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玄明像往常一樣回到了師姐的住處。
他已經對師姐入夢不抱希望，或許這只是魔修耍的一個手段而已，魔修逃走了，自然也就見不到師姐。
可他還是在打坐前點燃了一支魂香。
……
紅色，滿目都是紅色，但卻不是令人厭惡的血紅，反而處處透露著喜慶。
玄明看向四周，大紅的燈籠高掛，隨處可見的“喜”字，正在燃燒的喜燭，以及……坐在床邊，正穿著婚服蓋著蓋頭的熟悉身影。
那身影他再熟悉不過，只一眼便能認出來。
但也正因為知道是誰，所以他更加清楚，這不過是個夢。
又一次夢到師姐，理智告訴他許是魔修作亂，他身為正道修士應該斬斷夢境，出去仔細探查一番。
可他站在原地盯著那道身影，遲遲未動。
“師姐……”
他躊躇著不敢上前，害怕看到一個僵直空洞的師姐，卻也更怕看到一個鮮活的師姐。那一日，師姐就是穿著這一身婚服從這天地之間消失，讓他再也尋不到。
青織掀開蓋頭，露出一張美艷的臉龐來。
她本就生的好看，只是平時很少抹妝，如今襯著喜服的妝容畫在臉上，便讓玄明再也移不開眼睛。
玄明的腳像生了根，一動不動定在原地，直直地看著青織。
“師弟，今日是你我大婚的日子，為何不敢過來？”
見玄明不過來，青織站起身，款款走向玄明。
青織步伐緩慢，每一步卻都像踩在了玄明心上。
“我……”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本命劍在體內嗡嗡作響，警告他一切不過是幻想，讓他斬斷夢境。
可當青織牽起他的手，一瞬間，玄明什么都已忘卻，耳邊也不再有劍鳴聲，眼前只剩下青織的身影。
青織拉著他朝著床的方向走去，他便順從地跟隨著。
“坐啊。”青織率先坐在床邊。
玄明坐在了她身邊。
“說起來，我們還沒有喝過合衾酒，今日便補上，如何？”
說著，青織馭空拿來兩只酒杯，倒滿了酒水。
玄明癡癡地看著燭火下青織多情水潤的眉眼，緩聲道了句：“好。”
他拿起其中的一杯酒，與青織交杯，喝下了這杯沒有味道的酒。
夢中的酒怎么會有味道。
可不知為何，玄明在其中嘗出了苦澀的味道，苦得他想哭。
淚水順著他的眼尾落下，可他卻露出了笑臉。
“能與師姐喝完這杯酒，真好。”
看著他臉上都淚痕，青織抬起手輕輕給他擦去。
“玄明，你愛我嗎？”
其實青織不并確定玄明是否愛自己，畢竟當初可是他在大婚上將自己拋棄，青織以為他沒那么愛自己，不過是將對自己的感恩誤會成了愛情。可是看著玄明如今的表現，青織不確定了。
“我當然愛師姐！”
玄明一把將青織抱在懷里，明明只是個夢，可他似乎是聞到了師姐身上熟悉又讓人安心的氣息，感受到了她的體溫。
“早在你救下我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上你了，我每晚都會夢見你，每時每刻都想著成為你的道侶。雖然你我現在才成親，可在夢中，你我早已做了上百次的夫妻。”
青織嘆了口氣，輕輕拍著他的背，感受著他因為激動而顫抖的身軀，無奈道：“可現在，也是夢啊……”
玄明身體一僵。
他直起身，捧著青織的臉，露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那我們就永遠在夢里好不好，我再也不醒過來，我一直陪著你。”
體內的本命劍開始劇烈震顫，釋放出一道道凌冽的劍氣，雖然傷不到玄明，卻讓他感受到了凌遲般的疼痛。
玄明不語，只是期盼地看著青織。
青織垂眸避開了他的眼睛。
玄明還活在過去中，但她已經開啟新的人生，又怎么會和他耗在這虛無的夢境之中。
她將玄明推倒在床上，手指在他微紅的眼尾摩挲著，道：“玄明，既然你這么愛我，那給我些東西可好？”
“只要師姐想，我的命都可以拿去。”
青織輕笑一聲：“不要你的命。乖，把眼睛閉上。”
她將手搭在玄明的眼睛上，不讓他看見自己因為動用魔功而顯現出來的額間花紋。
而她的另一只手，仿若無骨一般鉆進了玄明衣服之中，貼在了炙熱的胸膛之上。
魔功催發，青織正在吸取玄明體內的精純的靈氣。而同時，玄明也會得到一些不一樣的體驗。
她能感覺到玄明的睫毛在她掌心不停掃過，顫動不已；也能感受到他越加急促的呼吸聲，和越加滾燙的體溫；耳邊更是他無措的呢喃。
“師姐，師姐，師姐……”
“別怕，師姐在。”
玄明伸出手，隔著衣服握緊了青織的手，道：“師姐，別離開我，求求你，別離開我。”
青織吸收靈氣已經到了極限，于是她毫不猶豫抽回了自己的手。
看著如此脆弱模樣的玄明，她拿下遮擋對方雙眼的手，為他理了理額前的碎發，輕聲道：“玄明，我已經死了，你不要再留戀過去了。這將是我最后一次出現在你夢里，從今以后把我忘了吧。”
雖說玄明修為極高，她采補的靈力對玄明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很難說玄明會不會發現，為了安全起見，青織打算以后都不會入玄明的夢，最好現實中也別見面了，不然她這忽然提升的修為可不好解釋。
“不，不要！”
哪怕是魔修的手段他也認了，只要能見到活生生的師姐就好，不要讓他再失去師姐了。
玄明身上的熱意還未過去，然而這句話卻讓他惶恐起來，情欲陡然無存，他伸出雙臂想要將青織禁錮在懷里，青織在他眼前開始變得模糊起來，不只是青織，整片大喜氛圍的場景也不再清晰。
玄明猛然睜眼，房間內還是和往常一樣的布置，什么喜燭喜字，統統都沒有，當然，更沒有他的師姐。
只有身體還停留在余韻之中。
他頹廢地低下頭，凄涼一笑，沒有理會已經臟污的衣服。
忽然，他發現自己經脈中的靈力似乎少了一絲。
在夢中他就感受到了師姐在抽取他的靈力，如果一切都是假的，為什么他的靈力真的會少？
玄明的心開始狂跳起來，他抬頭去看屋中燃燒的魂香。
魂香真的起煙了！
魂香起煙就證明有魂魄出現過，順著煙線尋找，就能找到魂魄！
師姐還存在！夢中的真的是師姐！！！
正當玄明欣喜之際，卻猛然發現，那煙線只在屋中出現過一小段，便散開。
這種現象只能說明，魂魄消失了。
他想到了師姐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不會再來他的夢中……
師姐的魂魄消散了？不，不會，一定是師姐不想再見到他，師姐只是在生他的氣而已。
玄明捏著鼻梁，定了定神，再次回想起夢中的細節。
師姐為什么要他的靈力，難道是遇到了什么困難？
如果真的遇到困難，可以和他說，他一定會幫忙。
是不想，還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