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柳茵玫吵架的，是一個看上去和她年齡相近的女孩子。
柳茵玫是李氏生的第二個女兒，平時李氏對她很嬌慣，寵得沒有邊。
柳茵曼聽了一會兒，明白她們正在爭一個靠窗的床位。
二房的俞氏和四房的張氏都沒有出聲，而李氏則站在女兒身邊，也沒有阻止。
那個女孩兒旁邊，同樣站著個中年女人。兩邊陣營，都給予了無聲的支持。
在吵架這一點上，女人們都不希望自己輸，無論年齡大小。
既然誰都沒有阻止，柳茵曼也就一聲不吭的去到屬于自己的床位邊，坐下聽她們吵架。
大概兩位都是家教森嚴的千金小姐，吵架根本吵不出什么花樣，兩個人反反復復的就“這個是我的，不是你的”這句話，拉鋸一樣的，你說完我再說，簡直無聊透頂。
聽不下去，柳茵曼干脆從包袱里拿了本書來看。
這次除了從柳家帶了一些金銀細軟出來，柳茵曼拿的最多的，是柳家書房里留下的書籍。
她始終認為，與其依靠模模糊糊的劇情猜測生存環境，不如多看看這個時代的書，能夠真正幫助她了解這個世界。
看了大概十分鐘，兩個小女生終于吵不下去了，兩位家長才假裝和善的把這件事揭了過去。
最終，那個帶窗戶的床鋪還是因為對方更高的家世，被俞氏做主，給了對方的那個女孩兒。
本來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偏偏李氏站到了柳茵曼面前。
“你在做什么？”李氏聲音里含著十分的怒意。
柳茵曼雖然不知道李氏來找她鬧什么，但從女人吵架吵輸了要找別人出氣的角度看，自己多半是被李氏當成了那個軟柿子。
她合上了手里的書，揚了揚，“看書?！?/p>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看書？沒看見自己妹妹的情況嗎？你是長姐，都說長姐如母，你都不知道站出去幫她說句話？”李氏的聲音不算小，這話是故意說給隔壁那戶人家聽的。
柳茵曼笑了。
確實有種父母，不滿自己孩子失敗，然后當著大庭廣眾的面把孩子罵得狗血淋頭的。
不過李氏倒是個奇葩，舍不得罵自己的孩子，轉而來罵她？
那真不好意思，挑錯人了。
她可不是那個軟柿子。
這次的行程，單單去東城，路上就得花費近半月的時間，還不知道多久才能到香江。
這旅途才開頭，就被李氏這樣欺負。
不還擊，恐怕一路上誰都會來踩她一腳。
最開始忍氣吞聲的策略得換一換了。
于是柳茵曼站了起來，借著比李氏高半個頭的身高，用眼神壓制她，“照你的說法，家里誰在外面惹了事，都要我去幫他們說話？給他們兜底？就因為我是長姐，就要代替你這個親娘，去保護她？”
在這個時代，確實有長姐如母的強盜邏輯。
但柳茵曼做為現代人，怎么可能慣著她們？
李氏被柳茵曼說得滿臉愕然，第一反應是這丫頭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牙尖嘴利，懟得她講不出話來？
明明之前在家里，她要不就是胡攪蠻纏，要不就只會說“好的”。
李氏咽了咽口水，強行再開口，“你們都是小孩子，就算真的說了什么，也不會有人跟你們計較?！?/p>
柳茵曼聽笑了，一會兒長姐如母，一會兒小孩子。雙標真是被李氏玩明白了。
“誰敢保證是不是真的不會有人計較。我連口都沒開，就已經被計較過了。要是真的開口，指不定又會有什么下場?！?/p>
“你！” 李氏被柳茵曼這番指桑罵槐的話氣得七竅生煙。
剛剛吵架吵輸了，李氏心里憋著一股氣，想著絕不能因為這點事就被人看扁，不然以后還不得人人都來踩她們母女幾腳？所以她特意挑了剛剛置身事外的柳茵曼，想 “殺雞儆猴”，找回點面子。
可沒想到這丫頭居然毫不示弱，剛剛要是她能拿出這口才，玫兒怎么會輸得那么慘？
李氏越想越氣，不想再在眾人面前丟臉，她猛地抬起手，想狠狠教訓一下這個所謂 “沒規矩” 的柳家大小姐。
柳茵曼早有防備，眼疾手快地抬腕往外一撥，精準地將李氏的手打偏了。
“你想想你的身份，配不配揮這一巴掌？”柳茵曼冷笑著推開她，“還是我去問問父親的意見？”
抬出柳書棟，李氏立刻就慫了。
她不過是個姨娘，在舊時代，是隨時能發賣的玩意，和柳茵曼這樣的嫡長女，在身份上有天壤之別。
李氏氣呼呼的轉身，口里念著，“不和你計較！”可剛走兩步，又覺得實在不甘心，于是又轉身，趁柳茵曼不備搶過她手里的書，“嘩” 的一下撕下好幾頁，以此來發泄心中的怒火。
柳茵曼想要救書，卻已然來不及，干脆放棄掙扎，然后拿著那本被破壞得慘不忍睹的殘書，徑直去找柳書棟。
這本書并不是柳茵曼在書房里偷拿的，而是柳書棟看她沉迷于看經商類的書籍，借給她的一本生意經。
不然她也不敢在大庭廣眾下，拿出來看。
柳茵曼借還書的理由，把這本破書放到了柳書棟手里。
“都看完了？”柳書棟疑惑長女怎么在這個時候來還書。
“沒有，有缺頁，看不了?！?柳茵曼故意只字不提之前的爭執，臉上卻恰到好處地浮現出委屈之色。
“缺頁？” 柳書棟眉頭一皺，翻開書，一眼就看到了破損的書頁?！霸趺椿厥?？！” 他的聲音瞬間低沉下去，仿佛暴風雨即將來臨。
任何一個熱愛看書的人，都無法容忍書被破壞，更何況，這本書還是他特意找來的珍藏本，里面還有他的不少批注，對他而言意義非凡。
“老爺！” 匆匆跟來的李氏一看到柳書棟手里的書，心里 “咯噔” 一下，立刻意識到大事不妙。
她的第一反應是想把撕書的事情扣到柳茵曼頭上。
可剛剛眾目睽睽，除了自己的女兒，還有誰會給她打掩護？
于是李氏只能用別的事情，試圖轉移柳書棟的注意力?！按蠹叶加悬c餓了，是不是讓大家在一起吃點東西？”
柳書棟正在氣頭上，怎么可能理會這種吃喝的小事?！俺砸惨獊韱栁遥?！我是管家嗎？！”
又轉過頭繼續問柳茵曼，“這本書到底怎么回事？！”
“是……”柳茵曼要回答。
李氏立刻搶先開口：“老爺！是幾個孩子淘氣，書的事情就算了，回頭我再買本新的送您?！?她心急火燎地想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你把書給孩子玩了？” 柳書棟看向大女兒，眼神中滿是疑惑。
柳茵曼輕輕搖頭，委屈更甚，聲音略帶哽咽地說：“如果三娘非要把自己撕書撒氣推到小孩子身上，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p>
李氏聽得頭皮一陣陣地跳，心中怒罵：這死丫頭，小賤人，居然一點都沒收斂，一句話就把事情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