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的風(fēng)穿過殘破的屋檐,卷起地上的塵灰,帶著一絲鐵銹味鉆入鼻腔。
魏小寶仍站在原地,掌心貼著胸口那片星芒碎片,余溫未散。
可剛才那句話卻像釘子一樣扎進(jìn)腦子里——月亮在看我們。
他緩緩抬頭,望向窗外那輪愈發(fā)猩紅的滿月。
它的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像某種注視,冰冷又緩慢地掃過這片廢墟。
就在這時,墻縫里漏進(jìn)的月光忽地暗了一瞬,仿佛整片天地都屏住了呼吸。
魏小寶下意識將碎片塞進(jìn)衣內(nèi),指尖還殘留著那些奇異紋路的觸感。
他正要后退一步,腳腕忽然一緊,一團柔軟溫暖的東西悄悄纏了上來。
是那只小白兔。
它不知何時已經(jīng)繞到了他身后,腦袋輕輕蹭著他的褲管,像是要安撫他突如其來的緊張。
“哎哎哎——”他低頭一看,是那只小白兔,正用前爪勾著他褲腳,紅眼睛濕漉漉的,像是泡過水的玻璃彈珠,“松開松開,僵尊的褲管是你能隨便扒拉的?”
可兔子沒聽勸,反而順著褲管往上爬,毛茸茸的肚皮蹭得他小腿發(fā)癢。
魏小寶皺眉要伸手去抓它,卻在觸碰的一瞬間愣住了——那雙紅眼睛里,竟映出了一輪扭曲的血月。
魏小寶伸手要把它拎起來,那毛球卻突然蜷成毛團子,往他手心一躺,粉粉的肚皮朝上——活脫脫一副“要rua就趕緊”的無賴樣。
肖楠收了劍走過來,靴跟碾過地上幾片焦黑的靈毛:“你這僵尊當(dāng)?shù)脡驊K的,三百年修為抵不過毛球撒嬌?”她蹲下身戳了戳兔子圓滾滾的背,“剛才那靈能球炸得挺利索,現(xiàn)在倒成了小甜餅。”
“誰知道是不是裝的?”魏小寶捏著兔子后頸的軟毛把它提起來,毛球立刻蹬著小短腿撲騰,粉爪爪扒拉他手腕,“指不定下一秒就給我來道電弧。”話雖這么說,他指尖卻不自覺蹭了蹭兔子耳朵尖——軟得像團云,比他藏在棺材里那床老棉絮可強多了。
“它剛才碰碎片時反應(yīng)最激烈。”肖楠掏出塊黑布裹住魏小寶懷里的碎片,布料下立刻透出淡淡的金光,“靈體對能量源的感應(yīng)比人強十倍,你看它眼睛——”她指了指兔子紅得發(fā)亮的眼珠,“剛才碎片震動時,它瞳孔是跟著星紋轉(zhuǎn)的。”
小白兔似乎聽懂了,突然從魏小寶手里竄下來,用腦袋拱他小腿,接著蹦蹦跳跳往祭壇外走,走兩步回頭看一眼,紅眼睛里全是催促的意味。
“得,這是要當(dāng)向?qū)Я恕!蔽盒殢澭牧伺难澩鹊耐妹靶邪擅颍阋軒艺业较聣K碎片——”他蹲下來和兔子平視,“我就給你買十根胡蘿卜。”
兔子立刻用粉爪拍了拍地面,蹦得更高了。
三人一兔出了祭壇,月亮已經(jīng)爬到中天,像顆被血浸過的琉璃球。
月光灑在他們前行的道路上,魏小寶裹緊了外套——他這身行頭還是三天前在二手市場淘的,此刻被夜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懷里的碎片卻像塊暖寶寶,隔著兩層布還在發(fā)燙。
他們一邊往南邊走著,周圍的環(huán)境漸漸變得荒蕪,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氣息。
魏小寶看著周圍破敗的景象,心中隱隱有了一種預(yù)感。
“往南。”肖楠突然開口。
她仰頭望著月亮,發(fā)梢被風(fēng)掀起,“剛才碎片共鳴時,我聽見地下有回音。老城區(qū)的下水道直通百年前的亂葬崗,那底下……”她頓了頓,“有幻靈司的舊實驗場。”
小白兔“唰”地豎起耳朵,撒腿就往南邊跑,短尾巴一翹一翹的。
“得,這毛球比導(dǎo)航還靈。”魏小寶摸出根皺巴巴的煙叼在嘴上——他早不抽煙了,就是圖個架勢,“肖姑娘,你確定那地方?jīng)]被詭異占了?上次我去東城老樓,差點被吊死鬼的辮子纏住脖子。”
“被纏住才好。”肖楠抽出腰間的烏鞘劍,劍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正好試試新悟的劍招。”
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老城墻根,周圍的雜草愈發(fā)茂盛,半人高的野蒿在夜風(fēng)中沙沙作響。
魏小寶扒開野蒿,終于露出個半人寬的窟窿,霉味混著鐵銹味“呼”地涌出來。
地下墓穴的入口藏在老城墻根的破磚堆里。
小白兔當(dāng)先鉆了進(jìn)去,過了片刻,窟窿里亮起兩盞小紅燈——是它的眼睛在反光。
“走。”肖楠拍了拍他后背。
地道里的磚縫滲著水,魏小寶的鞋跟踩在青苔上直打滑。
他摸出懷里的碎片,就在他的手觸碰到碎片的瞬間,手心傳來一股特殊的電流,腦海中開始浮現(xiàn)一些模糊的畫面。
金光立刻在地道里漫開,照出兩側(cè)墻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
肖楠舉著手機打光(她堅持說“現(xiàn)代工具比符紙好用”),看清那些刻痕時,呼吸陡然一滯:“是幻靈司的秘文……”
魏小寶湊過去。
青灰色的磚墻上,歪歪扭扭的古篆混著血漬,最顯眼的一段被刻得極深,像是用指甲摳出來的:“星芒九分,太陰鎖魂。玄幽僵體若共鳴,沉眠者破封。”
他手指輕輕劃過“玄幽僵體”四個字,掌心的碎片突然劇烈震動,震得他虎口發(fā)麻。
小白兔“啾”地一聲竄上他肩膀,用腦袋抵住他后頸,像是在給他順毛。
“沉眠者……”肖楠的聲音低下來,“三百年前幻靈司覆滅,說是遭了詭異反噬,現(xiàn)在看……”她用劍尖挑起一塊剝落的墻皮,下面露出半張泛黃的紙,“這是實驗日志——‘第77次融合失敗,玄幽僵尊的尸身仍抗拒星芒。若不能引動共鳴,太陰之力永遠(yuǎn)鎖在月亮里……’”
地道深處突然傳來腳步聲。
“來了。”魏小寶把碎片塞回懷里,此時,他感受到體內(nèi)一股特殊的能量在涌動,即便地道里只有手機冷白的光,陰影在他腳邊卻凝成一團黑霧——這是他“影遁”的前兆。
黑霧越聚越濃,像團活物似的纏著他腳踝。
肖楠已經(jīng)拔劍擋在他身前。
腳步聲越來越近,十幾道黑影從地道拐彎處涌出來,為首的正是之前被她制住的黑袍男子。
他額角的傷還在滲血,半邊臉藏在陰影里,聲音像生銹的齒輪:“交出碎片,還能留個全尸。月亮要的東西……”
“月亮要的東西多了。”魏小寶突然笑了,他能感覺到腳邊的陰影在發(fā)燙,像是有什么東西要破體而出,“先問問我家毛球答不答應(yīng)。”
小白兔從他肩膀竄出去,這次沒變成靈能球,反而渾身白毛根根豎起,每根毛尖都閃著細(xì)碎的金光。
它往地上一蹲,紅眼睛死死盯著黑袍眾人——下一秒,最前面的嘍啰突然慘叫著捂住耳朵,臉上浮現(xiàn)出和小白兔一模一樣的金紋。
“是共鳴壓制!”肖楠眼睛一亮,“它在干擾靈體!”
魏小寶趁機抬腳,陰影順著他的動作竄出去,像條黑蛇般纏住最近的嘍啰腳踝。
那嘍啰驚恐地低頭,卻見自己的影子突然“活”了,正往他腿上爬!
等他反應(yīng)過來要跑,魏小寶已經(jīng)借著影遁閃到他背后,一拳砸在他后頸——作為僵尊,他的拳頭比鐵還硬。
“恒宇天功·逆流震蕩!”肖楠的聲音帶著幾分吃力。
魏小寶看見她指尖滲出鮮血,那是施展天功的代價。
地道里的時間突然變得黏糊糊的,黑袍男子舉刀的動作停在半空,嘍啰們的慘叫像卡帶的磁帶,重復(fù)著同一句“救命”。
“三分鐘。”肖楠咬著牙,“足夠了。”
魏小寶在時間縫隙里狂奔。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作為僵尸,他本不該有心跳的。
懷里的碎片燙得驚人,像是在催促他快點。
地道盡頭的祭壇上,第二塊星芒碎片正躺在一堆骸骨中間,月光從頭頂?shù)牧芽p漏下來,照得它像塊凝固的星河。
他抓起碎片的瞬間,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三百年前的雷雨天,他被劈得灰飛煙滅前,有個穿玄色道袍的人往他心口塞了塊碎片;三天前他從棺材里爬出來時,懷里的碎片在發(fā)燙;此刻,小白兔正用腦袋蹭他手心,它的眼睛不再是紅的,而是金的,像兩顆小太陽。
“啪嗒。”
時間重新流動。
黑袍男子的刀“當(dāng)”地掉在地上,他驚恐地看著魏小寶手里的兩塊碎片:“你……你是……”
“我是來收債的。”魏小寶把兩塊碎片疊在一起,它們竟像磁鐵般吸住了,表面浮起模糊的星圖。
小白兔蹭著他的手,這次他沒躲,反而摸了摸它腦袋——現(xiàn)在它的毛里帶著細(xì)碎的金光,像撒了把星星。
肖楠走過來,伸手碰了碰碎片,突然皺眉:“你的手……”
魏小寶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背浮現(xiàn)出和墻上刻痕一樣的紋路,青灰色,像爬滿了細(xì)小的樹根。
他低頭看向小白兔,毛球正用金眼睛望著他,眼神里有他看不懂的東西,像是期待,又像是難過。
地道外傳來悠長的鐘聲——這次不是子時,而是丑時。
月亮更圓了,圓得有些不真實,像張正在裂開的嘴。
魏小寶握緊兩塊碎片,碎片在他掌心發(fā)燙,燙得他眼眶發(fā)酸。
三百年前的記憶再次涌上心頭,他被雷劈得魂飛魄散前,最后聽見的那句話是“等星芒齊聚,你就能醒”。
現(xiàn)在他醒了,可為什么心里像壓了塊石頭?
“我是不是……”他望著掌心的星圖,輕聲說,“不該醒來?”
小白兔用腦袋蹭了蹭他手背。
遠(yuǎn)處傳來警笛聲——是幻靈司的人來了。
肖楠已經(jīng)開始收劍,她看了眼魏小寶手背的紋路,欲言又止。
月光透過地道裂縫,照在兩塊碎片上。
星圖突然亮了些,雖然還是模糊,但能勉強看出……是座山的輪廓。
本站所有內(nèi)容都已取得正版授權(quán)。版權(quán)聲明 - 投稿聲明 - 自審制度 - 免責(zé)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