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發(fā)小打賭在鬼屋過夜,半夜聽見女人的笑聲。我對著空氣喊:“鬼姐,
等我贏了錢給你燒美男子!”回家后卻感覺被窩里總有長發(fā)掃過我的脖子。
爺爺淹死在泡菜缸里,妹妹被車撞死。我在客廳上吊時,
聽見熟悉的笑聲:“咯咯咯……”村民們說,那晚我家燈火通明,女人的笑聲最響亮。
正文村里發(fā)小聚頭,喝到月上柳梢頭,廖得力那張欠嘴又閑不住了。他斜叼著煙卷,
瞇縫著眼瞅我:“王大膽,這名兒白叫了?村后頭老楊家那兇宅,聽說沒?鬧鬼了!
”他故意壓低聲音,屋子里原本鬧哄哄的劃拳聲、吹牛聲,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間死寂。
一股穿堂風(fēng)卷著夜里的涼氣,猛地灌進(jìn)來,吹得桌上的酒瓶子叮當(dāng)亂響,
也把大伙兒臉上那點酒意吹散了大半。“扯淡吧你,”有人嘟囔,“那破地方,
咱們光屁股那會兒就空著了,爛得跟狗啃過似的,還能鬧出啥幺蛾子?”廖得力嘿嘿一笑,
帶著點神秘,又帶著點故意嚇唬人的勁兒:“邪乎就邪乎在這兒!前些日子,
二麻子夜里抄近道從那院墻根兒底下過,親耳聽見的!”他頓了頓,賣足了關(guān)子,
“……女人的笑聲!咯咯咯的,又尖又細(xì),聽得人后脊梁骨直冒寒氣,
嚇得他連滾帶爬跑回來的,鞋都跑丟了一只!”“嘶……”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我灌了口啤酒,冰涼的液體滑下去,腦子卻有點被酒精燒得發(fā)飄。廖得力這小子,
從小跟我就不對付,這會兒把話題往我這兒引,憋的什么屁,我門兒清。果然,
他眼珠子一轉(zhuǎn),從磨得發(fā)白的牛仔褲兜里掏出兩張紅票子,“啪”一聲拍在油膩膩的桌面上,
震得空酒瓶直晃悠。“王大膽,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有種的,
今兒晚上就去那鬼地方待一宿!這兩百塊,歸你!”他挑釁地抬著下巴看我。
周圍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我臉上。兩百?打發(fā)叫花子呢!借著酒勁,
一股子橫勁兒直沖天靈蓋。我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碗碟亂跳:“廖得力,點柱香就想請神?
你當(dāng)老子沒見過錢啊!再加兩百,老子陪你玩這把大的!”廖得力那張臉,
一下子漲得像剛出鍋的豬肝,紅里透著紫。他死死瞪著我,腮幫子咬得咯嘣響,
顯然是被我這獅子大開口給噎著了。可眾目睽睽之下,這面子他丟不起。他一咬牙,
像是豁出去了,又狠狠掏出三張紅票子,疊在那兩張上面,用力一拍:“媽的!賭了!
誰慫誰是孫子!”“好!哥幾個都聽見了!都給我做個見證!
”我指著旁邊老實巴交的小李子,“錢先放他那兒!明天一早,
你們就等著我揣著五百塊回來吃早茶!”小李子那張圓臉皺成了苦瓜,看看我,
又看看桌上那紅彤彤的一小疊錢,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吭聲,
默默地把錢揣進(jìn)了自己兜里。夏夜的風(fēng)帶著點田野里特有的腥甜味兒,
摩托車發(fā)動機“突突突”地吼著,像頭快散架的老牛。
小李子騎著他那輛除了喇叭不響哪兒都響的破摩托,馱著我往村后頭的老楊宅摸去。
車頭那盞昏黃的老燈,大概接觸不良,像垂死掙扎的心臟,一明一滅,一明一滅,
燈光虛弱地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劃拉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光斑。“操!”我忍不住罵了一句,
風(fēng)灌進(jìn)嘴里,聲音被撕扯得七零八落,“小李子!你這破燈……再他媽閃下去,沒撞見鬼,
先給你顛進(jìn)陰溝里去了!”小李子干笑兩聲,聲音在風(fēng)里飄:“嘿……手頭緊嘛,
有錢……有錢就換新的!”摩托吭哧著拐過最后一片玉米地,老楊宅那黑黢黢的輪廓,
猛地戳在眼前。像一頭蟄伏在濃墨夜色里的巨獸,沉默地張著大口。摩托熄了火,
四周瞬間被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吞沒,只剩下遠(yuǎn)處公路上偶爾掠過的車燈,短暫地撕裂黑暗,
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縫合。“哎!小李子!明兒……”我剛張嘴,
想叮囑他天亮后早點來接我,話還沒說完,屁股底下的摩托車猛地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咆哮,
屁股后面噴出一股濃黑的尾氣。小李子連頭都沒回,擰著油門,那破車像受驚的兔子,
蹦跳著,吭哧吭哧地,頭也不回地竄進(jìn)了來時的黑暗里。尾燈的紅點,眨眼就沒了影兒。
“我操!”我對著那消失的方向罵了一句,聲音在空曠的野地里顯得格外單薄。
涼颼颼的風(fēng)打著旋兒吹過來,刮過宅子前那片瘋長的野草和雜樹,
發(fā)出“嘩啦啦——嘩啦啦——”的聲響,那些搖曳的黑影,
像是無數(shù)只鬼手在黑暗里無聲地?fù)]舞。一股寒氣順著腳底板直往上爬。
我趕緊擰亮帶來的手電筒,一道慘白的光柱刺破黑暗,多少驅(qū)散了一點盤踞在心頭的不安。
手電光晃過宅子前面。一個破敗的噴泉池子,像個干癟的骷髏頭陷在荒草堆里,
池底積滿了淤泥和枯枝敗葉。“嘖,”我嘀咕,“姓楊的還挺會享受?
不過……這荒山野嶺的,水打哪兒來?”這念頭一閃而過,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
通往一樓的樓梯是水泥的,覆滿了厚厚的塵土、碎石子和小石子。踩上去,
“嘎吱——嘎吱——”的聲音在死寂里被無限放大,刺得人耳膜發(fā)癢。
樓梯兩邊原本該有的護欄,早就不知去向,只留下幾截參差不齊、露出銹蝕鋼筋的斷茬,
像被野獸啃噬過。一樓的門窗早被拆了個精光,只剩下一個個空洞洞的大窟窿,
像骷髏的眼窩和嘴巴。手電光掃進(jìn)去,
墻壁上布滿了煙熏火燎的污漬和用木炭畫的歪七扭八的涂鴉,
角落里還有一堆燒過的灰燼和枯枝,殘留著一股嗆人的煙火氣。
夜風(fēng)毫無遮攔地在這些空洞里穿梭,發(fā)出嗚嗚的低咽。這鬼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我縮了縮脖子,感覺冷颼颼的風(fēng)直往衣服里鉆。得找個背風(fēng)、窗戶少點的地兒,
最好還背著點公路,省得被人看見火光,再傳出什么“鬼屋點燈”的邪乎話。二樓!
我打定主意。踩著同樣嘎吱作響的樓梯往上爬,碎石子硌著鞋底的聲音,
在死寂里格外清晰刺耳。二樓樓梯口右邊,有間屋子。我用手電照了照,地面相對干凈些,
就一個朝外的破窗戶,沒玻璃,空蕩蕩像個黑洞。角落里,
歪著個燒得只剩半截焦黑的彈簧骨架的破床墊,
一股子焦糊味混合著濃重的霉?fàn)€氣息直沖鼻腔。這味兒,比村口垃圾堆還沖。我皺緊眉頭,
捏著鼻子掃了一圈。沒別的選擇了,就這兒吧。我把手電筒豎著擱在地上,
光柱筆直地打在布滿蛛網(wǎng)的天花板上,勉強照亮了這方寸之地。然后走過去,忍著惡心,
抓住那破床墊焦黑的邊緣,把它從角落里拖出來,吭哧吭哧地豎起來,
死死堵住了那個唯一的破窗戶洞口。這下,風(fēng)被擋了大半,
屋里那股子嗆人的味道似乎也淡了點。做完這些,我退回墻角,靠著冰涼粗糙的水泥墻坐下。
屁股底下是硬邦邦的地面。掏出打火機,“嚓”一聲脆響,幽藍(lán)的火苗竄起,
點燃了帶來的一根白蠟燭。橘黃色的小火苗搖曳了幾下,慢慢穩(wěn)定下來,
像一顆跳動的小心臟,散發(fā)出微弱卻溫暖的光暈。我把手電關(guān)了。
黑暗被燭光溫柔地推開一小圈。小小的火苗異常安靜,紋絲不動,連一絲搖曳都沒有。
這屋子,像個密封的棺材。掏出我那號稱“超長待機”的山寨金手機,屏幕亮起,
顯示著10:58。嘖,離天亮還有漫漫長夜。更糟心的是,電量圖標(biāo)已經(jīng)變紅,
倔強地顯示著最后那點可憐的紅色。我煩躁地按滅屏幕。“媽的,虛假宣傳!
明天回去就砸了它!”不過轉(zhuǎn)念一想,真遇上啥,這沉甸甸的玩意兒當(dāng)板磚使喚,
砸過去也能嚇一跳。靠著墻,閉上眼睛。“眼睛一閉一睜,
五百塊到手……”我小聲給自己打著氣,盤算著明天怎么花這筆“巨款”。迷迷糊糊地,
意識像是沉進(jìn)了渾濁的泥潭里。不知道過了多久,一種極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安靜,
像冰冷的潮水般把我從昏沉中猛地嗆醒。仿佛整個世界的聲音都被抽干了,
只剩下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空曠的胸腔里瘋狂撞擊。我下意識地看向蠟燭。
那根白蠟已經(jīng)燒掉了近半,燭淚無聲地堆積在底部。眼皮沉得像灌了鉛,剛想再瞇一會兒。
“咯咯。”一聲極輕、極飄忽的笑聲,毫無預(yù)兆地鉆進(jìn)我的耳朵。那聲音,
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刮過玻璃,又像是什么東西在黑暗里磨著牙。
我全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立了起來,像過了電。心臟猛地一縮,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幻覺?肯定是聽錯了!風(fēng)聲?老鼠叫?我大口喘著氣,努力安慰自己,
后背緊緊抵著冰冷的墻壁,試圖汲取一點可憐的依靠感。再次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放松。
“咯咯咯……”這一次,無比清晰!三聲!比剛才更連貫,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陰冷和……戲謔?絕對是個女人的聲音!而且,那聲音仿佛就貼著墻,
真真切切是從我隔壁那間同樣破敗、同樣空洞的房間里傳來的!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炸開,
瞬間爬滿整個脊背,凍得我牙齒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打顫。
昏黃的燭火在我驟然睜大的瞳孔里跳躍,映照著我臉上此刻僵硬的、無法控制的恐懼表情。
去?還是不去?腦子里像開了鍋。小時候聽過的那些鬼故事,
長腳鬼、吊死鬼、水鬼……各種血肉模糊、慘白瘆人的形象爭先恐后地往外冒。
可活了二十多年,誰他媽真見過鬼?老子叫王大膽!
一股混雜著恐懼和不服輸?shù)男U勁猛地頂了上來。我用力深吸一口氣,
那空氣吸進(jìn)肺里都帶著冰碴子。“操!去他娘的!”我抓起地上另一根備用的蠟燭,
用顫抖的手點燃,又抄起地上的手電筒。一手舉著蠟燭,一手攥著手電,
像個即將沖鋒的戰(zhàn)士。一步,一步,挪向門口。腳趾頭在鞋里死死摳著地面,
隨時準(zhǔn)備著只要看見一絲不對勁,立馬轉(zhuǎn)身,撒丫子就跑!
腦子里還在不受控制地胡思亂想:那女鬼啥樣?臉爛的?還是白得跟紙一樣?胖的瘦的?
有腿沒腿?會不會只有個頭飄著?離門口還有兩步遠(yuǎn),我猛地停下。不能打草驚蛇!
我屏住呼吸,把蠟燭微微壓低,另一只手摸索到手電筒的開關(guān),用拇指死死按住燈頭,
把光完全捂死。全身肌肉繃得像拉滿的弓弦,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尖叫著預(yù)警。就是現(xiàn)在!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向前竄了一步,同時狠狠松開按住手電筒燈頭的手指,
用盡全身力氣,將那道蓄勢待發(fā)的慘白光束,如同探照燈般,狠狠射進(jìn)隔壁房間的黑暗深處!
刺眼的光柱瞬間撕裂了濃稠的黑暗,將房間里的每一粒浮塵都照得纖毫畢現(xiàn)。空!空的!
預(yù)想中各種恐怖駭人的景象,血肉模糊的、慘白瘆人的、飄著的、掛著的……統(tǒng)統(tǒng)沒有!
只有一片死寂的、被塵埃覆蓋的空曠。斷壁殘垣,剝落的墻皮,地上散落的碎石瓦礫,
在強光下無所遁形。除了我粗重的喘息聲,再無其他。“姐……姐啊?
”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帶著自己都嫌丟人的顫音,在這空屋子里回蕩,
“您……您是不是想跟我玩躲貓貓啊?”這話剛出口,
一股更深的寒意就從骨頭縫里滲了出來,凍得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后頸的汗毛又豎起來一片。強光掃過每一個角落,連天花板都沒放過。除了灰,還是灰。
我咽了口唾沫,喉結(jié)上下滾動。恐懼沒退,
但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一種被戲耍的煩躁和破罐子破摔的蠻橫——涌了上來。媽的,
裝神弄鬼!嚇唬誰呢?我走進(jìn)房間中央,把手電筒關(guān)了,只留下手里那根蠟燭微弱的光。
光暈很小,勉強照亮我腳下的一小圈地面。
我把蠟燭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塊相對平整的水泥塊上,橘黃的火苗跳動了一下,
映著我有些扭曲的臉。“鬼姐!”我清了清嗓子,聲音在空屋子里嗡嗡作響,
盡量讓自己聽起來鎮(zhèn)定,“我王大膽,今兒個就是跟人打個賭,才冒昧闖進(jìn)您這……寶地。
打擾您清凈了,對不住!”我對著那片燭光之外的沉沉黑暗,微微彎了彎腰。“明天一早,
我贏了那五百塊,立馬兌現(xiàn)!您有啥心愿未了,盡管托夢給我!我王大膽說話算話!
”我掰著手指頭,開始許愿,“您是要車?四個轱轆的小轎車?還是要房子?大別墅?
或者……直接燒金元寶?票子管夠!您要是覺得寂寞……燒幾個帥小伙下去陪您?都行!
您開金口!”我頓了頓,側(cè)耳傾聽。只有死寂。“您這……不說話,我就當(dāng)您答應(yīng)了哈!
您歇著,我也回我那屋瞇瞪會兒,天一亮就走,絕不打擾您休息!
”我又象征性地朝黑暗里拱了拱手,然后像怕驚動什么似的,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那個點著蠟燭的角落。說也奇怪,這一通“拜山頭”下來,
心里那根繃得快要斷掉的弦,竟然真的松了不少。雖然還是毛毛的,
但那種被無形之物扼住喉嚨的窒息感減輕了。看看蠟燭,剩得更少了。
疲憊感排山倒海般襲來,也顧不上地上臟不臟了,剛才那股子緊繃勁兒一泄,
全身骨頭都像散了架。我直接往地上一躺,冰涼粗糙的水泥地硌著脊背,
灰塵味兒直往鼻子里鉆。“臟就臟吧,明天回去泡澡堂子搓三遍!”我閉上眼,
心里給自己打氣,“五百塊啊……夠買多少好東西……”眼皮越來越沉,
意識像沉入水底的石頭,漸漸模糊。就在意識徹底滑入黑暗深淵前的最后一剎那,
一絲極其微弱、極其飄渺的聲音,似乎貼著我的耳朵鉆了進(jìn)來:“咯咯咯咯……”那聲音,
輕快、短促,帶著一種詭異的……愉悅?像是一個年輕的女孩,正捂著嘴,躲在暗處,
看著什么有趣的事情,忍不住發(fā)出了低低的、壓抑不住的笑聲。“大膽?王大膽!醒醒!嘿!
醒醒!”胳膊被人用力搖晃著。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點焦急,穿透了我沉沉的睡意。
我猛地一個激靈,心臟像是被重錘擂了一下,瞬間清醒。“鬼姐反悔了?!
”這個念頭閃電般劃過腦海,我?guī)缀跏菑牡厣蠌椬饋恚劬Φ傻昧飯A。
刺眼的天光讓我本能地瞇起了眼。眼前是小李子那張帶著點擔(dān)憂又有點不耐煩的圓臉。
“天……天亮了?”我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灰撲撲的墻壁,堵著窗戶的破床墊,
地上燃盡的蠟燭淚……陽光透過破床墊的縫隙和墻壁的窟窿照進(jìn)來,灰塵在光柱里跳舞。
屋里亮堂堂的,昨晚那種濃得化不開的陰冷和死寂消失得無影無蹤。“亮個屁!
太陽都曬屁股了!”小李子沒好氣地數(shù)落,“我在樓下喊破嗓子也沒人應(yīng),
還以為你被那女鬼拖進(jìn)墻縫里嘎了呢!差點掉頭去派出所報人口失蹤!”他一邊說,
一邊伸手把我從地上拽起來。我渾身骨頭都在叫囂,像被拆開又重裝了一遍。
拍拍身上的灰土,那灰塵撲簌簌往下掉,厚得能種地。“走走走,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我揉著酸澀的眼睛,跟著小李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出這棟散發(fā)著霉?fàn)€氣息的兇宅。
回到村里那個小賣部門口,一幫發(fā)小早就圍在那兒了。廖得力那張臉拉得老長,
像誰欠了他八百吊錢。小李子把捂得溫?zé)岬奈灏賶K錢塞進(jìn)我手里。五張紅票子,厚實,嶄新,
帶著油墨的香味。“喏,你的!媽的,算你狠!”廖得力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眼神復(fù)雜,
有佩服,有懊惱,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晦氣。我捏著那五張票子,
指尖感受著鈔票特有的韌勁和涼意,咧開嘴笑了,昨晚的驚魂仿佛一場褪色的噩夢。
鬼姐沒托夢,看來是默認(rèn)了交易,或者……壓根就是自己嚇自己?不管了,錢到手了!
“謝啦,得力!”我故意把鈔票在他眼前晃了晃,發(fā)出嘩啦啦的脆響,
心情大好地哼著小曲兒回家了。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軌。該吃吃,該喝喝。只是這天晚上,
不知是白天累著了還是昨晚在鬼屋沒睡好,剛吃完飯沒多久,眼皮就重得抬不起來,
倒在床上就睡死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不是自然醒,
是被一種極其詭異的感覺硬生生拽醒的。脖子……癢。不是蚊子叮的那種癢,
也不是汗毛摩擦的癢。是一種……細(xì)細(xì)的、涼絲絲的、帶著輕微摩擦感的東西,一下,
又一下,極其緩慢地掃過我脖子側(cè)面裸露的皮膚。那觸感……像是女人的頭發(fā)絲。冰涼,
稀碎,帶著一種不屬于這個季節(jié)的、地窖般的寒氣。我猛地睜開了眼睛。就在睜眼的一剎那,
那讓人頭皮發(fā)麻的觸感,瞬間消失了。仿佛剛才那幾秒,只是睡迷糊了的錯覺。
房間里一片漆黑,厚重的窗簾擋住了外面的月光。靜得可怕,只能聽見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
咚咚咚,擂鼓一樣敲在耳膜上。我僵著脖子,一動不敢動,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摸索著,
在枕頭旁邊摸到了我的手機。冰涼的金屬外殼讓我指尖一顫。手指哆嗦著按下電源鍵,
屏幕刺眼地亮起。慘白的光映亮了我的臉,也映亮了屏幕上的時間:02:35。
這個時間點……透著一股子邪性。我很少在這個時辰醒過來。“操……睡太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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