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當世劍尊,我娘是醫仙谷圣女。我大哥天生劍骨,十歲筑基,二十歲金丹,
是千年難遇的奇才。我二姐丹道無雙,容貌傾城,連魔尊都為她折腰,甘愿棄暗投明。而我,
是他們第三個孩子。在「原著」里,我甚至沒有被提及。在「番外」里,
我只有一句「夫婦二人育有一子二女,幸福美滿」。在「同人二創」里,
我偶爾會被寫成一個背景板,用來襯托兄姐的驚才絕艷??蓪嶋H上,我活在一個真實的世界。
—"我出生時,屬于我爹娘的故事已經結束了。"—我出生那天,凌霄宗上空霞光萬丈,
仙鶴齊鳴。但這異象不是給我的——是我大哥正在閉關沖擊金丹。我娘抱著我,
疲憊地笑了笑:「這孩子倒是會挑日子?!巩a房外,我爹的傳訊玉簡亮個不停,
全是祝賀「劍尊長子天賦卓絕」的消息。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我一眼,就去為我大哥護法了。
我的名字是三個月后才取的。「就叫'云閑'吧?!刮业鴦ψV隨口道,「閑云野鶴,
自在些?!购髞砦也哦@名字是個預言——我這一生,都像一片無關緊要的云,
飄在別人的天空里。---八歲那年,我偷偷溜進丹房,用我娘廢棄的藥渣搓出了一顆丹藥。
它歪歪扭扭,色澤斑駁,像一顆被雨水泡發的豆子,可它確確實實是一顆「丹」。我捧著它,
掌心發燙,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這是我第一次,做出了一件「值得被看見」的事。
我赤著腳跑過長長的回廊,丹藥在手里顛簸,幾乎要滾落?!傅∧?!你們看——」
我喘著氣推開正殿的門,聲音卡在喉嚨里。我爹正擦拭他的本命靈劍,我娘在翻閱古籍,
聽到動靜,他們同時抬頭——卻不是看我?!缸谥鳎〔缓昧耍 挂幻茏踊呕艔垙垱_進來,
「二小姐在后山采藥時被擄走了!」我娘手中的書「啪」地掉在地上。我爹的劍嗡鳴出鞘,
劍氣掀起的風刮得我踉蹌后退?!噶⒖陶偌L老!通知各派圍剿魔窟!」
我爹的聲音里是我從未聽過的慌亂。他們甚至沒注意到站在門口的我,
就像沒注意到殿外那株被劍氣削斷的桃樹。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著他們的衣擺從我眼前掠過,帶起的風撲在我臉上,涼得刺骨。
那顆丹藥不知何時滾到了地上,被匆忙的腳步碾進塵埃里。幾天后,二姐被救回來了。
聽說是個驚天動地的營救行動,我爹一劍劈開了半個魔窟,
我娘用醫仙谷秘術救回了數十個被擄的孩童。整個修仙界都在傳頌他們的壯舉。二姐回來時,
手里緊緊牽著一個小男孩。那孩子約莫八九歲,瘦得驚人,眼睛卻亮得嚇人?!杆邪⒁?,」
二姐說,聲音還帶著顫抖「在魔獄里,是他一直保護我?!刮叶阍诶戎螅?/p>
看著爹娘圍著二姐噓寒問暖,看著他們溫柔地撫摸那個陌生男孩的頭頂。
那個叫阿夜的男孩突然抬頭,對上了我的視線。他的眼睛像是能看透一切,讓我莫名心慌。
我轉身逃回丹房,蹲在角落里把那些被碾碎的丹藥殘渣一點一點撿起來。后來我才知道,
那顆丹藥其實是有名字的——叫「凝露丹」,是最基礎的療傷藥。可惜,
它連展示自己價值的機會都沒有?!液芗刀拾⒁?。明明只是個來路不明的野孩子,
卻在短短幾日就得到了我幾年都未曾得到過的注視。父親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晨練時。
阿夜獨自在角落重復最基礎的劍式,木劍破空的聲音規律得像滴水穿石。三日后,
父親經過時隨手調整了他的握劍姿勢。沒有夸贊,
但從此阿夜的練劍時間被納入了父親的巡視路線。母親會夸贊他喝藥時的樣子乖巧。
其他孩子會撒嬌討蜜餞,阿夜卻總是雙手捧著藥碗,把湯藥喝的一滴不剩。
最讓我心口發澀的是二姐的變化。從前她總風風火火穿梭在丹房與藥田之間,
如今卻會放慢腳步,時不時回頭確認阿夜是否跟上。有次我撞見她在教阿夜認藥,
阿夜的手指懸在毒草上方又迅速縮回,二姐竟笑著捏了捏他的指尖。
我躲在藥柜后咬破了嘴唇。直到那個雷雨夜。我被雷聲驚醒,想起曬在后山的藥草還沒收。
提著燈籠沖進雨幕時,卻看見藥棚里早有人影——阿夜正踮腳收最后幾株靈植,
寬大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臂上猙獰的鞭痕。雨水順著茅草檐滴在他傷痕上,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只是機械地重復著收納動作。我想起白日里母親給他的那枚蜜餞,
突然惡狠狠地踢翻了腳邊的竹篩。阿夜猛地轉身,我們隔著雨簾對視。他下意識拉下袖子,
卻碰倒了藥架。我沖過去扶架子時,燈籠照見他衣領下更多的傷——有些已經結痂,
有些還泛著血絲。"別告訴..."他的聲音比雨還輕。我扭頭就跑,卻在廊下摔了一跤。
爬起來時發現懷里還死死攥著半包金瘡藥,是剛才下意識從藥架抓的。
我攥著那包金瘡藥在房里踱步了三日。藥包被手心的汗浸得發潮,邊角都磨出了毛邊。
第四天夜里,我終于摸黑溜到阿夜住的偏院。月光把窗紙照得雪亮,
我清楚地看見他正對著銅鏡給背上藥,手臂扭曲成一個別扭的角度,藥粉簌簌灑落在席子上。
我的指甲掐進了掌心。等他吹熄蠟燭,我才敢把藥包從門縫塞進去。
特意換了母親常用的青瓷瓶,瓶底刻著凌霄花紋——這樣他大概會以為是母親給的。
正要離開時,卻聽見里面傳來"咔噠"輕響。透過窗縫,我看見阿夜正對著月光打量瓷瓶,
突然用指甲刮了刮瓶底的花紋。
我的心跳停了半拍——上個月我不小心磕壞過這個瓷瓶…他忽然抬頭望向窗戶,
我慌不擇路踩斷了枯枝。"誰?"阿夜的聲音像柄薄劍刺來。我轉身就跑,
逃也似地沖進夜色,卻在拐角處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是二姐。她提著燈籠,
暖黃的光照見我狼狽的模樣。"阿閑?"二姐驚訝地扶住我,
"這么晚你..."我猛地掙脫,卻在轉身時看見阿夜站在偏院門口,
月光將他單薄的身影拉得很長。他手里拿著那個青瓷瓶,目光直直地望過來。
——那雙眼睛像淬了寒冰的劍,刺得我渾身發冷。他緩緩抬起手,將瓷瓶放在地上,
然后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瓶底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
二姐嘆了口氣:"阿夜性子冷,你別往心里去。"我死死盯著那個孤零零的瓷瓶,喉嚨發緊。
明明是我先討厭他的,可為什么現在心口像被人生生剜去一塊?---我十四歲那年,
宗門大比。我贏了。真的,我贏了。我打敗了所有同輩弟子,站在擂臺上,手在發抖。我想,
我沒有給父親和兄姐丟人。臺下卻一片寂靜。因為就在同一刻——我大哥突破了元嬰。
天地異象,霞光萬丈,所有人抬頭望天,驚呼「劍尊之子果然不凡!」我站在臺上,
像個笑話?;氐郊視r,我看見阿夜站在回廊下。他如今已是父親最看重的弟子,
一襲白衣勝雪,腰間配著父親賜的靈劍。他淡淡掃了我一眼,
目光在我染血的袖口停留了一瞬,隨即移開。"恭喜。"他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不著你假好心。"阿夜沒有回答,只是轉身離去。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在夕陽下拉出長長的影子,正好橫亙在我面前,
像一道永遠跨不過去的坎。那晚,我在練武場發了瘋似的練劍,直到雙手血肉模糊。月光下,
我看見石桌上放著一瓶傷藥,藥瓶冰涼,卻帶著一絲余溫,像是剛被人握在手里許久。
我呆愣許久,內心好像有些東西,在瘋狂發芽。藥瓶上沾著幾道淺淺的指痕,
像是被人反復摩挲過。我鬼使神差地湊近聞了聞,是阿夜身上特有的冷松香混著藥草的氣味。
這味道讓我想起那個雷雨夜,他站在藥棚里,衣袖滑落時露出的猙獰鞭痕。"誰要你的施舍!
"我猛地揚手想將藥瓶摔碎,卻在最后一刻僵住了動作。月光透過琉璃瓶,
照見底部沉淀的幾點金砂——這是醫仙谷最珍貴的金瘡藥,連二姐都求不得幾錢。
我死死攥著藥瓶,胸口翻涌著說不清的情緒。不知不覺間,我竟走到了主院外。
透過雕花窗欞,我看見父親正拍著大哥的肩膀大笑,母親親手為大哥系上新的玉佩,
桌上擺滿了慶賀用的靈果仙釀。暖黃的燭光透過窗紗,將他們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一直延伸到我的腳邊。我站在陰影里,突然覺得手中的藥瓶重若千鈞。"阿閑?
"二姐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手里捧著一個錦盒,發間還沾著丹房的藥香,"我找了你半天。
恭喜你贏得大比,這是..."她突然停住,伸手撫上我的眼角。我這才發現,
自己不知何時竟流了淚。"傻丫頭。"二姐用袖子輕輕擦我的臉,把錦盒塞進我手里,
"打開看看?"盒中是一枚青玉發簪,簪頭雕著朵含苞的連翹,正是我最喜歡的樣式。
二姐笑著說:"我特意找煉器長老定制的,可以...""謝謝二姐!"我撲進她懷里,
鼻尖縈繞著熟悉的藥草香,胸口那股郁氣突然就散了。二姐溫柔的摸了摸我的頭,
指尖輕輕拂過我凌亂的發絲:"我們阿閑最厲害了。今天那招'浮云掠影',
連父親看了都說好呢。"我猛地抬頭:"父親他...看到了?""當然看到了。
"二姐捏了捏我的臉,眼中盛滿溫柔的笑意,"他特意傳音給我,說你的劍意靈動飄逸,
頗有幾分他年輕時的風采。只是大哥突然突破,他們不得不先離開。"她說著,
動作輕柔地將我散落的鬢發別到耳后,"來,我幫你把發簪戴上。"我乖乖低下頭,
感受著她靈巧的手指在我發間穿梭。二姐的手總是溫暖的,帶著淡淡的藥香。"真好看。
"二姐退后一步端詳著,突然從袖中又取出一個小瓷瓶,"還有這個,我新配的玉容膏,
涂在手上傷口好得快。"她執起我滿是劍繭的手,小心翼翼地為我涂抹藥膏。
余光瞥見廊柱旁一抹白色身影。阿夜不知何時站在那里,月光描摹著他清冷的輪廓。
不知為何,我的心突然跳得厲害,像是要沖出胸膛。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頭就跑。
"阿閑!等等..."二姐在身后喚我,聲音里帶著無奈的笑意,"這孩子,
還是這么毛毛躁躁的。"我跑回自己的小院,心口仍跳得厲害。卻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逃。
阿夜那雙清冷的眼睛在腦海中浮現,像月光下的寒潭,明明平靜無波,卻讓人不敢直視。
我煩躁地扯下發簪,青玉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卻照不亮我紛亂的思緒。
二姐說這是用罕見的靈玉打造的,能安神靜氣,可此刻握在手里,只覺得燙得灼人。
閉關三日,丹爐炸了兩次,劍譜也看不進去。我氣得摔了筆,決定下山散心。
山下凡人城鎮正值廟會,熱鬧非凡。糖人攤前圍著孩童,說書人拍案講著劍仙傳奇,
我蹲在路邊看老匠人捏面人,他竟照著我的樣子捏了個持劍女俠。"姑娘天庭飽滿,
必是修道的好料子。"老匠人笑呵呵地將面人遞給我。我怔了怔,掏出靈石卻被他婉拒。
走在熙攘的人群中,咬著甜膩的糖葫蘆,忽然覺得凡人的煙火氣,比冷清的洞府更讓人心安。
回宗途中,山霧漸濃。我哼著小調轉過山崖,卻猛地僵住——三個魔修正圍著個受傷的修士,
血腥味混著魔氣撲面而來。為首的魔修轉頭看我,金丹期的威壓讓我瞬間冷汗涔涔。
"凌霄宗的?"他舔著匕首上的血,"正好拿你試新煉的噬魂幡。"我拔劍的手在抖,
使出的"浮云掠影"被魔氣輕易撕碎。黑霧纏上脖頸的剎那,我絕望地想,
原來我苦練的劍法,在真正的危險面前如此不堪一擊。就在此時,一道雪亮劍光劈開濃霧,
魔修的手臂應聲而落。大哥踏劍而來,白衣獵獵如鶴翔九天。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看他——眉目如畫,卻比父親更添幾分凌厲。他隨手一揮,
剩下兩個魔修便化作冰雕,在月光下泛著幽藍的光。"可有受傷?"大哥收劍入鞘,
聲音清冷如霜。我搖搖頭,攥著劍柄的手指關節發白。既感激他的相救,
又惱恨自己在他面前如此狼狽。大哥的目光在我緊握的劍上停留片刻,
忽然伸手拂去我肩上不知何時沾染的落葉。這個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我渾身一僵,
連呼吸都停滯了。"云動的時候,"他望著遠處飄過的流云,聲音很輕,
"從來不會問風該往哪個方向吹。"我微微一怔,抬頭望向大哥的側臉。
那雙平日里總是凌厲的眼睛,此刻竟顯出幾分難得的柔和。"浮云劍訣講究的是隨心所欲。
"大哥的指尖輕輕點在我的劍柄上,"你使出來的卻太過鋒芒畢露。
""我..."喉嚨突然發緊,一股不甘從心底涌上來。我猛地攥緊劍柄,
指節發白:"可若不鋒芒畢露,誰會注意到我?"大哥的目光微微一凝。夜風拂過,
吹起我散落的發絲。"父親和母親的眼里只有你,二姐眼里只有阿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