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假千金她爸。我是一個果農，再之前是某部隊的魔鬼教官，兇神惡煞的具象化。
害怕陰差陽錯的身世會毀了兩個孩子，我毅然接回親生女兒，只是上門接她時，把人嚇哭了。
我以為自己一個女兒都沒得養了。結果，我養出了三個985大學生，包括一個高考狀元。
1十五年間我又當爹又當媽，把女兒祁晏晏養成上山打鳥下河摸魚，
并且繼承了我身手的“女俠”。那位常出現在電視里的領導到來時，時值荔枝收成季。
幾百平方的大平層里人聲鼎沸，
打包的荔枝、冰水、籮筐、泡沫箱……晏晏身穿被荔枝水污染成黑色的“白襯衫”和黑長褲，
長發凌亂的一手拎著一籮筐的荔枝從山頂一路跑下來。當時我正與來收果的老板在對數，
余光看到她因為跑太快，被將近兩百斤的慣性帶著往下沖，
馬上就將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路中間的男人碾壓了。我伸手將兩個籮筐提住，
伸腳去撂住女兒。但是，那位西裝男人猛的伸手抱住了晏晏，情深意切的喚了一句“女兒”。
然后，被晏晏一個過肩摔放倒在泥濘的地面上。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三個黑西裝男人，
兇神惡煞的圍了上來。喧鬧的人聲像被按了暫停鍵，干活的人們都停了下來關注突發情況。
晏晏雖然武力值極高，但畢竟才十五歲，一下被這情形嚇到了，整個人往我身后縮。
我伸手擋住她，凌厲的看著不速之客們。“退下。”地上的男人平靜的下了令，然后坐起身，
站到我面前。雖然是跟我說話，眼睛卻看著晏晏。“祁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江先生，請。”我轉身往會客室走去，并拉了一把女兒：“晏晏，
你去爸爸的衣柜里拿一套干凈的衣服過來。”2男人拿出一張照片：“祁安，
請你看一下這張照片，上面是我的妻子和女兒。”我皺眉接過，猛的睜大眼睛，瞬間紅了眼。
照片的兩個女子，年紀大的那位，跟我的女兒晏晏長得一模一樣，小的那個，
卻跟我的亡妻像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十五年前那一幕再次擊潰了我。同一個產房，
三聲嬰啼同時響起，三個產婦同時性命垂危。那一場兵荒馬亂之中，
依稀有眼前這個男人的面孔。最后的搶救結果是我的妻子和另一名產婦都沒能醒著下手術臺，
第三名產婦在最后關頭，等到一名中醫圣手，成為唯一一個沒有蓋著白布推出來的產婦。
等我緩過神來時，護士抱來了兩個女嬰，一個是我的晏晏，
另一個是那名始終等不到丈夫和婆婆同意剖腹產的女人的孩子。在聽說生下來的是女兒之后，
那一大家子人，一下就走得精光。那一年，我埋葬了兩個逝者，帶回了兩個新生命。
傾注了我一生中為數不多的柔情養大的兩個女兒，今天卻得知全都不是我的血脈。
我喉嚨哽住，強行將嗚咽吞下，問同樣紅了眼眶的男人：“我的女兒，在哪里？
”對方還沒有回應，門口處就傳來晏晏顫抖的聲音：“爸爸，你說什么？我在這里啊。
”江林——本市的大領導，以笑面虎的形象著稱的男人，“噌！”的站起來，
啞聲說著：“孩子，我才是你的爸爸。”晏晏后退了一步，抓緊了手上的衣服，
不停的搖頭：“我不認識你，你不要亂說，我爸爸就在你面前，你再胡說八道，
他會打死你的。”江林還想走近她，我位手一攔，接過晏晏手中的衣服。“江先生，
你先去換一下衣服吧，我跟晏晏說。”3晏晏只看了一眼照片，就什么都明白了。
當年她出生時的事，傳言很多，她長到十五歲，周圍的人無數次跟她說起。
她茫然的抬頭看我：“爸爸，你不要我了嗎？”我摸了摸她的腦袋：“晏晏，
我永遠不會不要你。但是，你的親生父母肯定也想要回你。而我，也想把自己的女兒找回來。
”她猛的搖頭：“你就是不要我了，你想把我送走，給你的親生女兒騰位置！
”她站起來就想跑，卻被我一掌按下，“祁晏晏！我女兒的位置不用騰！你是我的女兒，
她也是！你今天若是跑了，傷的就不僅是我的心，還有你的親生父母，
特別是當年拼命生下你的母親！”換好衣服的江林出來了，他努力的扯起笑容：“晏晏，
很抱歉，是我和媽媽缺席了你的成長。”“上周你參加散打比賽時，我同事的女兒也在，
她帶回你的照片，我才知道當年出了差錯。”“我帶橙橙去做了親子鑒定，
確定了無血緣關系，今天我過來，是想認回你，但是，我不會強行帶走你，
也不會讓你跟祁安斷絕關系的。”“只是，你媽媽病得很重，她想看看你。所以，
我請求你跟我回家，見見媽媽。可以嗎？”如果江林使用強硬手段要將晏晏帶走，
他絕對無法如愿。但是，聽到病重的母親想要看看失散多年的女兒的心愿，晏晏果然心軟了。
4車子從荒涼駛進繁華。一路沉默。到了一棟別墅前，晏晏的腳步遲疑了一下。
但看到被攙扶著站在大門處等待的女子時，也許是母女天性，她加快了腳步，小跑到她跟前。
江夫人哽咽著喚了一聲“孩子”，然后伸開雙手把晏晏抱進懷里，失聲痛哭。
晏晏的雙手凌空抓了幾下，最終放到母親的背上。而我的視線，投注到之前扶著江夫人，
此時被撇到一旁的女孩身上。她的臉很蒼白，掛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她神情黯然的看著抱頭痛哭的母女倆，不敢往我這邊看一眼。江林走過去，
輕輕的拍拍她的腦袋：“橙橙，你爸爸來了。”女孩不得已的看向我，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我眉梢處有一種猙獰的疤痕，露在背心外的手臂、肩背上也全是刀傷、槍傷的痕跡。
晏晏和養女祁晴早已習慣我這副樣貌，以致我忘記自己的“兇神惡煞”。
懊惱于沒有在來之前整好衣裝，我只能拿出自己最“和藹”的表情。“橙橙，
爸爸來接你回家了。”精致、蒼白的女兒“哇”的一聲哭了，
抱著江夫人的手臂哭喊著“媽媽，媽媽……”我尷尬的放下手。江夫人停下了哭聲，
將她抱進懷里，一手護著一個女兒，欲與我爭論。但是一看到我的外表，哽住了，
整個人哆哆嗦嗦的抖了一陣，但還是堅定的擋在女兒們的面前。“祁……祁先生，咳咳，
謝謝你養大了我女兒，橙橙是我精心養育長大的女兒，咳咳，
你能不能……能不能……咳咳……”她又堅強又害怕，又糾結又慚愧的，
說不成一句完整的話，我卻聽懂了她的意思。她想要認回自己的女兒，
但是對自己愛了多年的孩子也舍不得，想要都留在身邊，但又覺得愧對我這個親生父親，
說不出口。我態度堅定：“江夫人，當年的陰差陽錯，非我們所愿。”“你是一名母親，
愛自己的血脈，也愛自己親手養大的孩子。”“請你別忘了，我也是一名父親，
我也有愛自己的孩子的權利。”在場的四人都靜靜的看著我，我再次向橙橙伸出手。
她咬著唇，不敢動。我就一直伸著手，定定的看著她。良久，晏晏“噗嗤”一笑，
打破這凝固的氛圍。“爸爸，你干嘛又板起臉嚇人啊。”她走過來，按上我的臉，用力一扯，
把我的嘴角扯出弧度，“爸爸你長得太兇了，要微笑！你笑起來才好看，才不嚇人！
”我一把將晏晏薅起來，拎到背后，她趁機爬到我背上，對著新的家人笑起來：“我的爸爸，
是最溫柔的男人，你們不要害怕他啊。”另外三人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江林掛起笑臉，
將我們都迎進屋里，燒水煮茶。開始聊晏晏和橙橙的情況。期間江夫人兩手各牽著一個寶貝，
都舍不得放手，數次欲言又止。我看著她說：“江夫人，晏晏剛回家，
我希望你們能全心全意的愛她，我剛才跟她說了，我女兒的位置不需要騰，我把橙橙接回家，
不是替換掉晏晏，我這里永遠有她的位置。”她恍然一瞬，捂住咳嗽不停的嘴，
不斷的點頭：“是的，我們也是一樣的。咳咳……橙橙，這里也永遠是你的家。
”5橙橙收拾了一大行李箱的東西，一步三回頭的跟在我后面。江林的司機把我們送回果園。
一路上，橙橙與我同坐在后排，緊繃著身體，臉朝著窗外，一言不發。
我嘆了一口氣：“橙橙，我可以這么叫你嗎？”她沒有出聲。“你是不是在怨我把你帶走？
在江家愿意留下你的情況下。”她低下頭，沒有說話，但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墜落，
哭得安安靜靜的。我雙手在身側虛抓了幾下，強行鎮定的說：“你留下，會不開心的。
”她哽咽著，沒有反駁，但神情不以為然。我再次嘆氣。她被養得精致、文靜，
就像個小公主，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學習成績也很好。在蜜糖罐中長到十五歲，
突然有一天，敬愛的父親帶她去做了親子鑒定，知道原來一切寵愛都不屬于自己。
擔驚受怕了幾天之后，突然，一個陌生的，看著兇狠的親人冒出來，要把她帶出舒適區，
奔赴未知的未來。再怎么崩潰、心生怨懟都是人之常情。但是她不懂得，
兩個立場天然對立的人同處一個屋檐下，有太多可能的矛盾，
就算本來是兩個心性善良的女孩，在驟然轉變的身份里，
她們在意的人任何一個不經意的決定、話語都有可能會對她造成傷害，日復一日間，
心性扭轉成什么樣，誰也無法得知。先讓她們分開，慢慢消化這一場身份轉變，
這是我想到最好的辦法。到了果場，我伸手拎起她的行李箱，下車時，伸手讓她扶著。
她縮著雙手，緩慢的下車，然后低著頭。我收回手：“走吧。”她小心翼翼的跟著，
又被眼前一片熱火朝天的場景吸引住。“祁安！你終于回來了，趕緊來把數目對一對，
我要裝車走人了！”果商的大嗓門嚇得她又是一顫。我人生的前四十年，都活得粗糙，
在軍中的幾年，更是被手下的崽子們稱為“魔鬼教練”，不知道什么叫做“輕聲細語”。
不曾想自己有一天會接回來如同小鹿一般容易受驚的女兒，開啟不能吼著說話的人生。
給果商打了一個稍等的手勢，我在眾多打量的目光里將行李箱拎上樓。
工人們好奇的目光太過熱烈，這兩個小時以來一直不肯靠近我的橙橙竟下意識的貼近，
在上樓時，甚至扯住我的衣擺，小聲的懇求著：“可以走慢一點嗎？我跟不上了。
”我趕緊放慢腳步，差點同手同腳的前進。上了三樓，我放下行李箱。“事發突然，
我什么都沒有準備。你先在沙發上歇息一會，等我下去跟人結好數再上來給你弄房間。
”橙橙邊打量環境，邊走到紅木沙發上端坐好，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好乖……”我內心感嘆著，急沖沖的下樓。一分鐘后，
我抓了一把荔枝上來：“實在有點忙，你先吃幾顆墊墊肚子。荔枝上火，不可多吃，
等下爸爸再給你做飯。”以最快的速度跟果商對好數，然后給工人們結了當天的工錢。
我不顧打聽八卦的人們，又跑上樓。橙橙還坐在原位，聽到腳步聲，有些惶然，看到我之后，
緊繃的狀態稍微放松了一點。但是并沒有開口叫人。我沒有強求。“橙橙，
爸爸給你煮點面條，加雞蛋和番茄，可以嗎？”她小聲的說：“不用。我不餓。
”我看到她有些起皮的嘴唇，心中嘆息。得知身世后的惶然，這孩子連水都不記得喝，
又怎么可能會好好吃飯？以最快的速度端上兩大海碗的番茄雞蛋面，我說：“爸爸肚子餓了，
橙橙陪我吃一點好嗎？”她點點頭，端坐在餐桌前，先是小口的喝了一點湯，眼睛微亮，
又喝了一口，再一口。在我干完自己那碗時，她碗里的面條也以勻速消滅了。
把碗收去洗手池時，她看我的眼神總算少了一些戒備，6橙橙住了下來。
我帶她去鎮上買好生活用品之后，她就自己布置房間。荔枝大批量成熟了，
我每天忙得像打仗一樣。到了第三天清晨，我將籮筐裝車準備拉到山頂時，
她戴著草帽站到我面前。她不說話，甚至不太敢直視我。
我猜測著問：“橙橙是想要幫忙采果？”她輕輕的點頭，手指緊緊的抓著衣擺。
我拿了一個塑料桶和一根帶著鉤子的竹竿給她。“那你跟著來吧，爸爸教你怎么采果。
”“每個果商對品相的要求不同，今天我們要采的是果粒，你按照我手上的這種果摘，
不能相差太遠。”“你就站在地上摘，手夠不到的就用鉤子拉下來摘。”我給她示范，
她認真的學著，速度很慢，采摘的果子每一顆都跟我剛才的那顆一致，
大一點或小一點的都不摘。我笑了笑，走到旁邊的果樹上開始工作。一周的農忙假，
橙橙都跟著一起采果，安安靜靜的，我就在附近留意著她，沒讓她爬樹，不強求效率。
假期最后一天采摘時，突然下起傾盆大雨，工人們都穿起雨衣干活。當時，
同村的果農求上門，請我幫忙收了他們的果子。但是送來的果品實在差太多，果商不想收，
他就來糾纏我，等我終于把人打發走時，才想起山頂上的橙橙。7“橙橙！你在哪里？
”雨幕遮天，雷聲轟鳴，我不得不扯著嗓門大喊，傾聽半天也沒聽到回應。
和采摘的工人一起尋找了十幾分鐘后，才找到蹲在地上，渾身打冷顫的孩子。“橙橙！
你在做什么？”一時忘記控制音量，孩子驚惶抬頭，慘白著臉搖頭。“我沒有偷懶，
我只是……只是……”我捏緊拳頭，想讓自己冷靜一下，卻不想她誤會了，害怕的抱住頭，
瑟瑟發抖。她竟以為我是要打她！孩子接回來后，我自認為用上最和善最溫情的態度對她。
但十五年來的空白讓我們之間沒有一點了解。我以為她文靜乖巧，不知道她纖細敏感，
她也以貌取人，以為我兇神惡煞。我以為她主動要求摘果，是為了更好的融入這個家，
卻不知道她竟是在害怕。以至于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中，看到別的工人不停手，
她竟也不敢回去避避雨，甚至以為我會因為她“偷懶”而施以暴力。我手足無措的站著，
暴雨沖刷著面孔，也似將我的口鼻全部堵住，透不過氣。突然，橙橙捂著肚子跪到了地上，
痛苦呻吟。“爸爸！你在干什么？”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瞬間，好像聽到了晏晏的聲音。
穿著白裙子的女孩把傘一扔，沖到橙橙面前，把她打橫抱了起來。“喂！江橙橙！
你是不是來那個了？”橙橙在晏晏懷里蜷縮著，抽噎著點頭。“老爸！你腦子進水了嗎？
讓一個來例假的女孩冒雨干活！”晏晏對著我大呼小叫，我來不及想她為何會突然回來，
只能撿起傘，連忙跟上。晏晏邊跑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快去準備熱水和換洗衣服給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