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待著!”
咣當一聲,老舊的木門緊緊關上,房間里突然一片漆黑,
突如其來的黑暗把許曉棠嚇的六魂無主,快要讓她喘不過氣。
她轉過身拼命的拍打著房門,聲音里全是恐懼和乞求,
“開門,開門,里面太黑了!求求你們,開門!”
可外面卻沒有任何一絲聲響,無論她怎么喊叫怎么大聲求饒,都無濟于事。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漸漸沒了力氣,身子徹底地軟了下來,蜷縮在角落里,一動不敢動,
再到后來折磨她的不止黑暗,還有冰冷刺骨的寒冷。
現在是秋末,夜晚溫度甚至都能降到幾度,平時在家都是需要蓋厚被子。
而可憐的姑娘卻被凍的渾身哆嗦,從頭到腳都涼個透氣。
……
“出來吧!”
冷漠的聲音響起,突如其來的光亮刺的許曉棠眼睛發疼,被折磨了一夜的身體和精神仿佛呆滯了一般。
“快點,羅主任有你這樣的家屬,真是丟人現眼!”
許曉棠努力抬起著僵硬的雙腿,試著從地上站起來。
“行了,別裝了,真以為自己是金枝玉葉???
對楊干事又打又罵的時候,怎么不見你這么弱?
潑婦!”
許海棠靠著墻一點點站起來,冷冷看了他一眼,沒有力氣跟他爭辯,一個見風使舵的小人而已!
小保安自上而下鄙視地打量了她一番,撇撇嘴。
許曉棠自嘲一笑,
看吧,就連一個剛招進來的小保安都看不起她。誰不知道她一個普通的車間女工配不上前途光明的羅主任。
昨天更是因為打了宣傳科的楊干事,被勒令暫停工作,以后還指不定能不能回來。
她搖了搖發脹的腦袋,一步步蹣跚著朝門外走去,滿身凄涼!
全廠的人都知道他是羅主任的妻子,卻仍舊冷嘲熱諷,因為大家都知道,羅主任真正在意的人,只有青梅竹馬的楊干事。
多可悲又可憐,別人風光無限,而她卻像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
現在雖然說是1978年,已經不再是那些年的動蕩。
但是在大家的意識里面能夠被關進保衛科,也絕對不是什么無辜的良善之輩。
而她現在所遭受的一切侮辱,僅僅只是因為:
她抓花了丈夫羅如明老青梅楊雨的臉。
從昨天下午五點到現在艷陽高照,她一個人,沒吃沒喝,又冷又餓,又驚又懼,
情緒高度緊張下,竟然模模糊糊間過了勞累又無望的十三年。
十三年里她任勞任怨,照顧丈夫,伺候公婆,省吃儉用,
流過兩次產,備受打擊下身體狀況百出。
哪怕是這樣,卻還是被升任了總經理的羅如明背叛,他經常以出差為由帶著楊雨風流快活。
甚至還在一次酒后,格外嫌棄地看著許曉棠的眼尾紋,直言不諱道,
“真后悔和你結婚,沒有一點價值!”
內心的恨意和絕望讓許曉棠清晰地感知到并不是夢,更不是幻覺,而是她凄慘痛楚的上輩子。
……
昨天她發現自己的丈夫竟然跟宣傳科的楊雨在外面單獨有個家,她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不管不顧沖到宣傳科把楊雨一陣打罵。
“賤人,你還要臉嗎?
你得有多缺男人才勾引別人的丈夫?你就這么離不開男人嗎?”
呆若木雞的同事們趕緊把她拉來,“許同志,你這是做什么?事情沒搞清楚前,不要胡亂給別人安罪名?!?/p>
被打的楊雨哭的格外風騷勾人,更顯得柔軟無骨,
“弟媳婦,我和如明沒什么的?!?/p>
我呸,都特么住一起了,還說沒什么?騙誰呢?
而聽到消息匆匆趕來的羅如明陰沉著臉,先是把楊雨全身打量了一遍,看到她臉上的抓痕,臉更是黑的如鍋底,
“曉棠,你鬧什么?
有事直接問我,對雨姐下手干什么?趕緊給她道歉。”
許曉棠快要氣爆炸了,也不管什么面子里子,
“你告訴我這次生產任務重,不能出現任何紕漏,必須隨時聽班,24小時在廠里。
所以,結婚兩個月以來沒有回過家,我還心疼你。
結果呢,你卻家外有家。
既然你們兩情相悅,那你禍害我干什么?”
而楊雨卻紅著臉,眼神里帶著女人才懂的挑釁,
“弟媳婦,你誤會了,
我跟如明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他見我們孤兒寡母的日子難過,偶爾會幫忙搭把手干點活?!?/p>
許曉棠嗤笑道,
“偶爾搭把手?
你們堂屋里那張明目張膽的全家福你怎么說?
哦,我懂了,原來搭把手就是得搭到床上去啊!那可算是長了見識!”
羅如明見她越說越難聽,而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沖著一旁的保衛科科長說道,
“她在單位惡意中傷同事,出手打人,影響惡劣,我建議先關到保衛科,之后我向廠長匯報了,再具體處理,可以嗎?”
就這樣,許曉棠被這個所謂的丈夫關進了保衛科,
他明知道自己小時候被人綁架過格外怕黑,卻還是為了那個比他大三歲的老青梅這位對待自己。
……
“腿怎么了?臉也這么白!”
羅如明看著她艱難地邁著步子,看起來走路極其不穩,伸過手就要扶她。
許曉棠身子一側躲了過去。
羅如明一愣,覺得她在生氣,便好聲好氣得繼續說道,
“曉棠,我知道你覺得委屈。
但是,雨姐她帶著孩子不容易,你這樣鬧騰,對她影響太不好?!?/p>
“影響?你們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女還有臉說影響?你們在你們的家里一家和睦的時候,想過影響嗎?
你們倒是有了臉面,我卻要被關起來,我就不是人嗎?我就不需要臉嗎?”
羅如明皺了皺眉頭,臉上閃過微不可查的心虛,
“你誤會了,我和雨姐沒有任何逾越的地方,
至于你闖進宣傳科打罵,廠長也同意就此作罷,對你沒什么傷害,別人說什么也不必管他們。”
沒什么傷害?不用在乎別人說什么?
自己被恐懼和寒冷折磨了一夜就是沒有傷害?一個小保安都能肆無忌憚地埋汰自己,自己卻不用管他們?
上輩子他怎么說的?
他說要注意影響,不讓自己打扮,寧可讓自己天天夜班灰頭土臉,也不幫自己調動崗位,就連自己辛苦考上的倉庫保管員也被他給了別人。
而楊雨呢?
他幫她當上了宣傳科科長,分房子的時候給她超標分了套三居室的大房子,
也怪自己上輩子太相信他,他每次都會告訴自己,小時候他和楊雨一起長大,楊雨的父親對他有恩。
后來動亂中,楊雨的父母都被折磨的丟了命,而楊雨也被嫁給了一個農村老頭。
等一切恢復了以后,他便和幾個朋友一起把楊雨“解救”了出來,
其他人條件都不如他好,自然而然照顧楊雨母女的事情便落到了他的頭上。
……
兩人一前一后隔著幾步慢慢回了家,剛進門,許曉棠便把自己關進了浴室。
她需要泡個熱水澡來消除身上的疲勞和恐懼。
等她收拾好出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好了三菜一湯,有葷有素,看起來色香味俱全。
“快點吃飯吧,都是你愛吃的。”
許曉棠看著他笑意盈盈的樣子,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神色自若的?
真不愧是天生的演員,他這樣不公平對待自己的妻子,真的心里沒有任何羞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