，要買手機找你爸吧。
”楊凱聞言有些詫色，按照以往，我是決不會允許楊志勇插手管教孩子的事的。
因為他太不負責任了，他小的時候，每逢我跟著老板出差，楊志勇都把楊凱帶出去胡吃海喝。
楊凱本來腸胃就弱，只能每餐清粥淡食。可他倒好，為了方便，什么油炸類的，煎烤的，
什么又香又酥又脆的毫不忌口。等我出差回來，往往都要大病一場，調理好久才調理過來。
為此，我常常找楊志勇吵鬧，逼著他不準帶楊凱亂吃東西。所以，楊凱知道在家里，
我說的話才有效。但如今我已決定放過自己，放過楊凱。讓花成花，讓樹成樹。不多管閑事。
楊志勇倒是抬頭看了我一眼，嗤了一聲。“我給兒子買手機，你不反對了。
”我把手里擇的菜放下來，用布擦了擦濕的手。“不反對啊，這么大孩子了，
有手機不是挺正常的嗎？”楊凱發出勝利的笑聲。“耶，總算有手機了。爸爸，
快到網站上給我下單，我要最新款的水果手機。”我暗笑，一萬多的手機，
楊志勇要是舍得出那就怪了。果不其然，楊志勇皺了下眉頭，沖著我不悅道。
“你就不怕兒子看手機影響學習了，不是你天天說馬上要中考了，要他抓緊時間學習的。
”“兒子，聽你媽的話，等你中考結束，你媽肯定給你買手機的。”楊凱這個沒腦子的，
聽了楊志勇這樣說，果然沖我黑著臉。“我就知道，媽媽果然是個小人，變態的控制狂，
說好給我買手機的，又不給我買。”看著楊凱那不爭氣的眼淚流下來時，
我內心竟再也不起一絲憐惜。“我說了，讓你爸買，誰說我不同意了？”“行了，行了，
我就知道，誰不知道你老愛說反話？”楊志勇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又沖著我嚷嚷起來。
“快做飯了，肚子都餓死了。”他明明五點就下班了，可是寧愿回來躺在沙發上當大爺，
等著六點半才到家的我做飯，也不愿意挪挪屁股，起來到廚房先把飯都煮了。這時，
在房間聽到我們爭吵的婆婆先出來了。她指了指墻上的鐘表，不滿地嘟囔：“都幾點了，
飯還沒做，大人不吃，孩子也不吃，連個家也照顧不好，老公孩子都跟你不一條心，
你說說有些人做人怎么就那么失敗呢。”聽到婆婆說完這句話，我忽然就感覺無力起來了。
是啊，我做人怎么就那么失敗呢？老公、孩子都跟我不同心。那我做的這一切又是為了誰？
為了什么？這樣的人生究竟有什么意義嗎？“晚飯你們看著辦吧，我今天不舒服，先去睡了。
”說完，我徑直回了房間。關上房門，把自己重重地投在床上，蒙上被子。
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我沉沉地睡了一個整覺。3沒有半夜起來給正在發育，
常常肚子餓的楊凱煮宵夜，也沒有早起雞飛狗跳的叫每個人起床。墻上的時針指向了八點。
屋里靜悄悄的，每個人都還在睡覺。客廳桌上外賣盒包裝，吃剩的湯汁淌了一地。
我簡單洗漱了一下，把證件和屬于我的東西打包進行李箱。拉著行李箱便離開了這個家。
這樣糟爛的婚姻，真不知道我這些年和上輩子究竟是為什么要堅持下來的？要錢沒錢，
要關心沒關心，一個人苦苦支撐著一個家，一個人帶孩子、還房貸、伺候公婆。
是圖楊志勇甩手當大爺，還是褲襠里的那二兩肉？每天累死累活，病了自己扛，
累了倒頭悶睡一覺，醒了繼續當牛馬，還總被公婆呵責，丈夫嫌棄，孩子怨恨。算了，
這輩子就當放過自己，家也不要了，孩子也放棄了。找個地方吃了個早餐，
便接到了楊志勇的電話。電話里楊志勇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鄭雪，你他媽有病吧，
今天居然沒叫我起來，知不知道，我快遲到了，兒子也遲到了，早餐也沒做，家里也沒收拾。
”“操，我昨晚的襯衫哪去了？”后面還有楊凱著急忙慌的催促。“爸爸，快點送我去學校，
都九點了，今天要考試啊。”我默默的掛斷了電話，這才哪到哪。以前，
每天早上我六點半就起床。楊凱要吃我做的手搟面，楊志勇要吃小公園旁邊的水煎包，
公婆習慣吃白粥，還得給他們準備幾個涼拌小菜。忙完這些從七點半開始便要叫楊凱起床，
而楊凱有起床氣，每天早一分鐘叫他都要發脾氣。楊志勇公司八點半上班，
如果吃早餐的時候，水煎包的溫度要是涼了也是要發一通脾氣。公婆稍省心一點，
他們早晚起都隨心，但是白粥煮的火候要濃稠綿密，配的涼菜要新鮮爽口。
反倒是最后最忙碌的我，往往都是隨便對付一口，
就著楊志勇吃剩的半個包子配楊凱碗里喝剩的面湯。這樣的日子從結婚后就一直維持到現在，
十幾年了，我從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因為以前在家里的時候，
我媽也是這樣伺候著一大家子。我媽還常常告訴我，女孩子從小就要勤快一點，
廚房是女人的天下，伺候好一家人的胃口是女人最大的功勞。
如果不是上輩子臨死前被楊凱那樣寒了心，我還傻傻的繼續為他們一家嘔心瀝血的付出。
但是現在我只想為自己而活。4回到原來的公司，我遞上了辭職信。
本來只是在公司里一個可有可無的助理，說是助理其實就是個打雜的，哪里有活就哪里去。
所以辭職很快便批了下來，拿上最后一個月的工資。我便離開了。找了個酒店住了下來。
準備好好休息個幾天。期間楊志勇打了無數個電話，
從剛開怒氣沖沖的質問到聲調討好的軟和，我都不置一詞。免費保姆沒有了，
日子當然不好過 。我都能想象，家里的亂糟糟，公婆自從楊志勇結婚后，就處于養老狀態。
每天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楊志勇更不用說，除了上班，就沒干過任何的家務活，
連廚房的味精鹽放哪，估計都不知道。倒是楊凱，暫時應該過得還不錯，
沒有我每天催促著他讀書寫作業，又能吃上我從不肯讓他吃的外賣，
現在應該是他這十幾年來最快活，最沒有束縛的日子。只是，
自由的后果是他能承擔得起的嗎?5我趁機回了趟娘家。
爸爸在家是那種油瓶倒了都不會幫扶一下的人，媽媽倒是一如既往的任勞任怨。
聽到我說要離婚，我媽張了張嘴。半晌才開口道：“雪啊，我知道時代變了，是，
現在是跟以前不一樣了，可是哪個時代的女人不得相夫教子啊，
哪個女人到最后不得靠老公啊？你說你要離了，將來老怎么辦呢？志勇也算不錯了，
不嫖不賭不打老婆，你到哪找到這樣的男人？”“你別不知足了，還是回去吧，
好好把孩子養大了，老了才有依靠。”我知道在我們這種階層的環境下，
女人的父權思想都是很重的，覺得女人天生就要依靠著男人才能生活，
我也沒打算改變我媽的想法。只是堅定地對著她說：“媽，離不離婚其實不重要，
我也不打算再找，就想一個人過，我不要再回楊家當牛做馬了，我想自己過。
”“如果你將來老了，沒人管你，你就來找我。”說完，我便離開了家。
我想先去旅游一段時間，這些年我手頭實際上存了一點錢的。
除了每個月的工資家里要開銷外，我在節假日一直在天橋附近擺攤。
批發些小飾品、襪子手套之類的小東西在賣。在這個時代，人只要勤快一點，
不怕苦不怕丟臉，還是挺容易找錢的。我看著卡里六位數的存款，
心里慶幸沒有把這筆錢告訴任何人。因為我深知，只要被任何一個人知道，
他們就會想方設法來把我這筆錢占為己有。我媽肯定第一個來找我借，
只要她借去肯定進了我弟的口袋，并且也不會有還給我的想法。楊志勇更不用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