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年會上,顧總珍藏的古董醋壇突然炸開,蹦出個穿紅肚兜的奶娃娃。
他指著我的鼻子大喊:“娘親!爹爹看你給別的男人倒酒,酸氣沖天把我熏活了!
”全場死寂。我手抖灑了合作方大佬一身茅臺。奶娃娃爬到顧總頭頂,
對著大佬吐口水:“酸死你!離我娘親遠點!”顧總淡定擦臉:“見笑,家壇成精,
有點護主。”從此我成了行走的醋壇誘捕器。新來的實習生給顧總遞咖啡?奶娃秒變噴醋壺。
女客戶想握手?顧總袖口突然飆出醋箭。直到我發燒請假,
顧總抱著蔫巴巴的壇子敲開我家門:“它說你不在,醋都不酸了。”“要不,”他耳尖通紅,
“你搬來給它當調味劑?”全公司都知道顧總顧言深最討厭兩樣東西:蠢貨,
以及別人亂碰他的東西。尤其是后者,他那間堪比無菌實驗室的辦公室里,
每件物品的位置都精確到毫米,保潔阿姨進去都得簽生死狀。而此刻,我,蘇晚晚,
行政部一個不起眼的小透明,正站在年會璀璨得能閃瞎人眼的吊燈下,手里端著的茅臺酒液,
精準地潑在了我們最大合作方趙總那件據說能買我十年工資的高定西裝上。深褐色的酒漬,
像一幅拙劣的抽象畫,在他昂貴的淺灰色衣襟上迅速暈染開來。時間仿佛被凍住了。
空氣里浮動的食物香氣、香水味、還有隱約的酒精氣息,瞬間凝固。無數道目光,
帶著驚愕、同情,以及毫不掩飾的看好戲的興奮,像探照燈一樣“唰”地聚焦在我身上,
滾燙得能把我原地烤化。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只剩下一個念頭在絕望地循環播放:完了,工作完了,這輩子大概也完了。
讓我手抖失控的罪魁禍首,此刻正被我們那位以冰山臉著稱的顧總顧言深,
以一種極其僵硬、極其不熟練的姿勢,托抱在臂彎里。那是個頂多三歲模樣的奶娃娃。
粉雕玉琢的小臉,活像剛剝殼的雞蛋,嫩得能掐出水。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烏溜溜的,
此刻正憤怒地瞪圓了,里面燃燒著兩簇小火苗。他身上只裹了件紅艷艷的小肚兜,
上面繡著歪歪扭扭的“醋”字,露出藕節似的小胳膊小腿。最離譜的是他頭頂,
穩穩當當地扣著一個……青花瓷的壇子蓋?邊緣還帶著清晰的碎裂茬口,
跟他那身喜慶的打扮格格不入,透著一股子詭異又滑稽的拼湊感。這娃娃,是十分鐘前,
從顧總辦公室搬出來準備當抽獎噱頭的那個、據說是明代古董的青花瓷醋壇子里,
“嘭”地一聲炸出來的!當時那場面,比現在更驚悚一百倍。震耳欲聾的爆響,
飛濺的瓷片(幸好沒傷人),彌漫開一股濃烈到嗆鼻的陳年老醋味兒。然后,
就在一片尖叫和混亂中,煙塵(或者說醋霧?)里,搖搖晃晃地站起了這么個小東西。
他無視了所有驚掉的下巴和快瞪出眼眶的眼珠子,小手一抬,
那根肉乎乎、帶著小窩窩的手指頭,隔著攢動的人頭,無比精準地戳向我的方向,
小奶音又尖又亮,帶著天大的委屈和控訴,瞬間刺破了整個宴會廳的死寂:“娘親——!!!
爹爹看你給別的臭男人倒酒,酸氣都沖到天上去了!硬生生把壇子里的我——給熏活啦!!!
”轟——!如果說剛才潑酒是凍結了時間,那奶娃娃這石破天驚的一嗓子,
簡直是往凍僵的湖面砸下了一顆原子彈。我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空氣猛地一抽,
緊接著就是一片倒吸冷氣的嘶嘶聲,比漏氣的輪胎還響。我的臉“騰”地一下燒著了,
從脖子根一路紅到發際線,燙得能煎雞蛋。手指還保持著端酒杯的姿勢,
僵硬得如同凍住的雞爪,殘留的酒液順著指尖滴落在地毯上,洇開一小塊深色。
顧言深……我偷偷瞄了一眼被冠以“爹爹”頭銜的男人。
他那張常年沒什么表情、帥得人神共憤的冰山臉上,此刻也像是被投下了一顆石子,
罕見地漾開了裂痕。嘴角極其細微地抽搐了一下,
眼神復雜得像打翻了調色盤——震驚、荒謬、難以置信,還有一絲……被公開處刑般的尷尬?
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
而被噴了一身酒、又被這“認親現場”驚得目瞪口呆的趙總,那張保養得宜的臉,
此刻精彩紛呈。先是震驚茫然,隨即被那句“臭男人”點著了怒火,臉色由紅轉青再轉黑,
眼看著就要爆發。就在這時,顧總臂彎里那個小祖宗又動了。他像條滑溜的小魚,
扭著小身子,三下兩下就掙脫了顧言深那明顯業務不熟練的“鉗制”。小小的身影異常靈活,
踩著顧言深價值不菲的西裝褲腿,噌噌噌幾下就爬到了他的肩膀上,再一蹬腿,
竟然穩穩當當地騎在了顧言深梳理得一絲不茍的頭頂!滿場嘩然!有人捂住了嘴,
有人差點把手機摔了。只見那小祖宗一手叉腰(如果那肉乎乎的圓肚子也算腰的話),
一手氣勢洶洶地指著臉色鐵青的趙總,小胸脯氣得一鼓一鼓,小嘴一張:“呸!
酸死你個大壞蛋!離我娘親遠點!再敢靠近,壇壇噴你一臉老陳醋!酸掉你的大牙!
”一股極其細微、帶著濃郁酸味的透明水霧,真的隨著他“呸”的動作,
精準地朝著趙總的臉……飄了過去。雖然量不大,但在眾目睽睽之下,那幾滴細小的醋霧,
還是沾到了趙總油光锃亮的額頭上。趙總下意識地一抹,
指尖立刻沾上了那熟悉的、刺鼻的酸味。他的臉徹底綠了,眼神像是要吃人。
整個宴會廳的空氣徹底凝固了,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顧言深身上,
等著看這位素來以冷厲著稱的總裁如何收拾這場驚天鬧劇。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顧言深動了。他抬起手,動作竟然……帶著一種詭異的平靜?修長的手指,
慢條斯理地抹掉濺到自己臉頰上的一滴醋(或者口水?),指尖捻了捻。然后,
他那雙深邃的眼眸掃過全場,最終落在氣得渾身發抖的趙總臉上,薄唇微啟,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遍了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般的淡定:“趙總,實在抱歉。家教不嚴,
讓您見笑了。”他頓了頓,抬手,
極其自然地輕輕拍了拍還騎在他頭頂、兀自氣鼓鼓的小醋壇精,“家里祖傳的老物件兒,
年頭久了,沾了點人氣兒,偶爾……會有點護主的小脾氣。”他語氣平鋪直敘,
仿佛在介紹一件會自己掃地的智能家電。“壇壇,下來。”他微微側頭,
對著頭頂的小家伙說了一句,語氣里聽不出喜怒。那叫壇壇的小祖宗大概也鬧騰夠了,
或者感受到了“爹爹”身上那股無形的低氣壓,撇了撇嘴,雖然不情不愿,
但還是順著顧言深的肩膀滑了下來,像只樹袋熊一樣,重新掛回到他臂彎里,
還不忘朝趙總的方向做了個兇巴巴的鬼臉。顧言深抱著壇壇,
無視了趙總那張快要滴出墨汁的臉,也完全屏蔽了周圍足以將他洞穿的各色目光。
他抱著懷里這個活體麻煩制造機,邁開長腿,在一片死寂中,旁若無人地走向宴會廳門口。
那挺拔的背影,竟莫名透出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感。經過我身邊時,
他那雙深潭似的眸子,極其短暫地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復雜極了,
像裹挾著無數未解的謎團和無聲的咆哮。沒有斥責,沒有疑問,只有一種近乎認命的疲憊,
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探究?快得讓我抓不住。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宴會廳里凝固的空氣才像猛地被戳破的氣球,“轟”地一聲炸開了鍋。
議論聲、驚嘆聲、壓抑不住的笑聲瞬間淹沒了所有角落。“我的媽呀!我看見了什么?!
醋壇子成精了?!”“顧總……顧總他頭頂騎了個娃娃!還噴醋!”“那娃娃叫蘇晚晚娘親?
!臥槽!驚天大瓜啊!”“護主?顧總這解釋……絕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啊!
”各種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好奇的、八卦的、幸災樂禍的,像無數根細密的針。
我站在原地,手里還捏著那個空酒杯,感覺像被剝光了扔在聚光燈下。臉頰滾燙,
耳朵里嗡嗡作響,
腦子里反復回響著那句石破天驚的“娘親”和顧言深最后那復雜難辨的眼神。完了。這下,
是真的徹底完了。不僅工作保不住,
整個行業都要“名垂青史”了——以“總裁醋壇精他娘”這種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奇葩方式。
年會那場驚天鬧劇的后續,以一種我完全沒預料到的詭異方式平息了。據說是顧總親自出馬,
動用了某種我無法想象的鈔能力(或者別的什么力),安撫住了暴跳如雷的趙總。
具體怎么談的沒人知道,但項目奇跡般地保住了,趙總那邊再也沒提過索賠或者解約的事。
公司內部下了封口令,嚴禁談論年會上的“靈異事件”,違者重罰。
一切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強行按回了正軌,
除了多了一個活蹦亂跳、且只認顧言深和我為“爹娘”的小醋壇精。
顧言深把他安置在了自己那間超大辦公室附帶的小休息室里。那地方,
以前除了顧總本人和特定保潔,連只蚊子都飛不進去,現在儼然成了壇壇的專屬兒童樂園。
滿地鋪著柔軟的地毯,堆滿了各種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玩具。而我,蘇晚晚,行政部普通職員,
莫名其妙地多了一項無法寫在崗位說明書里的核心職責:壇壇的“特約安撫專員”。
顧言深的特助林薇,那個永遠妝容精致、一絲不茍的精英女士,在年會后的第一個工作日,
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面無表情地敲開我的格子間,遞給我一張門禁卡。“蘇晚晚,
”她的語氣公事公辦,但眼神里透著一絲極力壓抑的荒誕感,
“顧總辦公室休息室的門禁權限。以后,只要壇壇……情緒不穩定,或者有‘特殊需求’,
你,立刻上去處理。這是顧總的直接指令,優先級高于你手頭所有工作。”她頓了頓,
補充道,“另外,關于壇壇的‘身份’問題,公司內部統一口徑:顧總親戚家孩子,
暫時寄養。管好你的嘴。”我捏著那張冰冷的門禁卡,感覺像接了個燙手山芋。
抬頭望向頂層那象征著權力和距離的辦公室方向,心里五味雜陳。這算升職加薪嗎?
算特殊關照嗎?怎么感覺更像是簽了張賣身契?事實證明,我的預感無比正確。壇壇的存在,
徹底打敗了頂層總裁辦的生態。這小祖宗,
簡直就是個行走的醋意濃度探測器兼自動防御系統,而探測目標,
精準鎖定在顧言深方圓十米內所有試圖靠近我的異性生物身上。
第一次危機爆發在新招的實習生身上。那是個陽光帥氣的大男孩,叫周揚,剛畢業,
渾身散發著青春的活力和一點點的……懵懂?他大概是想在顧總面前留個好印象,
主動請纓給顧總送新到的咖啡豆樣品。當他端著那罐包裝精美的咖啡豆,帶著靦腆的笑,
經過我的工位時,順口問了我一句:“晚晚姐,顧總平時喜歡偏酸還是偏苦的風味?
”天地良心,我就是本著同事互助精神,隨口回了一句:“顧總好像更偏好深度烘焙的,
苦味重些的。”話音剛落。“嗚哇——!!!”一聲震耳欲聾、飽含憤怒和委屈的嚎哭,
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從頂層穿透下來!緊接著,整個總裁辦所在的樓層,
彌漫開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陳年老醋特有的酸腐氣!所有人都驚呆了,紛紛捂住口鼻。
我心頭一跳,抓起那張門禁卡就往頂層沖。電梯門一開,那酸味兒簡直辣眼睛。
只見顧言深辦公室門口,周揚像個剛從醋缸里撈出來的倒霉蛋,
頭發濕漉漉地滴著深褐色的液體,嶄新的白襯衫上濺滿了醋漬,
整個人散發著濃郁的“酸菜”氣息,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
手里還死死攥著那罐幸免于難的咖啡豆。而罪魁禍首壇壇,
正被顧言深單手拎著后脖領子——像拎一只闖了禍的小奶貓——懸在半空。
小家伙還在徒勞地蹬著小短腿,小臉憋得通紅,一邊抽噎一邊憤怒地瞪著周揚,
小嘴一鼓一鼓,一副隨時準備發動第二輪“醋液攻擊”的架勢。他頭頂那個青花壇蓋,
正“嗤嗤”地往外冒著縷縷白色的酸霧。顧言深的臉黑如鍋底,眉頭擰成了死結,
周身散發的低氣壓比壇壇制造的醋霧還要凍人。他掃了一眼狼狽不堪、快要哭出來的周揚,
又看了看手里還在撲騰的小麻煩精,最終,
那冰冷的、帶著審視和一絲無奈的目光落在了剛剛沖上來的我身上。“蘇晚晚!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管好你的……”他頓了頓,
大概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手里這個生物,“……東西!”“對不起顧總!對不起周揚!
我……我馬上處理!”我頭皮發麻,硬著頭皮上前,
試圖從顧言深手里接過那個還在“嗤嗤”冒氣的小炸彈。說來也怪,
剛才還張牙舞爪、醋意滔天的壇壇,一看到我靠近,立刻像被按了暫停鍵。小嘴一癟,
葡萄大的眼睛里瞬間蓄滿了淚水,張開小胳膊就朝我撲來,帶著一身濃烈的醋味,
一頭扎進我懷里,小腦袋使勁蹭著我的脖子,奶音帶著哭腔,委屈得要命:“娘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