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血色護腕青石板縫隙里的晨露還未干透,南集鎮的早市已擠滿戴著護腕的行人。
我站在“陳記面攤”的布幌下,
盯著老板娘左腕那道暗紅色的飛鏢烙印——潰爛的傷口邊緣泛著膿黃,
像一條蜈蚣盤踞在她蒼白的皮膚上?!瓣柎好嬉煌?,多放辣子?!蔽铱桃鈮旱投敷?。
老板娘缺了無名指的右手攪動著湯鍋,蛆蟲在浮沫間載沉載浮。她的護腕又往下滑了半寸,
露出烙印中央的微型骨鏢——那形狀與付念的命鏢如出一轍。我喉嚨發緊,
摸向懷中冰涼的命鏢,它竟微微震顫,仿佛感應到什么。面湯突然沸騰,
油花炸裂成細小的飛鏢形狀。蔥花在碗底詭異地聚成北斗七星,一根斷裂的面條橫貫碗沿,
像被利刃斬首的蛇。老板娘咧開缺了門牙的嘴:“客官,面要趁熱吃。
”整條街的喧鬧聲在這一刻沉寂。斜對角的藥鋪“砰”地摔上門板,驚起屋檐下的烏鴉。
賣炊餅的老漢手一抖,爐灰灑在左腕護腕上,焦糊味里混著皮肉燒灼的異香。
我余光瞥見說書人正在支起褪色的“滄州舊事”幡旗,布面滲出細密的血珠。
銅錢在桌上滾出三角時,老板娘潰爛的掌心突然扣住我的手腕。她的虎口裂開一道血口,
半截蛆蟲鉆出皮肉,蟲背上凸起的紋路漸漸清晰——是縮小版的張家命鏢圖騰。
“客官落了東西?!彼郎啙岬难壑榉浩鹚阑疑?。銀鈴聲刺破凝滯的空氣。
采藥少女背著竹簍穿過人群,杏色衣袖掃過蒸籠騰起的熱氣。她腰間銀鈴隨著步伐晃動,
鈴聲與我的心跳詭異地重疊。當她的藥簍擦過我膝彎時,命鏢突然刺破衣襟飛出,
懸在她眉間三寸處震顫。少女駐足側首,山雀般的眸子掃過我的左腕。
藥簍邊緣沾著暗紅色苔蘚——那是斷魂草的汁液,師父說過,這種毒草只生長在埋骨地。
“當心時辰?!彼讣夥鬟^銀鈴,裂紋中掉出半枚帶血的乳牙。說書人的驚堂木重重拍下。
“話說甲戌年三月初七子時,滄州張氏三百口人左腕突現鏢?。 彼菔莸氖种竸澾^脖頸,
“次日雞鳴,全族暴斃,尸身擺成飛鏢大陣!”人群突然騷動。說書人的護腕繃帶散開,
皮下無數凸起物瘋狂蠕動。我眼睜睜看著他的皮膚如沸水般鼓脹,骨白色蛆蟲頂破血肉,
每只蟲背都帶著飛鏢狀紋路。一只蠱蟲彈射到我的袖口,六只復眼同時轉動,
口器間吐出細如發絲的銀鏢。“張家的食尸蠱?!鄙倥乃庝z精準刺穿蠱蟲,
黑血在青石板上濺出卦象,“活人飼蠱三月,蟲成之日便是宿主喪命時。
”卦象中“坎”位指向鎮東古井。八個衙役正用鐵索拽起井底石碑,
濕漉漉的碑面刻著三百個名字。當我的影子掠過“張氏族長”四字時,所有姓氏扭曲重組,
密密麻麻的“付”字滲出黑血。少女的銀鈴突然裂開細縫:“時辰到了。
”穿過掛滿人皮燈籠的暗巷時,我數到第七具尸體——每個死者左腕護腕都被撕裂,
烙印處插著骨鏢。最后一具尸體倚在鏢局門前的石獅旁,竟是今早賣炊餅的老漢。
他的心臟被掏空,胸腔里塞滿斷魂草。推開斑駁的朱漆大門,腐臭味撲面而來。
三百具骸骨呈放射狀排列在院中,月光從頭骨眼窩滲入,
在青磚地上投出密密麻麻的飛鏢暗影。
正中央的骸骨手握珊瑚簪——娘親下葬時我親手簪在她鬢間的那支。
指尖觸到簪尾的并蒂蓮紋時,地底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骸骨陣開始旋轉,
所有骨鏢指向我的心臟。采藥少女突然按住我左腕的烙印,
那里正浮現血色小篆:【甲戌年三月初七亥時生】“這才是你的生辰?!彼崎_藥簍,
底層堆著刻有“甲戌”字樣的指骨,“張氏族譜記載,族長嫡子本該是雙生子。
”院墻突然滲出混著骨渣的血漿,匯聚成付念的虛影。她腳踝鎖著九根鐵鏈,
最粗那根末端刻著我的生辰八字。娘親的聲音從地縫中涌出:“愁兒,
你終于回來了…”月光陡然染成血色。我的影子在磚地上扭曲膨脹,手中凝出滴血的骨鏢。
真實的骨鏢仍插在說書人尸體的眉心,蠱蟲正從七竅鉆出。少女的藥鋤勾住我衣襟向后拽,
鋤尖劃過青磚迸出火星?!翱挫`位!”祠堂殘垣間,三百牌位在陰風中自動轉向。
每個靈位都插著骨鏢,正中央的空白牌位突然顯現“付愁”二字。
娘親的珊瑚簪在供桌上顫動,簪頭紅珠裂開,露出里面蜷縮的蠱王幼蟲。
影子揮鏢刺來的瞬間,古井方向傳來石碑崩裂的巨響。所有“付”字重新扭曲成“張”,
血雨中浮起族長猙獰的面孔。少女突然咬破指尖,將血抹在銀鈴裂紋處:“進密室!
青銅鏢盤下有真相——”她話音未落,影子手中的骨鏢已貫穿其咽喉。鮮血噴濺在珊瑚簪上,
三百骸骨突然立起,將我團團圍住。最前排的骷髏張開下頜,掉出裹著胎發的銅鑰匙,
鑰匙柄上刻著:【子時三刻,哭墻泣血】第2章:青銅哭墻阿芷的尸體在血雨中漂浮起來。
貫穿咽喉的骨鏢正被蠱蟲啃噬,蟲群裹著碎骨重組為新的喉管。她突然睜眼,
第三只豎瞳在眉心裂開,瞳孔里旋轉著微縮的星圖?!巴塘怂 彼洪_胸腔,
琉璃瓶中的時之砂凝成蠱王幼蟲,“否則三百嬰靈現世——”幼蟲撞進我口中的瞬間,
祠堂地磚轟然塌陷。失重感裹挾著腥風,青銅鏢盤在深淵底部泛著幽光。
二十八星宿凹槽嵌滿乳牙,奎木狼星位卡著的半片指甲突然立起,指向我墜落的軌跡。
“甲戌年三月初七子時......”蠱王在我顱內低語,
“看清楚了......”劇痛撕裂意識。再睜眼時,我蜷在祠堂橫梁的陰影里。
下方三百族人舉著火把,娘親的白衣被血染透。她手中的珊瑚簪精準刺入族長左眼,
簪尾紅珠迸裂,蠱王幼蟲鉆入族長顱腔?!耙噪p生子祭鏢,可保族運百年!
”族長咆哮著拔出簪子,眼窩里爬出蜈蚣狀蠱蟲。
火把光芒映出供桌下的暗格——兩個嬰孩正在襁褓中沉睡。是我的臉。幻象破碎時,
我正跪在青銅鏢盤中央。阿芷的心頭血從二十八星宿凹槽溢出,在盤面匯成黃河九曲圖。
當血液流經鬼金羊星位時,卡在那里的族長指甲突然燃燒,青煙凝成箭頭指向東北哭墻。
“哭墻要活人眼淚。”阿芷的聲音從盤底傳來。她的身體嵌在鏢盤背面,
脊椎骨咬合著青銅齒輪,“用你剜心的痛楚......”我抓起星盤邊緣的乳牙刺向左腕。
血滴在盤面瞬間,三百束銀光從哭墻射出。每道光里裹著個啼哭的嬰靈,它們心口插著骨鏢,
臍帶連向我的命鏢。蠱王突然在腦內尖嘯。劇痛中我看到新幻象:娘親跪在星盤前,
用珊瑚簪挑出自己跳動的心臟。心血澆灌下,星宿凹槽里的乳牙生根發芽,
開出三百朵血肉蓮花。“這才是葬魂鏢陣的真貌。”阿芷的第三只眼流出黑血,
“張家人用至親骨血養鏢......”哭墻轟然洞開。墻內三百童尸盤坐成蓮花陣,
每具尸身的天靈蓋都刻著星宿符號。正中央冰棺懸浮,付念的尸身雙手交疊,
掌中命鏢與我懷中那支共振鳴響。冰棺開啟的寒氣凍裂青磚。當我的手指觸到付念眉心時,
雙生命鏢破體而出。兩支鏢在空中咬合旋轉,鏢身浮現娘親的血書:“念存憂死,雙魂歸一。
破局之法,在爾心刃。”阿芷突然從鏢盤掙脫。她的脊椎還連著青銅齒輪,
藥鋤直刺付念心口:“她早該在二十年前祭鏢!”鋤尖撞上冰棺的剎那,三百童尸齊轉脖頸。
它們臍帶般的銀絲纏住我的四肢,將我拽向冰棺。付念的尸身突然睜眼,
抓住我的手腕按向自己心窩——那里插著半截珊瑚簪。蠱王在顱內瘋狂增殖。劇痛中,
冰棺底部浮現青銅鏢盤的倒影。盤面上,
我和阿芷的身影正隨星宿移動:她在鬼金羊星位剜出心臟,我在奎木狼星位接住淌血的心房。
“時辰到了?!备赌畹氖黹_口,聲音卻是娘親的哭腔,
“雙生子必死其一......”血雨突然倒流。雨珠在空中碎裂成鏢,
將童尸的銀絲釘回哭墻。阿芷的藥鋤脫手飛出,
鋤刃裂開露出里面的青銅鑰匙——正是第一章石獅尸骸口中的那把。鑰匙插入哭墻鎖孔時,
整面墻變成透明水晶。墻內三百童尸的銀鈴飄出,在我面前組成生辰八字陣。
每個鈴鐺刻著的死亡日期,都對應星盤上的某個星宿?!凹仔缒耆鲁跗吆r三刻。
”阿芷指著陣眼空缺處,“你的生辰是最后一塊拼圖。”當我割破手腕將血滴入陣眼時,
銀鈴陣突然塌陷。鈴鐺化作液態白銀,裹著青銅鑰匙重塑為短鏢。
鏢柄浮現小篆:【心刃開天,輪回可破】付念冰棺中的珊瑚簪自動飛起,
簪尖刺向我手中的短鏢。雙兵相擊的瞬間,祠堂地底升起九根青銅柱。
每根柱上都鎖著個血淋淋的“我”——從垂髫童子到耄耋老叟?!斑@是你的九世輪回。
”阿芷的第三只眼映出蠱王形態,
“每世你都為破鏢陣剜心而死......”最年輕的那個“我”突然抬頭,
胸口插著青銅鑰匙變的短鏢。他撕開皮肉露出跳動的金色心臟——正是時之砂凝聚的形態。
“殺了他,你就能解脫?!毙M王在我耳道里產卵,
“用娘親的簪子......”血雨突然變成鵝毛大雪。冰棺中的付念坐起身,
她手中的命鏢扎進自己心窩,金血噴濺在哭墻上。水晶墻面浮現三百行血書,
首行赫然是:“吾兒念愁,娘剜心飼蠱,
換你一線生機......”青銅柱上的九具“我”同時伸出手,指向阿芷眉心的星圖。
星圖中北斗倒轉,勺柄正對祠堂屋頂的破洞。月光穿過洞口,在雪地上投出巨大的命鏢圖騰。
圖騰中央,插著那支沾滿金血的珊瑚簪。
第3章:逆命星軌九具輪回尸骸的手指定格在阿芷眉心時,蠱王在我顱腔里孵出三百復眼。
每只眼睛都映著剜心場景——從秦漢將士剖開獸皮甲胄,到民國女子撕開錦繡旗袍,
九世輪回皆在青銅柱前剜出心臟,血濺星盤?!斑@一世,該用娘親的簪子。
”蠱王的足肢撥弄我的視神經。冰棺中的付念突然抬手,珊瑚簪破空飛來,
簪尖倒映著阿芷胸口的琉璃瓶。簪柄入手剎那,九根青銅柱迸發血光。
最年輕那具“我”的胸膛自動裂開,時之砂凝聚的金色心臟搏動著,將血雨蒸騰為金霧。
阿芷眉心的星圖開始倒轉,北斗勺柄指向祠堂屋頂的破洞。
“剜出時之心...救她...”輪回尸骸齊聲呢喃,聲波震得哭墻水晶出現裂痕。
簪尖刺入金色心臟的瞬間,劇痛并非來自胸口——我的左腕烙印浮出娘親縫衣的銀針虛影。
針尖引著珊瑚簪劃開皮肉,金血噴濺在哭墻的三百行血書上。
首行“吾兒念愁”四字突然燃燒,火中浮現娘親分娩時的幻象:產婆將雙生子塞進青銅藥鼎,
鼎壁刻滿星宿。族長手持珊瑚簪刺向啼哭的嬰孩心窩...當金色心臟脫離胸腔時,
漫天血雪倒卷升空。雪片在空中凝結成冰鏢,將祠堂釘成巨大的棺槨。
阿芷的琉璃瓶自動嵌入她空洞的心窩,時之砂順著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冰棺中的付念突然坐起,她心窩插著的命鏢飛入我掌中。雙鏢合璧時,
鏢身裂開露出微型星盤——二十八星宿正在歸位!九根青銅柱轟然倒塌。
碎石中浮起九顆枯萎的心臟,環繞著時之砂金心旋轉。每顆心都伸出血線纏住我的四肢,
將我拽向祠堂屋頂的破洞。洞外不是天空,而是甲戌年三月初七的滄州雪夜!“愁兒別怕。
”二十年前的娘親穿過時空裂縫,染血的手握住我持簪的腕子。
她的珊瑚簪尖離嬰兒襁褓僅剩三寸,那嬰孩心口插著半截青銅鑰匙。
恐怖的時間悖論在此刻顯現:若簪尖刺入嬰兒心窩,此刻的我將化為飛灰;若收手,
歷史中的娘親會被亂刀分尸。蠱王在顱內尖叫:“剜出嬰兒心!那是陣眼!
”時空裂縫劇烈震顫。三百童尸的銀鈴從哭墻射出,串成鎖鏈捆住娘親的腳踝。
族長帶著三百族人穿過裂縫,火把將雪地照成血海?!澳嫣旄拿?,九族盡誅!
”族長的眼窩里鉆出蠱王幼蟲,與我顱內的蠱王共鳴。千鈞一發之際,阿芷的尖嘯刺穿時空。
她懸浮在祠堂中央,琉璃瓶已與肉身融合。皮膚下金沙流動,在體表形成星圖紋身。
當她指向青銅星盤時,倒懸的北斗七星驟然放光!“奎木狼移位,
鬼金羊焚天——”阿芷的聲帶被金沙重塑,發出非人轟鳴,“星軌逆!
”星盤二十八凹槽噴射血柱。七道血泉灌入哭墻裂縫,將二十年前的雪夜染成地獄。
另外二十一道血泉沖向九世心臟,將其熔鑄為青銅巨劍。娘親突然奪過珊瑚簪,
狠狠刺入自己心窩!“以吾心血...改吾兒命數...”她將噴涌的心臟按在嬰兒襁褓。
血光中,嬰兒心口的青銅鑰匙融化重組,變成刻著“念愁”的銀質命牌。時空轟然崩塌。
我墜回現世的祠堂,懷中抱著染血的襁褓。冰棺里的付念化為金沙,匯入阿芷眉心的星圖。
青銅星盤炸成碎片。每塊碎片都映著倒流的景象:娘親的尸身被蠱蟲吞噬,
族長用珊瑚簪挑起嬰兒命牌,九世輪回柱在血海中升起...阿芷飄落在星盤廢墟上。
她胸口嵌著的琉璃瓶已與血肉交融,金沙在皮下勾勒出二十八星宿脈絡。當她睜眼時,
瞳孔里旋轉的已非星圖,而是微縮的銀河。
“時之砂...本就是我的骨灰...”她指尖輕點,血雪凝成三百冰俑,“張家歷代藥人,
皆為星神容器?!北戈犃兄凶叱鲅饽:淖彘L。他跪地捧起珊瑚簪殘片,
眼窩里的蠱蟲瑟瑟發抖:“請星神歸位...”阿芷的金瞳看向我懷中的襁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