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的白月光回國那天。他摟著我的腰在鏡頭前秀恩愛，卻在我耳邊輕喚別人名字。
全網都在嗑我們的糖，只有我知道自己是個替身。我撕碎結婚證準備消失時，
他的攝像頭突然轉向我直播。彈幕瘋狂刷屏：「顧太太眼睛好紅，是被顧總親哭的嗎？」
顧琛當眾吻掉我的眼淚：「笨，我喊的是你小名。」
他調出手機里十年未改的備注——「晚晚，我的月亮。」
1 晚宴驚雷顧琛的白月光回國那天。他剛剛在慈善晚宴上，當著所有媒體的面，
親自彎下腰，替我整理好曳地的裙擺。水晶吊燈的光芒碎在他眼底，溫柔得足以溺斃所有人。
閃光燈連成一片銀海，幾乎要灼傷我的視網膜。他的手臂穩(wěn)穩(wěn)環(huán)在我腰間，
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料，燙得我皮膚發(fā)麻。我們站在人群中央，是無可爭議的焦點。
他微微低頭，溫熱的呼吸掃過我的耳廓，姿態(tài)親昵至極，
引來臺下一陣壓抑的驚呼和更瘋狂的快門聲。所有人都以為他在說情話。只有我，
聽到了那三個字。帶著酒意的微醺，低沉，繾綣，卻像淬了冰的針，
精準無比地扎進我鼓膜深處。“蘇晚……”聲音很輕，羽毛一樣拂過，卻在我腦中炸開驚雷。
蘇晚。那個名字。那個他心尖上真正的白月光。那個遠走異國他鄉(xiāng)多年，終于在今天，
回到了這座城市的人。我臉上的笑容，像精心貼在臉上的面具，完美無瑕，沒有一絲裂縫。
身體卻在他臂彎里，一寸寸僵硬、冷卻。他掌心的溫度還在腰間，此刻卻成了最諷刺的烙印。
周圍喧囂的贊美聲、艷羨的目光，都變成了嗡嗡的背景噪音，模糊地推遠。
晚宴冗長得像一個世紀。終于等到結束，坐進他那輛線條冷硬的黑色庫里南后座。
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鳴和死一般的寂靜。他靠在后座，閉著眼，
領帶扯松了些，側臉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刻，也格外疏離。
空氣里彌漫著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和未散的酒意。我扭過頭，
死死盯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城市的燈火像一條條冰冷的河，淌過我空洞的眼睛。
那聲“蘇晚”，在我腦子里反復回蕩，一遍比一遍清晰，一遍比一遍刺耳。
車子平穩(wěn)地駛入別墅區(qū)，停在門前。司機拉開車門，冷風灌入。顧琛睜開眼，
眼神帶著一絲未散的慵懶和醉意，伸手想扶我。“累了吧？”他的聲音低沉悅耳。
我?guī)缀跏怯|電般避開了他的手。動作幅度不大，卻足夠讓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那點醉意似乎被風吹散了些，探究地看向我。我沒看他，
也沒解釋，徑直推開車門下車，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臺階上，發(fā)出清脆又孤寂的聲響。
背脊挺得筆直，只有我自己知道，指尖在微微發(fā)顫。別墅里燈火通明，卻空蕩得嚇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的花園，夜色里影影綽綽，像個華麗的囚籠。我沒有上樓。
腳步在玄關處停了幾秒，然后轉向一樓的書房。2 撕碎的誓言沉重的紅木書桌抽屜，
最底層。我拿出那兩本嶄新的、幾乎沒怎么翻過的紅本子。指尖觸碰到冰涼的塑料封皮，
那點紅，刺得眼睛生疼。翻開，照片上兩個人挨得很近。他唇角有極淺的笑意，眼神深邃，
看不出情緒。我那時是笑著的，眉眼彎彎，帶著初為人婦的、自以為是的幸福憧憬。
多么諷刺。我走到角落那臺靜默的碎紙機旁。蹲下身，打開電源。機器發(fā)出低低的嗡鳴，
像一頭即將吞噬什么的怪獸。拿起其中一本結婚證，封面朝下，毫不猶豫地塞進了進紙口。
“嘶啦——咔、咔、咔……”冰冷、規(guī)律、無情的咀嚼聲響起。
紅色的硬殼被利齒切割、碾碎、吞沒。機器內部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像是在消化著什么不堪的過往。紅色的硬殼在金屬利齒下發(fā)出脆弱的呻吟，
瞬間被撕裂、扭曲、拉扯成條狀，然后被無情地卷入黑暗的機體深處，徹底消失。
我面無表情，拿起另一本。動作沒有一絲遲疑。就在這時，身后書房的門，
毫無預兆地被推開了。光線從門縫涌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長長的亮痕。我猛地回頭。
顧琛就站在門口。他似乎剛從外面進來，深色大衣還帶著室外的寒氣。他手里拿著手機，
屏幕亮著，正對著我。而他臉上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錯愕。
那雙總是深邃難測、仿佛掌控一切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的樣子——蹲在碎紙機旁，
手里捏著僅存的那本結婚證，
腳邊還散落著幾縷剛從機器里吐出來的、沒來得及清理的、猩紅色的碎紙條。空氣凝固了。
只有碎紙機還在發(fā)出單調的、令人心悸的“咔咔”聲，像一個蹩腳的背景音，
嘲諷著這荒誕的一幕。他盯著我手里的紅本子，又掃了一眼地上那些刺目的紅色碎片，
目光最后定格在我臉上。他眼底的錯愕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冷的、幾乎要結冰的審視，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銳利。“林晚，
”他開口，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你在做什么？”我張了張嘴，
喉嚨卻像被一團浸透水的棉花死死堵住，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手里的紅本子變得無比沉重，
又無比燙手。碎紙機的噪音在死寂的書房里被無限放大，敲打著我的神經。他舉著手機，
屏幕幽幽的光映著他線條緊繃的下頜。那姿勢，分明是在直播！這個認知像一桶冰水，
瞬間澆透了我全身。他想干什么？讓所有人圍觀顧太太如何狼狽地撕碎自己的婚姻契約？
讓全網欣賞我這個“替身”最后的掙扎？屈辱和憤怒轟然炸開，沖垮了最后一絲理智的堤壩。
我猛地站起身，動作太大帶倒了旁邊的金屬廢紙簍，發(fā)出哐當一聲巨響。“我做什么？
”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帶著連自己都陌生的尖銳，抖得不成樣子，“顧琛！
你心里清楚！蘇晚回來了……你終于等到了！我這個拙劣的替代品，該退場了！
難道還要等你親口趕我走嗎？”眼淚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滾燙地滑過冰冷的臉頰。
我狠狠抹了一把，卻越抹越多。我舉著手里那本僅存的結婚證，像舉著一個恥辱的證明，
朝著他那個亮著屏幕的手機攝像頭方向，用盡全身力氣嘶喊：“你們看清楚了！顧太太？
呵……就是個笑話！”3 真相之吻喊完這句，巨大的羞恥感和絕望徹底淹沒了我。
我再也無法面對他，也無法面對那個可能正對著無數陌生眼睛的冰冷鏡頭。我猛地轉身，
只想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逃離他沉冷的目光，逃離這荒唐的一切。就在我轉身的剎那，
眼角的余光瞥見顧琛的手機屏幕。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潮水般瘋狂滾動著，
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內容。那些文字是活的，
帶著驚嘆號、帶著表情符號、帶著無數吃瓜群眾滾燙的興奮和好奇，瞬間塞滿了整個屏幕。
一條彈幕猛地跳出來，帶著巨大的驚嘆號，撞進我模糊的視線：「臥槽！！！什么情況？
顧太太在撕……結婚證？？？」緊接著，更多的彈幕像決堤的洪水，
洶涌澎湃：「[天哪天哪我看到了什么大型抓馬現場！]」「[替身文學照進現實？
蘇晚是誰？？]」「[顧太太哭得好慘……眼睛紅得像兔子！是被顧總親哭的嗎？
（狗頭）]」「[樓上重點錯！重點是顧總喊了別的女人名字！渣男石錘！]」
「[等等……顧太太剛才是不是說她叫林晚？蘇晚？林晚？晚？]」「[盲生你發(fā)現了華點！
名字里都有個‘晚’字？]」「[所以顧總到底喊的誰？？？信息量太大我CPU干燒了！
]」那些飛速滾動的文字，那些赤裸裸的猜測和窺探，像無數根細針，
密密麻麻扎進我的眼睛，扎進我搖搖欲墜的神經。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唯一的念頭就是：完了。全完了。我的狼狽，我的不堪，我小心翼翼維持的假象，
我視為恥辱的替身身份……一切都被攤開在數不清的陌生人面前，供人咀嚼、點評、娛樂。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身體比大腦更快做出反應。我像被燙到一樣猛地收回目光，
只想把自己藏起來，藏到沒有光的地方去。腳步踉蹌地后退，只想立刻、馬上消失。“晚晚！
”一聲低喝，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在身后響起。我根本沒聽清他喊了什么，只想逃。
手臂卻被一只滾燙的大手猛地攥住，力道大得驚人，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
硬生生將我拽了回去。我驚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
熟悉的雪松氣息混合著他身上獨特的味道，瞬間將我包裹。他另一只手還穩(wěn)穩(wěn)地舉著手機，
屏幕對著我們，那上面瘋狂的彈幕仍在狂歡。“放開我！”我掙扎起來，聲音帶著哭腔，
絕望又狼狽，“顧琛！你放開！你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非要讓所有人看我的笑話……”話沒說完。他的臉倏然在眼前放大。帶著薄繭的指腹，
極其溫柔地、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撫上我的臉頰。觸碰到那濕漉漉的淚痕。下一秒，
溫熱的、柔軟的觸感印在了我的眼角。像一片羽毛輕輕拂過，帶著安撫的意味，
小心翼翼地吻去了那顆將落未落的淚珠。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所有的掙扎、所有的哭喊，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完全出乎意料的溫柔觸碰，
硬生生凍結在喉嚨里。我僵在他懷里，大腦徹底宕機，只剩下被他吻過的那一小片皮膚，
灼熱得發(fā)燙，還有他近在咫尺的、深邃得如同漩渦的眼眸。
書房里只剩下碎紙機那單調到令人窒息的“咔咔”聲，以及我驟然失控的心跳，
擂鼓般撞擊著胸腔，震耳欲聾。彈幕，徹底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親了！
他親了！！！！！]」「[臥槽臥槽臥槽！！！吻掉眼淚！！！這是什么頂級言情橋段！！
]」「[顧總眼神殺我！！！蘇炸了！！！]」「[說渣男的出來打臉！
這眼神能演出來我直播倒立洗頭！]」「[所以到底怎么回事？替身文學秒變深情男主？？？
]」「[顧太太懵掉的樣子好可愛！awsl！]」
顧琛卻仿佛完全屏蔽了那瘋狂滾動的屏幕。他的目光緊緊鎖住我，
眼底翻涌著我完全看不懂的復雜情緒，有無奈，有心疼，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懊惱。
他微微嘆了口氣，那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額發(fā)。“笨。”他的聲音低啞，
帶著一種奇異的磁性，清晰地穿透了碎紙機的噪音，也穿透了我混亂的思緒。那一個字，
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死水，在我心底漾開一圈圈混亂的漣漪。他一手仍牢牢地環(huán)著我的腰，
支撐著我發(fā)軟的身體，另一只手終于放低了那個萬惡的手機。屏幕依舊亮著，
無數彈幕還在瘋狂刷屏，但他看也沒看，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迅速點了幾下，動作熟稔。
然后，他將手機屏幕翻轉過來，直直地遞到我的眼前。距離近得，
屏幕的光幾乎要晃花我的眼睛。那是一個通訊錄的界面。背景很簡單，甚至顯得有些過時。
置頂的聯系人只有一個。備注名清晰地顯示著，用了加粗的字體：晚晚，我的月亮。
而在那個名字下方，緊跟著的，
是一串我再熟悉不過的數字——那是我用了快十年的手機號碼。我的呼吸，驟然停滯。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鍵。
屏幕上依舊瘋狂滾動的彈幕、窗外隱約傳來的風聲……所有聲音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變得模糊而遙遠。我的眼睛死死地釘在那塊小小的屏幕上。“晚晚，我的月亮。”那六個字，
像有魔力，又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眼球生疼。晚晚……他剛才在晚宴上，在我耳邊，
帶著酒意低喚的……是“晚晚”？不是“蘇晚”？一個荒謬的、帶著巨大沖擊力的念頭，
如同破冰船般，強硬地撞開我腦子里凍結的冰川。難道……我一直恨錯了人？怨錯了人？
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全部涌向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手腳冰涼，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fā)抖。我猛地抬起頭，撞進顧琛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翻涌的情緒太過復雜，有未褪盡的緊張，有深沉的無奈，
還有……一種幾乎要滿溢出來的、讓我心尖發(fā)顫的東西。“你……”我艱難地開口，
喉嚨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你喊的……是‘晚晚’？”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帶著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脆弱和求證。顧琛沒有立刻回答。他凝視著我，
眼神專注得像要把我吸進去。環(huán)在我腰間的手臂收緊了些，將我更穩(wěn)固地圈在他懷里，
隔絕了身后那個還在盡職盡責“消化”著過去象征的碎紙機。他微微俯身，
額頭幾乎要抵上我的，溫熱的氣息拂過我的唇瓣。“不然呢？”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一種磁性的沙啞，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我的心弦上，“我的月亮，從來只有一個。
”“晚晚，”他重復著這個稱呼，帶著前所未有的鄭重和一種失而復得的珍視，“是你。
一直是你。”4 暗戀年“轟——”腦子里有什么東西徹底炸開了。不是煙花，
是積壓了太久、太多、此刻驟然被點燃的委屈、后怕、難以置信和一種滅頂的狂喜。
眼淚再次決堤，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屈辱，而是滾燙的、失控的洪流，洶涌而出，
瞬間模糊了視線。“那你……”我泣不成聲，語無倫次，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襯衫，
昂貴的面料在我手中皺成一團，
“你書房抽屜里……那個舊手機……蘇晚……”那個被我無意中發(fā)現的、上了鎖的舊手機，
里面那個備注為“蘇晚”的聯系人，曾經是我心里拔不掉的一根刺。顧琛的眼神沉了沉，
似乎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所指。他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懊惱，隨即被更深的無奈取代。
“那是……”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辭，最終化作一聲短促的嘆息，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個……試圖接近我的合作方代表，用了一些不太光彩的手段，
存了她自己的號碼。那部手機早就廢棄不用了。”他的指腹再次撫上我的臉頰，
帶著薄繭的指腹輕柔地揩去不斷滾落的淚珠，動作珍視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
“我忘了它的存在，更忘了里面還有那種垃圾。讓你看到，是我的錯。”他的解釋簡單直接，
卻像一把鑰匙，精準地打開了我心底那個銹跡斑斑、充滿猜忌的鎖。原來……是這樣？
那根扎了我那么久的刺，竟然只是……一個誤會？一個他甚至早已遺忘的垃圾？
巨大的沖擊讓我渾身脫力，幾乎完全靠在他懷里支撐著身體。心口那塊壓了許久的巨石，
仿佛在瞬間被移開，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酸軟和后怕。“那為什么……”我吸著鼻子，
聲音悶悶的，帶著濃濃的鼻音，“為什么從來沒聽你叫過我‘晚晚’？”這個問題，
帶著一絲委屈的控訴，也帶著劫后余生的茫然。顧琛的眸色更深了。他低下頭，
溫熱的唇輕輕印在我的額角，停留了片刻。那是一個帶著無限安撫意味的吻。“因為，
”他的聲音貼著我的皮膚傳來，低沉而認真，“這個稱呼，太私人了。放在心底太久，
反而……說不出口了。”放在心底太久？我猛地想起什么，掙扎著從他懷里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