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驚變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雕花窗欞,將檐角銅鈴浸潤得發亮。姜晚月倚在妝奩前,
指尖反復摩挲著鎏金釵頭的并蒂蓮,鏡中倒映著她眉間難掩的喜色。
今日是夫君沈硯清從御史臺述職歸來的日子,算著時辰,
那匹棗紅馬該踏著青石板轉過朱雀大街了。“夫人,廚房燉了當歸烏雞湯,
可要趁熱...” 丫鬟綠蘿的聲音在門口戛然而止。姜晚月抬眼望去,見她臉色煞白如紙,
鬢邊碎發被雨水打得凌亂,手里的食盒還在往下滴水。“慌什么?” 姜晚月擱下銀梳,
起身時繡鞋在青磚上打滑。她突然想起昨夜三更,
窗欞外傳來的那聲若有若無的馬嘶 —— 本該在驛站歇腳的沈硯清,怎會連夜進城?
綠蘿撲通跪在地,膝頭在青磚上磕出悶響:“沈大人... 沈大人他...” 話音未落,
前廳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緊接著是婆婆撕心裂肺的哭喊:“我的兒啊!
”姜晚月感覺耳邊嗡嗡作響,繡著并蒂蓮的裙擺掃過門檻,沾了滿地泥水。
前廳擠滿了披麻戴孝的人,素白幡布在穿堂風里獵獵作響,中央停著具朱紅棺槨,
棺蓋上的金絲牡丹紋還泛著新漆的光澤。“這不可能!” 姜晚月踉蹌著撲過去,
被大哥姜承鈞死死攔住。他官服上的云雁補子還沾著未干的雨痕,掌心滾燙得灼人:“小妹,
節哀。硯清是今早卯時在城西落馬...”“讓我看看他!
” 姜晚月指甲深深掐進兄長掌心,血腥味在齒間漫開。她記得沈硯清自幼騎馬如飛,
去年秋獵還在馬背上救下險些墜崖的三皇子。那具裹著白綢的軀體靜靜躺在棺中,
面容慘白如紙,額角猙獰的傷口結著黑痂,
可本該佩戴的螭紋玉佩卻不翼而飛 —— 那是他們成親時,
她用陪嫁的和田玉專門為他雕琢的。“大人臨終前...” 老仆沈福突然跪倒,
渾濁的淚水滴在青磚縫里,“說夫人體弱,不必見最后一面...” 話音未落,
姜晚月已經抓起案上的銅燭臺,燭淚濺在嫁衣殘紅上,綻開一朵朵暗紅的花。棺木應聲而裂,
木屑紛飛中,姜晚月看清了沈硯清的手。左手虎口處本該有的箭傷疤痕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道新鮮的月牙形傷口 —— 分明是三日前進宮赴宴時,
她替他擋下失控的驚馬留下的。“他不是硯清。” 姜晚月聲音輕得像片落葉,
卻讓滿室哭聲戛然而止。沈母突然撲過來,指甲在她臉上抓出三道血痕:“你這毒婦!
我兒尸骨未寒,你竟...”姜承鈞急忙將妹妹護在身后,目光掃過棺中尸體:“母親節哀,
小妹素來心細,或許...” 他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隊玄甲侍衛簇擁著輛青布馬車疾馳而來。車簾掀起的剎那,姜晚月感覺呼吸都停滯了。
三皇子蕭景琰捧著個檀木匣子走下馬車,匣中赫然躺著那枚螭紋玉佩,
玉墜上還纏著縷烏黑的長發。“沈御史昨夜私會逆黨,畏罪投河自盡。
” 蕭景琰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掃過姜晚月時,難得閃過一絲憐憫,
“本皇子在下游打撈起這玉佩,想著該給沈家個交代。”沈母的哭嚎突然變成了干嘔,
扶著門框直不起腰。姜晚月彎腰撿起玉佩,冰涼的玉質貼著掌心,發絲的觸感卻陌生得可怕。
她突然想起半月前,沈硯清說要去城郊莊子查看田租,
歸來時衣擺沾著不知名的紫色花瓣 —— 而林府的紫藤,開得正好。
“請三皇子讓我查驗尸體。” 姜晚月跪得筆直,嫁衣上的金線在燭光下刺得人眼疼。
蕭景琰皺了皺眉,示意侍衛退下。姜晚月伸手解開尸體衣領,
鎖骨下方赫然有道朱砂痣 —— 那是沈硯清二十歲生辰時,她親手用丹砂點的,
如今卻紅得刺眼。“這朱砂... 是新點的。” 姜晚月指尖顫抖著撫過那片紅,
記憶突然翻涌。去年冬天,林玉柔來府中做客,席間不慎打翻朱砂硯,
正是沈硯清親手替她擦拭的衣襟。院外驚雷炸響,暴雨傾盆而下。姜晚月起身時,
嫁衣下擺已浸透泥水。她望著沈母癱軟在地的模樣,突然笑出聲來。原來從求娶那日起,
沈硯清便將她視作攀附權貴的踏腳石,如今功成名就,便要卸磨殺驢。“備馬。
” 姜晚月解下腰間的赤金步搖,重重拍在案上,“我要去林府。” 姜承鈞欲言又止,
最終默默命人牽來馬匹。雨幕中,姜晚月握緊韁繩,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她忽然想起成親那日,沈硯清在她耳邊說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此刻卻覺得可笑至極。林府的大門緊閉如鐵,姜晚月抬手叩門,
銅環撞擊聲驚飛了檐下的雨燕。門扉緩緩打開,露出林玉柔蒼白的臉。她身著素白襦裙,
鬢邊卻別著枚翡翠蝴蝶釵 —— 正是沈硯清去年生辰時,說要送給她的定情之物。
“姐姐這是...” 林玉柔話音未落,姜晚月已經扯下她鬢間的釵子。
翡翠蝴蝶在雨幕中劃出冷光,姜晚月湊近她耳畔,
聲音低得只有兩人能聽見:“沈硯清藏在哪里?”林玉柔臉色驟變,
后退半步撞在門框上:“姐姐說什么胡話,沈大人不是...”“啪!” 耳光聲清脆響亮,
姜晚月盯著她嘴角滲出的血絲,突然想起那年上元節,
沈硯清也是這樣溫柔地替她擦去嘴角的糖霜。“明日巳時,城西破廟。
” 林玉柔捂著臉退入門內,門扉重重關上。姜晚月攥著染血的釵子轉身,
雨水混著淚水滑進嘴里,咸得發苦。她抬頭望向烏云密布的天空,突然覺得這場雨,
怕是要下很久很久。回到沈府時,靈堂已布置妥當。沈母昏死過去,
姜承鈞正在安撫族中長輩。姜晚月望著供桌上沈硯清的畫像,他穿著她親手繡的云紋官服,
眉眼含笑,恍若昨日。“明日,我便要你原形畢露。” 姜晚月對著畫像輕聲說,
燭火在她眼中明明滅滅,映得面容森冷如霜。窗外驚雷炸響,照亮她攥緊的拳頭,
那枚螭紋玉佩硌得掌心生疼,卻不及心口萬分之一的痛。雨還在下,打在青瓦上噼啪作響。
姜晚月轉身走向廂房,嫁衣上的金線在黑暗中泛著幽光,恍若她即將展開的復仇之路,
雖布滿荊棘,卻再無回頭之念。第二章:暗查雨一夜未停,五更天的梆子聲穿透潮濕的空氣,
在寂靜的沈府里回蕩。姜晚月倚在窗前,望著檐角滴落的水珠,嫁衣早已褪下,
換上一身素白襦裙,腰間卻別著那把從林玉柔手中奪來的翡翠蝴蝶釵,
冷硬的觸感時刻提醒著她昨夜的真相。“夫人,您一夜未睡...” 綠蘿端著洗漱水進來,
看著銅鏡前眼下烏青的姜晚月,眼眶泛紅。自從沈硯清 “死訊” 傳來,
這個自小跟著她的丫鬟也瘦了一圈。姜晚月接過熱毛巾,擦了擦臉,
聲音平靜得可怕:“去把沈福叫來,就說我有話問他。”老仆沈福來時,腿還在打顫。
他是看著沈硯清長大的,如今少爺 “離世”,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
姜晚月盯著他躲閃的眼神,突然將翡翠釵拍在桌上,釵身與木桌相撞發出清脆聲響:“沈福,
你跟著少爺最久,可知他與林玉柔是何時勾搭上的?”沈福撲通一聲跪下,
額頭貼在冰涼的青磚上:“夫人饒命!老奴... 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 姜晚月冷笑一聲,從袖中取出半塊帶血的帕子 —— 那是昨夜在林府門口撿到的,
上面繡著的 “沈” 字邊角已經被雨水暈染。“這帕子,你總該認得吧?
”沈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
終于開口:“少爺... 少爺是在三年前,
赴京趕考途中遇見林家小姐的...” 隨著他的講述,一段塵封的往事逐漸浮出水面。
原來沈硯清與林玉柔本就有婚約,只是沈家落魄后,林家悔婚。如今沈硯清功成名就,
舊情復燃,便謀劃著除掉姜晚月,與林玉柔再續前緣。姜晚月攥著帕子的手青筋暴起,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想起成親那日,沈硯清握著她的手說 “此生不負”,如今想來,
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那假死一事,又是如何謀劃的?
” 她強壓下心中翻涌的怒火,繼續問道。沈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聲音愈發顫抖:“少爺買通了城西亂葬崗的乞丐,
了具身形相似的尸體... 三皇子那邊... 也是他用重金收買的...” 聽到這里,
姜晚月猛地站起,椅子在青磚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原來連三皇子蕭景琰,都參與了這場陰謀。
打發走沈福后,姜晚月在房中踱步,思索著下一步的計劃。她深知,僅憑沈福的一面之詞,
根本無法扳倒沈硯清和蕭景琰。必須找到確鑿的證據,讓他們無可抵賴。
目光落在梳妝臺上的螭紋玉佩,
她突然想起沈硯清書房里的密信匣 —— 那個只有他們夫妻二人知道暗格的箱子,
或許藏著關鍵線索。夜幕降臨,姜晚月趁著府中眾人熟睡,提著一盞素白燈籠,
悄然走向書房。月光透過窗欞灑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樹影。
書房門鎖早已被她用發簪撬開,推門而入,熟悉的墨香撲面而來,卻再也無法讓她感到心安。
密信匣藏在書架第三層的暗格里,姜晚月屏住呼吸,轉動機關。匣子打開的瞬間,
她的心跳幾乎停止 —— 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一沓信件,有與林玉柔的往來情書,
還有給蕭景琰的銀票收據,每一張都記錄著他們的陰謀。她將信件仔細收好,正要離開,
卻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誰在里面?” 是沈母的聲音。姜晚月心中一驚,迅速吹滅燈籠,
躲在書架后。借著月光,她看見沈母拄著拐杖,在書房門口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離開了。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她才長舒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從側門離開。回到房間,
姜晚月將信件一一整理,突然發現其中一封信的落款日期有些蹊蹺。
那是沈硯清寫給林玉柔的,日期是半個月前,
可信中卻提到了三日后的 “計劃”—— 而那一天,正是他 “墜馬身亡” 的日子。
這封信,無疑是證明他假死的鐵證。正當姜晚月將信件收好時,窗外突然傳來一聲貓叫。
她警惕地掀開窗簾一角,只見一個黑影翻墻而入,直奔書房方向。姜晚月心中一緊,
悄悄跟了上去。黑影正是沈府的管家,他鬼鬼祟祟地進入書房,似乎在尋找什么。
姜晚月握緊手中的翡翠釵,突然出現在門口:“王管家,這么晚了,在找什么?
” 管家嚇得差點跳起來,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夫... 夫人,
老奴... 老奴只是來看看書房門窗是否關好。” 姜晚月冷笑一聲,走進書房,
從懷中掏出那沓信件:“你是在找這個吧?”管家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夫人饒命!
是少爺吩咐老奴來取信件的,說不能留任何把柄...” 姜晚月盯著他,
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既然如此,就跟我去見大哥吧。” 說罷,她轉身離開,
管家垂頭喪氣地跟在后面,像一只斗敗的公雞。此時的姜府,姜承鈞正在書房處理公務。
看到妹妹帶著管家進來,他皺了皺眉:“小妹,這是...” 姜晚月將信件放在桌上,
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大哥,這是沈硯清假死的證據。”姜承鈞翻看信件,
臉色越來越凝重。看完最后一封,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沒想到硯清竟如此狼心狗肺。小妹,
你打算怎么辦?” 姜晚月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明日巳時,城西破廟,
我要讓他親自現身,將一切公之于眾。”窗外,雨又下了起來,淅淅瀝瀝的雨聲中,
姜晚月望著手中的信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場精心策劃的騙局,也該落幕了。而她,
絕不會讓背叛者輕易逃脫懲罰。第三章:布局雨停后的清晨,
空氣里還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姜晚月站在銅鏡前,任由綠蘿為自己簪上一支素銀步搖,
鏡中映出的面容褪去了昨夜的疲憊,取而代之的是沉著冷靜的神色。
她伸手撫過妝奩中那沓沉甸甸的信件,指尖劃過沈硯清熟悉的字跡,
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弧度。“夫人,姜大人在前廳等候。” 丫鬟的通報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姜晚月將信件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深吸一口氣,邁著沉穩的步伐走出房門。
姜承鈞正在廳中來回踱步,見妹妹出來,急忙迎上前:“小妹,
你當真要在城西破廟與沈硯清對峙?那地方偏僻,
若是他們狗急跳墻......” 他話音未落,姜晚月已抬手打斷:“大哥放心,
我自有安排。沈硯清以為我只是個任人拿捏的弱女子,卻不知這三年,我并非只在后宅繡花。
”說罷,她從袖中取出一張名單,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朝中官員的名字:“這些年,
我替沈硯清周旋于權貴之間,知曉不少官員的把柄。三皇子蕭景琰看似風光,
實則在戶部虧空一事上漏洞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