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羅如明起床后就各種不順,
先是急著上廁所沒有衛生紙,他只有忍著恥辱把昨天包點心的牛皮紙反復磋磨著,強烈忽略掉疼痛和不適湊合著用。
然后就是刷牙沒牙膏,洗臉沒毛巾,
想做點早飯,可廚房里除了空蕩蕩的鍋碗瓢盆,連一根面條一粒米都沒有。
不過還好有水,
他只能就著白開水吃著昨天的點心。
他坐在餐桌前,越想越生氣,后來竟然被氣的笑了出來。
估計全天下也找不出比他還慘的丈夫了吧?
曉棠還真是給了他個大驚喜,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自己說什么她都乖乖照做,
別說這種沒品又氣人的行徑,就是一句重話她都沒有對自己說過。
真好,可真是太好了。
不過他還又犯賤地覺得曉棠比之前他所了解的更可愛。
而且他昨晚想了半宿,最終還決定先服個軟,一會到了廠里他就直接去車間找她。
對了,她的崗位又臟又累,自己得盡快拜托廠長給她調一下,
他知道她每次灰頭土臉的都不好意思見自己,所以他很少去車間找她。
這次說什么他也得讓她感受到自己對她的在意。
實在不行就不干了,他又不是養不起她。
何必為了這點錢讓自己的妻子干這種大老爺們才干的粗活呢?
他的妻子如花似玉又孝順懂事,完全沒有必要受這種罪。
臨出門前,他又回頭看了下他們的家,想象著晚上下班的時候他們夫妻雙雙把家還,心里又是一陣蕩漾。
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他必須得盡快給她補上,還一定要難忘才行。
……
他剛到廠門口就遇到了自己的好朋友兼同事齊海明,對方沖他擠眉弄眼兒,不懷好意的笑著
“你小子行啊,恭喜你終于得償所愿了!”
羅如明第一反應就是對方以為他終于和許曉棠圓了房,徹徹底底成了一個真正的男人。
他面上不顯,心里卻微微發苦,精心準備的洞房花燭夜媳婦都跑的不見了人影,哪來的得償所愿?
然后在去辦公室的路上,很多人都沖他道喜,尤其是女職工,
但也有一些人復雜的眼光里多少有些讓他看不明白。
羅如明心里忍不住抱怨起了齊海明,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嘴巴。
他只不過前幾天說起冷落了曉棠以后一定好好補償她,就被他到處說補洞房了。
雖然現在形勢穩定了下來,但是夫妻之間這樣的私密事情總不好廣而告之,自己是個男人還好說,可曉棠是個女同志,她得多難為情?
“羅主任,廠長讓您去他辦公室一趟”
羅如明有些難為情,昨天廠長特意交代自己必須回家睡覺,難道想讓自己去匯報一下?
不過正好,他也想去問問廠長,能不能給曉棠調一個不上夜班的工種,他知道她每次上夜班就跟受刑一樣。
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廠長看到他不僅沒有昨天的和顏悅色,反而緊皺眉頭,絲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悅。
“羅主任,許曉棠的工作是你們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
羅如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自己還沒提給曉棠換工作的事情,廠長怎么就未卜先知?
看來他還是覺得當年愧對岳父,一直惦記著給曉棠換工作的事,正好湊著這次曉棠被委屈關了保衛科,補償她一下。
他語氣極其真誠,還帶著滿滿的感激,
“一切服從領導安排。”
廠長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都賣掉工作了還聽哪位領導的安排?
兩人陷入了尷尬又詭異的沉默中,
可很快,羅如明又斟酌著開口,
“廠長,勞您費心了,
您看能不能麻煩給她調一個環境干凈一些的工種,以后懷了孕也不用擔心對她們母子有影響。”
廠長捏了捏眉心,又撓了撓頭皮,他們兩口子是真把自己當神仙了不成?
許曉棠如果在機械廠干他可以酌情考慮,可現在她都已經不是機械廠的人了,自己哪有這么大的能力給她安排新工作新崗位?
“羅主任啊,你家里背景這么好,
既然給她安排了新單位,自然肯定比咱們機械廠好很多,
那換個新崗位肯定也是輕而易舉的事,就別在這里埋汰我了。”
羅如明心里犯了嘀咕,怎么可能?
自己的父母雖然都是高級干部,但是說實話他們并不怎么看的起曉棠,怎么可能還給她調工作,更別說自己聽都沒聽到消息。
“廠長,我們夫妻都是機械廠的職工,以廠為家,盡職盡責,從來沒有想過離開,您說的給曉棠調單位的事都是無中生有。”
這下廠長算是看出了門道,看羅如明的眼神格外復雜,不過還是不確定地問道,
“那曉棠賣掉工作準備干什么?”
什么?
羅如明驚的有些說不出話來,是他聽錯了嗎?
曉棠怎么可能賣掉工作?
別人不知道,他還不知道嗎?
曉棠不敢在廠子里跟人起爭執惹是非,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地干,不就是害怕給岳父丟人嗎?
前天她跑辦公室跟雨姐鬧騰還是第一次這么不管不顧。
而且這份工作很難得,看起來環境又臟又亂,但外面多少人擠破頭地想進來,她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孩能有這份鐵飯碗,更是體面又踏實。
他都想笑到底是誰在造謠,
不說別的,就單單自己還在機械廠,曉棠就絕對絕對不會也不舍得離開。
“廠長,我們夫妻手里不缺錢,最近也沒有什么大的變動,怎么可能賣工作呢?傳言不可信。”
廠長看著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先是安靜了一會,才緩緩說道,
“今天接替許曉棠工作的那位同志已經來上班了。”
羅如明本能地質疑,“不可能,我是曉棠的丈夫,我怎么不知道?”
然后在廠長飽含深意的眼神下,臉色變得蒼白起來,內心也無比慌張,
廠長既然這樣說了,肯定就是空穴來風甚至是板上釘釘,不然作為領導他是不會把話說的這么肯定。
那么自己作為曉棠的丈夫都不知道她賣了工作,是不是現的太過滑稽可笑了?
廠長猜到了他們夫妻之間肯定出了大問題,但也不好過多干涉別人的家事,只是委婉地建議,
“具體情況你可以去問一下宋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