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一支淬著幽藍暗芒的袖箭撕裂薄如蟬翼的宣紙窗欞,毒蛇吐信般直釘他咽喉!
死亡的腥氣瞬間壓過滿室墨香。蘇墨白幾乎是憑著身體的本能猛然后仰,
左手抓起的端硯狠狠潑出,濃黑的墨汁潑天而起,如同炸開的烏云。“嗤啦——!
”毒箭擦著他突起的喉結掠過,冰冷的鋒銳感割開皮膚,一線細密的血珠扇形濺開。
他身后墻上,那幅祖父遺留的未竟之作——《寒山雪獵圖》——正中的雪原奔鹿,
一只墨玉般的眼瞳被一滴飛濺的赤紅精準覆蓋,瞬間凝固成一種詭異的、死不瞑目的猩紅。
“咔嚓!嘩啦——!”三道裹挾著夜露寒氣的黑影,如同撕裂畫布的惡鬼,
破開脆弱的房梁轟然砸下!朽木碎屑與積年塵埃漫天飛揚。彎刀卷起的罡風帶著刺骨的殺意,
一刀劈向堆滿畫卷的書案,上好的宣紙如雪片般碎裂紛飛。一刀斬斷懸掛的紫檀木筆架,
數十支大小狼毫、兼毫噼啪墜地;最后一刀,裹挾著厲鬼尖嘯般的破空聲,
直劈蘇墨白毫無遮擋的天靈蓋!刀鋒未至,森冷的勁風已將他額前的碎發激得倒豎。“呃!
”蘇墨白悶哼一聲,身體順著后仰的勢頭狼狽翻滾,
右手猛地抓起一塊被刀風劈裂的沉重檀木鎮紙,
用盡全身力氣砸向持刀劈向他頭頂的刺客手腕!“嘭!喀嚓!”令人牙酸的骨裂聲清晰刺耳。
刺客一聲慘嚎,彎刀脫手。蘇墨白毫不停歇,翻滾中扯住懸掛在博古架旁的一整幅青竹畫簾,
狠狠甩向追撲而來的另兩人面門。“嗤嗤嗤嗤——!”雪亮的刀光瞬間絞入簾中,
堅韌的青竹絲與素白細麻被狂暴的刀氣撕扯成漫天飛絮,如同下了一場絕望的雪。
碎屑迷蒙中,領頭刺客那雙毫無感情的眼睛如同兩點鬼火,手中彎刀軌跡詭變,
毒蛇般繞過飄飛的碎簾,帶著一股腥風,直噬蘇墨白心口!嘶啞的低吼如同刮骨:“麒麟劍!
交出來!”退無可退!蘇墨白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博古架上,震得架上青瓷筆洗叮當作響。
就在刀尖即將破開衣襟的剎那,
猛地觸碰到博古架深處一個冰冷、堅硬、棱角分明的物件——那是祖父臨終前死死攥在手中,
又被他悄然藏起的半截斷劍!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五指猛地收攏,
將那冰冷的斷劍死死握住,橫在胸前!“鏗——!!嗤啦——!!!
”刺耳到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劇烈刮擦聲撕裂了空氣!毒刀的刀尖狠狠釘在斷劍的殘刃之上,
火星四濺!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順著斷劍狂涌而來,蘇墨白只覺得整條右臂瞬間麻木,
虎口如同被烙鐵狠狠燙過,皮肉瞬間崩裂,溫熱的鮮血汩汩涌出,浸透了粗糙的劍柄。
更有一股尖銳的刺痛從掌心直刺腦海——那斷劍劍柄上粗糙而古拙的麒麟浮雕紋飾,
竟硬生生在他崩裂的血肉上烙下了一個清晰的、灼熱的印記!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呼吸為之一窒。然而,更大的危機已然降臨!左右兩側,另外兩把彎刀帶著致命的寒芒,
如同毒蝎的尾鉤,無聲無息卻又快如閃電地割裂空氣,封死了他所有閃避的空間,
鋒刃直指他的雙肋!冰冷的死亡氣息瞬間將他徹底淹沒。
就在這千鈞一發、萬念俱灰的剎那——“轟隆——!!!”頭頂的琉璃瓦頂如同被巨錘砸中,
轟然爆碎!無數晶瑩銳利的碎片裹挾著月光與塵土,暴雨般傾瀉而下!
一道比月光更冷冽、比霜雪更肅殺的刀光,如同九天墜落的銀色匹練,
帶著斬斷一切的決絕意志,悍然劈入這方血腥的囚籠!“鐺!鐺——!!
”兩聲清脆到極致的斷裂聲幾乎同時響起!那兩柄即將切入蘇墨白肋骨的彎刀,
如同脆弱的枯枝,應聲而斷!半截刀鋒打著旋兒飛射出去,深深扎入墻壁。碎瓦塵土紛揚中,
一道纖細卻蘊含著爆炸性力量的身影凌空旋身落下。她身著六扇門標志性的墨藍勁裝,
肩頭繡著猙獰的狴犴暗紋。手中那柄狹長、弧度完美的繡春刀,在她旋身落地的瞬間,
化作一道精準的死亡弧線,冰冷的刀鋒順勢抹過右側一名因刀斷而驚愕失神的刺客脖頸!
“噗——!”溫熱的血霧如同潑墨,
猛地噴濺在蘇墨白身旁那扇繪著歲寒三友的巨大絹帛畫屏之上!紅梅點點,
瞬間在蒼松翠竹間暈染開一片觸目驚心的妖異。身影落地,繡春刀尖穩穩前指,
恰好停在領頭刺客突起的喉結前三寸之地。冰冷的刀鋒甚至能映出對方眼中瞬間凝固的恐懼。
一個清冷、銳利、帶著不容置疑權威的女聲,穿透彌漫的塵埃與血腥,
砸在死寂的畫院里:“六扇門拿人。動者,死!”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破碎的畫室如同被颶風蹂躪過的廢墟。
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與破碎的松煙墨汁、塵土、碎紙的氣息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窒息感。唯一的光源是窗外透入的慘淡月光,勾勒著殘破的輪廓。
蘇墨白背靠著冰冷的博古架,胸膛劇烈起伏,
每一次喘息都牽扯著頸側火辣辣的傷口和幾乎失去知覺的右臂。
殷紅的血順著他緊握斷劍的指縫不斷滴落,
在身下散落的碎紙和顏料上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他的左袖被撕裂,
半幅從畫軸上扯下的《寒山雪獵圖》殘卷沾染著大片污濁的血跡和墨漬,
被他下意識地緊緊護在懷中。斷劍的麒麟紋,在血污和月光下,仿佛活了過來,
透著一股猙獰的兇戾。冷青霜單手持刀,刀尖穩如磐石,沒有一絲顫抖。
刀身上蜿蜒流下的血珠,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她腳邊一方素白宣紙上,迅速暈開,
如同宣紙上憑空生長出的、帶著死亡氣息的墨梅枝椏。她的目光銳利如鷹隼,
瞬間掃過蘇墨白懷中那染血的殘卷,
掠過他手中那柄沾滿血污、卻依舊能清晰辨認出麒麟吞口紋飾的斷劍。
當那獨特的紋樣映入眼簾時,她那雙冰封般的瞳孔驟然一縮,
仿佛有無形的冰錐刺入眼底深處。窗外,更夫蒼老而嘶啞的梆子聲,
在死寂中突兀地、凄厲地響起:“咚——!咚!咚!”三更天了。
梆聲的余韻在破敗的畫室里回蕩,
墻角那名被抹了脖子、尚未完全死透的刺客喉嚨里發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漏氣聲,
一下,一下,沉重地砸在蘇墨白狂跳的心臟上,也砸在冷青霜那柄染血的繡春刀尖之上。
月光下,麒麟吞口上的血珠,緩緩滑落,滴在破碎的《寒山雪獵圖》上那只染血的鹿眼旁,
宛如一滴血淚。2冷青霜那句“六扇門拿人。動者,死!”的余音,仿佛還帶著刀鋒的嗡鳴,
死死釘在死寂的畫院里。空氣凝滯得如同凍結的墨汁,
濃得化不開的血腥與松煙墨、塵土、碎紙的濁氣混合,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肺腑。
領頭刺客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滾落,砸在冷青霜雪亮的刀尖前寸許,
瞬間碎裂。他僵立著,眼珠因極致的恐懼而暴突,死死盯著離自己喉結僅三寸的刀鋒,
仿佛那冰冷的金屬隨時會刺穿他的生命。角落里,
被抹了脖子的同伴喉嚨里那“嗬嗬”的漏氣聲,如同破敗風箱最后的哀鳴,越來越微弱,
每一次艱難的抽吸都帶出更多粘稠的暗紅血沫,在慘淡的月光下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冷青霜的目光只在垂死者身上停留了一瞬,冰冷得不帶一絲漣漪,如同掠過一塊頑石。
她的視線,如同兩柄無形的探針,重新聚焦在蘇墨白身上——更確切地說,
是聚焦在他緊緊護在胸前、被血污和墨漬浸染得一片狼藉的《寒山雪獵圖》殘卷,
以及他右手中那柄粘稠鮮血正順著猙獰麒麟紋路不斷滴落的斷劍上。“蘇待詔?
”她的聲音依舊清冷如霜,但那股方才斬斷生死的殺伐氣稍稍內斂,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視證物般的銳利精準,
仿佛在確認眼前這狼狽文士與這場血腥襲擊之間的必然聯系。蘇墨白背靠著冰冷的博古架,
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牽動著頸側那道被毒箭擦出的、火辣辣的傷口,
每一次吸氣都讓虎口崩裂的劇痛更加鮮明。鮮血順著他緊握斷劍的手指不斷滑落,
滴在腳下混雜著碎紙、顏料和塵土的污穢里,發出細微卻令人心悸的“嗒…嗒…”聲,
與角落里垂死者的漏氣聲交織成地獄的協奏。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牽扯著傷口,
帶來一陣撕裂的痛楚,讓他悶哼出聲。“……是。”他啞聲應道,聲音干澀得如同砂紙摩擦。
左臂下意識地將懷中那半幅染血的畫軸箍得更緊,仿佛那是唯一能汲取安全感的源頭。畫上,
那只被濺上血珠、宛如泣血般的奔鹿之眼,透過破損的絹帛,
空洞地“凝視”著這片由他祖傳畫室化為的修羅場。
3冷青霜的目光在他護畫的手臂上短暫停留,隨即如電般射向被刀鋒鎖死的領頭刺客,
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審訊堂上敲響驚堂木般的凜冽威嚴:“誰主使?說!
”刺客的嘴唇劇烈哆嗦,
恐地在角落里漸漸冰冷的同伴尸體與冷青霜肩頭那只月光下猙獰欲動的狴犴繡紋間來回掃視。
極致的恐懼壓垮了最后一絲抵抗,他喉頭滾動,發出破鑼般的嘶嚎:“鬼…鬼王宗!厲天行!
是厲天行!他要…要麒麟劍!” 聲音因極度的驚懼而扭曲變形。“麒麟劍?
”冷青霜的眉梢極其細微地一挑,
目光再次落回蘇墨白手中那柄血污包裹、麒麟吞口在昏暗光線下更顯兇戾的斷劍。劍柄上,
那深深烙進蘇墨白掌心血肉的紋路輪廓,在血光中若隱若現。她的刀尖微微向前遞送半分,
冰冷的鋒銳幾乎要貼上刺客頸部的皮膚:“只為一把斷劍?厲天行就舍得讓你們來送死?
” 語氣中的質疑如同冰冷的鐵鉤。刺客感受到刀鋒傳來的刺骨寒意,渾身篩糠般劇顫,
語無倫次地尖叫:“不…不止!圖!還有圖!《寒山雪獵圖》!
鬼王說…說畫里有…有……”他急切的嘶喊戛然而止!就在這關鍵一刻,
墻角那名本已氣息奄奄的刺客,眼中驟然爆發出回光返照般的怨毒兇光!
一只染血的右手如同毒蝎般從身下猛地抽出,
一枚烏黑淬毒的菱形飛鏢帶著垂死者的最后力量,撕裂空氣,直射冷青霜持刀的手腕!
“小心!”蘇墨白瞳孔驟縮,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失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