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昭告天下,誰能讓厭世的長公主展顏一笑,便可尚公主,一步登天。
我是被家族獻祭的棋子,以命相搏,只為那虛無縹緲的榮光。長公主寢宮那夜,
她眼底的寒冰似有消融,對我露出了久違的淺笑。我以為我贏了這場豪賭,
能溫暖她孤寂的心。然而,笑容背后,是早已為我備好的鴆酒與白綾。原來,我的存在,
只是為了刺激她真正的心上人——當(dāng)朝太傅最受寵的小兒子。
她那心上人因我與公主的“親近”而“黯然神傷”,她便要我血債血償。我被灌下啞藥,
挑斷手筋腳筋,日夜承受宮中最陰狠的折磨。整整一年,我如蛆蟲般茍活,只為再看她一眼,
問一句為什么。她卻親手將匕首刺入我心口?!鞍⒀纾愕倪@張臉,太像他了,留不得。
也怪你,偏要來招惹我。”“我與子衡哥哥的愛情,不容許任何瑕疵。
”鮮血染紅了她華美的宮裙,她卻笑得殘忍。我死不瞑目,怨氣沖天。再次睜眼,
我回到了被家族送入宮門,即將面見長公主的前一刻。這一世,我只想保全性命,
遠(yuǎn)離這對毒蝎心腸的璧人。我當(dāng)即叩響了太傅府的大門,愿以所有家產(chǎn),
換他家小公子代我入宮,成全他們的“曠世絕戀”。1 重生逆命馬車轆轆,
停在了巍峨的宮門前。管家掀開車簾,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三公子,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恨意與恐懼。前世,我便是從這里踏入深淵,萬劫不復(fù)。
這一世,絕不重蹈覆轍。“等等,”我開口,聲音因重生帶來的虛弱而略顯沙啞,“掉頭,
去太傅府?!惫芗乙汇?,面露難色:“三公子,這……這可是死罪?。 边`抗父命,
拒不入宮面圣,還要去拜訪與家族素有嫌隙的太傅府,簡直是自尋死路。但我意已決。
太傅府門前,我散盡隨身攜帶的所有金銀,只求見太傅一面。那老狐貍聽聞我的來意,
先是驚愕,隨即眼中精光一閃。用我家族的所有秘密產(chǎn)業(yè),
換他那寶貝小兒子陸子衡代替我入宮,去“溫暖”長公主冰封的心。陸子衡,
長公主蕭青鸞的心尖肉,前世因我“奪寵”而“郁郁寡歡”,間接導(dǎo)致我慘死。
好一對狗男女!交易達成。我以重病為由,在家中“休養(yǎng)”。三日后,宮中傳來消息,
陸子衡入宮陪伴長公主,長公主心情似乎有所好轉(zhuǎn)。家族中人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父親更是氣得摔了數(shù)個名貴瓷瓶,罵我是扶不起的爛泥。我只低頭認(rèn)錯,心中冷笑。爛泥?
總比化作宮墻下的枯骨強。本以為能就此避開,安穩(wěn)度日。誰知半月后,
一紙詔書還是將我召進了宮。長公主蕭青鸞,在她的綴霞宮召見我。我跪在殿外,
聽著殿內(nèi)隱約傳來的嬉笑聲,那是蕭青鸞和陸子衡。前世,此時此刻,我本該是殿內(nèi)之人,
享受著她虛假的溫柔?!皞魈K宴進殿。”清冷的女聲響起,帶著一絲慵懶。我走進大殿,
垂首不敢看她。“抬起頭來?!蔽乙姥蕴ь^,目光卻只敢停留在她裙擺的金絲鸞鳥紋樣上。
“聽聞你病重,本宮特意召你入宮,讓太醫(yī)為你診治?!彼曇羝降?,聽不出喜怒。
陸子衡坐于她身側(cè),親昵地為她剝著晶瑩的葡萄,
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絲戲謔和不易察覺的敵意。“謝公主殿下恩典,微臣……已無大礙。
”“是嗎?”蕭青鸞輕笑一聲,“子衡說,你曾揚言,這世間唯有你能解本宮心結(jié),
逗本宮一笑。如今看來,倒是子衡更勝一籌?!蔽倚闹幸粍C,這分明是陸子衡在背后搞鬼!
“微臣不敢,是太傅公子天人之姿,與公主殿下情投意合,微臣自愧不如。
”我卑微地垂下頭?!芭??”蕭青鸞似乎來了興趣,“那你倒是說說,你如何不如他?
”殿內(nèi)氣氛瞬間凝滯。我能感覺到陸子衡投來的警告目光。而蕭青鸞,
她的目光如實質(zhì)般落在我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難以捉摸的探究。她,難道也重生了?
否則,為何對我這個“無關(guān)緊要”的病弱庶子,表現(xiàn)出如此異常的關(guān)注?前世,
她對我這張臉,可是“愛不釋手”呢。2 宮墻囚影“我……”我喉嚨干澀,一時語塞。
如何回答才能既不激怒她,又不給陸子衡留下把柄?
陸子衡嬌笑著依偎進蕭青鸞懷里:“殿下,您就別為難蘇三公子了。他大病初愈,身子骨弱,
哪經(jīng)得起您這般盤問。依我看,他不如我之處,便是……他沒有我這般,
真心實意地愛慕殿下。”一番話,既捧了自己,又踩了我一腳。蕭青鸞沒有反駁,
只是用那雙深邃的鳳眸看著我,似笑非笑?!罢嫘膶嵰饷矗俊彼p輕摩挲著陸子衡的發(fā)頂,
語氣幽幽,“這世間的真心,最是難得,也最是易碎?!蔽倚闹芯彺笞?。她這話,
意有所指。“蘇宴,”她突然喚我,“你既已無大礙,本宮身邊正缺一個研墨抄書之人,
你便留下吧?!笔裁??!我猛地抬頭,對上她探究的目光。留下?
留在她和陸子衡的眼皮子底下,日日看著他們恩愛纏綿,接受他們的磋磨?
“殿下……”我試圖拒絕。“怎么?你不愿意?”她的聲音冷了下來,
帶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還是說,你覺得本宮這綴霞宮,辱沒了你蘇家三公子的身份?
”陸子衡在一旁煽風(fēng)點火:“殿下息怒,蘇三公子許是覺得,研墨抄書這等小事,
配不上他的才華呢。畢竟,他可是曾想‘一步登天’的人?!笔捛帑[冷哼一聲:“才華?
本宮倒要看看,他有幾分才華?!彼S手指向墻角一幅尚未完成的寒梅圖:“你,把它補全。
若能讓本宮滿意,先前之事,既往不咎。若不能……”她沒有說下去,但那眼神中的寒意,
已說明一切。我硬著頭皮上前。前世,為了討她歡心,我苦練書畫,模仿她的筆跡,
幾可亂真。這幅寒梅圖,正是她最喜愛的風(fēng)格。提筆,蘸墨,我壓下心中的屈辱與不甘,
開始作畫。每一筆,都像是刻在心上。我畫的不是梅,是前世流不盡的血與淚。
不知過了多久,我放下畫筆,手腕酸痛不已。蕭青鸞走上前,靜靜地看著那幅畫。
畫中寒梅傲雪,風(fēng)骨凜然,卻又帶著一絲孤寂的悲意?!跋?,真像?!彼p聲呢喃,
不知是在說畫,還是在說別的。陸子衡湊過來看了一眼,臉色微變,
隨即笑道:“蘇三公子果然有些筆力,只是這梅花,未免太過凄苦了些,不若我畫的喜慶。
”蕭青鸞沒有理他,只是對我道:“從今日起,你便在偏殿住下,每日來此伺候筆墨。
”我心中一沉,這分明是要將我困在宮中。“對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母后近日常念叨,說宮中許久未有喜事。她老人家最喜梅花,
明日你便隨本宮去向母后請安,將這幅畫獻上,博母后一笑?!比ヒ娞??前世,
太后對我并無好感,甚至可以說是厭惡。因為我是“庶出”,身份低微,
她覺得我玷污了皇家顏面。蕭青鸞此舉,是想借太后之手打壓我?還是……試探我?
我越發(fā)覺得,眼前的蕭青鸞,與前世那個對我“一見傾心”的她,判若兩人?;蛘哒f,
她終于露出了她真正的面目。那一絲絲對我的“不同”,究竟是為何?第二日,
我隨蕭青鸞前往太后寢宮。太后果然對我冷眼相待,對我獻上的畫作也只是隨意一瞥,
便丟在一旁?!胞[兒,哀家聽聞,你將蘇家這庶子留在了宮中?”太后語氣不善?!盎啬负螅?/p>
兒臣只是見他略有文采,留在身邊解解悶罷了?!笔捛帑[答得滴水不漏?!敖鈵灒?/p>
”太后冷笑,“莫不是又想起了你那個早逝的伴讀?哀家看這蘇宴的眉眼,倒有幾分像他。
”伴讀?我心中一震。蕭青鸞曾有一個青梅竹馬的伴讀,驚才絕艷,卻在及冠之年離奇病逝。
前世,她也曾在我耳邊呢喃,說我的眼睛像他。難道,她對我所有的“好”,
都只是因為我像一個死人?這個念頭讓我不寒而栗。太后繼續(xù)道:“鸞兒,你已及笄,
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哀家瞧著,鎮(zhèn)國公府的小將軍與你年歲相當(dāng),文武雙全,
倒是一樁良配?!辨?zhèn)國公府的小將軍?柳承嗣?那個傳聞中暴虐成性,殺人如麻,
臉上還有一道猙獰刀疤的活閻王?蕭青鸞聞言,臉色微變,隨即笑道:“母后說的是。
只是婚姻大事,還需父皇定奪?!薄昂?,皇帝那邊,哀家自會去說?!碧蟛蝗葜绵?,
“至于這個蘇宴,既然無用,便打發(fā)了吧。哀家看著心煩?!蔽倚闹幸痪o,若能就此出宮,
倒也是好事。誰知蕭青鸞卻道:“母后息怒。蘇宴雖出身不高,但勝在聽話懂事。
兒臣近日正讓他抄錄佛經(jīng),為母后祈福。待佛經(jīng)抄完,再打發(fā)他不遲?!蔽颐偷乜聪蚴捛帑[,
她這話,分明是不想放我走!她到底想做什么?從太后宮中出來,陸子衡早已等候在殿外。
他一見我,便陰陽怪氣地笑道:“蘇三公子,恭喜啊,
差點就成了鎮(zhèn)國公府的‘駙馬爺’了呢?!蔽依淅涞乜粗?,沒有說話?!芭叮粚?,
應(yīng)該是‘公主的替嫁新娘’?”陸子衡笑得更加得意,“聽聞那柳將軍有虐妻之癖,
不知蘇三公子這細(xì)皮嫩肉,能挨得幾下?”我攥緊了拳頭。蕭青鸞瞥了我們一眼,
淡淡道:“子衡,休得胡言。柳將軍乃國之棟梁,豈容你這般編排?!痹掚m如此,
她卻沒有絲毫要為我解圍的意思。回到綴霞宮,蕭青鸞將我單獨留下。“蘇宴,”她看著我,
眼神復(fù)雜,“你可知,若非本宮,你今日便會被太后亂棍打死,或者……賜給柳承嗣為奴。
”我心中冷笑,難道留在我身邊,日子就好過了?“你似乎,很不甘心?”她挑眉。
“微臣不敢?!薄安桓遥俊彼呓遥斐隼w長的手指,輕輕撫上我的臉頰,動作曖昧,
眼神卻冰冷如霜,“你的這張臉,確實很像他。只可惜,你不是他?!彼D了頓,
聲音如同鬼魅般在我耳邊響起:“所以,永遠(yuǎn)不要試圖取代他,
更不要妄想得到不屬于你的東西。否則,本宮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边@一刻,
我?guī)缀蹩梢钥隙?,她重生了!她記得前世的一切!記得我對她的“癡情”,
記得我對她的“背叛”(在她看來),也記得她是如何折磨我的!她留下我,
不是因為我像那個死去的伴讀,而是為了……新一輪的報復(fù)!
3 梅骨血淚“生不如死……”我低聲重復(fù)著這四個字,
前世的種種酷刑如同潮水般涌上心頭,痛得我?guī)缀踔舷?。她果然記得!她什么都記得?/p>
“看來,你是想起來了。”蕭青鸞滿意地看著我因恐懼而蒼白的臉,
唇邊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前世,本宮還是太仁慈了些?!比蚀??將我折磨致死,
還說仁慈?我死死咬住牙關(guān),不讓自己在她面前露出一絲怯懦?!霸趺矗坎环??
”她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與她對視,“還是覺得,本宮冤枉了你?你那點齷齪心思,
真當(dāng)本宮看不出來?”“我……”我想辯解,想說我從未想過取代任何人,前世的接近,
只是家族的任務(wù)和一絲微末的、不該有的傾慕。但話到嘴邊,卻化作無力的沉默。在她眼中,
我早已罪無可恕。“蘇宴,好好待在本宮身邊,抄你的佛經(jīng),畫你的梅花。”她松開我,
語氣恢復(fù)了平淡,卻帶著更深的寒意,“若你安分守己,或許……本宮會考慮讓你多活幾日。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我如墜冰窟。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綴霞宮里一個透明的影子。
每日天不亮便要起身研墨,抄寫一眼望不到頭的佛經(jīng)。稍有懈怠,
便是陸子衡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和蕭青鸞冰冷的眼神。她似乎很享受這種掌控一切的感覺,
看著我在她的股掌之間掙扎。有時,她會突然叫我上前,讓我評價她與陸子衡的畫作,
或是聽他們撫琴吹簫。陸子衡總會借機羞辱我,說我的點評粗鄙不堪,
說我的存在污了他們的眼。而蕭青鸞,則會饒有興致地看著我的反應(yīng),
仿佛在欣賞一出精心編排的戲劇。她的情緒也越發(fā)陰晴不定。有時,她會盯著我的臉出神,
眼中閃過一絲復(fù)雜難辨的情緒,像是懷念,又像是憎惡。有時,
她又會因為我抄寫的字跡略有潦草,便將整卷佛經(jīng)砸在我臉上,罰我跪在殿外數(shù)個時辰,
任憑風(fēng)吹日曬。我默默忍受著這一切。逃?我能逃到哪里去?整個天下都是皇家的。反抗?
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庶子,如何與權(quán)傾朝野的長公主抗衡?我只能等,等一個機會,
一個能讓我徹底擺脫她的機會?;蛘摺却劳龅脑俅谓蹬R。這日,
蕭青鸞突然屏退了左右,包括陸子衡,只留下我一人。她遞給我一杯酒。“喝了它。
”她淡淡道。我看著杯中澄澈的液體,心中警鈴大作。這會是鴆酒嗎?她終于不耐煩了,
要親手了結(jié)我?“怎么?怕本宮毒死你?”她嗤笑一聲,“放心,這只是普通的安神酒。
本宮今日心情不佳,想找個人陪飲罷了。”我端起酒杯,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即便是毒酒,
也比這樣日復(fù)一日的折磨要好。酒入愁腸,帶著一絲苦澀?!疤K宴,”她也飲了一口,
眼神有些迷離,“你說,人死后,真的會有來生嗎?”我心中一動,她為何突然問這個?
“若有來生,你……還會選擇認(rèn)識本宮嗎?”她看著我,目光幽深。我沉默不語。若有來生,
我必將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永不相見。“呵,”她自嘲一笑,“也是,像本宮這樣蛇蝎心腸的女人,
誰會愿意多看一眼呢?”她的語氣中,竟帶著一絲不易察察的脆弱和……悔意?我有些錯愕。
這還是那個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長公主嗎?“前世,你死的時候,可曾怨過本宮?
”她突然問道,聲音很輕,仿佛怕驚擾了什么。怨?何止是怨!是恨!是刻骨銘心的恨!
但我不能說?!肮鞯钕?,”我垂下眼眸,“前塵舊事,早已如煙云消散。
微臣……不敢有怨?!薄安桓遥俊彼貜?fù)著這兩個字,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你總是這么說。
蘇宴,你當(dāng)真如此無欲無求,還是……你把所有的恨,都藏起來了?”她逼近我,
溫?zé)岬暮粑鼑姙⒃谖翌i間:“讓本宮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彼氖郑?/p>
覆上了我的胸膛。我渾身一僵。就在此時,殿外突然傳來陸子衡焦急的聲音:“殿下!殿下!
不好了!太傅大人……太傅大人在宮外遇刺了!”蕭青鸞臉色一變,猛地推開我,
快步向殿外走去。我踉蹌著后退幾步,心有余悸。太傅遇刺?這京城之中,誰敢動太傅?
難道……是柳承嗣?不,柳承嗣雖然暴虐,但行事光明磊落,不屑于用這種下作手段。
我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這會不會是……一個局?一個針對太傅府,或者說,針對陸子衡的局?
而蕭青鸞,她對太傅的緊張,似乎不僅僅是因為陸子衡。太傅是?;庶h的中堅力量,
也是蕭青鸞在朝堂上的一大助力。若太傅出事,對蕭青鸞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
我看著蕭青鸞匆匆離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或許,我的機會,來了。
我必須想辦法聯(lián)系上柳承嗣。那個傳聞中的活閻王,或許是我唯一的生路。只是,
如何才能在蕭青鸞和陸子衡的監(jiān)視下,將消息傳遞出去?而且,柳承嗣……會相信我嗎?
會幫我嗎?畢竟,在他眼中,我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無足輕重的“男寵”。
4 心魔難測太傅遇刺的消息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
整個皇宮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蕭青鸞一連數(shù)日都面色凝重,頻繁召見朝臣,
連帶著陸子衡也收斂了許多,不再像往日那般時刻黏在她身邊。這給了我一絲喘息的機會,
卻也讓我更加警惕。風(fēng)雨欲來,我這片飄零的葉子,隨時可能被卷入更洶涌的漩渦。
我依舊每日抄經(jīng)研墨,只是眼神更加留意宮內(nèi)的動靜,試圖從那些往來宮人的只言片語中,
拼湊出外界的局勢。柳承嗣的名字,偶爾會從他們口中提及,多是與邊疆戰(zhàn)事有關(guān)。
他似乎離京城很遠(yuǎn),這讓我心中剛?cè)计鸬囊唤z希望又黯淡下去。蕭青鸞回來時,
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濃重的龍涎香混合著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她看我的眼神,也越發(fā)復(fù)雜。
時而冰冷如刀,仿佛我是一件礙眼的物品;時而又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審視,
像是要將我吞噬殆盡。“蘇宴,”一日深夜,她批閱完奏折,突然開口,“過來,
給本宮捏捏肩?!蔽乙姥陨锨?,手指隔著衣料觸碰到她僵硬的肩頸。她的身體很瘦,
卻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奥犝f,太傅的傷勢很重,刺客至今未曾抓到?!蔽逸p聲開口,
試探著。她沒有回答,只是閉著眼,任由我按捏。良久,
她才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這宮里,就沒有一刻是安寧的。”她的聲音帶著疲憊,
還有一絲……茫然。我心中微動,她這副模樣,與前世那個決絕狠戾的她,截然不同。重生,
似乎也讓她背負(fù)了更多的東西?!肮鞯钕拢蔽夜钠鹩職猓?/p>
“若有需要微臣的地方……”“你?”她猛地睜開眼,鳳眸中寒光一閃,打斷我的話,
“你能做什么?除了這張臉,你還有什么用?”我的心瞬間沉入谷底。是啊,在她眼中,
我不過是一個替身,一個玩物。她突然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
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湊近我,呼吸帶著酒氣,
眼神卻異常清明,“想逃?想找柳承嗣?蘇宴,本宮告訴你,只要本宮不想放手,
你就算是死了,也只能是本宮的鬼!”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我渾身冰冷,如墜深淵。
她果然什么都知道!我的每一個念頭,似乎都逃不過她的眼睛。這種被完全掌控的感覺,
讓我窒息。陸子衡在這時端著湯盅走了進來,看到我們?nèi)绱恕坝H密”的姿態(tài),
臉色瞬間變得難看?!暗钕?,夜深了,該歇息了?!彼崧晞竦?,眼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
狠狠刮在我身上。蕭青鸞松開我,接過湯盅,語氣恢復(fù)了往日的清冷:“知道了,
你先下去吧?!标懽雍獠桓市牡氐闪宋乙谎?,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殿內(nèi)只剩下我和蕭青鸞。
她慢慢喝著湯,眼神始終沒有離開我?!疤K宴,”她放下湯盅,突然笑了,
那笑容卻讓我毛骨悚然,“本宮突然想到一個好去處,既能讓你發(fā)揮‘用處’,
又能讓你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念想?!蔽业男拿偷匾惶?,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涌上心頭。“明日,
你就去浣衣局當(dāng)差吧?!彼p描淡寫地說道,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那里的人手腳粗鄙,正好可以好好‘磨練’你這雙只會寫字畫畫的手?!变揭戮郑?/p>
那是宮中最苦最累的地方,充斥著疾病與絕望。多少犯錯的宮人被送去那里,
不出數(shù)月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她這是要將我往死里逼!5 絕境抉擇浣衣局的日子,
比我想象中更加不堪。刺骨的冷水,粗糙的皂角,還有那些管事嬤嬤毫不留情的打罵,
日復(fù)一日地消磨著我的意志。我的雙手很快便布滿了凍瘡和血口,夜晚蜷縮在冰冷的草席上,
連翻身都痛得鉆心。陸子衡偶爾會“大駕光臨”,站在遠(yuǎn)處,用帕子掩著口鼻,
滿臉嫌惡地看著我狼狽的模樣,然后心滿意足地離去。他要看的,就是我的凄慘。
蕭青鸞再也沒有召見過我。仿佛我真的成了一個被她遺忘在角落的垃圾。也好。
遠(yuǎn)離了她的目光,我反而覺得一絲久違的輕松,盡管這輕松是以身體的極度痛苦為代價。
我開始留意浣衣局中那些同樣絕望的人。這里龍蛇混雜,有犯錯的宮女太監(jiān),
也有失勢的妃嬪家眷。或許,能從他們口中,探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一日,
我替一個病重的老宮女清洗堆積如山的衣物,她感激地拉著我的手,
偷偷塞給我一個用油紙包好的饅頭?!昂⒆?,你是個好人,不該待在這里。”她嘆息道,
“這浣衣局,就是個吃人的地方。”我苦笑一下,沒有說話。
“聽說……聽說長公主殿下最近一直在秘密尋找一個人?!崩蠈m女壓低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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