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遇御花園蕭燼言第一次見到楚玉時,正是他人生中最晦暗的年月。那年他十五歲,
身為不受寵的皇子,被寄養在太后宮中,看盡冷眼。一場宮宴上,他因被幾位皇兄刁難,
獨自躲到御花園的太湖石后,手背上還留著被推倒時蹭破的血痕。就在他靠著冰冷的石壁,
將屈辱與不甘狠狠咽下時,一陣清脆的笑聲像風鈴般撞進耳中。他抬眼望去,
只見荷塘對岸的柳樹下,站著個穿淡青色襦裙的少女。她正彎腰逗弄水中的錦鯉,
鬢邊一支玉簪隨著動作輕輕晃動,陽光透過柳葉灑在她發間,碎成點點金斑。
她的笑靨明媚如春光,竟讓素來陰沉的他,看得一時失了神。“你看,這條紅鯉好大!
”少女回頭,對身后的侍女說著,眼波流轉間,恰好望向蕭燼言的方向。四目相對的瞬間,
蕭燼言只覺得心臟猛地一跳。她的眼睛像含著一汪清泉,干凈得沒有半分雜質,
卻又在看清他狼狽模樣時,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與……純粹的好奇,而非鄙夷。
“你是誰?怎么躲在這里?”少女歪了歪頭,聲音軟糯,帶著未脫的稚氣。那時的蕭燼言,
習慣了被人敬畏或輕視,從未有人用這樣平等又好奇的語氣問他話。他有些慌亂地站起身,
整理了一下微亂的衣袍,啞聲道:“我……我是……”他不知該如何自稱,
皇子的身份在此刻顯得如此尷尬。少女卻沒追問,只是指著他的手背:“你受傷了呀,
很疼嗎?”她從袖中掏出一方繡著蘭花的帕子,小心翼翼地遞過來,“用這個擦擦吧,
雖然不太干凈,但能止止血。”那方帕子帶著淡淡的蘭花香氣,像她這個人一樣,
干凈而美好。蕭燼言遲疑著接過,指尖觸到她微涼的指尖,心中某個堅硬的角落,
忽然就這么坍塌了。“我叫楚玉,是楚國公府的女兒。”少女笑了笑,露出兩顆小小的梨渦,
“你呢?”“蕭燼言。”他低聲報上名字,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配不上這樣明媚的她。
那是他們的初遇。短暫得像一場夢,卻在蕭燼言荒蕪的少年時代,
種下了一顆名為“楚玉”的種子。從那以后,他開始默默關注她。
他知道她喜歡城南酥月齋的玫瑰酥,知道她最愛在春日去相府的荷花池邊寫生,
知道她及笄那年,父親為她定下了江南才子沈硯的婚約。每一次聽到關于她的消息,
他心中便既有歡喜,又有難以言說的酸澀。他拼了命地往上爬,從不受寵的皇子,
到手握兵權的王爺,再到權傾朝野的攝政王,步步為營,沾滿鮮血。支撐他走下去的,
除了對權力的渴望,還有一個隱秘的念頭——等他足夠強大,強大到能與楚國公府抗衡,
強大到能讓皇帝賜婚,他就要去娶她,風風光光地娶她。他想象過無數次向她提親的場景,
想象她穿上嫁衣的模樣,想象他們會有一個像她一樣明媚的孩子。這個念頭,
是他在權力傾軋中唯一的光。直到那年,他在宮宴上再次見到她。她依舊穿著淡青色的衣裙,
站在沈硯身邊,巧笑倩兮,眼波流轉間,全是對身旁男子的情意。那一刻,
蕭燼言才猛然意識到,他心中的光,早已被別人點亮。沈硯是個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
憑什么得到她的青睞?憑什么讓她笑靨如花?蕭燼言看著他們相視而笑的模樣,
心中那棵名為“愛”的種子,早已在多年的偏執與占有欲中,扭曲成了毒藤,
瘋狂地纏繞住他的心臟,讓他無法呼吸,只剩下蝕骨的嫉妒和不甘。“楚玉,
”他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在楚國公府被滿門查抄的那一天,
她被他強行帶走時,撕心裂肺地哭喊,“我永遠不會愛你!我恨你!
”2 囚禁汀蘭苑回憶楚玉第一次踏入晉王府時,是被一頂漆黑的轎子抬進來的。
轎簾掀開的瞬間,刺眼的陽光讓她眩暈,雕花長廊延伸向不見盡頭的深處,
朱紅柱子上盤踞的金龍,都透著一股讓她窒息的壓迫感。“楚姑娘,請。”侍女低著頭,
聲音恭敬卻疏離。她被帶到一處精致的院落,名為“汀蘭苑”。院里種滿了蘭花,香氣清幽,
卻驅不散她心中的惶恐。自父親被罷官、兄長被流放,她就知道蕭燼言不會放過她。
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她才明白,所謂的“囚禁”,比她想象的更令人絕望。
蕭燼言很快就來了。他換下了朝服,穿一身月白錦袍,少了朝堂上的冷厲,
眉眼間竟帶著一絲她從未見過的……溫柔。他走到她面前,語氣是小心翼翼的討好:“玉兒,
這里還習慣嗎?若有什么不喜,告訴我,我讓人改。”楚玉抬起頭,目光穿過他,
落在院外那棵被修剪得規規矩矩的梧桐樹上。她的眼神空洞,仿佛他是空氣,沒有一絲波瀾,
也沒有一絲回應。這便是她的態度——徹底的無視。起初,蕭燼言以為她只是害怕,
或是一時無法接受。他耐著性子,日日來看她。他知道她喜歡吃酥月齋的玫瑰酥,
便命人每日清晨買來,還帶著熱氣;他知道她愛畫荷花,便在院中的小池里種滿了各色蓮荷,
甚至尋來江南最好的宣紙筆墨;他甚至笨拙地學著說些趣事,想逗她開心。“玉兒,
今日我讓人做了你家鄉的糯米桂花藕,嘗嘗看?”“玉兒,御花園的牡丹開了,
我帶你去看看?”“玉兒……”他的聲音溫和,姿態放得極低,像個祈求關注的孩子。
可楚玉始終沉默著,要么背對著他,要么望著窗外,仿佛他說的每一個字,
都無法穿透她筑起的高墻。她不哭鬧,不咒罵,只是用最徹底的冷漠,
回應他所有的“討好”。這種無視,比任何激烈的反抗都更讓蕭燼言感到挫敗。
他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一句話能決定無數人的生死,可在這個女人面前,
他所有的權勢、財富,都成了無用的擺設。她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塊石頭,沒有恨,
沒有愛,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日子一天天過去,蕭燼言眼中的溫柔漸漸被煩躁取代,
討好變成了壓抑的懇求。他開始在她面前喝酒,醉了就喃喃自語:“玉兒,
你看看我……就看一眼,好不好?”楚玉依舊不為所動。她的心,
在父親被囚、兄長流放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眼前這個男人,是毀了她一切的仇人,
她如何能正眼看他?終于,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蕭燼言再次來到汀蘭苑。
他渾身帶著濃重的酒氣,眼中布滿了血絲,連日來的壓抑與挫敗,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楚玉!”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蹙眉。楚玉被他捏得生疼,
卻依舊倔強地別過頭。他看著她蒼白卻依舊倔強的臉,看著她那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睛。
不等楚玉反應,他滾燙的唇便狠狠地覆了上來。那不是吻,是掠奪,
帶著濃烈的酒氣和不容拒絕的霸道。楚玉拼命掙扎,指甲狠狠劃過他的手背,
換來的卻是他更深的禁錮。“唔……放開!你這個瘋子!”她的聲音被堵在喉嚨里,
只剩下破碎的嗚咽。蕭燼言將她推倒在柔軟的床榻上,錦被的香氣混雜著他身上的龍涎香,
讓她作嘔。她像只受驚的小獸,手腳并用地想爬開,卻被他一把抓住腳踝,硬生生拖了回來。
楚玉的反抗越發激烈,她踢打、咬噬,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推開他,可男女體力的懸殊,
讓她的掙扎顯得如此徒勞。她的手腕被他死死按住,雙腿也被他用膝蓋抵住,
只能無助地扭動著身體,淚水洶涌而出。“蕭燼言……你不是人……”她哭著罵道,
聲音因絕望而顫抖。窗外的雷聲轟鳴,屋內的燭火明明滅滅,將兩人糾纏的身影映在帳幔上。
一夜長明的蠟燭,耗盡了最后一滴蠟油,燭芯爆出最后一點火星,終于熄滅。而床上的男人,
卻依舊沒有停止。他埋首在她頸間,貪婪地汲取著她的氣息,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
仿佛這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支撐。“玉兒……”他喃喃著她的名字,
聲音里帶著一絲酒后的迷茫,和一絲滿足,“留在我身邊……別再離開……”楚玉閉上眼,
淚水滑進鬢角,冰冷刺骨。這一夜,她失去的不僅僅是清白,
更是對這個世界最后一點微弱的期盼。而那個在她身上馳騁的男人,用他以為的“愛”,
親手將她推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也為自己,編織了一張名為“囚禁”的網,
從此兩人都困在其中,再難逃離。汀蘭苑的清晨,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凌亂的床榻上,
映著楚玉蒼白如紙的臉,和她眼中那片死寂的、再也無法燃起光亮的荒蕪。而蕭燼言,
看著懷中沉睡(或說昏迷)的她,眼中閃過一絲滿足,
卻也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深深的恐慌——他得到了她的身體,可她的心,
卻離他更遠了。晨曦微露時,蕭燼言在一片凌亂的錦被中醒來。昨夜的余溫尚在,
身側女子的發梢拂過他的胸膛,帶來一陣細微的癢意。他側過頭,
看著楚玉沉睡的側臉——蒼白,卻帶著一種破碎的美。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指尖觸到她微涼的肌膚,忍不住輕輕摩挲。他想象著她醒來后,
或許會羞赧,或許會嗔怪,但至少,她會正眼看他,會與他有交集。
“玉兒……”他低聲喚她,語氣里是化不開的柔情與歡喜。楚玉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
那雙曾盛滿明媚的眸子里,此刻只有死水般的沉寂,沒有任何情緒,
仿佛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場與她無關的噩夢。她轉動眼珠,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隨即像推開一件礙事的物件般,輕輕推開了他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動作很輕,卻像一把鈍刀,
割在蕭燼言心上。他臉上的喜色僵住,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尷尬而憋屈。他以為的“開始”,
在她眼中,似乎只是又一場屈辱的延續。“玉兒,你……”他想解釋,想安撫,
卻發現所有的話語在她的冷漠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楚玉沒有理他,掀開被子,
忍著身體的酸痛,背對著他,一點點挪到床沿。她的動作很慢,
帶著一種刻意的、無聲的抗拒。蕭燼言看著她裸露在外的、布滿紅痕的脊背,
心中那點歡喜瞬間被愧疚與煩躁取代。他沉默著起身,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一件件穿上。
穿好外袍時,他回頭看了她一眼,她依舊維持著那個僵硬的姿勢,像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
最終,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房間。厚重的門在他身后關上,
隔絕了室內的冰冷,也隔絕了他尚未完全消散的期待。3 真相與枷鎖楚玉不知道,
在她心中偉岸正直的父親——楚國公楚嵩,早已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朝堂之上,
楚嵩表面忠君愛國,暗地里卻勾結外敵,私吞軍餉,甚至為了攀附權貴,
曾計劃將她獻給年逾花甲的鎮國公為妾,以換取家族權勢。那些所謂的“父愛”,
不過是包裹著糖衣的算計,她一直是父親棋盤上,可隨時犧牲的棋子。東窗事發時,
楚嵩的罪證確鑿,按律當抄家滅族,株連九族。金鑾殿上,皇帝蕭燼瑜看著堆積如山的卷宗,
面色鐵青,拍案下令:“楚嵩罪大惡極,著即抄家,滿門……”“皇兄!”蕭燼言猛地出列,
打斷了皇帝的話。他撲通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金磚上:“求皇兄開恩!
”蕭燼瑜一怔:“御弟,楚嵩通敵叛國,罪不容誅,你……”“臣弟知道!
”蕭燼言聲音嘶啞,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但楚玉……她對此事毫不知情!她是無辜的!
求皇兄念在……念在臣弟的份上,饒她一命!”他想起第一次見到楚玉時,
她遞來的蘭花帕子;想起她在荷花池邊的笑靨;想起她得知沈硯被流放時,
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可以囚禁她,強迫她,但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于家族的罪罰。
“御弟!”蕭燼瑜皺眉,“國法面前,豈容私情?”“臣弟愿以一切交換!”蕭燼言抬起頭,
眼中是血絲與懇求,“臣弟愿辭去部分兵權,愿為皇兄赴湯蹈火,鎮守邊疆,萬死不辭!
只求皇兄,留楚玉一人性命,將她交于臣弟看管,臣弟必讓她此生不復出王府半步,
絕無后患!”他與蕭燼瑜雖為君臣,卻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蕭燼瑜看著他眼中的偏執與痛苦,看著他為了一個女子,不惜自毀羽翼,心中終究不忍。
沉吟良久,他才緩緩開口:“罷了……看在你我兄弟一場,也念在楚玉或許真不知情,
朕準你所請。楚家男丁流放,女眷入教坊司,唯楚玉……交于你看管,終生不得離開晉王府。
你好自為之。”“謝皇兄!”蕭燼言再次叩首,額頭已磕出血來,
心中卻涌起一絲劫后余生的慶幸。他保住了她,用一種近乎毀滅的方式。只是他從未告訴她,
她敬愛的父親是何等不堪;從未告訴她,她的“活命”,
是他用兵權、用自由、甚至用未來的代價換來的;更從未告訴她,她所以為的“囚禁”,
實則是他能為她爭取到的、唯一的生路。他怕看到她得知真相后,那崩潰的模樣,
更怕這真相,會徹底斬斷她與他之間,那點微末的、他自欺欺人的“可能”。
(時間回歸·苦澀的佳肴)晌午時分,蕭燼言親自端著食盒走進汀蘭苑。食盒里是四菜一湯,
色香俱全——水晶蝦仁晶瑩剔透,松鼠鱖魚酸甜誘人,還有一碟翠綠的清炒時蔬,
和一碗熱氣騰騰的芙蓉蛋羹。這些都是楚玉以前愛吃的菜。他放下食盒,打開蓋子,
濃郁的香氣彌漫開來。他看著坐在窗邊的楚玉,
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與期待:“玉兒,我親手做的,你……嘗嘗?
”楚玉緩緩轉過頭,目光落在桌上的菜肴上,又抬眼看了看他。他的眼神溫和,
甚至帶著點討好,仿佛昨夜那個粗暴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覺。她記得,很久以前,母親曾說過,
會為心愛的人洗手作羹湯。可眼前這個人,用強權奪走她的一切,如今卻端來親手做的菜,
這算什么?諷刺嗎?她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眼神依舊是那片讓他心頭發緊的麻木。蕭燼言端起碗筷,夾了一筷松鼠鱖魚,
遞到她面前:“嘗嘗看,跟你以前愛吃的那家,味道一樣。”他的廚藝是真的好,為了她,
他曾偷偷學過很久。楚玉微微蹙眉,別過頭去,聲音輕得像嘆息:“我不餓。
”“多少吃一點,”蕭燼言的語氣帶著懇求,“你身子還弱……”“蕭燼言,”楚玉打斷他,
終于有了一絲情緒波動,那是一種疲憊的厭倦,“你到底想怎樣?你毀了我的家,
囚禁我在這里,現在又來做這些……你不覺得很可笑嗎?”蕭燼言拿著筷子的手猛地一頓,
喉頭滾動了一下,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他看著她蒼白的臉,看著她眼中深藏的恨意,
心中那點憋屈與無奈,化作更深的苦澀。他該怎么告訴她?告訴她她父親的罪行?
告訴她她所謂的“家”早已腐朽不堪?告訴她,他做的一切,除了偏執的愛,
還有一份隱秘的、想護她周全的救贖?他說不出口。最終,他只能放下筷子,
聲音低啞:“我只是……想讓你好好吃飯。”屋內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風聲,
和桌上漸漸冷卻的菜肴,散發著一絲無人問津的、苦澀的香氣。蕭燼言看著楚玉決絕的側臉,
心中那個關于“救贖”與“真相”的秘密,像一塊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
而他與她之間的鴻溝,似乎也因為這沉默的真相,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難以跨越。
金鑾殿的鎏金銅鶴香爐里飄著龍涎香,蕭燼言跪在冰涼的金磚上,額頭抵著地面,
聽著兄長蕭燼瑜緩緩開口:“楚氏玉,雖系罪臣之女,但念其年幼無知,
且攝政王愿以權柄相換,朕……準其入晉王府,為……側妃。”“側妃”二字落下時,
蕭燼言渾身一震。他原以為兄長會讓楚玉以罪奴身份留在府中,
卻不想竟給了她“側妃”的名分——雖為妾室,卻是皇室親賜的身份,至少在名分上,
她不再是毫無地位的囚女。“謝皇兄隆恩!”他再次叩首,心中卻五味雜陳。
他想要的從來不是一個“側妃”,而是那個在御花園里對他笑靨如花的楚玉。可如今,
這已是他能為她爭取到的最好結局。走出皇宮時,秋日的陽光灑在他身上,
卻驅不散他心頭的沉重。他想起楚玉得知父親獲罪時的震驚,
想起她看向自己時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恨意。賜婚的旨意很快會傳到王府,她會如何反應?
會以為這是他更深的算計嗎?(回憶·醉酒的失控)其實在“汀蘭苑初夜”之前,
蕭燼言并非沒有過掙扎。他將楚玉接入王府后,雖名為囚禁,卻從未苛待她分毫。
汀蘭苑的陳設是按她閨房的樣子布置的,每日的膳食是她愛吃的口味,
甚至連她從前養的那只波斯貓,他都想方設法從相府尋了來。他曾無數次站在汀蘭苑的窗外,
看著她臨窗枯坐的身影,想進去,想告訴她真相,想問問她是否安好,
卻又怕她的冷漠刺傷自己。他是權傾天下的攝政王,在朝堂上一言九鼎,唯獨在她面前,
卑微得像個乞討愛意的孩子。那夜之所以失控,
是因為他在宮宴上聽到了關于楚玉和沈硯的舊事。有大臣酒后調侃,
說楚國公當年本想將楚玉許配給沈硯,是何等的郎才女貌。這話像一根針,
狠狠刺破了他強裝的鎮定。他喝了很多酒,烈酒灼燒著喉嚨,也麻痹了理智。
他跌跌撞撞地來到汀蘭苑,看到她依舊背對著他,像一尊沒有溫度的雕塑。
積壓了數月的委屈、嫉妒、不甘與愛意,在酒精的催化下徹底爆發。
“為什么……為什么你就是不肯看我一眼?”他喃喃著,伸手想去碰她,
卻被她下意識地躲開。那一刻,所有的溫柔與克制轟然倒塌。他想起兄長的賜婚,
想起自己為她付出的一切,想起她心中那個遙不可及的沈硯,
一股瘋狂的念頭席卷了他——或許,只有用最直接的方式,才能讓她記住他,
才能讓她屬于他。于是,便有了那一夜的強制與掠奪。事后他清醒過來,
看著她眼中死寂的恨意,心中充滿了懊悔與恐慌。他知道自己錯了,卻再也回不了頭。
(現實·唯一的“夫人”)賜婚的旨意傳到王府時,楚玉只是冷冷地笑了一聲,
將圣旨扔在地上。“側妃?”她看著蕭燼言,眼神里滿是嘲諷,“蕭燼言,
你還要用多少手段來羞辱我?”蕭燼言撿起圣旨,指尖微微顫抖:“玉兒,
這是……最好的結果。至少,你安全了。”“安全?”楚玉笑得更凄厲,
“被你囚禁在這牢籠里,叫安全?”他沒有辯解。他無法告訴她,
若沒有這個“側妃”的名分,她早已是教坊司里任人欺凌的罪奴;無法告訴她,
他推掉了所有權貴的聯姻,甚至不惜讓太后不滿,只為了讓她成為這王府里,唯一的女人。
從那以后,晉王府里再無其他姬妾。蕭燼言雖未給她正妻的名分,
卻讓所有人都以“夫人”之禮待她。汀蘭苑的規格按正妻居所布置,
她的月例銀子比尋常王府正妃還要豐厚,甚至連他的書房,
都默許她隨意出入——只要她不踏出王府大門。他依舊每日來看她,
有時沉默地陪她坐上片刻,有時笨拙地說些朝堂趣事,有時會帶來她喜歡的點心和畫具。
他的態度溫和了許多,不再有那晚的粗暴,甚至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只是那份深藏心底的偏執與占有欲,從未消失。他讓人加固了汀蘭苑的門窗,
限制了她與外界的一切聯系,甚至連她身邊的侍女晚晴,都是他親自挑選、嚴格看管的。
他對她好,溫柔地、細致地、傾盡所有地對她好,像呵護一件稀世珍寶。可這好的背后,
是無形的鎖鏈,是名為“愛”的囚禁。他以為只要把她留在身邊,用溫柔包裹住強制,
總有一天她會明白他的苦心,會看到他藏在偏執下的深情。(深夜·無人知曉的溫柔)這夜,
蕭燼言處理完朝政回到王府,路過廚房時,想起楚玉這幾日胃口不佳,便親自挽起袖子,
下廚為她做了一碗冰糖雪梨羹。他的廚藝極好,刀工細膩,火候精準,
一碗雪梨羹燉得軟糯清甜,還飄著幾瓣新鮮的桂花。他端著羹湯走進汀蘭苑時,
楚玉正對著月光發呆。她聽到腳步聲,卻沒有回頭。“喝點吧,
”蕭燼言將羹湯放在她面前的桌上,聲音溫和,“潤肺去燥,對你身子好。”楚玉依舊沉默。
自那晚之后,她對他的態度從激烈的反抗,漸漸變成了徹底的漠然。蕭燼言沒有離開,
而是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的側臉,低聲說:“玉兒,我知道你恨我,怨我把你困在這里。
可你知不知道……”他頓了頓,想說的話在舌尖打轉,最終還是咽了回去。他想說,
他求皇兄賜婚,是為了給她一個名分,讓她免受罪奴之苦;想說他從未碰過其他女人,
這王府的女主人,從來只有她一個;想說他所做的一切,除了那份難以言說的愛,
更多的是想讓她活著,安全地活著。可這些話,在她冰冷的眼神下,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默默地拿起湯匙,舀了一勺雪梨羹,吹了吹,遞到她唇邊:“嘗嘗看,
我放了你喜歡的桂花。”楚玉終于轉過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復雜,有厭惡,有疲憊,
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她沒有張口,也沒有推開,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蕭燼言的手停在半空,與她對視著。燭光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紅血絲,
和自己倒影在她眼中的、帶著卑微與溫柔的模樣。良久,他輕輕嘆了口氣,放下湯匙,
聲音低得像耳語:“玉兒,別恨我了……好不好?”回答他的,依舊是沉默,
和窗外那輪被云層遮蔽的、殘缺的月。他不知道,他的溫柔與囚禁,他的愛與偏執,
早已在她心中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而他藏在心底的真相與苦衷,
或許永遠也沒有機會說出口。這場以愛為名的救贖與囚禁,終將在沉默與誤解中,
走向無人知曉的結局。蕭燼言第一次下令加固汀蘭苑的窗欞時,
工匠們抬著厚重的榆木板材穿過王府長廊,聲響驚動了正在亭中喂魚的楚玉。
她隔著雕花窗格望去,只見那些木料被漆成與廊柱一致的朱紅色,
邊緣嵌著冰冷的銅條——那不是裝飾,是枷鎖。“王爺這是何意?”當晚她見到蕭燼言時,
第一次主動開口,語氣里帶著壓抑的顫抖。蕭燼言正將剛研好的墨汁推到她面前,
聞言動作一頓,抬眼看向她蒼白的臉。燭光在他眼底晃出細碎的光,半響才道:“宮墻之外,
流言四起。皇兄……擔心你心有怨懟,恐生不測。”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及皇帝,
提及那層隱秘的關聯。楚玉一怔,隨即冷笑:“所以,王爺是要將我困成金絲雀,
向陛下表忠心?”他沒有否認,只是拿起她擱置的畫筆,在宣紙上隨意勾勒著蘭草的輪廓,
聲音低沉:“皇兄與我自幼一同長大,他性子仁厚,卻也最重國法。你是罪臣之女,
能留你性命,已是他破格開恩。”(回憶·金鑾殿的博弈)楚嵩通敵案塵埃落定那日,
皇帝蕭燼瑜在御書房單獨召見蕭燼言。龍椅上的男人咳了幾聲,
將一疊密報推到他面前:“這是御史臺呈上來的,說你將楚玉接入王府后,
待她……過于優渥。”密報上字跡潦草,句句直指蕭燼言“因私廢公”“罔顧國法”。
蕭燼言拿起密報,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知道,這是朝中反對他的勢力在借機發難,也知道,
兄長雖信他,卻不能不顧及朝野悠悠之口。“皇兄,”他放下密報,跪在地上,
“臣弟確對楚玉用情至深,然臣弟從未忘記,她是罪臣之女。臣弟將她困于王府,嚴加看管,
正是為了向天下人表明,臣弟并未因私廢公。”蕭燼瑜看著他,眼中有探究,
也有不忍:“御弟,你可知,你為她擔了多少風險?若有一日,她……”“她不會。
”蕭燼言打斷兄長,語氣斬釘截鐵,“臣弟會讓她安安分分待在王府,此生不復出。
這道枷鎖,是為她戴上,也是為臣弟自己,為皇兄,為大晉的國法。”他沒有說出口的是,
加固門窗、限制出入,不僅是做給朝臣和皇帝看的姿態,
更是為了筑起一道真正的屏障——擋住那些想借楚玉來攻擊他的政敵,
也擋住那些可能因楚家罪行而遷怒于她的暗流。在他看來,
唯有將她徹底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哪怕是用“囚禁”的方式,才能保她萬全。
(現實·無聲的默契)自那以后,汀蘭苑的守衛明面上愈發森嚴。每日晨昏定省,
必有侍衛在院外“巡邏”,連楚玉窗前的那棵梧桐樹,都被修剪得無法攀援。
朝臣們漸漸不再議論此事,只當攝政王終于“清醒”,將罪女軟禁以表忠心。
只有蕭燼言自己知道,那些守衛從不敢真的踏入汀蘭苑半步,那些“加固”的窗欞,
內里的插銷從未真正鎖死過——他給了她隨時可以推開的窗,
卻又在窗外布下了只有他能看懂的“安全區”。一次宮宴,皇帝借著敬酒的間隙,
低聲對他說:“御弟,楚玉之事,朝中已無異議。你……不必再如此刻意。
”蕭燼言舉杯的手頓了頓,隨即笑道:“皇兄放心,臣弟省得。只是……習慣了。
”“習慣”二字,道盡了他的無奈與偏執。他習慣了用強權做表象,
包裹住內里的守護;習慣了將溫柔藏在冰冷的規則之下,讓她在安全的范圍內,
保有最后的體面。(深夜·未鎖的窗)這夜暴雨傾盆,楚玉被雷聲驚醒。
她下意識地望向窗戶,只見雨水順著榆木窗欞流下,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響。鬼使神差地,
她起身走到窗邊,輕輕一推——那扇被“加固”的窗戶,竟毫無阻礙地開了道縫隙。
冷風夾著雨絲灌進來,她打了個寒顫,卻沒有關上。她看著窗外漆黑的庭院,
假山后隱約有侍衛的身影,但他們只是遠遠站著,并未上前。這時,房門被輕輕推開,
蕭燼言披著蓑衣走進來,發梢還滴著水。他看到敞開的窗戶和窗邊的她,先是一愣,
隨即快步上前,不由分說地將窗戶合上,又脫下蓑衣披在她身上,
語氣帶著不易察覺的緊張:“下雨了,怎么開著窗?仔細著涼。
”楚玉看著他濕了一半的衣袍,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關切,心中那座堅硬的冰山,
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雨夜,浸出了一絲裂縫。她張了張嘴,想問“為什么窗是開的”,
想問“那些守衛為什么不攔我”,最終卻只是低聲道:“你衣服濕了。”蕭燼言一怔,
隨即笑了,那笑容里有釋然,也有一絲苦澀:“不妨事。”他沒有解釋窗戶的事,
她也沒有再問。兩人在雨聲中沉默著,只有燭火偶爾爆出輕響。楚玉忽然意識到,
這道被“囚禁”的屏障,或許并非她想象中那般密不透風。而那個用強權將她困住的男人,
他的偏執與溫柔,似乎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編織著另一個真相。只是她依舊無法忘記,
父親在她心中的形象,無法忘記兄長流放的苦難,更無法忘記那夜被掠奪的屈辱。
蕭燼言的守護,于她而言,仍是一座用愛與陰謀共同筑成的牢籠,而她,
是籠中那只明知有縫隙、卻不知該不該飛出去的鳥。4 暴雨夜重逢窗外的雨還在下,
敲打著榆木窗欞,也敲打在兩人之間,那層隔著真相與誤解的薄冰上。或許有一天,冰會化,
雨會停,但此刻,唯有沉默,是彼此最安全的距離。自那夜暴雨后,
楚玉對汀蘭苑的“枷鎖”有了微妙的認知。她不再刻意沖撞蕭燼言的底線,
也不再用絕對的沉默對抗他的靠近。窗欞依舊是朱紅榆木所制,侍衛依舊在院外晨昏巡邏,
但她偶爾會在深夜推開窗縫,感受一下王府墻外的夜風——而蕭燼言從未拆穿,
仿佛那道縫隙本就是為她而留。這日清晨,楚玉在院中修剪蘭草,指尖剛觸到帶露的花瓣,
便聽身后傳來腳步聲。她沒有回頭,只淡淡道:“王爺今日退朝早。”蕭燼言走到她身側,
手中提著個錦盒:“城南酥月齋新出了松子酥,你嘗嘗。”他將錦盒放在石桌上,
目光落在她修剪的蘭草上,“這盆素心蘭開得正好。”“不過是些草木,”楚玉放下剪刀,
語氣平淡,“再盛也終會凋零。”她的話里藏著刺,蕭燼言卻只是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