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蛇瞳映月第一章 蛇瞳初睜岷江的夜霧裹著蛇腥氣,青銅器皿在滿月下泛起幽光。
柏靈赤足踩過濕滑的江石,耳垂玉蟬墜子突然發燙——三十步外的蘆葦叢中,
蛇鱗刮擦青銅的銳響刺破寂靜。"沙沙..."蘆葦蕩如遭利刃劈開,
巴蛇部族的黑鱗戰船破霧而出。船首青銅蛇像的豎瞳嵌著玉璋碎片,
月光在蛇信狀的撞角上折射出妖異紫芒。船身甲骨文如活蛇扭動,每道刻痕都滲出冰蠶黏液,
將江水蝕出沸騰的泡沫。"蜀山的大祭司,可識得故人血脈?"女首巴雩立在蛇首像頂,
玄色蛇鱗甲緊貼腰身,手中青銅蛇杖指向夜空。杖頭蛇口銜著的玉璋碎片,
正與柏靈懷中殘片共鳴震顫。她左眼蒙著蛇皮眼罩,右眼豎瞳泛著與阿吉相似的青銅冷光。
江風忽轉腥膻。柏靈瞥見船艙暗處堆積的藤筐,筐內數百顆青銅化的魚頭正開合著嘴,
齒縫間黏連著冰蠶絲。最駭人的是魚眼珠——每顆瞳孔都映著蜀山神樹根系的結構圖,
正是月前被盜挖的秘紋。"還來!"柏靈揮杖擊向船身。蛇杖與權杖相撞的剎那,
江面炸開十丈高的青銅液浪。巴雩的蛇鱗甲應聲剝落,露出脊背上與姬玄同源的星圖刺青。
她扯下眼罩,黑洞洞的眼窩里鉆出冰蠶群,蠶絲瞬間纏住權杖:"你的玉璋,
不也來自殷商王陵?"浪濤中忽現詭異綠芒。沉入江底的青銅禮器在月光下浮起,
鼎耳處的奴隸雕像竟開始蠕動。它們撕開青銅表皮,露出內里巴蛇戰士的蛇鱗軀體,
手中握著的魚骨匕首刻滿蜀山秘徑圖。"看看你的好子民。"巴雩蛇杖點向岸邊。
村民老吳正跪在淺灘,將青銅化的右臂插入江水。他的皮膚寸寸剝落,
露出皮下蠕動的冰蠶群,每只蠶的背部都浮現神樹根系紋路。更遠處,
三十余名村民如提線木偶走向戰船,瞳孔映出蛇鱗冷光。柏靈割破掌心,血珠彈向蛇瞳玉璋。
玉璋碎片的共鳴驟然尖銳,
江底突然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十年前沉沒的殷商艨艟竟被青銅魚群托出水面,
船體爬滿巴蛇部族的冰蠶,蠶絲正將甲骨文轉化為蛇鱗圖騰。"你的好母親,
可是我們最杰出的飼蠶人。"巴雩的蛇杖刺穿船舷,挑起具青銅密封的陶罐。
罐內蜷縮著冰封的雪歌殘軀,她的腹腔被剖開,子宮處綴滿正在孵化的冰蠶卵。
權杖縱目玉迸發刺目青光。柏靈踏浪躍起時,江面突然凝結冰霜。月光被撕成碎片,
每一片都映出殘酷真相——焚城那夜,巴蛇戰士混在赤羽衛中,
將冰蠶卵植入昏死的雪歌體內。青銅艨艟在此刻完全蘇醒。船首蛇像的豎瞳射出紫焰,
將柏靈困在光柱中。巴雩的蛇鱗甲完全脫落,露出與雪歌七分相似的面容:"我的好妹妹,
該把玉璋還給巴蛇血脈了..."江心漩渦突然倒轉,吞沒柏靈最后的怒叱。
第二卷·蛇瞳映月第二章 月下械斗月光在青銅犁鏵上淬出妖異紫電,老吳佝僂著腰背,
布滿青銅斑的手掌撫過農具。突然,犁頭如活蛇般昂首,刃口翻卷著刺入他的肩胛。
鮮血濺在青銅紋路上,甲骨文如蛆蟲扭動,將血珠吸噬殆盡。"跑!
"柏靈揮杖劈碎第二具暴起的耒耜,木屑紛飛間,鐵犁頭竟凌空懸浮,
與青銅鋤、鐮組成殺陣。阿吉從草垛后撲出,青銅化的右臂硬撼鋤刃,
金鐵交擊聲里迸出冰蠶黏液:"它們記得!器靈記得怎么殺人!"鐮刀陣突襲柏靈后心,
卻在觸及玉璋青光時驟停。月光如銀漿澆在刃口,
映出三百赤羽衛屠殺巫族的場景——青銅農具上沾著的根本不是泥土,
而是干涸了十年的巫血。阿吉突然扼住自己咽喉,
出黏連蠶絲的甲骨文:"它們在叫我...赤羽衛的走狗..."柏靈旋身踢翻碾谷的石磨,
石盤裂開處赫然露出青銅齒輪。齒輪咬合聲大作,碾槽內殘留的谷粒暴長成青銅尖刺,
將兩名奔逃的村民釘死在谷倉木門上。老吳的孫兒蜷縮在磨盤下,
瞳孔映出更駭人的景象:月光穿透茅草屋頂,在夯土地面投下農具的陰影,
每個陰影都在重復刺殺動作。"接住!"阿吉扯斷青銅右臂擲向殺陣。
斷臂在空中炸成冰蠶雨,蠶群覆上農具的剎那,
柏靈窺見器靈記憶的碎片——巴蛇戰士深夜潛入農舍,用蛇牙匕首將冰蠶卵植入犁頭,
卵殼上刻著蜀山地宮秘道圖。鐮刀突然調轉刃口,割開阿吉的麻布衫。
少年脊背上浮現完整的星圖刺青,與巴雩船上的圖騰嚴絲合扣。他慘笑著撕開胸口的青銅斑,
露出皮下蠕動的冰蠶王:"阿姊...它們要的是這個..."月光在此刻凝成實體。
青銅農具組成的殺陣突然坍縮,融化成一條鱗甲分明的巨蛇。蛇瞳映出地宮最深處的祭壇,
壇上供奉的并非神像,而是三百具青銅化的嬰尸。每具尸身臍帶都連著冰蠶絲,
絲線盡頭拴著半塊玉璋碎片。"你才是鑰匙!"柏靈揮杖擊碎蛇首。
蛇身崩解成萬千青銅鋤頭,暴雨般砸向村莊。阿吉躍上谷倉屋頂,以身為盾擋住致命一擊。
青銅刃刺穿他胸口的剎那,冰蠶王破體而出,
在空中織出血色星圖——正是蒼溟當年屠殺巫族的行軍路線!血色星圖籠罩村莊時,
老吳突然直立如竿。他撕開青銅化的面皮,露出巴蛇戰士的蛇鱗臉:"大祭司可知,
農具殺人時最痛快的部位..."話音未落,他的蛇牙匕首已刺入阿吉后頸,
"是這里——椎骨第三寸,巫血最燙處。"阿吉的瞳孔驟然放大。
少年殘破的身軀如提線木偶般抽搐,脊背星圖刺青剝落處,
露出初代蜀王刻在青銅柱上的血契咒文。他最后望向柏靈的眼神,
與十年前雪歌躍入火海時如出一轍。月光突然被黑云吞噬。柏靈懷中的玉璋碎片騰空而起,
在阿吉血泊上方拼成殘缺的《山靈歌》譜。音符觸及青銅農具的剎那,
所有殺器突然調轉刃口,將巴蛇戰士釘死在自家門楣。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柏靈跪坐在冰蠶王尸骸旁。蠶尸背部裂開的紋路,
正與神樹根系末端的青銅果實紋路完美契合。她蘸取阿吉未冷的血,
在農具上重刻太陽神鳥紋,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
青銅紋路突然滲出血珠——正是當年雪歌封印在玉璋中的巫族精魄。
江風捎來巴蛇戰船的銅鼓聲,柏靈握緊浸血的青銅鐮。刃口倒映出她爬滿頸項的蛇鱗紋,
與巴雩的豎瞳漸漸重疊。
第二卷·蛇瞳映月第三章 根系泣血神樹根系在月下泛著尸骸般的磷光,
柏靈指尖撫過滲血的樹瘤,青銅匕首剜開腐肉的剎那,腥臭黏液裹著冰蠶幼蟲噴涌而出。
幼蟲落地即膨脹成蟒蛇粗細,蛇首卻嵌著老吳的臉,
獠牙間垂落的蠶絲正拼出蜀山地宮密道圖。
"阿姊...走這邊..."蛇首老吳吐出阿吉的嗓音。柏靈揮杖擊碎蛇顱,
顱腔里滾出青銅齒輪,齒輪咬合聲竟與巴蛇戰船的銅鼓同頻。她踩碎齒輪的瞬間,
整片神樹林開始倒伏——每株青銅樹干的裂縫中,都爬出人臉蛇身的怪物,
蛇尾鱗片刻著西周文字"飼"。地宮入口在樹根糾纏處顯露。柏靈斬斷擋路的青銅藤蔓,
見藤蔓斷口處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凝固的巫血。血塊墜地碎成冰蠶繭,
繭殼上映出雪歌被鐵鏈拖入地宮的景象:三百巴蛇戰士正用蛇牙匕首剜取她的子宮,
將冰蠶卵植入血肉模糊的創口。"母親..."柏靈攥碎冰蠶繭。繭液濺上玉璋,
殘片突然拼合,映出地宮祭壇全景——祭壇中央的青銅鼎內,雪歌的殘軀正被蠶絲縫合,
冰蠶在她空洞的眼窩里結繭,繭殼表面浮現出柏靈嬰兒時的面容。地宮甬道突然震顫。
蛇鱗摩擦聲從四面逼近,柏靈揮杖擊碎壁燈,
燈油潑濺處顯出血色密文——正是用巫族瀕死之血書寫的《連山易》禁篇。
她蘸血在掌心復刻密文,經文觸及玉璋時,整條甬道突然翻轉,將她拋入祭壇底層的蟲巢。
千萬只冰蠶在青銅網架上蠕動,蠶絲垂落成吊床,每張吊床都裹著赤羽衛的尸骸。
尸骸心口插著青銅農具,刃口銹跡中嵌著稻谷殘渣——正是被血祭的春耕祭品。
柏靈挑開一具尸骸的麻衣,見其脊背刺青竟是倒置的星圖,與巴雩的圖騰形成鏡像。
"這才是真正的飼蠱池。"巴雩的聲音自蠶繭王座傳來。她蛇尾纏著青銅鼎耳,
鼎內煮著混有稻谷的巫血,血沫中浮著雪歌的指骨:"你以為赤羽衛屠巫是為鎮壓?
他們不過是在為飼蠱收集養料!"柏靈揮杖劈開蟲巢,冰蠶雨傾瀉而下。
幼蟲觸及她的皮膚即鉆入血脈,在皮下拼出西周文字。巴雩蛇尾掃翻銅鼎,
鼎內血雨淋在柏靈身上,竟激活了皮下文字——每個字都化作冰蠶啃噬她的神魂,
啃噬處卻浮現出地宮全貌圖。"看看你的好蒼溟!"巴雩挑起鼎中頭骨。
顱骨眼窩內嵌著的玉璋碎片突然發光,映出蒼溟最黑暗的秘密:焚城那夜,
他將雪歌尚未斷氣的軀體交給巴蛇戰士,換得赤羽衛撤離蜀山的密令。
雪歌被拖行留下的血痕,正構成地宮蟲巢的雛形。柏靈嘶吼著震碎周身冰蠶,
巫血從七竅噴涌,在祭壇地面匯成《山靈歌》血譜。音符觸及青銅鼎的剎那,
鼎身饕餮紋復活,吞下血譜后吐出一柄青銅耒耜。她握住農具的瞬間,
三百赤羽衛尸骸突然立起,以農耕姿勢將利器刺入蟲巢核心。地宮穹頂轟然開裂。
月光如銀瀑灌入,照見蟲巢底部深埋的青銅棺槨。棺蓋移開的剎那,
柏靈渾身血液凝固——棺內堆滿冰封的嬰兒,每個嬰孩臍帶都連著冰蠶絲,
絲線盡頭拴著半塊玉璋碎片。"這才是真正的鑰匙..."柏靈割破所有蠶絲。
冰蠶王突然破棺而出,蛇首卻長著雪歌的面容。它吞下玉璋碎片,蠶身炸裂成青銅谷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