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加班猝死，我穿成了投江前的屈原。看著懷里準備自沉的巨石，
我反手把它雕成了龍舟賽獎杯。“大人，時代變了！”我攔住真正的屈原，
“楚國需要新思路。
”當楚懷王看到我舉辦的端午盛典：粽子盲盒、香囊手辦、龍舟競賽直播……“屈卿，
這就是你說的文旅興國？”他指著萬人空巷的郢都目瞪口呆。盛典高潮時，
巫師突然跪地高呼：“熒惑守心！天佑大楚！”楚王激動地抓住我的手：“屈卿真乃神人也！
”我正得意，臺下傳來清朗聲音：“陛下，此人冒充臣下。
”真正的屈原從人群中走出：“但若無他，臣早已葬身魚腹。”楚王看看我又看看他，
突然大笑：“赦免屈原！從今日起，端午不休假——”“全國搞錢！
”1冰冷的江水像無數根鋼針，瞬間刺透了我單薄的麻布長衫，狠狠扎進骨頭縫里。
腥濁的水流蠻橫地灌進我的口鼻，窒息帶來的巨大恐慌如同鐵鉗般扼住了我的喉嚨。
我本能地想要掙扎，想要呼吸，可身體卻沉重得像被灌滿了鉛，
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拖拽著，義無反顧地向下沉淪。意識在冰冷的黑暗邊緣搖搖欲墜。
記憶碎片還在腦海里灼傷：電腦屏幕上“端午節活動策劃案最終版.docx”的刺眼標題，
顯示器右下角無情跳動著的“03：47AM”，
還有心臟驟然緊縮、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攥住撕扯的劇痛……死了？
就因為連續熬了三個通宵趕那份該死的端午策劃？
一股混雜著荒謬、不甘和滔天怒意的洪流猛地沖垮了昏沉的堤壩。憑什么？！
老子給甲方當牛做馬，連個粽子都沒來得及吃上，就猝死在了端午前夕？
這他媽是什么人間疾苦？！“不——！”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不屈嘶吼在我胸腔炸開，
幾乎要沖破這具陌生軀殼的束縛。求生的本能從未如此強烈地燃燒起來，
壓倒了這身體原本浸透骨髓的絕望和疲憊。我猛地睜開眼，渾濁的江水中，
視野一片模糊的昏黃。求生的意志如同被點燃的炸藥，
轟然炸碎了那幾乎要將他拖入永恒黑暗的沉重枷鎖。求生的本能如蟄伏的兇獸驟然蘇醒，
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原本僵硬沉重、只求速沉江底的身軀，
此刻竟被一股蠻橫的意志強行驅動！“動起來！”我瘋狂地在心里咆哮，
殘存的意識死死攥住了這具身體的控制權，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瀕死的吶喊。
沉重的雙腿猛地蹬踹，攪起渾濁的泥沙。一只手死死扣進河床粘滑的淤泥里，指甲瞬間翻裂，
尖銳的痛楚反而刺激得神經更加清醒。另一只手則拼盡全力向上劃動，
企圖撕裂那無所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江水。每一次掙扎，
都像是與無數條冰冷濕滑的水草巨蟒搏斗，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試圖呼吸，
涌入的只有更多腥苦的江水。下沉的勢頭，竟在這樣野蠻的、近乎自毀的掙扎中，
極其艱難地、一絲絲的被遏制了！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短短幾個絕望的呼吸，
也許漫長的像一個世紀。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潰散，手腳的掙扎越來越微弱時，
頭頂上方那片令人窒息的昏暗，似乎……淡了一點點？是光！渾濁的、搖曳的，
但確實是水面折射下來的微光！希望如同最后一點火星，驟然在瀕死的灰燼里爆燃！
我用盡最后殘存的意志，將所有力量灌注在雙腿，對著那模糊的光亮方向，狠狠一蹬！
“嘩啦——！”頭顱猛地沖破水面！我貪婪地、劇烈地嗆咳起來，
冰冷的空氣混合著腥濁的江水涌入灼痛的肺葉，引發一陣撕心裂肺的痙攣。
眼前一片模糊的金星亂舞，耳中嗡嗡作響，如同千百只夏蟬在顱內瘋狂振翅。
我癱軟在淺灘的淤泥里，每一次劇烈的咳嗽都牽扯著全身的筋骨，帶來瀕臨散架的劇痛。
冰冷的江水依舊環繞著我的腰腹，每一次波浪的涌動都帶來刺骨的寒意，
但這寒意反而形成了此刻唯一的真實，證明著我還活著，我還在這荒謬的人間！就在這時，
一陣壓抑的、帶著濃重鼻音的悲泣聲，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那哭聲沙啞、絕望，
飽含著一種被整個世界徹底碾碎、再無一絲生趣的灰敗。我艱難地抬起如同灌了鉛的眼皮，
循著聲音的方向，極其緩慢地轉動僵硬的脖頸。不遠處的江岸淺水處，
一個模糊的身影正背對著我，孤零零地跪在那里。
那人穿著一身同樣濕透、沾滿污泥的寬大袍服，身形清瘦，肩膀在壓抑的哭泣中不住的顫抖。
他身前的水面上，赫然漂浮著一塊灰白色、形狀不規則的……大石頭？
那石頭表面似乎還系著什么東西，在渾濁的江水中沉沉浮浮。
我的目光死死地釘在那塊石頭上，一股無法言喻的寒意瞬間從從尾椎骨竄上天靈蓋，
比這汨羅江水還要冰冷刺骨！記憶深處某個塵封的角落轟然洞開！
抱著石頭……投江自沉……端午前夕……一個名字，
一個足以讓任何華夏子孫心頭為之一顫的名字，如同驚雷般在我混亂一片的腦海中炸響！
屈原！那個寫《離騷》、唱《九歌》、最終懷抱巨石自沉汨羅江的楚國三閭大夫！
而我……我剛才掙扎著爬出來的地方……就是汨羅江？！我猛地低下頭，
借著渾濁水面微弱的反光，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尊容”——一張陌生的、憔悴枯槁的臉，
沾滿了污泥和水草，但依稀能看出清瘦的輪廓和深陷的眼窩。
濕透的頭發凌亂的貼在額前和臉頰，身上裹著的，
卻明顯是古代形制的寬大深衣……一股荒謬絕倫、足以讓靈魂都凍結的冰冷感瞬間攫住了我。
猝死……穿越……屈原……投江……信息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在腦海中瘋狂沖撞、拼接。我，
一個二十一世紀苦逼的文旅策劃狗，在端午節前夜猝死在了電腦前，
然后……穿成了即將投江自盡的屈原？！那剛才……剛才在江水里，
那具一心求死、沉的飛快、害得老子差點真去見了閻王的身體……是屈原的？！
那……那現在岸邊跪著哭的那個……又是誰？！我艱難地撐起幾乎散架的身體，踉蹌著，
一步一滑地朝著那個哭泣的背影挪去。每靠近一步，那絕望的悲聲就越發清晰，
像純刀子割在心上。終于，我站到了他身后幾步之遙的地方。淤泥沒過了腳踝，冰冷刺骨。
那人似乎沉浸在巨大悲痛中，對身后的動靜毫無察覺。他依舊跪在淺水里，
雙手死死抓著那塊漂浮的石頭，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發出壓抑的嗚咽，像一頭瀕死的野獸。
“喂……”我的喉嚨干澀沙啞，發出的聲音微弱得連自己都聽不清。那人毫無反應。
我深吸一口氣，積攢起全身的力氣，猛地提高音量，
聲音在空曠的江岸上顯得格外突兀：“喂！那位……兄臺！”哭泣聲戛然而止。
那人的背影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僵硬，
一點點轉過頭來。一張臉。一張與我此刻頂著的那張臉——或者說，
與水面倒影中那張憔悴枯槁的臉——幾乎一模一樣的臉！同樣的清癯瘦削，同樣的深陷眼窩，
同樣的飽經憂患刻下的深刻紋路。唯一不同的是眼神。他眼中的絕望和死寂，
濃得如同化不開的千年寒冰，那是一種靈魂被徹底抽干后的空洞。而此刻，
這雙空洞的眼睛正死死地、帶著一種見了鬼似的驚駭，直勾勾地瞪著我！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渾濁的江水在我們之間汩汩流淌，江風嗚咽著卷過岸邊的蘆葦叢，
發出沙沙的悲鳴。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人，一個癱在泥水里狼狽不堪，
一個跪在水里驚駭欲絕，隔著一塊漂浮的石頭，在端午前夕的汨羅江畔，
上演著這世上最荒誕離奇的一幕。他的嘴唇劇烈的哆嗦著，像風中殘破的樹葉，
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那眼神里的驚駭如同實質的冰錐，
狠狠刺向我。“你……你……”他終于擠出了兩個破碎的音節，聲音嘶啞的如同砂紙摩擦。
“別怕！”我搶先開口，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虛脫，但努力穩住，“我不是鬼！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剛才在水里，我……”他指了指自己濕透的衣袍和滿身污泥，
“我差點淹死！然后……就看到了你！”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死死抓住的那塊石頭上。
灰白色的，形狀粗糙，上面還綁著幾圈麻繩，顯然是精心準備的“自沉工具”。
“你……你想抱著這個……下去？”我指著那石頭，語氣帶著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平靜，
甚至還有一絲荒誕的調侃，“別傻了兄弟！這玩意兒……它配嗎？！”屈原（或者說，
真正的屈原）眼中的驚駭瞬間被更深的迷茫和一種被冒犯的錯愕所取代。
他似乎完全無法理解眼前這個頂著自己容貌、說著怪異話語的“東西”在說什么。
“配……配什么？”他茫然地重復著，聲音虛弱。“配讓你抱著它去死啊！
”我幾乎吼了出來，胸中積壓的荒謬、后怕還有一股莫名的邪火猛地沖了上來。
“你可是屈原！你寫了《離騷》！你寫了《九歌》！你的名字會刻在竹簡上，刻在石碑上，
刻在……刻在兩千年后小學生的課本上！你知道嗎？！”我激動地揮舞著手臂，
完全不顧淤泥濺起，指向渾濁的江面，指向陰沉壓抑的天空：“為了這塊破石頭？
為了那個昏聵的楚王？為了那幾個只會背后捅刀子的奸佞小人？就為了這玩意兒，
你就要把自己沉到這又冷又臟的江底喂魚？！”我的聲音在空曠的江岸上回蕩，
帶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質問。真正的屈原徹底懵了。他呆呆地看著我，
臉上的絕望被一種巨大的困惑和不知所措所取代。他似乎想反駁，
想斥責眼前這個“妖孽”的胡言亂語。
但那些關于“竹簡”、“石碑”、“課本”的怪異詞語，還有那穿透靈魂般的質問，
像一柄柄重錘，狠狠砸在他早已支離破碎的心防上。“我……我……”他嘴唇翕動，
卻找不到任何言語。長久以來支撐他走向死亡的“正道直行”、“以死明志”的信念，
在這個頂著同樣面孔、渾身污泥、卻散發著一種奇異生機的“怪物”面前，
似乎第一次出現了動搖的裂痕。那裂痕里，透著一點微弱卻真實的光——那是本能的，
對死亡的恐懼。“可是……國已非國，君已非君……舉世皆濁我獨清，
眾人皆醉我獨醒……”他喃喃著，聲音越來越低，像是在背誦支撐自己走到此地的咒語，
又像是在尋求最后的確認。“放屁！”我粗暴地打斷他，唾沫星子幾乎噴到他臉上，
“舉世皆濁？那就想辦法讓它變清啊！眾人皆醉？那就想辦法把他們搖醒啊！
跑去死算怎么回事？躺平給那些小人看笑話？讓他們拍手稱快，
覺得終于把這個礙眼的‘清流’給淹死了？”我猛地彎下腰，雙手抓住那塊漂浮的石頭兩端。
冰冷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它比看上去還要沉重。我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將它從水里提了起來！
渾濁的泥水嘩啦啦的從石頭上淌下。“看看！”我把這塊沉重的石頭舉到他面前，
幾乎要懟到他鼻子上，“看看你選的好歸宿！又冷，又硬，除了把你拖到水底爛掉，
它還能干什么？！”真正的屈原被我激烈的舉動和話語震得向后跌坐，濺起一片水泥，
眼神驚懼地看著我，又看看我手中那塊他曾視為解脫之門的石頭，
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他的猙獰。“那……那該如何？”他下意識地、虛弱地問出了這句話，
聲音里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茫然和希冀。“怎么辦？”我喘著粗氣，
把這塊沉重的石頭“咚”地一聲扔向淺水里，濺起大片泥漿。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
環視著荒涼的江岸，陰沉的天幕，嗚咽的江水，還有遠處楚國都城郢都模糊的輪廓。
一個瘋狂至極、卻又無比清晰的念頭，如同沖破烏云的閃電，猛地劈開了我混亂的思緒！
端午！屈原！汨羅江！這些關鍵詞在我腦海中瘋狂碰撞，
瞬間點燃了我身為一個現代文旅策劃狗的全部職業本能！那些加班到吐的PPT，
那些被甲方反復蹂躪的方案，
”、“沉浸式體驗營銷”、“文旅融合引爆點”的無數案例和理論……此刻如同沸騰的巖漿，
在我血管里奔騰咆哮！“大人！”我猛地轉向地上那個失魂落魄的真屈原，
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眼中卻燃燒著近乎狂熱的光芒，“時代變了！
楚國不需要一個沉江的忠魂！
它需要一個……一個能搞活經濟、提振民心、讓所有人都記住楚國、向往楚國的東西！
”我指著腳下這塊濕漉漉、冷冰冰的石頭，語氣斬釘截鐵：“這塊破石頭，
它不應該用來沉你！它應該……應該被雕成一個大獎杯！”“獎……獎杯？
”屈原茫然地重復著這個聞所未聞的詞。“對！獎杯！”我用力點頭，
仿佛已經看到了那金光閃閃的輪廓，“龍舟競渡！聽說過沒？沒有？沒關系！
我們馬上就會有！”我語速飛快，思維像脫韁的野馬，“就在這汨羅江上！幾十條船，不，
幾百條船！扎上龍頭龍尾，涂上最鮮艷的漆！讓最精壯的漢子們，喊著號子，拼命地劃！
岸上成千上萬的人圍觀！歡呼！吶喊！聲浪能掀翻這江面！”我越說越激動，手舞足蹈，
唾沫橫飛，仿佛眼前已經出現了那旌旗招展、鑼鼓喧天的盛大場面。“然后呢？
”我猛地蹲下來，直視著屈原依舊空洞的眼睛，“光是看劃船多沒勁？得讓他們掏錢！
掏錢買什么？”我伸出沾滿泥巴的手指，一根根掰著數：“買粽子！不！
不是你們現在那種隨便包點黍米的！要改良！要創新！甜的，裹上蜜棗豆沙！咸的，
塞進咸肉咸蛋黃！用箬葉裹得嚴嚴實實，蒸得香飄十里！這叫‘盲盒’，懂嗎？
不打開你都不知道里面是甜是咸！多刺激！多有趣！”“還有！”我根本不給他反映的時間，
“香囊！驅邪避穢的香草包？太土了！做成手辦！不，做成‘祈福靈符’！用最漂亮的絲綢，
繡上楚國圖騰，什么鳳凰啊，什么燮龍啊！里面裝上艾草、菖蒲、佩蘭！告訴所有人，
戴上它，百病不侵，惡鬼退散！這叫‘IP周邊’！限量發售！搶到就是賺到！
”“還有歌舞！祭祀太沉悶了！改成大型水上實景演出！《九歌》！《國殤》！
把你寫的那些瑰麗奇幻的詩篇，用最震撼的方式演出來！煙霧！火光！編鐘！楚舞！
讓那些巫師別光會跳大神，穿上最華麗的祭服，當主演！當偶像！
讓全城的男女老少為他們瘋狂打call！”我如同一個最瘋狂的傳銷頭目，
將現代文旅營銷那一套組合拳，不管不顧地傾瀉在這個兩千多年前的古人面前。
粽子大戰、香囊手辦、龍舟競賽直播、水上實景秀……這些詞匯如同天書般砸向真正的屈原。
他徹底傻了。臉上的絕望、迷茫被一種更深層次的、近乎認知崩潰的呆滯所取代。他張著嘴，
眼睛瞪得溜圓，像是第一次看到太陽從西邊升起，又像是看著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你……你……”他指著我，手指都在哆嗦，“妖言惑眾！荒誕不經！此乃褻瀆神明！
褻瀆禮法！”他試圖用熟悉的斥責來驅散這巨大的荒謬感。“禮法？神明？”我嗤笑一聲，
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嘲諷，“你的禮法神明，能救得了被強秦鐵蹄踐踏的楚國嗎？
能讓餓肚子的黔首吃飽飯嗎？能讓那些貴族盤剝的商人賺到錢嗎？”我猛地指向郢都的方向，
聲音如同金石交擊：“看看你的郢都！死氣沉沉！看看你的楚國！內憂外患！
光靠你那幾首悲歌，靠你沉江濺起的那點水花，能喚醒誰？能改變什么？”“只有搞錢！
搞活經濟！讓所有人看到希望！看到楚國不一樣了！有奔頭了！”我的聲音斬釘截鐵，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錢！就是最大的民心！就是最強的國力！就是最硬的道理！
”真正的屈原被我這一連串疾風驟雨般的“歪理邪說”徹底轟懵了。他癱坐在泥水里，
嘴唇翕動，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那些根植于骨髓的忠君愛國、正道直行的信念，
在眼前這個“自己”口中噴薄而出的、離經叛道卻又帶著奇異魔力的“錢途”面前，
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的眼神劇烈地掙扎著，迷茫。憤怒、一絲動搖，
還有……一種被強行撕開黑暗后，猝不及防看到刺眼光芒的刺痛和茫然。
“我……”他艱難地吐出一個字，聲音干澀無比。“你什么你！”我毫不客氣地打斷他，
再次彎腰，一把抓住那塊濕漉漉的石頭，將它粗暴地塞進他冰冷的懷里，“拿著！
這是啟動資金！把它抱緊了！別想著沉了！跟我走！”我伸出手，
不由分說地抓住他冰冷、因為恐懼和虛弱而微微顫抖的手臂，用盡全身力氣，
將他從冰冷的淤泥里猛地拽了起來！“走！回郢都！”我的聲音在汨羅江嗚咽的風中響起，
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讓那些等著看我們沉江的笑話，
變成他們這輩子最后悔沒投資入股的大生意！”2郢都，左徒府邸。
昔日清冷的如同墓穴的書房，此刻徹底變了模樣。
一股奇特的混合香氣——新鮮箬葉的清香、煮艾草黍米的甜糯氣、還有艾草菖蒲的辛烈藥味，
層層疊疊，濃郁得幾乎化不開。巨大的幾案被徹底霸占。
左邊堆著小山般碧綠的箬葉和泡好的黍米，還有幾盆散發著誘人甜香的蜜漬棗泥、豆沙，
以及一盆用上好醬料腌制的、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塊。幾個手腳麻利的仆役正圍在那里，
笨拙地試圖模仿我示范的“三角錐立體包裹法”，包出棱角分明、緊密不漏的粽子，
地上已經散落了不少“失敗作品”——露餡的、散開的、奇形怪狀的。
右邊則是一片色彩與香料的海洋。各色鮮艷的絲綢邊角料堆積如山，
旁邊是分門別類擺放的干制艾草、菖蒲葉、佩蘭、白芷等香料。
幾個侍女正小心翼翼地裁制布料，用彩線縫合，再仔細地將混合好的香料塞進去。
她們的手藝顯然好得多，一個個小巧玲瓏、針線細密的香囊已經初具雛形，
上面還用金線銀線繡著簡化的鳳凰、燮龍圖案，在燭火下閃著微光。書房正中央，
更是堪稱“群魔亂舞”。被我強行拉來“體驗生活”的樂師和巫師們，
正經歷著前所未有的精神沖擊。一位白發蒼蒼的老樂師，抱著他心愛的瑟，
手指顫抖地撥弄著琴弦。他臉上混雜著痛苦和崩潰，嘴里反復念叨著：“不協！不協！
宮商角徵羽亂了！全亂了！”他試圖演奏的，
是我憑著記憶哼出來的、一段極其簡單卻節奏強勁的旋律，
來自兩千年后的某首搖滾歌曲片段。
那段強烈的、重復的鼓點節奏（用瑟模仿的）和完全打破傳統五音框架的音符組合，
對他而言無異于魔音灌耳。旁邊，幾位平日高高在上、神秘莫測的巫師，此刻更是狼狽不堪。
他們被要求脫掉沉重的祭服，換上相對輕便，但依舊華麗的服飾，
跟著一個我臨時找來的、據說身體特別柔韌的舞姬學習“動感舞步”。“抬手！對！扭胯！
不是讓你跳大神！是讓你動起來！有節奏感！眼神！眼神要魅惑！不對！是熱情！
要感染觀眾！”我像個最苛刻的導演，在旁邊指手畫腳，唾沫橫飛。其中一個年長的巫師，
大概是覺得這動作太過羞恥，動作僵硬的像塊木頭，臉漲得通紅，額頭青筋直跳。
“屈……屈大人！”他終于忍不住，帶著哭腔喊了出來，“此等……此等舞姿，有辱斯文！
褻瀆神靈啊！”“神靈？”我眉毛一挑，叉著腰，“神靈也要吃飯！也要看熱鬧！
你跳得死氣沉沉，神靈看了都想打瞌睡，還怎么保佑我們大楚風調雨順、財源滾滾？重來！
動作幅度大點！想象下面坐著的不是神靈，是等著給你打賞的……呃，信眾！熱情的信眾！
”角落里，真正的屈原裹著一件厚實的舊袍子，蜷縮在一張矮凳上。他臉色依舊蒼白，
眼神空洞地望著眼前這如同開了鍋的鬧劇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