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宋主任便打電話通知自己的外甥女一家?guī)еX,跟許曉棠辦理了相關(guān)手續(xù)。
臨出門前,宋主任面色稍稍有些糾結(jié),但還是斟字酌句,
“許同志,錢一定要放好,用在刀刃上,花給值得的人和事。”
許曉棠抬眸看去,只見對方也看著自己的眼睛,仿佛有些話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她重重點頭,“謝謝您!祝您平步青云,一切都好!”
她怎么不明白宋主任的好意呢?
她跟羅如明從確定關(guān)系到訂婚再到結(jié)婚,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個下位者,都看的出來她是多在乎對方,
自己看了十幾遍的裙子不舍得買,卻大方的給他買襯衫買皮鞋,
自己每天中午吃饅頭咸菜,卻隔三差五買新鮮稀罕的水果去看羅如明那個九十多歲的外婆,
自己一雙鞋穿了三個季節(jié)也只是補個后根,卻眼睛不帶眨一下地給他買昂貴的鋼筆,
這樣的事情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
同事們有多少人罵“想攀高枝”“傻”“上趕著”“犯賤”,
但是在她看來,喜歡一個人一定是全心全意毫無保留。
也確實在他們這段關(guān)系里面,她真的卑微又敏感,
可現(xiàn)在大夢一場,她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一定要先學(xué)會愛自己。”
……
許曉棠告別了宋主任后,又去車間休息室和澡堂收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
幸好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飯點,同事們都在自己的崗位上,不然她又得多費一頓口舌。
不過以防有些事情說不清楚,她還是找了自己工組長和另外兩名威望比較高的同事,
“麻煩三位給做個見證,這是我要帶走的東西:我的茶缸和我從家里帶來的日用衛(wèi)生紙,”
三人人品還算不錯,其中一個還跟許曉棠的父親關(guān)系不錯,
“曉棠,現(xiàn)在一個崗位多少人盯著,你……”
張叔,我已經(jīng)辦完了手續(xù),而且我也不會后悔,謝謝您一直以來的關(guān)照,歡迎您有時間去我家跟我爸下棋。”
然后客套地道謝又道了個別,頭也不回地離開。
澡堂的東西就好收拾多了,每人一個專屬的上鎖的柜子,不會涉及到別人的東西,
但出于保險起見,她還是請看澡堂的兩位大姐做了個見證。
她當(dāng)著她們的面,把自己的工作服工作帽和工作鞋全部扔進來垃圾桶,
只用一個袋子裝了洗漱用品和兩個臉盆。
那兩位大姐本來還想八卦一下他們?nèi)齻€的愛恨情仇,但看著許曉棠一本正經(jīng)公事公辦的臉,突然沒了心情。
……
許曉棠提著東西走出廠門口,回頭看了一眼,狠狠松了一口氣。
這扇大門曾經(jīng)讓她引以為傲卻也飽受屈辱,
這個上班期間灰頭土臉不洗澡爹都不認識的地方,
今天她終于要徹底說拜拜。
原本以為會難過會不舍,可現(xiàn)在卻只剩下對未來的向往和渾身的自由。
她真的再也不用硬熬那一個個生不如死的夜班,不需要因為顧及羅如明的影響吞下一個又一個委屈,更不需要像夢里那樣讓高高在上的楊雨各種挑毛病。
雖然有些對不起父親,但她不后悔。
她才20歲出頭,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更何況她還有夢里對未來的了解,
她相信她一定會通過自己的勤奮和雙手走出一條燦爛輝煌的康莊大道。
……
許曉棠心情很好,
她先是把賣工作的3000塊錢去銀行存起來,然后滿身輕松的騎著自行車往家趕,途中還去供銷社買了一只燒雞和一條五斤重的大鯉魚。
爸媽現(xiàn)在應(yīng)該快要往羅如明家出發(fā),說不定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賣掉工作的事。
她得騎快點回家。
夢里自己被關(guān)保衛(wèi)科的當(dāng)天晚上,媽媽就用輪椅推著爸爸去找了羅如明和廠長,
但是他們兩人沆瀣一氣,
說什么都是做樣子給別人看,關(guān)她的房間里有吃有喝還有暖和的被子,
爸媽怕再鬧對自己的形象更不好,便安靜地回了家,但一整夜他們都擔(dān)心得沒有合眼。
可笑她被放出來以后,還百般遮掩,說他們杞人憂天,還一再地替羅如明打圓場,說他也為難,說自己太冒失。
爸媽雖然有些生氣,但為了她的安穩(wěn)日子和她的那份癡心,還是醒醒忍了下來。
可重來一次,她一點也不想忍,所謂的愛情算個屁?更何況羅如明這個人渣也著實不配。
……
許曉棠的家在市區(qū)的平房里,不是人人追捧卻極其堵塞的筒子樓,但卻有前后兩個院子,非常寬敞。
還有些距離她就看到正要出門的爸媽,瞬間眼淚就模糊了雙眼,“爸,媽!”
看起來格外憔悴又心事重重的許家夫妻猛地聽到女兒的聲音,滿是驚訝又充滿開心,
“曉棠,孩子。你回來了。”
許曉棠放好自行車,快步上前,看著彷如隔世許久不見的父母,忍不住帶著哭腔,
“爸,媽,我……我想你們了!”
許父在輪椅上行動不方便,但許母卻上前一步拉過許曉棠,上下左右看了一遍,眼里也帶著淚花,“我的女兒受委屈了……”
許曉棠看著眼袋烏青的父母,哽咽道,“爸媽,我對不起你們,讓你們擔(dān)心了。”
“傻孩子,這是什么話,爸媽只要你好好的,。”
許曉棠擦擦眼淚,蹲在父親面前,心里百般復(fù)雜,“爸爸,對不起,我把您給我的工作賣了。”
她知道爸爸這個人雖然不善言談但卻把機械廠當(dāng)成自己的家,他以前是廠里的技術(shù)員,做事情總是一絲不茍,百般負責(zé)。
腿受傷以后,雖然面上不顯,但卻每次在她回家的時候都會問起廠里的大事小事。
這次她事先沒有跟他商量就把工作賣了,確實是心里沒底,覺得愧對父親。
豈止許父竟然沖她笑了一下,溫柔的摸了摸女兒的頭,
“孩子,干的不開心就不干,爸爸知道你受了大委屈,再待下去會更難受,
不就是一份工作嗎?沒關(guān)系的,
只要你好好的,其他都不重要。”
許曉棠感受著父母深切的關(guān)愛,又想到自己戀愛腦上頭時做的那些讓他們跟著委屈的事,
羞愧氣憤各種情緒交織,忍不住趴在父親的腿上嗚嗚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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