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秒青織還能看見天邊將暗下去的晚霞，下一秒就出現在了一個潮濕陰暗的洞穴里，而且身上只穿了層薄紗，冷了她直發抖。
太生怎么會做這種陰森的夢，和他正道形象完全不符啊！
因為太生修為太高的緣故，所以青織無法控制他的夢境，只能進入到他的夢境之中，借此試探著詢問大長老的蹤跡。
帶著疑惑，青織走過幽暗的通道，來到一處寒冰水潭前。
升騰起的冷氣讓青織愈發冷了，她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并不想靠近這冰潭。
太生難道在冰水里？
青織探出頭去看水潭里面。
“嘩啦！”
一朵巨大的水花炸起，直接將青織淋了個透心涼。
大能的夢境就是冷啊…
青織已經開始渾身顫抖。
突然間，她看見了一尾銀色的魚尾在水面劃過。
不等她細看，就被一只冰涼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提了起來。
“什么人，膽敢引我入夢?”
不是那種質問的語氣，像是再尋常不過的詢問，只不過這聲音十分的冷漠，只要她的答案不能讓聲音主人滿意就會被直接掐死。
青織裝出可憐的模樣，雙手握住了太生掐著自己的手腕。
“師父，是我。”
太生一愣，一雙沒有焦距的眼睛面向青織，臉上的冰冷轉變為空白。
“小織？”
他的手松了力道，卻又遲疑的沒有松開對她的鉗制。
“嗯，是我?！?/p>
青織沒有過多的解釋，解釋太多了就不是太生徒弟的性格。
太生伸出另一只手，去摸青織的臉，青織任他撫摸。
“真的是你……我的小織，你終于肯回來看我?！?/p>
他的語氣變得溫柔，眉宇間的冰川消融，冰冷的潭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臉頰滑落下來，顯得如此可憐。
不知道為什么，青織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個詞，留守老人。
太生想要松開掐住青織的手，但又怕青織會因此掉下來摔倒，一時間有些無措。最終，他用另一只手臂將青織攬入懷中。
青織這時才注意到，太生沒穿衣服，她直接貼在了太生剛出水的肌膚上。
這還是有史以來兩人第一次這般親密。
只是現在可沒心情想這些，她腦子都快被凍僵了。
這也太冷了。
“師父，我好冷?！?/p>
青織說話都在微微顫抖。
太生臉上閃過一絲懊惱，他一轉身坐在了水灘邊，并將青織整個人抱在懷里，用身體包裹住青織。青織背對著他坐在他的魚尾上，感受到了從他身上傳遞過來的熱意。
不多時身體便緩了過來。
兩人此時的姿勢有些曖昧，雖說太生現在下半身是魚尾，但他到底是沒穿衣服，如此抱著自己的徒弟于禮不合。而且這里是他的夢境，他完全可以操控，想要讓青織暖和起來它有千百種方法，而不是選擇如此笨拙又僭越的方式。
只是青織并未發現自己這位前師父的心思。
一則是因為她在和太生的故事線中就是被太生從小帶大，兩人還同榻而眠過，眼下的舉動青織并未覺得有什么不對，二是因為太生曾明確拒絕過她的示愛，那就證明根本不喜歡她，如此舉動也不過是出于對小徒弟心疼罷了。
一個喪子的空巢老人，有什么錯呢？
想到太生沒有焦距的雙眼以及他撫摸自己臉的動作，青織轉頭看著他灰蒙蒙的雙眼道：“師父，你的眼睛怎么了？”
元嬰之后身體便會重塑，合體更是不壞之身，只要不當場斃命多重的傷口都會愈合，為何太生的眼睛會看不見？
看起來不像是只有夢中才如此，如果只是夢中才看不見，那早在她出現時太生就可以轉變夢境讓自己能看見，而不是還是一個盲人的狀態。
太生一遍一遍撫摸著青織的長發，溫柔的說道：“沒什么，我很好?！?/p>
“您看不見了，對嗎？”
太生的手頓了頓，口中散出微微的嘆息聲：“這是我妄圖窺天機，天道給我的懲罰。”
窺天機……
看著太生在水中微微起伏的巨大銀色魚尾，青織問道：“是因為我嗎？”
因為我的死，你想要知道我還有沒有轉世的可能，才會窺探天機，結果遭到了反噬。
太生沒有說話，雙臂緊緊環住她，將自己的頭擱置在她的頸窩。
過了好一會兒，青織才聽到他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青織不解：這和你有什么關系呢？
青織道：“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師父很好，沒有對不起我。”
當初選擇去殺敵的是她，選擇用保命符救百姓的也是她，從始至終都是她主動放棄了生命，和太生沒有任何關系。
然而青織說完卻感覺到太生將她抱得更緊了，頸窩是太生炙熱的呼吸和他身上殘留的水跡，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不是的，不是的……
是我的錯。
如果當初……
青織并未在這件事上糾結太久，她冒這么大的風險進入太生的夢境可不是來和他敘舊的，正事要緊，之前的事就讓她過去吧。
“師父這些年殺了許多魔修吧？”
“是，師父一直在為你報仇，可惜師父沒辦法殺穿魔地。”
倒也不必如此。
“那師父最近為什么沒有殺魔修呢？”
閣主沒有告知她大長老已死就證明大長老還沒死。
“師父還沒抓住他。”忽然他話鋒一變，詢問道，“你怎么知道？”
不愧是她前師父，果然敏銳。
但就算他這樣，他依然沒有放開青織，還是溫柔的抱著她，只是水中尾巴擺動的幅度更大了一些。
青織此時卻忽然換了性子，她褪去了太生徒弟的外殼，轉動身體趴在太生懷里，抬起雙手捧住太生的臉，與他面對面。
“因為我是你的夢啊，我知道你的一切，熟悉你的所有想法……”說著她一只手臂鉤住了太生的脖頸，另一只手指順著太生臉邊的輪廓向下滑去，挑起他的下巴，道，“所以，你為什么會夢見我呢？嗯？”
其實青織只是瞎說的。
太生像是被燙到，下意識偏過頭去。
青織笑了起來，道：“既然師父這么不想看見我，我走便是了。”
“不，我沒有！”
太生立刻否認，然而懷里的人兒卻越來越輕，他逐漸感受不到青織的存在。
“小織！”
他清醒過來，指尖存留的最后一絲溫度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