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要求我成為頂尖外科醫生時,我正躲在酒吧唱搖滾。
離茂開叼著煙攔住下臺的我:“醫生也來這種地方?”他每天換著法子糾纏,直到那晚暴雨,
他舉著傘在醫學院門口站成落湯雞:“怕你淋濕。”我沉溺了,
他卻依然在夜店摟著別人沖我笑。抑郁的我反鎖在房屋里醒來時父母跪在病床前哭,
而林澈握著我的手說:“你值得被好好愛著。”后來我在校園音樂節唱原創歌曲,
臺下掌聲雷動。散場時,離茂開紅著眼遞來一束枯萎的玫瑰。1消毒水的味道,難聞,
充滿在這個屋子里,即使有著強阻擋,有著窗戶密封,卻始終還是聞到令人作嘔的味。
延輕與坐在書桌前,面前攤開的厚重《格氏解剖學》那些彩色的神經血管圖譜,
曾讓他驚嘆生命構造的精妙,此刻卻覺得他們在嘲笑自己。他抬起眼,
目光掃過書桌一角——那里,安靜地躺著一張被揉皺又小心撫平的酒吧駐唱排班表。
薄薄的紙張上,“今晚9點”幾個字被紅筆用力圈了出來。
不安的同時又帶著興許的興奮與期待,指尖卻無意識地摩擦紅筆圈出來的字。門口有聲音,
父母回來了“……輕與今天復習狀態怎么樣?”是父親延正弘的聲音,像對待下屬的聲音。
“應該還在看書,下午送水果進去沒怎么動。”母親蘇云的聲音參雜著憂慮與疲憊,“老延,
下周協和那個青年醫師論壇……”后面的話被刻意壓得更低,模糊不清地飄上來。
已經足夠清晰,像一塊塊無形的磚,抵在延輕與的心口。他放在排班表上的手指倏然收緊,
那張紙已經被蹂躪的不成樣子。覺得更加的壓抑,他猛地站起身,
桌子腿與地面產生了強烈的摩擦。逃似的離開了家。2出租車在“暗將”酒吧的后巷口停下。
他付錢下車,沒有立刻走向酒吧后門,而是在巷子深處一個堆著廢棄木箱的角落停下腳步。
他迅速脫下身上的米白色羊絨衫,團成一團塞進隨身的背包最底層。接著,
他扯出那件一直藏著金屬鉚釘裝飾的黑色皮夾克,干脆利落地套在身上。做完這一切,
他才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那扇不起眼的、畫著涂鴉的后門。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震耳欲聾的鼓點撞擊著耳膜,空氣里彌漫酒精、廉價香水以及人群躁動荷爾蒙混合的味道。
這里是沸騰的熔爐,是喧囂的避難所。延輕與穿過擁擠的后臺走廊,
無視那些投來的或好奇或曖昧的目光,徑直走向屬于他的小小化妝間。狹小的空間里,
一盞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他對著鏡子,
仔細地擦去臉上殘留的、屬于醫學院優等生的那點溫潤光澤。然后,他拿起黑色的眼線筆,
指尖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沿著上眼瞼利落地描畫出一道的弧線,眼尾微微上揚。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覺得這才是真實的自己,擁有自由的靈魂。當延輕與走上舞臺中央,
抓住立式麥克風時,整個場面開始燃了起來,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和口哨聲。
在舞臺燈光的照耀下,對著麥克風,深深吸了一口氣。
“Tonight... we burn!”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被放大、扭曲,
帶著一種撕裂般的沙啞質感,不再是醫學院里那個溫潤的優等生,而是釋放靈魂的歌唱手。
延輕與在忘我的嘶吼,釋放獨屬于自己的快樂,臺下的人群瘋狂地呼應著他,只有在這里,
在歌聲里,他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臟的搏動,才意識到自己是活著的。一曲結束后,
即使疲憊,但是巨大的滿足感充滿全身。他微微躬身,向臺下那片依舊喧囂的人群致意,
然后轉身通往后臺的昏暗通道。然而,一個高大的身影突兀地擋在了通道中央,
像一道無法繞過的陰影。濃烈的煙草和某種昂貴香水混合在一起的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
霸道地侵占了延輕與的呼吸空間。心里想著和醫院的消毒水有的一拼,都是令人厭惡。
延輕與腳步一頓,下意識地抬起頭。3是離茂開。酒吧里無人不知的“離少”。
他懶洋洋地斜倚在墻壁上,一條長腿隨意地屈起,擋住大半個通道。他那雙眼睛微微瞇著,
帶的玩味和探究,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延輕與臉龐和和的身體上打量。“嘖,
”離茂開的聲音帶著一種慵懶,“真沒想到啊……白天拿著手術刀的乖學生,
晚上在這兒玩搖滾,吼得可真夠勁兒。”他刻意加重了“乖學生”三個字,尾音拖得長長的,
充滿了戲謔感。延輕與的胃部猛地一抽。又是他。連續三個晚上了。每一次下臺,
這道帶這種調調都會準時出現。每出現一次都會增加一分厭惡感。延輕與的眉頭狠狠擰起,
眼神漸冷,他側過身,想要從離茂開和墻壁之間那道狹窄的縫隙擠過去,
動作帶著明顯的抗拒和急于擺脫的意味。“借過。”他的聲音壓得很低,沒有什么溫度。
離茂開卻像沒聽見似的,他非但沒讓開,反而擋住了延輕與所有可能的去路。
夾著煙的手隨意地抬起,想碰觸延輕與頭發,動作輕佻得像在逗弄一只不聽話的貓。
“急什么?”離茂開的聲音更低了些,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弧度,“唱得這么賣力,
嗓子不干?哥哥請你喝一杯,頂級威士忌,怎么樣?保證……”他刻意停頓了一下,
眼神更加露骨,“……讓你忘掉那些煩人的解剖圖。”那帶著惡心氣息幾乎噴到延輕與臉上,
想要吐,延輕與猛地抬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推在離茂開堅實的胸膛上!“滾開!
”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匕首,隨時想沖上去把人刀了。離茂開猝不及防,
被推得向后踉蹌了一小步,后背撞在墻壁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表情慢慢凝固,
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愕然,隨即又覺得自己被冒犯了,但他卻容忍了延輕與的行為,心想,
誰讓他這么有魅力呢。但很快又盯著延輕與看,延輕與像躲鬼一般迅速消失在通道。
離茂開不但沒有惱怒,反而望著那個離開的背影輕輕呢喃道:“真可愛。
”4延輕與回到他那狹窄化妝間,反手鎖上門,背脊重重地抵在冰涼的門板上。他閉上眼,
急促地喘息著,剛才舞臺上燃燒生命般的釋放感蕩然無存,
只剩下被窺探、被騷擾的冰冷和黏膩,如同惡心的蛆蟲纏繞著他。窗外,
城市的霓虹依舊不知疲倦地閃爍,映照著他卸妝后蒼白而疲憊的臉。
他望著鏡子里那個眼神空洞、褪去了所有舞臺鋒芒的自己,無聲地動了動嘴唇。“延輕與,
”他在心里對自己說,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別看鏡子。”接下來的日子,
延輕與感覺自己像陷入了一場的追逐戰。離茂開如同一個的幽靈,
總能在他最猝不及防的時刻出現。白天,在醫學院福爾馬林氣味,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剛結束一堂的手術觀摩課,精神疲憊不堪,只想找個角落安靜地吃個三明治。
剛在靠窗的長椅上坐下,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就在頭頂響起:“延同學,好巧啊。
臉色這么差,昨晚……又去‘燃燒’了?”離茂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
手里還拎著兩杯印著咖啡店的紙杯,眼看著就要在他旁邊坐下。
延輕與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站起,抓起書包就走,連頭也沒回,只留下離茂開站在原地,
指尖摩挲著咖啡杯,望著他近乎倉惶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的弧度。晚上,
在“暗將”后臺狹長的通道里,無論他提前離開還是故意拖延,那道頎長身影總會如影隨形。
有時是幾句帶著戲謔調笑,有時是一杯強行塞過來的且顏色可疑的雞尾酒。有一次,
離茂開甚至趁著他和樂隊成員說話的空檔,手臂極其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
帶著煙草和古龍水的氣息瞬間將他籠罩。延輕與身體瞬間僵硬,猛地側身甩開那只手,
動作大得幾乎帶倒了旁邊的吉他架,引來樂隊成員詫異的目光。他嘴唇抿得發白,
眼神銳利如刀鋒,狠狠剮了離茂開一眼,那眼神里的厭惡和警告幾乎凝成實質。
離茂開卻毫不在意地聳聳肩,笑得一臉無辜,仿佛剛才的冒犯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5延輕與筑起了更高的心墻。離茂開所有的言語和行為都將徹底漠視。然而,
無論他如何抗拒,那個身影的存在感卻越來越強。不知過了多少天,
他發現自己開始不由自主地用眼角余光去捕捉通道口,
心臟會在某個相似的輪廓出現時突然收緊,又在確認不是那人后,緊張感便松懈下來,
隨即他又很討厭自己感受這種不知所謂的情感也不知為什么會有這樣的行為,
感覺自己無法控制被那甚影強行限制這樣的感覺,讓他感到無比的恐慌與不知名的憤怒。
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延輕與在“暗將”唱完最后一場,時間已近凌晨一點。走出后門,
才發現外面的天氣是暴雨。他翻遍背包,心一點點沉下去——沒帶傘。
打車軟件漫長的排隊提示,在雨夜里顯得格外無情。他猶豫著,
是沖進雨里跑到主干道碰運氣,還是退回酒吧等待雨小?就在這時,
一個身影突然闖進了自己的視線。高大,挺拔,撐著一把巨大的黑色雨傘。
雨水早已打濕了他的褲腳和肩膀,襯衫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結實的輪廓。是離茂開。
他站在巷口,隔著厚重的雨簾,目光精準地落在延輕與身上。
他臉上沒有了平日的玩世不恭和輕佻,雨水順著他的下頜線不斷滑落,
神情是一種近乎執拗的專注。延輕與僵在原地,雨水帶來的寒意似乎瞬間滲透了四肢百骸。
他隔著雨幕看著那個人,心臟在胸腔里混亂地跳動著,理智在警告:危險!陷阱!別過去!
然而,身體卻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攫住,
雙腳不受控制地朝著那片被巨大黑傘撐開的方寸之地邁去。雨水打在他的臉上,
卻壓不下臉頰上陡然升起的熱度。他一步步走近,在傘檐下停住。
兩人之間隔著不到一尺的距離,
雨水的冰冷氣息和離茂開身上溫熱潮濕的男性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暈眩的張力。
巷子里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震耳欲聾的雨聲。離茂開沒說話,
只是默默地將傘面傾向延輕與這邊,確保他完全被傘籠罩。
雨水立刻順著傘沿澆在離茂開自己的半邊肩膀上,襯衫迅速洇開一大片水漬。
他像是渾然不覺,只是低頭看著延輕與,眼神像無星的夜空,里面翻涌著延輕與看不懂,
也不敢深究的復雜情緒。“……”延輕與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
發不出任何聲音。手指蜷縮在身側,他下意識地抬眸,
視線撞進離茂開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里。一瞬間,那道用心壘砌、日夜加固的墻,
仿佛被這灼熱而專注的目光、被這無聲的、近乎笨拙的守護姿態,狠狠鑿開了一道細微裂縫。
傘外,是冰冷喧囂的傾盆世界。傘下,只有兩人呼吸聲。那把黑傘,像一個魔咒,
撬開了延輕與緊閉的心門。離茂開的存在,開始以一種他無法預料的方式,
滲透進他壓抑的生活中。6離茂開開始“順路”出現在醫學院的食堂。
當延輕與被醫學文獻壓得頭暈眼花,只能點一份最便宜的素面時,
離茂開會端著堆滿了昂貴食材的餐盤,極其自然地在他對面坐下,
然后不由分說地將大半的菜肴撥進延輕與的碗里。“看你瘦的,多吃點,腦子才轉得快。
”語氣帶著不容置疑,延輕與因錯愕而微微睜大的眼睛。延輕與想拒絕,
但看著碗里色澤誘人的食物,看著對面那人眼底的關心,那句“不用”卡在喉嚨里,
怎么也說不出口。食堂喧鬧的人聲里,他默默低下頭,扒拉著碗里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