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漸漸遠去,周青青的靈魂漂浮在半空,
眼神空洞地望著自己那被白布覆蓋的身體。醫護人員用她的指紋解鎖手機,
給那個備注為「老公」的號碼撥去電話,她的心中還殘留著一絲期待,
或許紀和禮會心急如焚地趕來。「喂!我今天訂婚,沒有事,最好不要打擾我。」
紀和禮不耐煩的聲音從手機中傳出,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周青青的心上。
她情緒激動地怒吼:「紀和禮,你不是要和我結婚的么?今天你怎么訂婚了?和誰訂婚?
為什么?」可她的聲音卻如石沉大海,沒有在任何人心中激起一絲漣漪。
醫護人員短暫錯愕后,還是盡職地說道:「這位先生您好,我們是急救中心的,
這位手機的主人遭遇車禍,目前沒有生命體征,請問您是她的什么人?
可否來醫院認領一下遺體?」「死了?」紀和禮的疑問讓周青青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
她不敢相信。曾經說要愛她一生一世的男人,聽到她的死訊竟如此泰然自若。
在這冰冷的對話中,周青青的思緒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昨天。1.「啪」的一聲脆響,
周楊慧的耳光重重地落在周青青臉上。周青青緩緩抬起頭,臉上清晰的巴掌印迅速浮現。
她憤恨地盯著眼前這個與自己同歲,身材高挑、皮膚白皙,卻五官平平的女人。
明明自己才是周家真正的千金,可父母卻更疼愛這個假千金。明明與紀和禮有婚約的是自己,
所有人卻都要阻止她,憑什么?「你就這么喜歡紀和禮?」周楊慧怒不可遏,
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對,我一定要嫁給紀和禮,你們見不得我好,我偏不遂你們的意。」
周青青一只手捂著臉,語氣中帶著倔強與不甘,想到能違背他們的意愿,
一種報復的快感油然而生,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爸爸媽媽說了,你要和紀和禮結婚,
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你好自為之!」周楊慧說完,轉身離去。周青青望著她的背影,
心中滿是怨恨,暗暗發誓,等她嫁給紀和禮之后,一定要讓他們后悔。而此時,
醫護人員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是的,請節哀。」那頭紀和禮又說:「死了我也管不著,
我們就是普通朋友,你找她的家人給她收拾吧,別再給我打電話,我忙著呢。」
電話掛斷的嘟嘟聲,仿佛是周青青心碎的聲音。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就在前天,
這個男人還深情款款地陪她在婚紗店試穿禮服,為她挑選鉆戒時,眼中的愛意幾乎要溢出來。
還溫柔地親吻她的指尖,許諾要給她一個最完美的婚禮。為什么短短兩天,
一切都變得如此陌生?醫護人員無奈地掛斷電話,憑借職業素養很快調整好情緒。
他繼續翻找手機通訊錄,卻發現聯系人里只有「紀和禮(老公)」這一個名字。
「這可麻煩了...」他小聲嘀咕著,轉而查看通話記錄。
最近頻繁聯系的一個號碼引起了他的注意,通話記錄顯示這個號碼曾多次往來。
醫護人員決定再試最后一次,如果這個聯系人也不愿來處理后事,就只能交給警方處理了。
漂浮在一旁的周青青看清了那個號碼,是周楊慧的。一抹苦澀浮上心頭,
她幾乎能想象到周楊慧聽到自己死訊時幸災樂禍的表情。那個霸占了她父母寵愛的假千金,
現在終于可以高枕無憂了吧。電話接通,「喂?」周楊慧的聲音傳來。「你好,
問你認識這部手機的主人嗎?」工作人員詢問。「哦,這是我妹妹的手機號!怎么了?」
那邊周楊慧淡淡地回應著。聽到她還承認自己是妹妹,周青青心中竟有一絲詫異。
工作人員又把她的死訊告訴了周楊慧,沒想到電話那頭的周楊慧反應異常激動,「什么??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工作人員翻找了周青青的包,將私人信息告訴給周楊慧,
周楊慧沉默了。就在工作人員以為電話掛斷時,她帶著哭腔說道:「你們在哪里?我去!」
周青青卻并不相信周楊慧是真的傷心,在她看來,沒準是聽到自己死了,
太過于高興而激動哭的。工作人員將她的身體拉到醫院太平間,周青青的魂魄也跟著移動。
中途她想跑到紀和禮訂婚宴,卻發現根本辦不到,只要離開身體幾百米就無法再踏出一步。
周青青坐在太平間的冷柜上,焦急萬分,她現在就想見到紀和禮,
想看一看紀和禮是不是真的在訂婚。他為什么背叛她?不止是背叛,而是一直在欺騙她!
但是她現在哪里都去不了。2.過了不久,太平間的門被打開了,兩個工作人員走在前面,
后面跟著周楊慧。他們走到遺體床前,工作人員掀開臉上的白布,示意周楊慧辨認。
周楊慧腳步虛浮,緩緩走上前來,目光落到那張臉上時,她捂住嘴,
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與悲痛。周青青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滿是不屑,「真能裝啊,
裝什么姐妹情深,昨天還打了我一巴掌呢,今天這么傷心給誰看。哦,給外人看,
看看你是多么善良的姐姐,可惜了,沒有人能夠拆你的臺了。」周楊慧傷心地站都站不穩,
一旁的女工作人員攙扶著她,還安慰她,「這位家屬節哀。」周青青在一旁冷笑,
卻沒想到下一秒,周楊慧就說:「安排火化吧!」「什么?」工作人員驚訝地詢問。
「現在就安排火化!」周楊慧又重復了一遍,語氣堅定。
周青青立馬氣的跳起來破口大罵:「好你個周楊慧,惡毒本性暴露出來了吧?直接給我火化?
你憑什么?」可無論她怎么罵,周楊慧都聽不到一點。醫護人員確認,「現在火化?
但是我們這里規定…」但在周楊慧利用周家的勢力下,一切程序都迅速走完。
周青青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遺體被推進火化爐,那跳動的火焰仿佛也在灼燒著她的靈魂。
火化之后,周楊慧抱著周青青的骨灰就開車離開。周青青的靈魂無奈地跟隨著,
她不知道周楊慧要去哪里,心中猜測,周楊慧這么討厭自己,
估計是要把自己的骨灰撒到哪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去吧。然而,當車子停在紀家別墅前時,
周青青震驚了。她這才想起,今天是紀和禮辦訂婚宴的日子,現在已是晚上,
宴會已經快到尾聲,變成了熱鬧的舞會。周青青再也顧不上其他,飄到了紀家大廳。
璀璨的燈光下,她急切地尋找著紀和禮的身影。遠遠地,
她看到穿著筆挺西裝禮服的紀和禮身旁站著一位身著華麗禮服的女子,
正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兩人看上去郎才女貌,十分般配。那個女子,她從來沒見過。
周青青的心瞬間被痛苦填滿,傷心欲絕。她想質問紀和禮為什么要這樣對她,
可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走,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前的現實,
終于徹底打破了她內心僅存的那一點點幻想。就在這時,周楊慧徑直走到了紀和禮的面前,
「啪!」一記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大廳,讓周青青也回過了神。她心中疑惑,
周楊慧到底在干什么?紀和禮也被這一巴掌打懵了。他難以置信,
周家的這個假千金竟然敢在他家宴會上鬧事,還打他?周圍的賓客漸漸聚攏過來,
好奇地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周楊慧把周青青的骨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憤怒地質問紀和禮:「昨天青青還為了你和我們斷絕關系?今天你就和別人訂婚?紀和禮,
你要不要臉?紀和禮身旁的準新娘站了出來,輕蔑地說道:「你就是周家的那個假千金吧?
你和周青青的關系一向不好,今天來是為了周青青撐腰的?我看撐腰是假,
你們周家要倒了來碰瓷我們紀家吧?」紀和禮也一臉嫌棄地說:「周楊慧,
你妹妹周青青犯賤,非要纏著我,我都是有未婚妻的人,你看,今天我都訂婚了,
你又來找我干什么?」周楊慧被這兩人的話氣得渾身發抖,
她早就和周青青說過紀和禮這個人不可靠。可周青青卻鬼迷心竅,
為了這個男人偷竊周家的機密,還執迷不悟地和周家斷絕關系。現在周青青死了,
周家父母也被紀家惡劣的商業競爭氣得躺在醫院昏迷不醒。周楊慧怒不可遏,
拿起周青青的骨灰,狠狠地摔在了紀和禮的面前,大聲說道:「周青青,你給我看看,
這就是你寧愿偷竊周家的機密,寧愿和父母斷絕關系,也要在一起的人。
人家不會把你當成一個偷家的工具而已。」周青青的頭腦一片混亂,
此時她竟從周楊慧的話語和舉動中,感覺到了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就在這時,
周楊慧的電話響了,是醫院打來的。電話那頭傳來沉痛的消息,周父周母受到了刺激,
突發心梗已經死亡。周楊慧愣住了,滿心疑惑,她早晨出來的時候,父母都已經蘇醒,
狀態還不錯,怎么會這樣?紀和禮聽到電話內容,嗤笑了一聲,語氣惡劣地說:「哦,
是我把周青青的死訊告訴了周父周母,他們的女兒死了,這么大的事不應該瞞著他們的,
你說是吧,當然你不用謝我,現在趕緊回去為你的養父母主持葬禮吧。」
周楊慧氣得渾身顫抖,周青青更是在旁邊目眥欲裂,滿心的悔恨、憤怒與不甘交織在一起,
可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周楊慧心心念念自己的父母,不想和這個人渣浪費時間,
匆忙向大廳門外跑去,結果又被紀和禮叫住,「等一下!」周楊慧回頭,她顫抖著,
不是害怕,而是極致的憤怒和悲痛幾乎要將她撕裂。她看著紀和禮那張虛偽至極的臉,
看著他慢條斯理、帶著嫌惡地從沾著骨灰的地毯上拾起那個裂開的骨灰盒。
他仿佛捏著什么極其骯臟的東西,指尖小心翼翼地避開裂縫處撒出的灰白色粉末。「喏,」
紀和禮將盒子遞過來,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勝利者的嘲諷,「一起帶走吧。一家人嘛,
總得整整齊齊。就算你再怎么不待見這個妹妹,人家好歹也是周家『親生的』,對吧?」
他刻意加重了「親生的」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在周楊慧心上,
也扎在漂浮在一旁、目眥欲裂的周青青靈魂上。「天啊!臟死了!」
紀和禮的未婚妻——那位身著華服的年輕女人立刻用夸張的、甜膩到發膩的聲音尖叫起來,
用手帕掩住口鼻,仿佛空氣都已被污染。「傭人呢?快!快把這地上的臟東西掃干凈!
真是晦氣死了!周家的人,從上到下,一點教養都沒有,沒家教!」
立刻有傭人誠惶誠恐地跑過來,開始清理地毯上那點屬于周青青的痕跡。
未婚妻又拿出一塊精致的、帶著香水味的手帕,
旁若無人地、極其仔細地為紀和禮擦拭他剛才碰過骨灰盒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得格外認真,
仿佛要擦掉什么致命的病菌。「好了好了,親愛的,別讓這些污穢東西臟了你的手,
更臟了我們的好日子。」她嬌聲道。紀和禮任由她擦拭,臉上帶著寵溺又厭煩混雜的表情,
看向周楊慧的眼神如同在看一灘令人作嘔的垃圾。周楊慧沒有再看他們一眼。
她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生氣的木偶,僵硬地伸出手,
接過了那個冰冷、破裂、還沾著妹妹骨灰的盒子。那盒子很輕,卻又重逾千斤,
壓得她脊梁骨都要斷了。她死死地抱著它,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轉身,一步一步,
在賓客們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走出了這個金碧輝煌的地獄。身后,
是那對狗男女肆無忌憚的嗤笑和傭人匆忙打掃的窸窣聲。3.周楊慧像個提線木偶,
處理著周父周母的后事。醫生告訴她,是巨大的情緒沖擊導致心源性猝死,
就在紀和禮那個「好心」通知之后不久。
周家的產業早已在紀家的惡意打壓和內部動蕩(很大一部分源于周青青的背叛)下搖搖欲墜,
樹倒猢猻散。曾經門庭若市的周家,如今在兩位老人的追悼會上,冷清得可怕。
稀稀拉拉來了幾個舊友,臉上帶著惋惜和世態炎涼的漠然。周楊慧穿著黑衣,站在靈堂前,
臉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懷里還抱著那個裝著周青青骨灰的盒子。她安靜地鞠躬,道謝,
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周青青的靈魂漂浮在靈堂冰冷的空氣里,
巨大的痛苦和悔恨如同潮水,一遍遍沖刷著她。看著姐姐形單影只、強撐著的背影,
看著靈堂上父母慈祥卻已冰冷的遺照,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錯了,錯得離譜!
那些被紀和禮刻意放大的自卑,那些被他精心挑撥的對「假千金」周楊慧的嫉妒和怨恨,
蒙蔽了她的雙眼,讓她成了刺向親人最鋒利的那把刀!如果不是她鬼迷心竅,
如果不是她偷竊機密給紀和禮,如果不是她執意斷絕關系……父母不會氣倒,周家不會垮,
姐姐也不會……周青青的靈魂痛苦地蜷縮起來,她多么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但冰冷的現實和靈魂深處那無法擺脫的束縛感告訴她:晚了,一切都晚了。世上,
哪有什么后悔藥?周父周母合葬的墓旁,新添了一個小小的墓碑,上面刻著周青青的名字。
周楊慧獨自一人蹲在墓碑前,身邊放著那個骨灰盒。她伸出手,
指尖輕輕拂過墓碑上冰冷的刻字,聲音沙啞而疲憊,像是在對泥土下的妹妹說,
又像是在自言自語:「周青青,我把你放在爸媽身邊了。」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知道嗎?爸媽…到死都在操心你。
操心你被紀和禮騙,操心你一個人在外面過不好…他們氣你,恨你不爭氣,可最深處,
還是心疼你,放不下你…你偷走那份文件的時候,爸氣得差點當場腦溢血,
可他第一句話是『別報警,別毀了青青』…」周楊慧的聲音哽咽了一下。「你…太不懂事了。
太讓人失望了。」她的語氣陡然變得冷硬,帶著壓抑不住的怨憤,「現在想想,
我真后悔…后悔當初就不該把你當成親妹妹,不該處處忍讓,不該總想著彌補你缺失的親情。
早知道你是這么個白眼狼,這么個禍害,我寧愿一開始就狠狠欺負你,打壓你,
讓你認清自己的位置!而不是縱容你,讓你覺得所有人都欠你的,讓你得寸進尺,
最后把整個家都毀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洶涌的情緒,目光投向父母的墓碑,
又轉回周青青的墓碑,聲音低沉下去:「現在好了,都在這兒了。周青青,你后悔了嗎?
如果你……就…好好孝順他們吧。在那邊…替我這個『假貨』,好好照顧他們。
如果…你還算是『人』的話。」說完這句刻薄又悲涼的話,周楊慧沉默了許久。
秋風卷起地上的枯葉,發出沙沙的聲響,更添幾分寂寥。她緩緩站起身,
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三座并排的墓碑,眼神復雜到了極點。有悲傷,有怨恨,有疲憊,
還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她低低地,用一種只有自己能聽見,
卻又仿佛穿透了陰陽界限的詭異語調,對著周青青的墓碑,
又像是說給自己聽:「如果…你不抓住這次機會…就…不會再有機會了。」說完,
她嘴角竟勾起了一抹極其神秘、冰冷的微笑,那笑容里沒有一絲暖意,
只有孤注一擲的瘋狂和某種令人心悸的算計。
周青青的靈魂被這突如其來的笑容和話語驚得呆住。一頭霧水?姐姐在說什么?什么機會?
她要去做什么?這幾天,周青青一直飄在墓地,她沒有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阿飄。
百般無聊,就在別人祭拜的時候去湊熱鬧。突然有一個人刷手機刷了了一則社會新聞,
那個新聞沖上了本地熱搜:#周氏假千金車禍身亡,疑因父母雙亡悲痛過度導致精神恍惚#。
新聞配圖里,是周楊慧那輛撞在高速護欄上、嚴重變形的跑車。報道輕描淡寫,
暗示這是一場因親人接連離世打擊過大而引發的意外事故。周周青青的靈魂猛然一顫,
她終于明白了姐姐那個神秘笑容的含義——那句"抓住機會"根本不是說給活人聽的,
而是專門說給她這個游魂的!周楊慧早就存了死志。她故意選擇死在周青青之后,
就是為了在另一個世界給妹妹最后一次機會。如果周青青還不能醒悟,
還不能在黃泉路上好好孝順父母,那么等周楊慧隨后趕到時,
就會毫不猶豫地奪走父母全部的關愛。這個認知讓周青青的靈魂劇烈震顫。
她終于看懂了姐姐最后那個笑容里的深意——那既是警告,也是最后一次機會。
周楊慧用生命在告訴她:在人間你沒能珍惜的親情,在陰間我給你最后一次彌補的機會。
若再錯過,就永遠失去了。同時她也感覺到徹骨的寒意。周楊慧早就不想活了,
她根本不是精神恍惚!她是去報仇了!她用自己作為最后的武器,去撞向紀和禮?
還是那個惡毒的女人?結果…卻被反殺了!紀和禮他們一定早有防備,
或者…周楊慧的計劃失敗了,反而落入了對方的陷阱!「姐…姐!」
周青青的靈魂發出無聲的嘶喊,淚水(如果靈魂有淚水的話)洶涌而出。她第一次,
如此清晰地、痛苦地、心甘情愿地在心底承認了:「姐姐!你是我姐姐啊!」這遲來的承認,
伴隨著更深的痛苦和無邊的黑暗,瞬間吞噬了她。她感覺自己被扯入一個無光的旋渦,
意識徹底沉淪。4.頭痛欲裂。還有一種顛簸搖晃的感覺。周青青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刺眼的陽光透過車窗照射進來,晃得她瞇起了眼。
她發現自己坐在一輛行駛中的豪華轎車后座。窗外,
是陌生又隱約有些熟悉的城市街景飛速倒退。她低頭,
看到自己身上穿著一件略顯土氣、料子卻嶄新的連衣裙,
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洗得發白的小布包。這是…哪里?她茫然地抬起頭,透過后視鏡,
看到了司機專注開車的側臉。然后,她的目光凝固在副駕駛座上。那里,
坐著一個穿著得體、氣質溫婉的中年女人。「夫人,快到了。」司機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副駕駛座的女人——她生物學上的母親——聞言,轉過頭來,
臉上帶著一種混合著期待、忐忑和極力想表現的溫和笑容,看向后座的周青青。「青青,
別緊張。」她的聲音很溫柔,「馬上就能見到爸爸…還有你姐姐楊慧了。以后,
這里就是你的家了。」姐姐…楊慧…周青青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她回來了!回到了命運徹底走向深淵的起點——她剛被接回周家,
正駛向那個她曾充滿怨恨、最終親手摧毀的「家」的路上!車窗外的陽光明媚得刺眼,
周青青卻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竄上頭頂,
靈魂深處那些尚未冷卻的痛苦、悔恨、絕望以及周楊慧臨死前那神秘冰冷的笑容,
如同潮水般瞬間將她淹沒。這一次,她知道了所有殘酷的真相,知道了紀和禮的嘴臉,
知道了姐姐外冷內熱下深藏的絕望與犧牲,更知道了自己一手造成的、無法挽回的悲劇結局!
車,平穩地駛向前方那棟宛如城堡般的周家別墅。車門打開,
周青青深吸了一口帶著青草和陽光味道的空氣,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
不是因為緊張和怨恨,而是因為一種近乎眩暈的狂喜與感激。
她不想探究現在是在做夢還是真的重來一次,管真的還是假的,她都要換一種方式。眼前,
是記憶中那棟熟悉又陌生的華麗別墅,在陽光下閃耀著溫暖的光澤。
而門口站著的那兩個人——周父挺拔威嚴卻難掩期待。周青青的目光精準地落在姐姐身上。
十八歲的周楊慧,穿著剪裁合身的米白色連衣裙,亭亭玉立,氣質溫婉嫻靜,
標準的富家千金模樣。但周青青清晰地看到,她微微絞著手指,
眼神帶著明顯的不安和努力維持的鎮定,在對上自己視線的那一刻,
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隨即又強撐著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帶著討好意味的笑容。
就是這一刻!周青青的心臟猛地一縮,記憶的碎片洶涌而來。上一世,當她怯生生下車,
看到衣著光鮮、氣質出眾的周楊慧時,內心瞬間被巨大的落差感和自卑淹沒。
她看到周父周母第一時間安撫地拍了拍周楊慧的肩膀(現在她明白了,
那是在安撫緊張不安的姐姐),周母更是立刻上前拉住了周楊慧的手,輕聲說:「楊慧,
別怕,妹妹回來了,以后你們就是最親的姐妹。」那時的周青青,
只看到了父母對周楊慧的「偏愛」和「保護」,只覺得那話刺耳無比,仿佛在提醒她,
姐姐才是這個家真正的主人,而她只是個闖入者。那點安撫和拉手,在她扭曲的解讀里,
成了父母更在意周楊慧感受的鐵證。嫉妒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而這一世,
周青青的視線飛快地在父母和姐姐之間掃過。她清晰地捕捉到周父的目光,
幾乎第一時間就牢牢鎖定了剛下車的她,眼神里有激動,有愧疚,有小心翼翼的探尋,
那份關注是灼熱的、全然的。周母雖然她下意識地想去拉周楊慧的手(那是多年養成的習慣,
也是對養女此刻緊張情緒的本能反應),但是也一直看著周青青,
而且她的身體明顯更大幅度地傾向了她的方向,眼淚不停涌出,
聲音帶著顫抖:「青青…回家了…」那份失而復得的母愛,洶涌澎湃,幾乎要溢出來。
原來如此!原來父母此刻絕大部分的關注和愛,都傾注在了她這個失而復得的親生女兒身上!
只是他們習慣了照顧周楊慧的感受,習慣性地想要平衡,那份對養女的習慣性安撫,
在敏感又充滿怨氣的上一世自己眼中,被無限放大成了「偏心」。
巨大的悔恨和溫暖同時沖擊著周青青。她鼻尖一酸,眼眶瞬間紅了,但這一次,
不再是委屈和嫉妒,而是失而復得的狂喜和決心。「爸!媽!」周青青清脆地喊出聲,
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充滿了生命力。她像一只終于歸巢的小鳥,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
先是撲進了淚流滿面的周母懷里,
用力地擁抱了這個她曾深深誤解、最終也因她而早逝的母親。溫暖的懷抱帶著淡淡的馨香,
是媽媽的味道!她貪婪地呼吸著。周母被她這一撲更是泣不成聲,只是緊緊抱著她,
一遍遍撫摸她的頭發:「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松開母親,
周青青又轉向眼眶也有些濕潤的周父,毫不扭捏地也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爸!」
周父身體微微一僵,顯然不太習慣這樣直接的情感表達。但隨即,
一種巨大的滿足感和欣慰涌上心頭,他笨拙卻無比珍重地回抱了一下女兒,
聲音低沉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激動:「嗯,回來就好。這里才是你的家。」
周青青能感覺到父親擁抱的力度,那份沉甸甸的父愛,她上一世竟從未用心體會過。最后,
她將目光轉向一直安靜站在旁邊,臉上帶著復雜笑容(有欣慰,有放松,
也有一絲難以掩飾的落寞)的周楊慧。
上一世她只是怯生生地、帶著審視和敵意地叫了一聲「姐姐」,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眼神躲閃。周楊慧那時主動上前想拉她的手,卻被她下意識地躲開了,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父母立刻打圓場,卻讓周青青覺得他們又在維護姐姐,心里更不舒服。
而這次周青青臉上綻開一個無比燦爛、帶著點調皮的笑容,她主動上前一步,伸出手,
不是去拉,而是直接挽住了周楊慧的胳膊,親昵地晃了晃,聲音清脆響亮,
充滿了真誠和活力:「姐姐!我終于見到你啦!你好漂亮啊!比照片上還好看!
以后我就有姐姐罩著啦!」這個動作和話語,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周楊慧整個人都僵住了,胳膊被周青青挽著的地方仿佛有電流竄過。
她預想過妹妹可能會怯懦、會冷漠、會帶著審視甚至敵意,
卻唯獨沒想過會是如此熱情洋溢、毫無芥蒂的親昵!她看著周青青明亮如星辰的眼睛,
里面沒有一絲陰霾,只有純粹的喜悅和親近。「我…我…」周楊慧一時語塞,
素來端莊得體的她竟有些手足無措,臉微微泛紅。那份強裝的鎮定瞬間瓦解,
只剩下真實的驚訝和一絲受寵若驚的喜悅。她下意識地看向父母。周父周母也愣住了,
隨即臉上爆發出巨大的驚喜和欣慰。周母更是忍不住又落下淚來,這次是喜悅的淚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