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青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頭發沒有了。他睡在尼姑庵的西廂房中。平時睡醒,
他都要梳洗整發。剛才一覺醒來,他感覺不適。伸手一摸,腦袋光禿禿的,頭發沒有了。
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藏青色的三衣(僧袍。)他大吃一驚。爬起來一看,
只見清風和觀月兩個年輕尼姑坐在房中,看著他的模樣掩嘴偷笑。
房中茶幾上還擺著未吃盡的酒菜。他恍然大悟,一定是這兩個尼姑把她灌醉,
趁機剃光了他的頭發。之前,他和這兩個尼姑一起飲酒作樂,醉生夢死。他臉有揾色,
說:“你……你們怎么能這樣呢?”清風繃著臉說:“誰讓你堅決要離開蒿草庵,
拋棄我們呢?”觀月符合道:“就是。你玩膩了我們姐妹就想開溜,沒那么便宜的事。
”“你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薄柏撔睦桑愂烂?。”她二人你一言我一句,
唇槍舌劍,把張青搶白得面紅耳赤。張青有苦難言,
分辯道:“我不是已經和你們解釋了嗎?我離家已久,家中妻兒老小的情況一概不知,
必須要回去照看一下;再說,我的身體已被你們二人淘空,十分虛弱,我得回家進行調養,
不能死在你們這個庵里啊?!彼难矍案‖F出數月前初到蒿草庵艷遇二尼的情景。
張青家居桂州平陽縣,貴為富家公子。家有良田美妾,富可敵州。他從小嬌生慣養,
貪吃好玩,生活荒淫無度,經常到處尋花問柳。那一天,他外出踏青,想尋找偶遇,
想博取某個美麗姑娘的青睞。張青身著一襲月白色云錦長衫,衣料質地柔軟順滑,
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暈,暗紋繡著流云紋,隨著步伐輕輕晃動,似有云霧流轉。
領口與袖口處滾著深紫色的細邊,精致的盤扣上鑲嵌著圓潤的珍珠,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
腰間系著一條明黃絲絳,絳上墜著一枚晶瑩剔透的和田玉佩,玉佩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瑞獸,
走動時玉佩輕晃,叮咚作響。他頭戴一頂烏紗帽,帽檐微微上翹,
兩側綴著的碧玉流蘇隨著動作輕輕搖曳。他面容俊朗非凡,劍眉星目,眼眸深邃如幽潭,
眼尾微微上挑,自帶幾分風流韻味。鼻梁高挺筆直,薄唇不點而朱,
微微上揚時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白皙的臉龐透著健康的紅暈,兩頰線條流暢,
下頜微微收緊,將他的五官襯托得更加立體。張青行走時身姿挺拔,步伐優雅從容,
舉手投足間帶著富家公子與生俱來的貴氣與慵懶。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若有若無地飄散開來,
不經意間的一個眼神、一抹淺笑,都似帶著無形的吸引力,教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盡顯其英俊瀟灑又魅惑人心的獨特氣質。那時正是夏秋之交之際。
城郊田野間早被夏色浸染得五彩斑斕。蜿蜒的田埂像一條金色絲帶,纏繞在嫩綠的禾苗上。
禾苗隨風輕擺,泛起層層碧浪。路邊野花開得肆意張揚,粉白的花瓣綴滿枝頭,
偶有幾瓣被風卷起,飄飄蕩蕩落在張青肩頭,驚起他眼底幾分驚喜。行至河畔,垂柳依依,
千萬條嫩綠的柳枝垂入水中,像是姑娘垂下的長發。和風拂過,柳枝輕搖,
水面泛起圈圈漣漪,倒映著藍天白云也跟著晃動起來。幾只白鷺從蘆葦叢中驚起,
撲棱著翅膀掠過水面。翅膀尖輕輕點過波光粼粼的河面,濺起細碎的水花。
遠處的山丘披著新綠的薄紗。山腳下成片的菊花如同金色的海洋,
在陽光下閃耀著燦爛的光芒。濃郁的花香隨風飄散,引得成群的蜜蜂、蝴蝶穿梭其中。
張青瞇起眼望著這如畫美景,心底對艷遇的期待,也如同這蓬勃的春意般愈發濃烈。
可惜他逛了大半天,也沒遇到中意之人,滿心沮喪。行至晌午,他感到口渴難耐。
正想找個去處討水解渴,忽見遠處竹林間隱約露出一角飛檐,隱隱傳來鐘磬之聲。
他心中一動,加快腳步循聲尋去。穿過竹林,一座名為“蒿草庵”的觀院映入眼簾。
庵門斑駁的朱漆剝落大半,露出底下朽木的紋理。門環上纏繞著幾縷枯黃的蒿草,
在風中簌簌作響。張青伸手叩門,銅環撞擊聲驚起檐下幾只寒鴉,撲棱棱掠過灰蒙蒙的天空。
推開虛掩的門扉,青苔遍布的石板路蜿蜒向前。兩側荒草叢生,
幾株歪斜的梨樹掛著干癟的果實。樹下堆積著厚厚的落葉,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響。
穿過回廊,忽見一方殘舊的照壁,上面褪色的壁畫依稀可辨是送子觀音,
面容已被風雨侵蝕得模糊不清。繞過照壁,眼前豁然開朗。一座破舊的大雄寶殿矗立在前。
飛檐上的銅鈴被風吹得叮當作響,卻無人來整理修繕。殿內佛龕上的供品早已腐爛,
香案上積著厚厚的灰塵。燭臺上半截殘燭歪歪扭扭地立著,燭淚凝結成詭異的形狀。他知道,
僧舍叫寺,廟觀稱庵。寺里住和尚,都是男人;庵里住尼姑,都是女人。他忽發奇想,
紅塵女子他都玩膩了,不知庵里的尼姑是什么模樣,也許別有一番滋味吧。于是,
他懷著好奇心走進了蒿草庵。就在他感嘆庵中荒廢時,一陣嬌笑從側院傳來。他循聲望去,
只見兩個年輕尼姑正坐在廊下戲耍。一人身著月白紗衣,手持團扇半掩嬌容,
眉眼間透著勾人魂魄的媚態。一人身披藕荷色袈裟,鬢邊斜插著一支木簪,
皓腕上一串佛珠隨著動作輕晃,一舉一動都散發著別樣風情。二人見張青到來,
眼中閃過狡黠的光,熱情地邀他入內飲茶。兩個年輕尼姑,一叫清風,一叫觀月。
他眼前一亮,只見觀月膚若凝脂,在庵中昏黃的光影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眼尾處點著淡淡的胭脂,似是春日里將綻未綻的桃花,勾人魂魄。
柳葉眉下,那雙眸子波光流轉,含著盈盈笑意,似藏著萬千風情。不經意的一眼,
便能將人吸入那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她那小巧而挺翹的鼻梁下,是不點而朱的菱唇。
輕輕上揚時,梨渦淺現,帶著幾分嬌憨,又透著絲絲魅惑。鬢邊斜插的木簪看似樸素,
卻與她如云的青絲相得益彰。幾縷碎發垂落臉頰,更添了幾分慵懶的韻味。
身披的藕荷色袈裟松松垮垮地搭在肩頭,半遮半掩地露出精致的鎖骨。
皓腕上的佛珠隨著她舉杯飲酒的動作輕晃,發出細碎的聲響,仿佛在訴說著無聲的誘惑。
舉手投足間,似有暗香浮動。那香味似蘭似麝,縈繞在張青鼻尖,令他心旌蕩漾,難以自持。
有小尼來請清風處理事務,她便暫時離去。觀月熱情邀請張青入內小憩,
并親手奉上一盞香茗。啜飲一口,茶香四溢,不禁贊不絕口。閑談間,
張青得知庵中共有師徒四人,觀月為當家尼姑。他見觀月生得標致,
言語間不免帶了一些試探性的挑逗。觀月竟對他的癡言妄語沒有責怪,好像還很受用。
這使張青頗感意外,膽子更大了一些。而且觀月好像被他的英俊和風流倜儻所吸引,
不時偷眼瞧他。他暗暗竊喜。想不到辛苦一場,卻在這里“踏破鐵鞋無覓處,
得來全不費工夫。”兩人越聊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感。
張青繼續試探:“仙姑這般青春年少,怎耐得住這庵中寂寞?
”觀月笑道:“小女子也是無可奈何。”只這一句話,張青就聽出了觀月內心的欲求。
他暗暗感嘆:“眾里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闭媸乔笆佬迊淼钠G遇啊。
張青繼續挑逗她:“若是仙姑有個英俊少年日夜相伴,那豈不快活?”觀月臉泛紅暈,
嬌嗔道:“公子莫要取笑奴家?!甭犅牐痪洹靶∨印?,一句“奴家”,
這哪里是出家人該說的話?但是張青卻聽得心花怒放。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情愫暗生。
張青借口再討一盞茶喝。觀月心領神會,故意支開小尼姑。張青趁機起身,觀月音擁入懷中。
觀月半推半就,兩人順水推舟成就了好事。庵中的其他尼姑,好像對此事見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