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團(tuán)血紅的月暈仍在魏小寶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坐在昏黃臺燈下,機械地翻著那份塵封已久的檔案。
紙頁摩擦間揚起細(xì)碎灰塵,仿佛連記憶都被喚醒了些許。
突然,指尖一頓——
“靈音廣播?”
他皺眉念出聲,目光停在“老式收音機自動播放詭異音樂”那一行字上。
檔案袋里飄出一股陳腐的紙味,混著點若有若無的電流雜音——像極了三百年前義莊里那臺老收音機,每次調(diào)臺時總發(fā)出的“滋啦”聲。
他心頭一震,恍惚間似乎聽見那段旋律……正從記憶深處緩緩滲出。
他仍盯著窗外那輪泛著血色的月亮,直到一陣微弱的“滋啦”聲鉆進(jìn)耳膜。
不是來自現(xiàn)實,而是從記憶深處爬出來的聲音。
他猛地翻開檔案,紙張簌簌作響。
“靈音廣播”四個字跳出來,刺進(jìn)眼底。
魏小寶捏著檔案袋的手頓了頓。
"靈音廣播?"他指尖劃過紙張邊緣,目光停在"老式收音機自動播放詭異音樂"那行字上。
檔案袋里飄出股陳腐的紙味,混著點若有若無的電流雜音——像極了三百年前義莊里那臺老收音機,每次調(diào)臺時總發(fā)出的"滋啦"聲。
肖楠正往茶缸里倒熱水,聞言抬眼:"趙九爺說這案子懸乎,三個女生一周內(nèi)暴斃,最后一個幸存者林婉兒現(xiàn)在縮在宿舍里,連窗戶都用紅布封死了。"她晃了晃茶缸,水面倒映出魏小寶發(fā)怔的臉,"怎么?
你對收音機有興趣?"
"哪能啊。"魏小寶扯了扯嘴角,指腹無意識摩挲著兜里的星芒碎片。
三百年前的記憶突然翻涌——雨夜里他蜷在棺材縫里,聽那臺收音機播《天涯歌女》,電流雜音里總混著句模模糊糊的"該來陪我"。
他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信號不好,現(xiàn)在想來...后頸的尸斑突然發(fā)燙,"就是覺得這案子透著股子老味兒,像我當(dāng)年聽的破唱片。"
阿青叼著棒棒糖從門外晃進(jìn)來,發(fā)梢還沾著夜市的油星子:"我剛打聽到,那學(xué)校是民國時的教會女中改的,老廣播室就在鐘樓頂上!"他湊過來扒著檔案袋看,棒棒糖在嘴里發(fā)出"咔吧"聲,"聽說林婉兒那收音機是從二手市場淘的,攤主說收的時 候就帶著血手印——"(阿青是幻靈司探員,男,比較碎嘴),
"去準(zhǔn)備車。"肖楠把茶缸往桌上一墩,熱水濺在魏小寶手背,涼絲絲的。
她盯著魏小寶后頸泛紅的尸斑,語氣軟了些:"你要是覺得不對勁兒,咱們就撤。"
"得嘞。"魏小寶把檔案往懷里一揣,沖阿青擠眉弄眼,"走啊,探靈局三賤客出動?"
阿青的電動車在學(xué)校后巷熄火時,月亮剛爬上梧桐樹梢。
林婉兒的宿舍在三樓,窗戶上的紅布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慘白的墻皮。
"同學(xué)你好,我們是幻靈司的。"肖楠敲了三次門,門里才傳來拖沓的腳步聲。
開門的姑娘眼眶青得像被打了一拳,校服領(lǐng)口皺巴巴的,手腕上還纏著紗布——魏小寶瞥見那紗布下有道青紫色的指痕,像被什么東西抓的。
"別、別靠近我!"林婉兒尖叫著后退,撞翻了床頭的暖水瓶。"咔嗒"一聲,桌上的收音機突然自動打開,電流雜音里飄出段走調(diào)的《夜上海》。
魏小寶耳朵動了動——這曲子他熟,三百年前那臺收音機常播。
"別怕。"他蹲下來,從兜里摸出顆水果糖。
林婉兒盯著他的手,像盯著條毒蛇。
魏小寶突然笑了:"我要是壞東西,你早被我掐死了。"他指了指自己泛青的臉,"你看我這樣兒,像能嚇唬人的嗎?"
林婉兒抽了抽鼻子,接過糖:"她們...她們死的時候,收音機都在響。"她蜷縮在床角,聲音抖得像篩糠,"小蕓說聽見有人叫她名字,然后就從陽臺跳下去了;阿瑤說收音機里的聲音在說'該來陪我',然后她就...就用頭撞墻..."她突然捂住嘴,眼神直勾勾盯著桌上的收音機。
魏小寶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那是臺熊貓牌收音機,外殼掉了漆,頻率旋鈕上沾著暗褐色的痕跡——像血。
他伸手碰了碰旋鈕,指尖剛觸到金屬,后頸的尸斑"刺啦"一下,疼得他倒抽冷氣。
"頻率不對。"他瞇起眼。
正常收音機調(diào)頻是連續(xù)的,可這臺的旋鈕在"93.8"到"94.2"之間卡了殼,"每次播放都在凌晨三點?"
林婉兒猛點頭:"對!三點整,準(zhǔn)得像鬧鐘。"
魏小寶忽然想起什么。
三百年前那個雨夜,他躲在棺材里聽收音機,每次雷聲過后,頻率就會跳到"94.1",里面總傳來模糊的哭聲。
當(dāng)時他以為是鬧鬼,現(xiàn)在想來...他摸了摸后頸的尸斑,那里正隨著收音機的電流聲輕輕跳動。
"阿青,查查這頻率對應(yīng)的電臺。"他沖門口喊。
阿青正扒著窗戶看月亮,聞言掏出手機:"94.1?
這頻率早空了,十年前就沒臺了。"
肖楠的手按在腰間的短刀上:"靈體借電磁波傳執(zhí)念?"
"聰明。"魏小寶沖她挑眉。
他能感覺到,體內(nèi)的"輪回因果經(jīng)"在緩緩運轉(zhuǎn),像條蛇在經(jīng)脈里游走。
三百年沒動過的功法突然活了,后頸的尸斑燙得他直搓脖子,"這玩意兒不是普通鬼叫,是...是拿收音機當(dāng)棺材呢。"
凌晨兩點五十八分,宿舍里的掛鐘開始"滴答"作響。
林婉兒縮在被子里,只露出雙驚恐的眼睛。
魏小寶搬了把椅子坐在收音機前,肖楠站在他身后,刀鞘輕輕磕著地面——這是她緊張時的習(xí)慣。
"三點了。"阿青的聲音從門口飄過來。
收音機"滋啦"一聲,電流雜音突然變得尖銳。
魏小寶感覺耳膜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緊接著,段走調(diào)的《夜上海》飄了出來。
這次他聽清楚了,音樂底下還混著個男聲,像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你們...都該來陪我..."
"就是這個!"林婉兒尖叫著縮進(jìn)被子,整個人抖成篩糠。
魏小寶閉起眼。"輪回因果經(jīng)"在體內(nèi)竄得更歡了,他能感覺到,那聲音里裹著團(tuán)灰蒙蒙的霧氣——是靈體的執(zhí)念。
他試著用"玄幽僵體·聽風(fēng)識靈",這是他當(dāng)僵尊時學(xué)的本事,能順著聲音找源頭。
后頸的尸斑突然劇痛,眼前閃過片模糊的畫面:爬滿青苔的鐘樓,生銹的廣播天線,還有個穿白襯衫的男生站在頂樓邊緣,腳下是深不見底的黑。
"教學(xué)樓頂!"魏小寶猛地睜眼,"靈音源頭在廣播室!"
肖楠的刀已經(jīng)出鞘:"走。"
阿青舉著強光手電在前頭照路,三個人順著樓梯往頂樓跑。
夜風(fēng)灌進(jìn)走廊,吹得消防栓的玻璃"哐當(dāng)"響。
魏小寶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作為僵尸,他本不該有心跳的,可此刻后頸的尸斑跳得厲害,像在敲鼓。
廣播室的門掛著把生銹的鐵鎖。
肖楠揮刀一劈,鎖頭"當(dāng)啷"落地。
門開的瞬間,股霉味混著鐵銹味涌出來。
屋里空蕩蕩的,只有張破桌子,桌上擺著臺和林婉兒宿舍里一模一樣的熊貓牌收音機。
"它自己在動!"阿青的手電光抖得厲害。
那收音機的頻率旋鈕正在自己轉(zhuǎn)動,從"93.8"慢慢擰到"94.2",最后停在"94.1"。
魏小寶伸手碰了碰收音機外殼。
這次沒有刺痛,反而有種熟悉的觸感——像三百年前那臺收音機,被雨水打濕后的涼意。
眼前突然黑了。
等他再睜眼時,周圍的環(huán)境變了。
原本空蕩蕩的廣播室變成了間明亮的教室,墻上掛著"高三(七)班"的牌子,黑板上寫著"離高考還有32天"。
"你終于來了。"
魏小寶轉(zhuǎn)身。
窗臺上坐著個穿白襯衫的男生,校服領(lǐng)口沾著血,手腕上有道深可見骨的疤。
他的臉很白,白得像張紙,眼睛卻紅得嚇人:"她們都該來陪我,憑什么只有我一個人疼?"
肖楠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李學(xué)長?"
魏小寶這才注意到,肖楠也在這兒。
她的刀還在手里,可刀身上映出的不是廣播室,而是這間教室的倒影。
"你是李航?"肖楠盯著男生胸前的校牌,"08屆的?
當(dāng)年墜樓那個?"
李航笑了,笑聲像指甲刮黑板:"她們說我是自殺,說我承受不了高考壓力。
可她們不知道,那天我在廣播室修天線,是有人推了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尖,"她們明明聽見我喊救命,卻關(guān)了廣播!
她們明明看見我摔在地上,卻裝作沒看見!"
魏小寶感覺有冷風(fēng)從腳底往上鉆。
他后頸的尸斑又開始發(fā)燙,這次他沒躲,反而任由那熱度蔓延。
三百年前的記憶突然清晰起來——他聽見自己說"記住,別信時間",看見那個穿銀色甲胄的人舉著星芒碎片,而碎片上的紋路,和這靈音世界里的光線,竟有些相似。
"這地方..."他低聲呢喃,"有點像我當(dāng)年聽過的'冥界回響'。"
肖楠的刀往前送了寸:"不管你是誰,今天必須結(jié)束這一切。"
李航的身影突然扭曲起來,像被揉皺的報紙。
魏小寶看見他背后的窗戶裂開道縫,縫里漏出墨色的霧氣。
那霧氣里有張模糊的臉,正對著他笑。
"要結(jié)束的...是你們。"李航的聲音變得像電流雜音,"時間不會放過任何人。"
魏小寶摸了摸兜里的星芒碎片。
這次,碎片燙得幾乎要燒穿布料。
他望著周圍扭曲的空間,突然笑了:"那得看誰先玩膩了。"
窗外的月亮突然變得很圓,圓得像塊血玉。
那輪血月映在魏小寶眼中,仿佛將他整個人都染成了猩紅色。
然后世界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東西拽進(jìn)了深淵。
再睜眼時,他已經(jīng)站在那間熟悉的教室里,只是——一切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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