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陰鷙少年的白月光。白月光死了,就是白月光。白月光活著,就是蚊子血。
我在的時候他從邊疆帶回了一位懷孕了的醫女,說要與她成親。我離開了后,他卻瘋了。
*我坐在玉清閣的包廂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定親玉佩。這是景行臨行前夜給我的,
玉上刻著纏枝并蒂蓮,他說過,待他大勝歸來,便是我成為謝夫人的日子。"昭昭。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轉身,手中的繡帕飄落在地。五個月不見,
我的少年將軍更加挺拔了,玄色戰袍上還帶著邊疆的風塵,眉宇間那道疤似乎又深了幾分,
那是十五歲那年為救我留下的。"景行!"我提起裙擺奔向他,卻在距離三步時硬生生停住。
他身側站著個陌生女子。那女子約莫十七八歲,一身素白襦裙,腹部微微隆起。
她怯生生地抓著景行的衣袖,像只受驚的小兔。"這位是林霜姑娘。
"景行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從邊疆跟我回來的。"我盯著那只抓著他衣袖的手,
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景行從不讓人觸碰,除了我。十二歲那年,
有個不知好歹的丫鬟想爬他的床,被他折斷手腕丟出了府。"林姑娘好。"我察覺到了什么,
卻還是強撐著行禮,喉嚨干澀得發疼,"景行,我們那么久沒有見著,
怎么還帶了個姑娘家的來?"景行皺了皺眉,似乎對我的反應很不滿。
他輕輕拍了拍林霜的手背,這個動作讓我的心猛地一縮。"昭昭,林霜有了身孕。
"他直視我的眼睛,一字一頓,"我的。"我大腦炸了開。雙耳嗡鳴,
我仿佛聽見自己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這不可能,我不相信。景行出征前夜,
還在我院外的梨樹下立誓,說今生非我不娶。他說邊關戰事一了,便回來與我完婚,
要讓我做全京城最風光的將軍夫人。"你...說什么?"我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景行嘆了口氣,
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我:"明日我便會親自登門致歉…我會給你足夠的補償,
但林霜和孩子需要名分。"我機械地接過那封信,指尖觸到他的手指,冰涼得不像活人。
這不是我的景行。我的景行手心永遠是暖的,我身體不好,五指常年冰冷,
他便說要永遠溫暖我冰涼的指尖。"謝將軍。"我改了口,挺直脊背,"能否借一步說話?
"林霜突然小聲啜泣起來:"將軍,我肚子有些不舒服..."景行立刻緊張地攬住她的肩,
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我送你回房休息。"他轉向我,目光又恢復了冷漠,
"有什么話,明日再說吧。"看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我雙腿一軟,跪坐在青石板上。
掌心傳來刺痛,原來是那枚定親玉佩被我生生捏出了裂痕。*我不知是怎么回到沈府的。
閨房里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原樣,梳妝臺上放著繡到一半的嫁衣。
"小姐..."我的貼身丫鬟春桃紅著眼眶為我梳發,"您別太傷心了。
"我望著銅鏡中的自己,臉色蒼白如鬼。記得第一次見到景行,是在八歲那年。
父親帶我去謝府做客,我在后花園發現一個滿手是血的男孩,
他正冷漠地看著一只垂死的麻雀。"它快死了。"小景行對我說,"我爹說,與其讓它痛苦,
不如早點結束。"我奪過他手中的石頭,救活了那只鳥。“如果不努力,
你怎么知道它就會死呢?”我這么問他。回去之后我才知道,
謝景行是謝府的一個不受寵的姨娘生的孩子,他從出生就不被人期待,
謝府中人都盼著他去死。我心生憐憫,從那日起便在外相遇之時主動與謝景行搭話。
沈府是京城四大家族之首,我選擇了謝景行,那么就算謝景行只是我一個跟班,
謝府也要酌情考慮。不出我意料的,謝景行,在謝府人的眼中變成了巴結沈家的好用的道具。
"昭昭,你會永遠陪著我嗎?"十四歲的景行曾問我,那時他剛殺了第一個敵人,
整夜整夜做噩夢。我不忍見他一日一日眼下黑青加重,找了機會就去與他說說話。
我輕柔的將他抱入懷中,十四歲的少年與我還長得一般高,我握著他顫抖的手說:"會的,
我會。"景行握著我的手,就好像握住了救命稻草。而現在,這個承諾成了笑話。"春桃,
"我突然開口,"去查查那個林霜的底細。""小姐?""景行不對勁。
"我攥緊手中的玉佩碎片,"他看那女子的眼神...不像愛。"太熟悉了。
我陪伴景行十八年,見過他所有的表情。他對林霜的溫柔,像是戴了層面具。但為什么?
為什么要這樣對我?三日后,我在茶樓約見了景行的副將陳鋒。
陳鋒神色復雜地看著我:"沈小姐,將軍他...確實在邊疆有過一段異常。""說清楚。
"我抿了一口茶,苦得發澀。"兩個月前,將軍獨自追擊敵軍殘部,失蹤了三日。
"陳鋒壓低聲音,"回來時身邊就帶著那個林姑娘,說是救命恩人。但從那天起,
將軍就像變了個人..."我手指一顫,茶水灑在裙擺上。三天...足夠發生很多事。
"他們可有...親密舉動?"陳鋒搖頭:"將軍待她禮遇有加,從未逾矩。
但..."他猶豫了一下,"林姑娘總在將軍帳中待到深夜。"我閉了閉眼。
景行從不讓人進他的寢帳,連我都只在外面等過。"還有一事奇怪。"陳鋒繼續道,
"將軍回來后,再也不碰您給的平安符了。"我心頭一震。那是我親手繡的,
景行曾說離了它睡不著覺,出征時貼身戴著。"陳將軍,幫我個忙。"我下定決心,
"我要見景行一面,單獨地。"*借著父親壽宴的名義,
我終于在沈府花園堵到了獨自一人的景行。"景行。"我攔住他的去路,"看著我,
告訴我實話。"月光下,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恍惚,隨即又恢復冷漠:"昭昭,別這樣。
我們已經結束了。""是嗎?"我猛地扯開他的袖子,露出那個牙印形狀的疤。
這是十六歲那年我被傳染了瘟疫的時候咬的。那時京城盛行疫癥,我也中了招。
得了那疫癥后頭痛欲裂,病癥兇猛,傳染性極強,春桃她們也都被不能近身。
本想著靠自己一人也能挺過高熱的痛苦,卻沒想到燒的迷糊之際謝景行偷偷潛了進來,
照顧了我一整宿。直至我次日退了燒。謝景行的手腕上也被我咬的血肉淋漓。"你說過,
這是專屬于我的印記,是你是我的所有物的證據。"“你忘了嗎?”景行的瞳孔劇烈收縮,
額角冒出冷汗:"我...""將軍!"林霜的聲音突然傳來,她小跑過來,
腹部看起來比三日前更明顯了,"該回去了。"景行如蒙大赦,立刻轉身摟住她。
但在那一瞬間,我仿佛看到林霜身后有著一絲實質化的黑氣,
黑氣從林霜的身體中進入到了景行的身體中。"景行!"我失聲喊道,
"她..."林霜突然轉頭看我,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竟然泛著淡淡的綠色。下一秒,景行痛苦地抱住頭,跪倒在地。
"將軍舊傷發作了。"林霜高聲喚來侍衛,"快送他回府!"我被侍衛隔開,
只能眼睜睜看著景行被抬走。臨走前,林霜回頭看了我一眼,嘴唇微動。
我讀懂了她的唇語:"別多管閑事。"*我站在謝府后院的梨樹下,
仰頭望著那個曾與景行并肩而坐的枝椏。今日是林霜遞了帖給沈府,
她一個醫女本無權邀請我,那帖子本身到不了我的手上,只是丫鬟看了是謝府的貼,
這才特地問了我一句。"沈小姐。"林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甜膩得讓人發顫。我轉身,
只見她扶著腰緩步走來,腹部隆起明顯,一襲鵝黃襦裙襯得膚若凝脂。"林姑娘有事?
"我后退半步,不愿離她過近。她是一個孕婦,如若沖撞了她,這事兒可就說不清了。
她掩唇輕笑,耳垂上的翡翠墜子閃過一道詭光:"將軍說想吃城南的桂花糕,我身子不便,
想著沈小姐與將軍青梅竹馬,定知道他口味偏好..."話音未落,院門突然被撞開。
景行大步走來,玄色錦袍上沾著泥漬,發冠也有些歪斜,像是匆忙間顧不上整理。
最駭人的是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卻又像透過我在看別的什么。
"昭...林姑娘。"他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在喚我名字時突然改口,額角青筋暴起,
"你怎么在這兒?"林霜周身的黑氣驟然暴漲,如毒蛇般竄向景行。
我眼睜睜看著那些黑氣從他耳鼻鉆入,景行渾身一顫,眼神立刻變得空洞。
"將軍~"林霜嬌聲迎上去,手指撫上景行緊繃的手臂,
"我正請教沈小姐你喜歡吃什么餡的桂花糕呢。"景行機械地點頭:"有勞夫人費心。
"他說著"夫人",眼睛卻死死盯著我,右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鮮血順著手腕滴落,
在青石板上綻開一朵朵紅梅。一滴,兩滴。林霜周身的黑氣像是被燙到般猛地回縮。
景行的雙目恢復了一瞬清明,他趁機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昭昭,快走!"他的掌心滾燙,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林霜突然凄厲地尖叫一聲,腹中迸發出一圈黑光。景行如遭雷擊,
跪倒在地痛苦抽搐。"將軍!"林霜撲上去扶住他,轉頭對我厲聲道,"你還站著干什么?
將軍舊傷發作,都是被你氣的!"我看著她表演,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方才那一瞬,
我分明看見景行眼中閃過清明,那是我的少年將軍在向我求救。第二次是在半月后的宮宴上。
我本不該出席,是長公主特意下了帖子,說不能因兒女私情耽誤了正事。席間,
林霜挺著肚子坐在景行身側,時不時為他布菜斟酒,做足了賢妻模樣。
即便他二人如今暫且尚未完婚。每當她靠近,景行便會不自覺地繃緊身體,
像在抵抗什么無形的壓迫。"謝愛卿此番平定西域有功。"皇上舉杯,
"朕聽聞你即將喜得麟兒,雙喜臨門啊!"景行木然起身謝恩,
杯中酒液卻因他顫抖的手灑了大半。我借著袖擺遮掩,
將我從青云觀求來的開光的銅鏡對準林霜,據說能照出邪祟本相。鏡中,
林霜那張姣好的面容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還是那副樣子。我不免有些疑惑。
莫不是林霜確實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若林霜只是一個普通人,她身上的黑氣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