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被綁架那天穿的是件洗褪色的藍衛衣,袖口還沾著前晚泡面湯的油星。
傍晚六點零七分,便利店玻璃上的夕陽正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突然有冰涼的觸須纏上腳踝,
等我尖叫著回頭,只看見三個半透明的水母狀生物懸浮在人行道上,
它們觸須頂端的光斑像警燈般明滅。“你們……你們是賣保險的嗎?
”我往后退時撞翻了關東煮的推車,滾熱的湯汁濺在小腿上,疼得我直吸氣。
中間那只水母突然發出電流般的嗡鳴,某種無形的力量托著我飄向空中:“人類,
我們需要你的身體做實驗。”金屬艙里的溫度低得像冰箱冷藏室,
我縮在椅子上看它們用觸須在我手臂上掃描,藍光掃過的地方浮現出淡金色的紋路,
像被陽光曬透的葉脈。最右邊的水母突然“嘶啦”一聲吐出串火星:“奇怪,
她的腦電波頻率和太陽黑子活動周期吻合。”“啥?”我抖得牙齒打顫,
想起初中地理課上學過的太陽活動周期,那時我總在課本里夾曬干的桂花,
覺得比公式有意思多了。左邊的水母突然用觸須卷起全息屏,太陽系在我們中間旋轉,
太陽表面跳動的火舌清晰得能看見紋路:“我們來自M78星系,
三百年后太陽將膨脹為紅巨星,地球會被吞噬。”它觸須指向金星軌道,
“我們在測試能量傳導介質,想把太陽的光能提前儲存起來。”我盯著全息屏里的太陽,
它比我每天看到的要暴躁得多,巨大的耀斑像沸騰的金水般噴涌。可不知為什么,
我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在橋洞下過夜的情景——凌晨三點,雪粒子打在臉上生疼,
我把凍僵的手伸進羽絨服里取暖,突然看見東方天際線透出一絲微光。
那抹光像根細細的金線,慢慢把黑夜縫出個口子,等我哆哆嗦嗦爬到橋上時,
整個城市正泡在橙紅色的晨光里,環衛工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
和早餐鋪飄來的蔥花味一起,讓我突然覺得沒那么冷了。“所以你們抓我來,
是想讓我當電池?”我捏緊拳頭,指甲嵌進掌心。
中間的水母發出類似嘆息的電流聲:“我們試過三百七十二種生物,
只有你的腦電波能和太陽的磁暴頻率產生共振。但實驗有風險,存活率只有……”“我干。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三個水母同時轉向我,
觸須上的光斑亮得刺眼。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答應,也許是因為橋洞里的晨光,
也許是因為便利店老板娘總在我賒賬時多塞個茶葉蛋,又或者……我想看看,
如果能把陽光留在地球上,會不會有人再也不用害怕黑夜。實驗持續了四個小時,
大部分時間我都在眩暈和劇痛中度過。水母們的觸須像通電的電線,
每次接觸皮膚都讓我渾身發麻。有那么一瞬間,我看見自己的身體變得透明,
無數金色的光點在血管里流動,它們匯聚成旋渦,向著太陽的方向延伸。當我再次睜開眼時,
金屬艙的艙門已經打開,潮濕的雨氣味撲面而來,兜里多了塊硬幣大小的銀色芯片,
上面刻著我看不懂的星軌圖案。回到出租屋后,我在衛生間鏡子前發呆了半小時。
鏡中的我眼底青黑,手腕上有圈淡淡的藍光,像被月光吻過的痕跡。
當我試著用指尖觸碰芯片時,整個人突然騰空而起,天花板上浮現出復雜的光譜圖,
紅橙黃綠青藍紫的光帶在眼前流動,最深處有個金色的光點,像顆微型太陽在跳動。
“這是……”我伸出手,指尖剛碰到紅光帶,墻面突然騰起火焰。我驚叫著后退,
火焰卻在接觸到皮膚的瞬間熄滅,只留下一片溫暖的光暈。我盯著自己的掌心,
那里正漂浮著幾顆細小的光粒子,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星光。接下來的三個月,
我把自己關在地下室里。地下室沒有窗戶,唯一的光源是臺老舊的臺燈,
燈泡上爬滿了蒼蠅的尸體。我用攢了半年的積蓄買了堆電子元件,每天只睡三個小時,
餓了就啃干面包,渴了就喝自來水。當第一臺采集器初具雛形時,
我的指甲已經裂得不成樣子,右手食指上布滿了焊槍燙出的疤痕。“就快成功了。
”我對著滿是焊錫絲的桌面喃喃自語,臺燈在凌晨三點的寂靜中發出嗡鳴。
采集器的外殼是用撿來的餅干鐵盒改的,里面焊著從舊收音機拆出來的線圈,
芯片被我用熱熔膠固定在中央,像顆跳動的心臟。當我把它對準門縫里漏進的一絲陽光時,
鐵盒突然震動起來,芯片發出柔和的藍光,光粒子順著線圈匯聚成一團,
在鐵盒頂部凝成一個豌豆大小的光球。光球的溫度恰到好處,像春天的陽光曬在背上。
我小心翼翼地捧起它,看見自己瞳孔里映著金色的光斑。這一刻,地下室的霉味消失了,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橋洞的清晨,看見陽光正從地平線涌來,把整個世界染成蜂蜜色。
“我要讓所有人都能摸到這樣的陽光。”我對著光球輕聲說,窗外傳來第一聲鳥鳴。
后來的日子里,我帶著采集器跑遍了整個城市。我給城中村的孩子們做了便攜款,
他們可以把采集器掛在脖子上,像戴項鏈一樣;給養老院的老人們設計了落地式,
底座有防滑墊,不怕他們不小心碰倒;甚至給流浪動物救助站做了太陽能板形狀的,
這樣即使下雨天,流浪貓們也能躺在溫暖的光毯上。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歡迎我的光。
一個深夜,我從救助站出來時,被三個蒙面人堵在巷子里。他們手里的鐵棍砸在墻上,
濺起細碎的石灰:“聽說你搞了個什么破采集器?”為首的人踢翻我的工具箱,
零件散落一地,“你知道這斷了多少人的財路嗎?空調廠、電廠,
還有我們……”我攥緊口袋里的備用采集器,掌心的光粒子蠢蠢欲動。
其中一人突然伸手抓向我的脖子,我本能地抬手阻擋,掌心的光瞬間爆發出強光。
他們慘叫著后退,面罩滑落,露出眼角的刀疤——那是上個月我在能源公司門口見過的保安。
“你們是能源公司的人?”我握緊采集器,聲音比想象中鎮定,“陽光是免費的,
你們憑什么壟斷溫暖?”刀疤男捂著眼睛咒罵:“別給臉不要臉!再敢賣那破玩意,
老子把你連人帶機器扔江里!”說完他們轉身跑了,腳步聲在空蕩的巷子里回響。
我蹲下身撿拾散落的元件,發現采集器外殼被砸出了凹痕,但里面的芯片還在發光,
像顆倔強的小星星。那天晚上,我在地下室的墻上畫了幅太陽系圖。
用熒光筆標出的地球周圍,
:張奶奶、賣烤紅薯的老李、橋洞下的流浪畫家……每個名字旁邊都貼著采集器的設計草圖。
當晨光再次從門縫里鉆進來時,我摸著墻上的字輕聲說:“不管多困難,
我都要讓你們看見光。”現在,我的采集器已經裝進了千家萬戶。每當我走在城市里,
看見窗戶上閃爍的光粒子,聽見孩子們指著采集器喊“太陽公公來啦”,
就覺得那些被鐵棍砸中的夜晚、在地下室啃面包的凌晨,都值得了。
今晚我又夢到了那三個水母外星人。它們懸浮在銀河系中,觸須指向地球:“人類,
你創造了奇跡。”我看見地球上布滿了金色的光點,像撒在深藍絲絨上的碎鉆。
其中有個光點特別亮,我知道那是張奶奶家的采集器,
她總說那光讓她想起小時候在田野里曬太陽的日子。夢醒時,
晨光正透過地下室的通氣窗照進來。我摸出枕頭下的采集器,掌心的光粒子輕輕躍動。
窗外傳來汽車的喇叭聲、行人的腳步聲,還有不知誰家飄來的油條香。我站起身,
對著墻上的太陽系圖笑了。原來有些目標,不是為了成為英雄,
而是為了讓每個在黑暗里的人,都能握住屬于自己的星星。
從外星人飛船墜落回地球的那個雨夜,我蹲在巷口嘔吐了十分鐘。胃里翻涌的不只是眩暈感,
還有掌心里殘留的、不屬于人類世界的能量震顫。雨水混著冷汗順著下巴滴落,
我摸到口袋里硌人的芯片,突然想起水母外星人說的最后一句話:“這是贈禮,也是詛咒。
”回到出租屋撕爛浸透的衛衣時,我發現右肩多了塊星形胎記——或者說,
是塊會在黑暗中發光的皮膚。那光斑像把碎鉆嵌進皮肉,隨著呼吸明滅,
湊近鏡子能看見無數細小光流在“鉆石”里游走,像被囚禁的微型銀河。“先做個測試。
”我裹著毯子坐在地板上,把芯片放在掌心。窗外驚雷炸響的瞬間,芯片突然發燙,
整面墻浮現出彩虹色的光譜。我下意識看向陽臺,暴雨中的晾衣繩上,
一滴水珠正折射出微弱的七彩色芒。指尖剛碰到那滴水,奇跡發生了。水珠突然懸停在空中,
內部的光粒子被抽離出來,在我掌心聚成豌豆大小的光球。光球表面跳動著細小電弧,
溫度卻像春日正午的陽光。我顫抖著把它放在床頭柜上,整個房間瞬間被暖黃色籠罩,
墻皮剝落的裂縫里仿佛開出了光的花。“原來如此……”我盯著自己的手,
指甲縫里還沾著實驗時的焊錫——外星人沒騙我,我的腦電波真的能和光粒子產生共振。
此刻掌心血管里流動的金色紋路,分明是太陽磁暴的微縮模型。
三天后我在廢品站翻出臺舊烤箱。鐵銹斑駁的外殼下,溫控器和發熱管奇跡般完好。
我把芯片拆解成二十七個元件,用從電子垃圾里撿來的金線重新焊接,
當第七次被短路的電流彈開手指時,烤箱內部終于亮起了穩定的藍光。
“就叫你‘捕光者一號’吧。”我對著烤箱呵氣,玻璃上的霧氣映出滿臉胡茬的自己。
按下改裝過的開關,烤箱內壁突然浮現出細密的光紋,像有人用星塵在鋼板上寫詩。
當第一縷陽光從百葉窗縫隙鉆進來時,光紋突然流動起來,如同一群逆流而上的金色小魚,
將陽光拆解成紅橙黃綠青藍紫的光粒子,儲存在烤箱底部的蓄電池里。
真正的突破發生在第七個暴雨夜。我蹲在漏水的廚房煮泡面,
看見天花板裂縫里滲出的水珠在落地前被光粒子托住,懸停在空中折射出彩虹。鬼使神差地,
我伸出掌心接住那道彩虹,
突然聽見無數細碎的聲音在腦海里炸開——那是不同頻率的光在說話。紅光像燃燒的篝火,
低吼著“溫暖”;藍光如冰川融水,輕語著“冷靜”;最神奇的是紫光,
它振動的頻率讓我太陽穴發麻,腦海中浮現出外星人飛船里的能量矩陣。我猛地站起來,
泡面碗摔在地上,卻顧不上泡面——如果能解析不同光頻的能量屬性,
是不是就能創造出“可調節的陽光”?接下來的兩周,
我像著了魔般在地下室搭建光譜實驗室。用CD光盤做衍射光柵,
把舊手機攝像頭改裝成光譜分析儀,甚至把房東淘汰的魚缸改造成光粒子培養皿。
當第一束能隨我心意變換顏色的光從魚缸里升起時,水藻突然瘋長,
在藍光中舒展成熒光綠的綢帶,仿佛整個微觀世界都在為光能起舞。
“溫度調節模塊……”我咬著筆桿看示波器上的波形,突然想起便利店冷藏柜的溫控器。
凌晨四點跑遍三個街區的電器回收站,終于在臺報廢的面包機里找到合適的元件。
焊接時不小心燙到虎口,血珠滴在電路板上,卻意外讓溫度傳感器的靈敏度提升了三倍。
有時候奇跡真的藏在疼痛里。第一個民用級采集器誕生在秋分那天。我用酸奶盒做外殼,
把光譜調節旋鈕設計成向日葵形狀,蓄電池藏在“花盤”里,
光粒子通過葉脈狀的導管輸送到頂部的散光板。當我把它放在張奶奶的窗臺上時,
老人正對著結霜的玻璃嘆氣。“這是啥洋玩意?”她用針線筐里的頂針敲了敲采集器,
突然有暖光從“向日葵”里溢出,在結霜的玻璃上畫出橢圓形的光斑。霜花遇熱融化,
順著玻璃流下,露出外面正在飄落的銀杏葉。我屏住呼吸轉動旋鈕,
光斑從橘色漸變成鵝黃色,張奶奶突然捂住嘴——窗臺上擺著的,是她去世兒子的照片,
相框里的年輕人穿著白襯衫,身后是片金黃的麥田。“跟他結婚那年,
家里曬麥子……”老人指尖撫過光斑,眼淚掉進針線筐,“日頭就是這么暖,
麥粒在竹席上曬得噼啪響。”那天下午,我在張奶奶家待了三個小時。
看著采集器的光爬上她的針線筐、照亮她補了又補的棉拖鞋,聽她講起五十年前的麥收季節,
講起丈夫用獨輪車推她去看電影的夜晚。當暮色浸透窗欞時,采集器自動切換成月光模式,
淡藍色的光暈里,老人臉上的皺紋像被柔光濾鏡磨平了。“小伙子,這光能賣嗎?
”她突然抓住我手腕,頂針硌得我生疼,“巷子里的老姐妹們,冬天都舍不得開暖氣。
”機會就在這句話里,像突然裂開的云層,讓陽光傾瀉而下。
我想起橋洞下凍得發抖的流浪漢,想起城中村孩子凍紅的鼻尖,
想起醫院里靠白熾燈取暖的老人.....原來真正的機會,不是成為科學家或發明家,
而是讓光能像空氣一樣,成為每個人觸手可及的權利。接下來的一個月,
我把地下室變成了生產線。用飲料瓶做散光罩,用薯片罐做能量導管,
甚至把舊CD做成了棱鏡裝飾,每臺采集器都是獨一無二的手工藝品。
當第十臺“可樂罐采集器”在流浪畫家的帳篷里亮起時,
那個總在臉上畫星星的年輕人突然哭了,他說這光能讓他看清畫布上的細節,
不用再借著路燈畫畫。但機會從來不是坦途。一個深夜,我正在給采集器貼“陽光保修卡”,
突然聽見地下室天花板傳來撬動木板的聲音。抬頭的瞬間,一桶黑色液體從上方潑下,
刺鼻的煤油味瞬間籠罩整個空間。“讓你賣破銅爛鐵!”樓上傳來男人的叫囂,
我看見皮鞋尖從木板縫隙里探出來,“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懂不懂?
”火焰在五秒內竄上貨架。我抓起最珍貴的光譜分析儀往門口沖,卻被掉落的木板砸中肩膀。
千鈞一發之際,掌心的光粒子突然自動匯聚,在面前形成一道透明屏障,
滾燙的火星碰到屏障就熄滅,像雨點落在荷葉上。“這是……”我看著自己發光的手掌,
突然想起水母外星人的話。原來當人類面臨絕境時,
身體里的“宇宙饋贈”會自動啟動防御機制。我轉身抓起一桶水潑向火焰,同時轉動手腕,
讓光粒子滲透進每滴水珠——當水與火相撞時,竟綻開漫天彩虹般的光霧,將火焰徹底撲滅。
那天凌晨,我坐在焦黑的地下室里,看著滿地狼藉中唯一完好的采集器。
它的“向日葵”旋鈕被燒黑了半邊,卻依然在發光,像經歷過暴風雨的花朵,反而開得更艷。
機會從來不是等來的,而是像光一樣,需要在黑暗中拼命抓取。
當我帶著燒傷的手臂敲響第一家五金店的門,
當我在夜市擺地攤被城管追趕卻賣出第一臺采集器,
當我在暴雨中背著工具箱為獨居老人安裝設備時,終于明白:有些機會,只有握在手里時,
才會真正發光。現在,我的采集器已經有了第二代、第三代。
最新款的“蒲公英”系列能自動追蹤陽光角度,光粒子轉化率提升了400%。
但我依然留著第一臺“酸奶盒采集器”,它擺在地下室的陳列架上,
旁邊是張奶奶送的針織杯套,還有流浪畫家畫的《光的肖像》。
昨夜我夢見自己回到外星人的飛船,三個水母狀生物圍著我的采集器旋轉。
它們觸須上的光斑不再冰冷,而是像篝火般溫暖:“人類,你找到了光的另一種可能。
”畫面切換成地球夜景,無數采集器的光點在城市中閃爍,像有人把銀河摘下來,
撒在了人間。夢醒時,晨光正透過地下室的通氣窗,在“酸奶盒采集器”上織出金色的網。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星形胎記,它正在晨光中輕輕發燙。窗外傳來賣豆漿的梆子聲,
還有孩童的笑聲,那是某個孩子帶著便攜采集器去上學,光從他書包的側袋里漏出來,
在地面畫出小小的太陽。機會從來不是偶然,而是當你決定抓住那束光時,
整個宇宙都會幫你點亮前路。張奶奶家窗玻璃碎裂的聲響,像根鋼針狠狠扎進我耳膜。
凌晨三點,我舉著手電筒蹲在滿地玻璃碴里,采集器的殘骸被踩成幾片,
散落的光粒子在黑暗中徒勞地閃爍,像瀕死的螢火蟲。信紙上的血手印還帶著潮氣,
"最后通牒"四個大字被紅墨水暈染得猙獰可怖,
旁邊用血畫著個扭曲的太陽——那是能源公司的標志。我攥著信紙的手不住發抖,
指甲幾乎要摳進掌心。這已經是本周第三次襲擊。三天前,
我的電動車輪胎被人用刀片劃穿;昨天傍晚,剛調試好的十臺采集器在倉庫莫名起火,
燒得只剩焦黑的骨架。此刻張奶奶裹著薄毯站在門口,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愧疚:"小伙子,
都是我連累你...""說什么傻話!"我強撐著笑,把燒焦的"向日葵"旋鈕塞進褲兜,
"不過是些小把戲。"可當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巷口陰影時,
我分明看見幾個戴鴨舌帽的身影迅速躲進黑暗,其中一人手里的金屬棍泛著冷光。
第二天清晨,我戴著口罩混進能源公司大廈。
旋轉門的玻璃映出我青黑的眼圈和袖口新添的燙痕——昨夜為了趕制備用采集器,
我在地下室熬到日出。前臺小姐掃了眼我懷里的紙箱,
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指向會客室:"董事長正在開會。"會客室的空調開得很低,
我抱緊紙箱,聽著走廊傳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當鑲金邊的木門推開時,
冷氣裹著雪茄味撲面而來。西裝革履的男人靠在真皮沙發上,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像手術刀般鋒利:"聽說你最近在搞什么'陽光采集器'?
""是為普通人設計的新能源設備。"我把紙箱放在茶幾上,取出一臺小巧的采集器,
"只要有陽光,就能提供照明、取暖,成本不到傳統能源的十分之一。
"男人轉動著翡翠扳指,突然笑出聲:"年輕人,知道每年供暖季我們的利潤是多少嗎?
三百億。你這破玩意要是推廣開,不光是空調廠、電廠,整個能源產業鏈都得完蛋。
"他的聲音陡然變冷,"識相的話,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握緊采集器,
掌心的光粒子開始躁動。當我按下開關,暖光瞬間驅散了室內的陰冷,
卻照不亮男人眼底的陰霾:"你以為憑一腔熱血就能改變世界?沒有資本支持,
你的'陽光'連三天都撐不過。"從大廈出來時,烏云壓得很低。我剛走到地鐵站口,
突然被人從背后拽進小巷。鐵棍砸在墻上的悶響驚飛了墻角的野貓,
三個蒙著面的男人步步逼近,其中一人晃著電擊棒獰笑:"聽說你能用光傷人?來啊,
讓老子見識見識!"我后背抵著冰涼的磚墻,口袋里的采集器硌得生疼。
當電擊棒的藍光劈來時,我本能地抬手格擋,掌心的光粒子轟然炸開。刺目的強光中,
我聽見慘叫聲此起彼伏,等光芒消散,三個男人正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報警吧。
"我撿起掉在地上的電擊棒,聲音發顫。可當我掏出手機時,警笛聲已經由遠及近。
為首的警察瞥了眼地上的人,又看看我手里的電擊棒,冷笑一聲:"有人舉報你持械傷人,
跟我們走一趟吧。"審訊室的白熾燈刺得人睜不開眼。
警察反復盤問我和"非法設備"的關系,桌上的采集器被貼上證物標簽。直到深夜,
張奶奶帶著幾個老街坊沖進警局,他們舉著連夜寫好的聯名信,
布滿老繭的手指在信紙上按滿紅手印:"這可是好人!她給我們裝的采集器,比暖氣還暖和!
"從警局出來時,雨下得正大。張奶奶把傘全傾向我這邊,自己肩膀很快濕透:"小伙子,
別放棄。昨天隔壁王嬸用采集器烘衣服,說比烘干機還快;巷口修車的老李,
用你給的采集器改裝了修車燈..."我望著雨幕中星星點點的光,
那是安裝在各家各戶的采集器在工作。雨水沖刷著臉上的疲憊,
掌心的胎記突然發燙——無數細小的光粒子從雨中浮現,順著我的指尖匯入掌心,
在黑暗中凝聚成溫暖的光團。第二天,我的地下室來了位不速之客。
穿工裝褲的年輕男人抱著工具箱,鏡片后的眼睛閃著興奮的光:"我是學材料工程的,
在論壇上看到你的采集器...如果用納米級光導纖維做導管,效率能提升三倍!"緊接著,
頭發花白的退休電工、開五金店的退伍老兵...越來越多的人帶著工具和材料涌進地下室。
當能源公司的律師函再次寄來時,我們正忙著調試新改良的"蜂巢"采集器,
上百個微型光粒子反應堆在工作臺上閃爍,像一片永不熄滅的星群。深夜收工時,
我獨自坐在天臺上。城市的霓虹與采集器的柔光交織,
遠處能源公司大廈的巨幅廣告正在播放:"傳統能源,溫暖萬家"。
我摸出褲兜里燒焦的"向日葵"旋鈕,突然笑了。有些光,越是被黑暗打壓,
就越要綻放得燦爛。手機突然震動,
是新材料實驗室發來的消息:"抗沖擊型光導外殼測試成功!"與此同時,
樓下傳來熟悉的呼喊:"小周!我家采集器突然變亮了,是不是要爆炸啊?
"我抓起工具箱沖下樓梯,迎面撞上抱著圖紙跑來的年輕人:"快來看!
我改良了自動追光系統!"暴雨又至,可這一次,當閃電照亮城市時,
我看見無數采集器在雨中閃爍,像大地捧出的萬千星辰。那些試圖阻擋光明的陰影,
終將在真正的光芒面前,無處遁形。地下室的警報器第三次響起時,
我正用牙咬開焊錫絲的包裝。沖過去時,只見溫控儀的指針已經飆到紅色區域,
改良版采集器的外殼正滲出藍白色的光——那是光粒子過載的征兆。“快把備用散熱器拿來!
”我扯著嗓子喊,聲音在掛滿電路板的墻壁間回蕩。穿工裝褲的小林慌忙掀開地板,
拖出用舊冰箱改造的散熱裝置。當我們把它懟到采集器底部時,
外殼上的光紋突然如水波般擴散,掃過小林手臂時,他腕間的銀鐲子瞬間熔成液態金屬。
“沒事吧?”我抓起他的手往水龍頭下沖,冷水澆在燙傷處,騰起細密的白霧。
小林卻盯著采集器眼睛發亮:“你看見剛才的光紋了嗎?像日冕層的波動!
說不定我們可以模擬太陽磁場來穩定粒子流……”這已經是本周第七次爆炸事故。
自從能源公司動用媒體造勢,把采集器說成“竊取太陽能量的魔鬼機器”后,
愿意提供技術支持的廠商銳減。我們不得不從報廢衛星零件里拆太陽能板,
用戰斗機淘汰的隔熱材料做防護罩,甚至把天文愛好者的射電望遠鏡改裝成光粒子頻譜儀。
“試試這個。”退休電工陳叔晃著滿是油污的扳手,遞來塊指甲蓋大小的晶體,
“這是我從老廠里順的,當年造核潛艇時剩下的釷合金,說不定能當穩定劑。
”當晶體嵌入電路板的瞬間,原本暴躁的光粒子突然溫順起來,像被牧羊犬歸攏的羊群,
沿著新鋪設的納米導管有序流動。真正的轉機出現在秋分那天。
我們在郊區廢棄的水塔上搭建臨時實驗室,當第一百臺“蜂巢Ⅱ型”采集器同步啟動時,
整座水塔突然被金色的光霧籠罩。正在檢修天線的大學生小夏驚呼起來:“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