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師讓我在論文上加上師兄的名字:“他是你前輩,需要成果評職稱。
”院長讓我把專利優先權讓給學弟:“他家給學校捐過樓,懂事點。”答辯前夜,
核心數據突然泄露。導師痛心疾首:“林晚,你怎么能做這種事?
”院長拍桌怒吼:“為了名利剽竊同門,必須開除!”我沉默著刪掉所有備份,
將電腦沉入人工湖。半年后,國際期刊重磅刊登打敗性成果。
諾獎得主電話追到院長辦公室:“林晚在哪?她的理論解決了百年難題!
”導師捧著論文雙手發抖:“這署名……只有她一個人?”院長連夜翻遍垃圾場,
撈出泡爛的電腦聲淚俱下:“快修!里面一定有其它成果!
”諾獎得主為我推開實驗室大門:“孩子,現在輪到你做選擇了。
”實驗室慘白的頂燈管嗡嗡作響,像一群垂死的馬蜂,把人的神經一絲絲磨得透明。
林晚弓著背,頸骨僵硬得如同生銹的軸承,視線死死釘在電腦屏幕上。
無數行冰冷的數據流瀑布般沖刷著她的眼球,
視網膜上烙滿了旋轉的蛋白質結構和跳動的化學鍵能。
水、乙醚、還有角落里那臺24小時不歇氣的超低溫冰箱滲出的、若有似無的冰冷金屬腥氣。
她的指尖因為長時間的敲擊和緊繃,微微痙攣。成了。屏幕上最后一行公式安靜地嵌合完畢,
如同齒輪咬上最后一個齒槽。
那組在腦海里盤旋了近兩年的、關于“Tau蛋白異常折疊的量子隧穿效應”的核心模型,
終于被這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嚴密的公式徹底支撐起來,
構筑成一座邏輯自洽、無懈可擊的殿堂。一股近乎虛脫的狂喜猛地沖上頭頂,
讓她眼前短暫地發黑,呼吸都窒住了。她幾乎是立刻點開郵箱,顫抖著手指,
心血的論文初稿發給大洋彼岸的安德森教授——那位在神經退行性疾病領域如雷貫耳的泰斗,
她之前幾次郵件交流都得到過對方精準而富有啟發的點撥。
她渴望這份初步的成果能得到巨人的審視。就在郵件發送進度條走到99%的瞬間,
實驗室厚重的大門“哐當”一聲被推開。導師周遠清背著手踱了進來,
鏡片后的目光隨意地掃過林晚僵在鍵盤上的手指和屏幕上那密密麻麻的窗口,
最終落在她因熬夜而顯得過分蒼白的臉上。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只有一種習慣性的、帶著點疲憊的掌控感。“小林,還在忙?”他走到林晚的實驗臺邊,
手指隨意地在堆滿試劑瓶的臺面上點了點,發出篤篤的輕響。林晚猛地回過神,
指尖下意識地從回車鍵上挪開,那份狂喜如同被針扎破的氣球,噗地泄了氣,
只剩下緊張的心跳。“周老師,我……模型初步跑通了!核心理論驗證可行!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和壓抑而有點發干。“哦?這么快?”周遠清挑了挑眉,似乎有點意外,
但那份意外里并沒有多少驚喜的成分。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投向林晚的屏幕,
只看了幾秒鐘那些滾動的數據和圖形,便很快移開了視線,
似乎那些東西并不值得他花費太多精力去理解細節。“進度不錯。
”他語氣平平地肯定了一句,隨即話鋒一轉,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在安排實驗耗材般的理所當然,“對了,這個項目,
你把趙峰的名字掛在你后面,第二作者。”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像墜了塊冰。“趙師兄?
”她脫口而出,聲音有些發緊,“可師兄他只是前期幫忙搭建過實驗環境……”后面的話,
在她看到周遠清陡然變得嚴肅、甚至帶著點不悅的眼神時,生生咽了回去。
周遠清推了推眼鏡,語氣加重,帶著點循循善誘的教導意味:“林晚,眼光要放長遠。
趙峰是高你兩屆的師兄,是實驗室的中堅力量!他馬上要評副高職稱了,
手里需要過硬的文章。你做師妹的,要有大局觀,要有集體榮譽感。加個名字,
對你沒有任何損失,還能體現出咱們實驗室團結協作的氛圍,對不對?”大局觀?
集體榮譽感?冰冷的字眼砸在林晚心上。
她看著屏幕上那耗費了無數日夜、近乎燃燒生命才構建起來的模型和算式,
每一個符號都浸透著她的汗水和孤獨。第二作者?那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趙峰可以毫不費力地分享這份成果帶來的所有榮譽和潛在的利益,而他付出的,
不過是實驗室系統里一個初始管理員權限的分配。沒有損失?那她的心血算什么?墊腳石嗎?
一股尖銳的澀意堵在喉嚨口。她張了張嘴,想爭辯,
想告訴導師這個模型的核心構想完全是她獨立完成的,
趙峰甚至連她具體在做什么都不甚清楚。可在周遠清那洞察一切、帶著微微施壓的目光下,
所有的話都失去了力量。“好……好的,周老師。”最終,林晚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響起,
伴隨著細微的、指關節捏緊發出的咔嗒聲。屏幕上那份差點飛向大洋彼岸的信件,
被她默默關閉,拖進了回收站。周遠清臉上這才露出一絲滿意的、仿佛塵埃落定的笑容,
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就對了嘛!好好干,前途無量。”說完,他背著手,踱著方步,
慢悠悠地離開了實驗室,厚重的門隔絕了他腳步聲的同時,
也仿佛隔絕了林晚世界里僅有的一線微光。慘白的燈光下,只剩下她一個人。
屏幕幽幽的光映著她蒼白的臉,還有屏幕上那個被她親手移走的郵件圖標。
第一次“二選一”,導師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趙峰的未來,而她,是被拋下的那個。半年后。
初夏傍晚的空氣帶著點黏膩的悶熱。院長辦公室的冷氣開得很足,高級地毯吸走了所有雜音。
巨大的紅木辦公桌后面,院長錢維林正一邊慢條斯理地泡著功夫茶,
一邊看著桌上的一份文件。林晚坐在他對面那張昂貴的真皮沙發里,半個屁股虛挨著邊緣,
身體僵硬得像塊木板。她手里緊緊攥著一個薄薄的文件夾,指尖冰涼。
里面是那份已經加入趙峰名字、并經過無數次修改完善、最終定稿的論文,
份剛剛獲批的國家發明專利受理通知書——那是她模型理論在醫療器械應用上的第一步成果,
潛力巨大。“院長,”林晚的聲音努力保持著平穩,但尾音還是泄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專利的事情,想跟您匯報一下進度。主體框架已經授權受理了,
后續……”錢維林放下小巧的紫砂壺,發出清脆的磕碰聲。他抬起眼皮,
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世故,越過氤氳的茶氣落在林晚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
直接打斷了她:“專利?嗯,這事我知道,生物工程那邊的小秦跟我提過好幾次了。”小秦?
秦朗?那個剛入學沒多久、家境顯赫的本科生?林晚的心猛地一沉,
指尖更用力地掐進了文件夾的硬殼封面。“小秦這孩子,腦子活,家里呢,
對咱們學校的發展也是鼎力支持,”錢維林端起細瓷茶杯,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浮沫,
語氣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去年他父親還捐資給咱們新建了一棟實驗樓,
叫什么……致遠樓?對,致遠樓。這份貢獻,學校是很感激的。”他抿了口茶,放下杯子,
身體微微前傾,臉上的笑容和煦得如同窗外的夕陽,卻讓林晚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
“小林啊,你看,你這個專利呢,前景是不錯的。但在實操層面,年輕人嘛,
經驗總是欠缺些。小秦家里有資源,對這個方向也非常感興趣。我看這樣,
”錢維林的手指在光滑的紅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帶著不容置疑的節奏,
“你這個專利的優先權,就先讓給小秦那邊操作吧。他們團隊更成熟,
更有能力把它推向市場嘛!”“優先權?”林晚的聲音像是從冰縫里擠出來,
帶著難以置信的寒意,“院長,這……這是我的……”“哎——”錢維林拖長了音調,
像是安撫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專利署名權當然是你的。這點原則,學校還是有的嘛!
”他臉上的笑容加深,話語卻像冰冷的鋼針,“只是優先實施權嘛,
讓給更有‘條件’的團隊,是為了讓成果更快更好地轉化!這才是對國家資源負責,
對學校發展負責!小林啊,你是個聰明孩子,科研潛力很大,眼光要放長遠一點,
格局要大一點。不要斤斤計較一時一地的得失嘛!”格局?長遠?
林晚只覺得一股冰冷的血液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又是這套說辭!
如同半年前導師讓她割舍論文署名時一模一樣!她的心血,她的成果,在這些人眼里,
不過是隨時可以拿去換取利益的籌碼,是討好金主的禮物!“秦朗他……才大一,
他甚至沒做過一天實驗!”林晚的聲音抖得厲害,最后一絲克制瀕臨崩潰。
錢維林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剛才的和煦蕩然無存,如同變臉。
他身體往后靠進寬大的皮椅里,鏡片后的目光變得冰冷而銳利,
帶著一種久居高位的威嚴壓迫感。“林晚同學!”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我重申一遍,
這是學校的決定!也是為了研究成果利益最大化!秦朗同學雖然沒有實驗經驗,
但他背后的資源是你無法想象的!你只需要填一份授權書,剩下的事情就不必操心了!
作為本院的學生,要懂得服從大局,懂得感恩!不要不識好歹!”最后四個字,如同重錘,
狠狠砸在林晚心上。感恩?服從大局?不識好歹?窗外夕陽的金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來,
將錢維林身后那幅寫著“厚德載物”的書法牌匾映得金光閃閃,刺目得讓人暈眩。
第二次“二選一”。院長為了新實驗樓,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秦朗,選擇了利益。她,
依舊是那個被輕飄飄拋掉的棄子。
林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間寬敞、冰冷、溢滿茶香和權力味道的辦公室的。
手里那份沉甸甸的文件夾,此刻輕飄飄的,毫無意義。她站在夕陽刺眼的光線里,
看著樓下校園里熙熙攘攘、朝氣蓬勃的學生,
一股巨大的、無處宣泄的悲涼和荒謬感將她徹底吞沒。原來在這里,
那點可憐的才華和拼命的努力,從來就不值一提。在權力和資本的天平上,
她永遠是被舍棄的那一端。距離博士論文答辯,只剩下不到48小時。
林晚像個被抽掉了靈魂的木偶,獨自坐在圖書館頂層最偏僻的角落。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城市沉入夜色的璀璨燈火,流光溢彩,卻透不進她所在的這一方凝固的黑暗。
筆記本屏幕幽幽地亮著,映著她那雙布滿血絲、卻空洞得可怕的眼睛。
論文的最終稿靜靜躺在屏幕上,每一個字都像一根冰冷的針,扎在她早已麻木的神經上。
署名欄,“趙峰”兩個字緊隨其后,刺得她眼球生疼。而那份關于專利的授權書,
正冰冷地躺在她背包的最底層,像一塊恥辱的烙鐵,燙著她的脊背。加名字,
讓優先權……她都認了。像周遠清說的,大局為重?像錢維林要求的,格局要大?
她只想熬過去,只想拿到那張該死的學位證,然后離開這個地方,
帶著滿身的傷痕和所剩無幾的尊嚴,逃得越遠越好。她甚至放棄了聯系安德森教授的念頭。
那份幾乎完成的、蘊含著她最核心突破的模型文件,
被她加密隱藏在一個層層嵌套的文件夾深處,如同珍藏一塊無用的瑰寶,
又像是埋葬一個夭折的夢想。手機屏幕突兀地亮起,嗡嗡震動,在寂靜中格外刺耳。
是導師周遠清發來的短信,只有一行冰冷的字:「立刻到我辦公室來。」一股不祥的預感,
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纏上林晚的心臟,驟然收緊。她沒有回復,只是機械地合上筆記本,
塞進背包,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走出圖書館。夜風吹在身上,帶著初夏的燥熱,
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有徹骨的冰寒。推開周遠清辦公室的門,
撲面而來的是嗆人的煙味和周遠清那張鐵青到可怕的臉。更讓林晚心臟驟停的是,
辦公室里還坐著院長錢維林!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平日里的儒雅蕩然無存,
手指煩躁地在扶手上敲擊著。“林晚!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周遠清猛地一拍桌子,
桌上的筆筒、文件都跟著跳了一下。他指著自己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
屏幕上顯示的赫然是學校內部科研論壇一個剛剛發布的匿名帖子!
帖子標題像淬了毒的匕首:《重大剽竊!生物學院博士生林晚核心數據涉嫌抄襲同門!
》帖子正文洋洋灑灑,圖文并茂!
不僅清晰地列出了林晚論文模型中幾處最關鍵、最核心、支撐她整個理論構架的數據節點,
更配上了詳盡的、時間戳顯示為一年前的原始實驗記錄截圖!而記錄的署名,正是趙峰!
那些數據和圖表,林晚太熟悉了!
那是她去年無數次失敗后、在一次近乎偶然的觀測中捕捉到的異常信號,并以此為基礎,
耗費了半年心血才推導出那個突破性的量子隧穿模型!記錄本一直鎖在她自己的抽屜里!
“這……這不是我的數據!”林晚臉色煞白如紙,聲音尖利得變了調,“這是我的發現!
我獨立完成的!趙峰他怎么能……”“獨立完成?”周遠清怒極反笑,
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痛心和失望,那眼神銳利得像錐子,狠狠扎向林晚,“林晚啊林晚!
我萬萬沒想到!為了搶成果,為了畢業,你竟然能干出這種下作事!剽竊同門師兄的數據?!
還狡辯?”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深深背叛的憤怒:“你看看趙峰這原始記錄!
時間、地點、簽名,清清楚楚!鐵證如山!你還有什么可說的?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太給我們實驗室丟臉了!”他捶胸頓足,仿佛蒙受了巨大的恥辱。“不可能!
趙峰的記錄是偽造的!他根本沒參與這個方向!”林晚渾身都在發抖,
巨大的冤屈和憤怒讓她眼前發黑,“周老師,您知道我一直在做什么!您……”“夠了!
”一直沉默的錢維林猛地一聲暴喝,如同驚雷在小小的辦公室炸響。他霍然起身,
高大的身軀散發出迫人的威壓,臉色黑沉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他幾步走到林晚面前,
手指幾乎要點到她的鼻尖上,唾沫星子帶著怒火噴濺出來:“鐵證如山還敢抵賴!林晚,
你為了名利,連做人的底線都不要了!剽竊同門,學術不端,人品敗壞!
簡直是我們學院的奇恥大辱!”他胸膛劇烈起伏,眼神兇狠得像要吃人,
每一個字都如同冰冷的判決,重重砸下:“我現在就代表學院正式通知你!
你的博士學位答辯,即刻取消!你這種道德淪喪的學生,不配擁有我們學校的文憑!
必須開除!立刻!馬上!”開除?!取消答辯?!這兩個詞像兩把燒紅的烙鐵,
狠狠燙在林晚的靈魂上。她呆呆地站在那里,
看著周遠清臉上那混合著“痛心疾首”和如釋重負的神情,
看著錢維林眼中毫不掩飾的暴戾和急于將她掃地出門的決絕。剽竊?她剽竊趙峰?
她終于明白了。趙峰需要論文評職稱,秦朗需要專利添履歷,而她這塊礙眼的墊腳石,
偏偏又攥著他們無法直接奪走的原創核心。所以,在她即將邁過最后一道門檻時,他們聯手,
選擇了最徹底的方式——把她打入塵埃,永世不得翻身!用她的身敗名裂,
來換取趙峰和秦朗的前途坦蕩!第三次“二選一”,甚至不是選擇誰,而是徹底碾碎她,
以保全他們選中的那兩個。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嚨。林晚死死咬住下唇,
嘗到了濃重的鐵銹味。有什么東西,在她心底那片冰冷的廢墟里,徹底崩塌、碎裂了。
最后一絲對這里的幻想,對公正的期待,如同風中殘燭,噗地熄滅。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她沒有再爭辯一個字。
在周遠清和錢維林冰冷刺骨、如同審視垃圾的目光中,林晚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身。
她的后背挺得筆直,像一株被風雪壓彎卻不肯折斷的竹子。沉默地,一步一步,
走出了這個決定她命運的辦公室。沉重的木門在她身后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