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著血光,我踩著九十九級漢白玉臺階拾級而上,
赤金鸞紋裙裾掃過階上凝結的冰霜。西域進貢的雪紗拂面,遮住我左臉猙獰的傷疤,
卻遮不住掌心被金絲掐出的血痕。"圣女遠道而來,陛下特賜面圣不跪之禮。
"引路太監尖細的嗓音刺破寒風。我望著鎏金殿門內明黃的身影,喉間泛起腥甜。
三年前也是這般時節,蕭景煜的玄鐵靴碾斷我三根指骨,
將沈氏一百三十八口的人頭壘成京觀。那時他說:"棠兒,朕要你記住,
忤逆天子就是這個下場。""民女蘇九,拜見陛下。"龍涎香撲面而來,我盈盈下拜的瞬間,
袖中金蠶蠱順著青磚縫隙游走。蕭景煜的咳嗽聲比三年前更甚,
想來那味摻在安神香里的血枯草,已將他五臟六腑蛀成篩子。"抬頭。
"玉旒相擊的脆響近在咫尺,我緩緩抬眸。蕭景煜的手突然攥住我的面紗,
力道大得要將我下頜捏碎。他眼底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像是沙漠旅人見到海市蜃樓時的癲狂。"你..."他指尖撫過我完好無損的右臉,
那里用西域秘術重塑的肌膚光潔如玉,"這道疤從何而來?"我垂眼輕笑,任面紗飄落。
左臉交錯的疤痕在燭火下宛如毒蛇盤踞:"回陛下,是被負心人推進蛇窟時,
讓金線蟒的毒牙所傷。"蕭景煜猛地后退三步,撞翻了鎏金香爐。香灰潑灑在蟠龍紋地毯上,
騰起的青煙中,我聽見他壓抑的喘息。當年他親手將我推下蛇窟時,
可曾想過那些毒蛇的黏液能助我重塑經脈?可曾料到我在萬蛇啃噬中悟出《毒經》最后一章?
"來人!傳國師!"他突然厲喝,卻在觸及我腰間玉佩時瞳孔驟縮。
那是他當年系在我襁褓上的和田玉,刻著"永結同心"的誓言早被毒液蝕成"剜心飲血"。
我俯身拾起面紗,指尖掠過他腰間佩劍。劍穗上綴著的東珠,分明是從我娘親鳳冠上扯下的。
"陛下可是身體不適?"我佯裝關切,"民女略通岐黃之術,不如為您診脈?
"殿外忽然傳來喧嘩,侍衛統領疾步闖入:"稟陛下,國師說星象有異,
妖星現世..."我袖中的金蠶蠱突然躁動。隔著十二道珠簾,
我看見紫袍道人手持羅盤踏入殿中,
鶴發童顏的面容與三年前分毫不差——正是他指著欽天監的星圖,
說沈家嫡女生辰八字沖撞紫微星。"妖女!"拂塵挾著罡風襲來,
"你分明是..."我旋身躲過殺招,腰間銀鈴驟響。蟄伏在梁柱間的蠱蟲傾巢而出,
化作黑霧籠罩大殿。在眾人驚呼聲中,我貼近蕭景煜耳畔,
用只有他能聽見的聲音呢喃:"夫君,棠棠回來討債了。
"金鑾殿的蟠龍柱在蠱霧中若隱若現,我借著旋身的力道將銀簪抵在蕭景煜喉間。
玉冠上的垂旒纏住他脖頸,那些曾用來彰顯帝王威儀的珠串,
此刻正隨著他急促的呼吸簌簌作響。"護駕!"國師的拂塵卷起罡風,
卻在我抬手示意的瞬間僵在半空——十二名西域舞姬破窗而入,腕間銀鈴震碎琉璃。
她們踩著《破陣樂》的鼓點旋轉,裙擺翻涌間,露出腰間淬毒的彎刀。
蕭景煜的喉結在我簪尖下滾動:"你不是蘇九。""陛下說笑了。"我笑著轉動簪尾,
看著那點殷紅滲進龍紋衣領,"三年前您親手驗過沈棠的尸骨,
不是連她心口那顆朱砂痣都看得真切?"他瞳孔猛地收縮。
當年我在蛇窟用蠱蟲造了具替身尸骸時,特意讓金線蟒在心口噬出紅痕。此刻隔著衣料,
我聽見他心臟在毒經催動下發出擂鼓般的悶響。"退下。"蕭景煜突然喝退侍衛,
染著丹蔻的指尖握住我的銀簪,"你要什么?西域十六城的貢品?
還是..."他忽然貼近我耳畔,溫熱氣息裹著血腥味,"朕的命?"殿外傳來三聲云板,
戌時已至。我順勢抽簪后退,任蠱蟲如潮水般退回袖中:"民女特來獻長生酒。
"鎏金酒壺在月光下泛著幽藍,這是用蛇窟百毒煉化的鴆酒。當國師掀開壺蓋的剎那,
蟄伏的蠱王突然發出尖嘯——果然是他,當年在刑場布下噬心蠱的南疆叛徒。
"此酒需以龍氣為引。"我斟酒的手指微微發顫,三年前被挑斷的手筋仍在作痛,
"請陛下滴血入盞。"蕭景煜的匕首劃破掌心時,我腰間玉佩突然發燙。
血珠墜入酒液的瞬間,蠱王竟發出歡愉的嗡鳴。這不對勁,按照《毒經》記載,
帝王血該讓蠱蟲爆體而亡才對。"陛下不可!"國師突然暴起,羅盤直擊我面門,
"此女在酒中下了同命蠱!"我旋身避開殺招,腕間銀鈴卻已被罡風震碎。碎片劃破臉頰時,
蕭景煜突然將我拽進懷里,染血的掌心按在我后頸:"同命蠱?那朕若飲此酒,
蘇姑娘豈不是要陪葬?"他滾燙的呼吸噴在頸側,與三年前撕碎我嫁衣時的溫度如出一轍。
我盯著他喉間隨吞咽起伏的傷疤——那是我們大婚當夜,我為他擋箭留下的痕跡。
"陛下怕了?"我撫上他心口,毒經真氣順著經脈游走,
"當年您將沈家兒郎做成人彘插滿朱雀長街時,可沒給過他們陪葬的機會。
"他突然攥住我手腕,力道大得要捏碎骨節。三更梆子響起的剎那,
殿外突然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我埋在御膳房的蠱蟲終于發作,那些吃過翡翠肘子的朝臣們,
此刻應當正抱著肚子滿地打滾。"報——!"侍衛渾身是血撞進殿門,"刑部尚書七竅流血,
口中喊著沈閣老的名字!"我趁機掙脫桎梏,赤足踏上龍案。西域雪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露出腰間猙獰的鞭痕——那是蕭景煜當年親手烙下的"罪"字。"三年前今日,
沈閣老在這殿前磕頭至死。"我擲出父親臨刑前咬碎的玉扳指,血玉在青磚上迸出火星,
"陛下可知他最后說了什么?"蕭景煜的佩劍突然出鞘,卻在斬落我發簪的瞬間急轉直下。
劍鋒擦著國師咽喉劃過,削斷他半截胡須:"說下去!
""他說..."我盯著國師袖中翻涌的蠱霧,悄悄捏碎了解毒丸,
"真正的紫微星早被調包,坐在龍椅上的不過是個..."殿外驚雷炸響,
國師的蠱蟲終于破袖而出。我在暴雨聲中輕笑,任由毒蛛爬上裙擺。
當第一只蠱蟲咬住蕭景煜手腕時,我貼著他染血的耳垂呢喃:"是個被蠱蟲蛀空的傀儡。
"暴雨沖刷著琉璃瓦上的血痕,我在蠱蟲嘶鳴中抽出腰間軟劍。
劍身映出蕭景煜驟然蒼白的臉——他腕間青筋暴起,皮下竟有活物在血管中游走。
"陛下可知噬心蠱的妙用?"我旋身斬落撲來的毒蛛,劍尖挑破他袖口,"每月月圓時,
母蠱宿主可借子蠱窺視帝王五感。"蛛血濺在鎏金柱上,蝕出"弒君"二字。
國師的羅盤突然爆出青光,十二道卦象懸浮半空。坤位亮起的瞬間,
我袖中《毒經》自動翻頁,露出父親用朱砂批注的秘術——原來當年沈家被屠,
是因為父親發現了皇嗣調包的證據。"妖女休得胡言!"國師咬破舌尖噴出血霧,
蠱蟲遇血暴漲三倍,"陛下乃真龍天子...""真龍會在子時三刻經脈逆行么?
"我甩出纏在腕間的銀絲,那是用蛇窟寒潭水淬煉的冰蠶絲。銀絲纏住蕭景煜手腕的剎那,
他脖頸突然浮現黑色紋路,正是《毒經》記載的蠱毒反噬之兆。蕭景煜突然揮劍斬斷銀絲,
劍氣掃落我半邊面紗。疤痕暴露在空氣中的瞬間,殿外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
十八名影衛抬著玄鐵籠闖入,籠中蜷縮的人形怪物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棠姐姐..."怪物扒開黏連的眼皮,露出我熟悉的琥珀色瞳孔。
他殘缺的四肢上還套著沈府暗衛的銀環——是阿澈!當年替我擋下追兵的小暗衛,
竟被做成人彘泡在藥缸里整整三年!冰蠶絲深深勒進掌心,我咽下喉間腥甜:"蕭景煜,
你竟敢...""朕教過你,帝王最忌心軟。"他掐住我脖頸按在龍椅上,
玉旒垂在我眼前搖晃,"你以為憑這些蠱蟲就能報仇?沈家余孽朕養了十二個,
你要不要聽聽他們的慘叫?"鎏金香爐突然炸裂,混著血枯草的香灰迷了眾人眼。
我在窒息中摸到他后頸凸起的蠱核,用毒經真氣催動金蠶蠱。蕭景煜悶哼松手,
我趁機將解毒丸塞進阿澈口中,他潰爛的皮膚下立刻浮現金色脈絡。"乾坤倒轉,萬蠱歸宗!
"國師突然割開手腕,血珠凝成符咒印在蕭景煜眉心。殿內蠱蟲瞬間調轉方向朝我撲來,
卻在觸及雪紗時紛紛自燃——浸染曼陀羅花粉的面紗遇血即焚,青煙中幻化出萬千冤魂。
"還我兒命來!""沈閣老忠肝義膽!"冤魂裹挾著毒火撲向國師,
我趁機割破指尖點在蕭景煜眉心。血珠滲入皮膚的剎那,他腰間玉佩突然發出龍吟,
一幅記憶畫卷在我們識海中展開:永昌十七年冬,先帝抱著兩個襁褓站在蛇窟前。
真皇子被推入深淵,農夫之子頂上龍椅。黑袍道人接過滴血的嬰兒大笑:"從此蕭氏皇族,
皆為我蠱鼎...""原來你才是贗品。"我擦去嘴角血漬,看著呆立的蕭景煜。
他手中佩劍哐當落地,劍柄鑲嵌的東珠滾到我腳邊——那里面封著一滴真正的帝王血。
殿外傳來號角聲,幸存的沈家軍撞開了玄武門。我扯斷頸間玉佩,
將東珠碾碎在劍鋒:"蕭景煜,該物歸原主了。"劍刃刺入他心口的瞬間,
國師突然化作百足蜈蚣破窗而逃。阿澈用殘肢擲出淬毒匕首,蟲身斷成兩截墜入護城河。
暴雨中傳來凄厲詛咒:"沈棠!我在南疆..."我踩碎最后一條蠱足,
轉身對上面如死灰的蕭景煜。他心口插著劍柄,
卻掙扎著取下我發間金簪:"當年...送你出嫁的簪子...我一直..."話未說完,
蠱毒已漫上喉頭。我拔出染血的劍,任他在龍椅上漸漸冰冷。晨曦刺破云層時,
幸存的朝臣在殿外跪成血色汪洋:"請圣女承天受命!"我抱起阿澈走向殿外,
任由朝陽將影子拉長在九九八十一級臺階上。朱雀門外,真正的紫微星正在冉冉升起。
金鑾殿的蟠龍柱滲出腥臭血水,我踩著滿地蠱蟲殘骸踏上丹墀。阿澈蜷縮在玄鐵籠里,
潰爛的指尖死死攥著半塊虎符——那是三年前沈家軍被繳的調兵信物。"圣女,
欽天監算出三日后是黃道吉日。"禮部尚書額頭貼著帶血的地磚,
他官袍下擺還沾著昨夜吐出的蠱蟲黏液。我摩挲著龍椅上未干的血跡,
忽然聽見檐角銅鈴無風自動。十二盞琉璃宮燈同時炸裂,飛濺的碎片在晨曦中凝成血色卦象。
這是南疆巫祝的索命咒,當年母親就是被這種咒術剜心而亡。"傳令玄武門,
用黑狗血..."話音未落,殿外忽然傳來清越鐘聲。九重宮門次第洞開,
十八名白衣道人抬著鎏金步輦踏云而來。輦上男子戴著昆侖玉面具,
腰間佩劍鑲著與我手中虎符同源的玄鐵。"沈姑娘,別來無恙。"他抬手摘下面具的剎那,
我袖中金蠶蠱突然暴斃。這張與我七分相似的面容,
分明是沈家族譜上早夭的嫡長子模樣——我的雙生兄長沈翊,本該在十六年前葬身火海。
"當年父親用貍貓換太子之計,將真皇子與沈家血脈調換。"沈翊劍尖挑起蕭景煜的尸首,
露出他后頸的蠱蟲烙印,"你殺的不過是個傀儡,真正的蠱鼎..."他突然揮劍劈開龍椅,
機關暗格里滾出十二具冰棺。每具棺中都躺著與我容貌相似的少女,
心口插著刻有生辰八字的桃木釘。最末那具冰棺里,赫然是昨夜逃走的百足蜈蚣殘骸。
"好妹妹,你以為《毒經》為何獨獨你能練成?"沈翊指尖燃起幽藍蠱火,
照亮我腕間浮現的鳳凰紋,"沈家女子生來便是蠱鼎,你不過是我養了二十年的藥引。
"腰間玉佩突然發燙,記憶中父親慈愛的面容開始扭曲。八歲那年他親自為我刺青的朱砂筆,
此刻想來分明沾著蠱蟲黏液。那些說我會母儀天下的批民,原是判給蠱鼎的死刑。
阿澈突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他殘缺的軀體暴漲數倍,暗衛銀環深深勒進腐肉。
這才是真正的同命蠱——我每殺一人,蠱毒便會反噬飼主。"你以為救的是忠仆?
"沈翊彈指擊碎冰棺,百足蜈蚣的殘骸化作血霧沒入阿澈七竅,
"他是我十年前就種在你身邊的蠱奴。"我踉蹌后退撞上蟠龍柱,
口中嘗到金蠶蠱自爆的腥甜。沈翊的劍鋒已抵住心口,卻在刺破皮膚的瞬間被東珠碎片震開。
蕭景煜的血在青磚上蜿蜒成符,竟與《毒經》末頁的禁術圖騰重合。"乾坤借法,以血為媒!
"我咬碎藏在齒間的蠱王內丹,任毒血浸透嫁衣殘片。殿外忽起颶風,
九百九十九盞長明燈化作火龍卷。在沈翊驚駭的目光中,我握住插在蕭景煜心口的佩劍,
將東珠中的帝王血一飲而盡。"兄長可知,為何沈家女兒活不過雙十?"我笑著咳出血塊,
看腕間鳳凰紋寸寸皸裂,"因為真正的《毒經》,要用蠱鼎之血來破啊。
"沈翊的玉冠在罡風中碎裂,露出滿頭的蠱蟲復眼。他瘋狂掐訣催動阿澈體內的同命蠱,
卻發現自己的手指正在化為白骨。金鑾殿的地磚突然塌陷,
露出下方沸騰的血池——這才是沈家老宅真正的模樣。"沈氏祠堂下埋著十萬冤魂,
今日便請兄長..."我拽著他跌入血池,在滅頂的劇痛中大笑,"同歸黃泉!
"血池沸騰的轟鳴聲中,我抓住沈翊正在白骨化的腕骨,從他頸間扯下青銅鑰匙。
鑰匙紋路與幼時父親把玩的機關盒如出一轍,
藏著的《山河社稷圖》殘片突然在識海中浮現——那蜿蜒的墨跡竟是南疆至陰之地的脈絡圖。
"妹妹當真狠心..."沈翊最后半張臉沉入血水前,嘴角還噙著詭異的笑。
血池底部傳來鎖鏈斷裂的巨響,十八具青銅棺槨破水而出,棺蓋上刻著西域三十六國的圖騰。
我借著浮力躍出深淵,濕透的嫁衣殘片突然收緊,化作赤金軟甲護住心脈。腕間灼痛難當,
褪去的鳳凰紋下浮現出西域文字——竟是《毒經》失傳的最后一章《涅槃》。"圣女!當心!
"阿澈的殘軀突然撲來,用脊背擋住破棺而出的毒箭。箭尖離我咽喉三寸時,
他體內爆出的金線蠱結成蛛網,將淬毒的玄鐵箭生生絞成齏粉。"阿澈?
"我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軀,卻發現他腐爛的皮肉正在脫落,
露出底下白玉般的骨骼——這才是沈家暗衛真正的"銀骨"秘術。
"小姐快走..."他琥珀色的瞳孔開始擴散,
"玄武門...咳咳...有您要的..."話音未落,青銅棺中突然射出九條玄鐵鏈。
我揮劍斬斷三條,卻見剩余鎖鏈徑直穿透阿澈的銀骨。他最后朝我扯出個殘缺的笑,
轟然炸成漫天金粉。金粉觸及之處,血池竟凝固成晶瑩的琥珀。"沈翊!
"我劈開纏上腳踝的鎖鏈,在飛濺的琥珀碎屑中看見棺槨里的真相——那根本不是西域人,
而是被蠱蟲蛀空的先帝遺骸!他手中握著的龍鱗匕首,正是我及笄那年莫名失蹤的賀禮。
殿外忽然傳來駝鈴聲,三十六名西域武士撞破琉璃頂躍入。他們額間的紅寶石在血光中閃爍,
竟與《山河社稷圖》標注的秘礦位置完全吻合。為首的蒙面女子摘下兜帽,
露出與我九分相似的容顏。"阿姐。"她指尖繞著淬毒的銀鈴索,"龜茲國等了你十八年。
"我尚未開口,她突然揮索纏住我脖頸。銀鈴震響的剎那,腕間鳳凰紋突然灼燒起來,
眼前浮現出嬰孩時期的畫面:母親抱著雙生子站在沙漠月牙泉邊,
將其中一女交給西域商隊..."當年母親用移花接木之計,將真正的沈棠送去龜茲。
"她拽著銀鈴索逼近,我頸間玉佩應聲而碎,"而我這個替身,替你受了十八年蠱鼎之苦。
"血池突然劇烈翻涌,沈翊的白骨手掌攀上池沿。西域女子臉色驟變,
甩出三枚孔雀翎封住血池出口:"快走!他在吸食怨氣復..."話音未落,
白骨手掌突然暴漲數倍,將西域武士盡數拽入血池。慘叫聲中,我趁機斬斷銀鈴索,
卻被女子拽著跌進暗河。湍急的水流裹挾著我們沖進地下溶洞,
石壁上赫然刻著沈家族徽——這里竟是沈家宗祠地底!"阿姐可知這是什么?
"女子突然按動機關,整面石壁翻轉露出密室。當看清室內懸掛的九百九十九盞魂燈,
我腕間的《涅槃》經文突然開始滲血——每盞燈芯都裹著沈家女子的生辰帖。
最中央的青銅燈臺上,半卷《山河社稷圖》正在自燃。火光中浮現出父親的身影,
他正將襁褓中的嬰孩遞給黑袍道人——那嬰孩心口的鳳凰胎記,與我腕間紋路分毫不差!
"沈家百年基業..."女子突然咳出黑血,她的銀骨正在迅速碳化,
"實則是為鎮壓南疆...龍脈..."密室突然地動山搖,沈翊的骷髏身軀破水而出。
他空洞的眼窩里爬出百足蜈蚣,下頜骨一張一合發出金石之音:"好妹妹,該物歸原主了。
"我抓起燃燒的《山河社稷圖》擲向魂燈,火舌瞬間吞沒整間密室。在沈翊的嘶吼聲中,
后力氣將我推入暗河支流:"去碎葉城...找...真正的..."湍流吞沒了后半句話,
我攥著僅存的半片羊皮圖在黑暗中漂流。腕間經文突然發出幽光,
照亮前方刻著西域梵文的水閘——正是《山河社稷圖》上標注的"生死門"。
暗河的水突然變得滾燙,我攥著發光的羊皮圖撞開生死門。黃沙混著雪水灌入口鼻的瞬間,
腕間經文突然灼燒出龜茲文字——"以血為引,黃沙開路"。割破的掌心按在流沙上,
血珠竟凝成赤色蜃樓。殘陽將鳴沙山染成金紅,百丈高的胡楊木從沙海中拔地而起,
枝干上掛滿刻著沈家族徽的青銅匣。風過時,匣中傳出嬰孩啼哭般的蠱蟲嘶鳴。
"恭迎圣女歸位!"三十六名赤足祭司從沙丘后轉出,
他們腕間的銀鈴與我腰間殘破的鈴索同頻共振。為首的老嫗掀開兜帽,
露出與我母親一模一樣的淚痣:"老身等了您十八年,真正的紫微星..."話音未落,
沙海突然塌陷。沈翊的白骨手掌破沙而出,指尖纏繞的蠱蟲已化作赤紅沙蛇。
老嫗的龍頭杖重重杵地,胡楊木上的青銅匣應聲而開,數百只金翅蜈蚣撲向沙蛇。
"帶圣女去月牙泉!"老嫗的袖中飛出七彩緞帶纏住我腰身,"解開水鏡封印,
才能..."沙暴吞噬了后半句話。我被緞帶拽著飛向鳴沙山巔,身后傳來骨骼拼接的脆響。
沈翊的骷髏身軀正在吸收沙粒重塑肉身,每塊新生的血肉都爬滿西域蠱蟲。
月牙泉在暮色中泛著幽藍,泉眼處立著與我等高的青銅鏡。
鏡面映出的卻是深宮景象——蕭景煜的"尸體"正在冰棺中蠕動,
心口插著的佩劍滲出黑色黏液。"用鳳凰血喚醒鏡靈!"追趕而來的祭司大喊,
他手中羅盤指針突然爆裂,"快!沙魔要成了!"我劃破腕間將血抹上鏡面,泉水突然沸騰。
鏡中浮現出母親的身影,她懷中抱著雙生子站在泉邊:"真正的紫微星本該是翊兒,
可國師用換魂術奪了他的命格..."水鏡突然浮現裂紋,沈翊裹著沙暴現身山巔。
他新生的皮肉上布滿西域符文,抬手間召來遮天蔽日的毒蝎:"好妹妹,
可知為何換魂需至親血脈?"腕間經文突然浮空,化作火鳳撲向水鏡。鏡面炸裂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