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看著媽媽在陽臺上開心地哼著歌。
我默默嘆一口氣,還是沒問她為什么沒能參加高考。
以前媽媽輕描淡寫說是因為出了點事,但從我在回到九零經歷上看,并沒有那么簡單。
我害怕揭開媽媽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
叩叩。
門口傳來鄰居周大叔的聲音。
“桂英啊,今天菜市場有難得的野生魚,我給你帶了一條,你給妍妍好好補補。”
周大叔早年喪妻,之后終身未娶。
從我家搬到這小區之后,經常暗戳戳地對媽媽獻殷勤。
但媽媽總是躲著他走。
即便現在周大叔就在門口了,她還是給我使眼色,并不出聲回應。
我裝作看不懂,氣的她瞪著眼睛上來扭我耳朵。
沒聽到回答,門外周大叔再一次敲門。
“桂英啊,你在家嗎?”
感覺到媽媽擰我的手勁變大了,我才笑著邊躲開去開門邊回答。
“周大叔,我媽不在家。”
周大叔站在門口,禮貌地朝我笑笑,把手中的魚遞給我。
“那你把魚拿回去吧。”
“謝謝你給我們帶魚,可是我不會弄,還是拿回去吧。”
接收到媽媽的意思,我委婉地拒絕他。
送走落寞離開的周大叔。
找到躲在房間的媽媽,真誠地提出了我的建議。
“媽媽,我覺得周大叔挺好的,要不然你考慮考慮他唄。”
回答我是媽媽的一個爆栗子,以及關上的房門。
“小孩子家家,別多管閑事。”
平日里媽媽非常和善,和鄰居同事朋友都相處很愉快。
唯有一個很奇怪的地方。
她遇到異性總是很警惕,精神時刻處于緊繃的狀態。
這么多年下來,但凡是個公的,她能躲開就絕不會靠近。
小時候不理解,長大后才知道有一個詞符合媽媽的癥狀。
創傷后應激障礙。
為了能讓媽媽更輕松的生活,我有試圖尋找病因。
但媽媽藏得很好,對我的試探總是笑著岔開話題。
直到我回到了九零,為了她心心念念的高考,我終于找到了病因。
沒有我在的九零年,
高考那天就是媽媽最絕望最黑暗的一天。
陳酒鬼被外公外婆放進院子,強迫了昏迷不清醒的媽媽。
可以想象,醒來后的媽媽一定會堅持報案,讓陳酒鬼去坐牢付出代價。
但是,外公外婆已經收了一萬塊的彩禮錢。
收了委屈的媽媽只能認栽。
錯過高考沒考上大學并不會打倒她。
被親人背叛出賣才是傷害她最重的那把刀。
傷口會慢慢愈合,可傷疤永遠都在。
想到這,我再也在家待不下去。
“媽媽,我有事出去一趟。”
和媽媽打了聲招呼,我出門往外婆家去。
外婆家在隔壁市,要坐三個小時的大巴才能到。
這段路我并不熟悉。
小時候媽媽從不帶我回去,只有這兩年外婆越來越蒼老,我們才回去過兩三次。
即便回去也當天回家,即便外婆挽留也從不留宿。
下了車,我慢慢地往外婆家走。
九零年我借了別家二八杠帶著媽媽去學校的那條巷子,在開發后再也找不到了。
在我憶往昔的時候,一個老頭跌跌撞撞地走到我面前。
舉著啤酒瓶子,抬起醉醺醺地眼睛看了我一眼。
“嘿,小姑娘有些面生,從哪里來的?”
一張嘴,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這個邋里邋遢的老頭我再熟悉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