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全羊的焦香還在舌尖打轉時，魏小寶已經被肖楠拎著后衣領拖到了礦道廢墟前。
暮色早已沉下，頭頂那輪月亮像是被誰蒙了層灰，昏黃暗淡，仿佛隨時會徹底閉上眼睛——人們稱之為“月眼閉合”。
據說每逢此夜，天地靈氣最不穩定，妖邪蠢動，連地底都躁動不安。
“說好了只試半柱香。”肖楠將劍鞘在他腰間輕輕一戳，語氣里帶著三分警告七分無奈，“要是再吐靈液——”
魏小寶忽然轉身，差點撞得她一個趔趄。
“吐了你給擦啊？”他笑嘻嘻地打斷，眼中閃著狡黠的光。
肖楠的臉騰地一下紅了，連耳根都燒了起來，忙別過頭去：“誰管你死活！”
可話音未落，她自己也忍不住輕笑了聲。
方才在酒樓里，他還一臉正經地說要幫她找鎖，可一聽說今晚月眼閉合，神色便凝重起來。
她沒問，但他大概已經猜到了什么。
魏小寶也不多言，只是從袖中摸出一枚泛著幽藍光澤的靈晶，指縫間流轉著奇異的光暈：“放心，我有數。”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邁步，踏入那片曾被封印的礦道廢墟。
而在他們身后，那輪殘月終于完全閉上了眼睛。
他憋著笑摸出靈晶，幽藍光芒在指縫間流轉，“放心，我有數。這鎖眼的光和我頸紋同頻，肯定是觸發記憶回溯的鑰匙。”
礦道入口的碎石硌得腳疼，小白兔蹲在肖楠肩頭啃胡蘿卜，嚼得咔哧響。
魏小寶蹲在那道細縫前，指尖剛碰上去，頸側的僵紋突然像被火燎了似的發燙。
他倒抽口冷氣，靈晶“叮”地掉在地上——這次的回溯沒有熟悉的眩暈，眼前的碎石堆“轟”地坍縮成金屬地面，消毒水混著電流的氣味鉆進鼻腔。
“我去……”他下意識要摸口罩，才發現自己穿著件白大褂似的病號服，正站在一座足有十個籃球場大的金屬大廳中央。
四周全是水晶棺，像蜂窩似的層層疊疊，每具棺材表面都刻著熒光綠的代號：“幻世-001”“幻世-002”……最中央那口最大的棺材上，“玄幽-001”五個字刺得他眼睛發疼。
“您醒了？”
聲音從背后傳來。
魏小寶猛地轉身，看見個穿白大褂的研究員，鏡片后的眼睛泛著血絲，“別慌，這是‘幻世計劃’實驗艙。您是第十二個樣本，也是唯一一個完成度100%的。”
“樣本？”魏小寶感覺喉嚨發緊，“我不是僵尊嗎？三百年前被雷劈進棺材——”
“三百年？”研究員笑了，指尖敲了敲最近的水晶棺，里面躺著個渾身冒黑霧的影子，“那是您給自己編的故事。實際上，您在這躺了三千零十七年。其他十一個樣本早醒了，有的成了外神投影，有的被星球意志同化……”他推了推眼鏡，“您猜他們現在在哪？”
“在……在循環里當攪屎棍？”魏小寶脫口而出。
研究員的笑容僵在臉上。
與此同時，大廳四角的警報突然炸響，十二口棺材同時泛起紅光。
魏小寶眼睜睜看著“幻世-001”的棺蓋緩緩滑開，里面爬出個長著八只眼睛的黑影；“幻世-003”里飄出團幽綠鬼火，瞬間穿透了研究員的胸膛——他甚至沒來得及慘叫，就化作了漫天數據。
“小寶！小寶！”
熟悉的呼喊像根針，猛地扎進魏小寶的太陽穴。
他踉蹌著扶住最近的水晶棺，指尖傳來的觸感卻從冰涼的金屬變成了肖楠滾燙的手掌。
再睜眼時，礦道的碎石又回到了腳下，肖楠的額角全是汗，恒宇天功的金光順著她的指尖纏在他手腕上，像條發光的手鏈。
“你剛才翻白眼了！”小白兔急得直蹦，粉爪拍他手背，“靈韻說你神識差點被吸進棺材里！”
靈韻的核心在肖楠口袋里嗡嗡作響，全息投影跳出一大堆數據流：“檢測到宿主記憶補全率79%。”她的聲音難得帶了點焦急，“那些水晶棺是遠古文明的‘變量孵化器’，你們管它們叫‘幻世’，其實是用來平衡升維進程的……失敗的個體執念成了詭異，成功的……”投影里跳出張模糊的人臉，和魏小寶有七分相似，“成了未來人，回來干預過去。”
魏小寶突然摸到頸側的僵紋，這次沒感覺到疼，反而像摸到了某種刻進骨頭里的齒輪。
他盯著自己的手，幽藍靈液正順著指縫往下滴，卻不像之前那樣灼人：“所以我根本不是什么僵尊……是最后沒被激活的變量。他們封印我，是怕我把這破循環的齒輪拆了。”
肖楠的手猛地收緊，指甲幾乎掐進他腕骨：“那你打算怎么做？繼續當鑰匙？還是——”
“先把另外十一把鑰匙找出來。”魏小寶突然咧嘴笑，用沒沾靈液的手抹了把臉，結果把自己抹成了大花臉，“不然光我一個，鎖孔都捅不進去。”
月光突然暗了暗。
魏小寶低頭去撿靈晶，卻見碎片上多了道星芒似的裂痕，里面隱約浮起行小字。
他剛要湊近看，就聽見道沙啞的聲音在腦子里炸響：“玄幽，時間不多了……”
“什么聲音？”肖楠立刻拔劍出鞘，劍尖指向虛空。
魏小寶捏緊靈晶，裂痕里的星芒刺得他眼眶發酸。
他轉頭看向靈韻，后者的投影正自動播放著“幻世”系列的銷毀記錄——第十一口棺材的代號，和他頸紋的幽藍一模一樣。
“靈韻。”他突然說，“你們機械靈的‘夢境’，是不是存著所有被銷毀的數據？”
靈韻的核心頓了頓：“理論上……”
“帶我去看看。”魏小寶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卻讓肖楠的劍都顫了顫，“現在。”
礦道深處傳來碎石滾落的聲響，像誰在黑暗里捏碎了把算盤。
小白兔縮成毛球，往肖楠懷里鉆。
月亮的“月眼”不知何時又睜開了，那道陰影里，有什么東西正緩緩抬起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