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書簽售會上收到一張字條:“你筆下的兇手在跟蹤你。
”轉(zhuǎn)頭看見粉絲群里那個英俊男人對我微笑。搬進山間別墅后,他成了我唯一的鄰居。
“巧合。”他說著,遞來我小說里兇手最愛的檸檬茶。深夜監(jiān)控拍到他在我門前徘徊,
警方卻說畫面里空無一人。直到我在他書房發(fā)現(xiàn)我丟失的耳環(huán),旁邊攤著我的新書稿。
——最新章節(jié)里,女主角剛剛被殺。他舉著沾血的刀逼近:“親愛的,你該更新結(jié)局了。
”暴雨抽打著別墅的窗戶,發(fā)出沉悶又持續(xù)的噼啪聲,
像是無數(shù)冰冷的手指在急切地叩擊玻璃,渴望闖入這片孤寂的暖光。窗外濃黑如墨,
吞噬了山林的輪廓,只有偶爾撕裂夜空的閃電,短暫地映亮瘋狂搖擺的樹影,猙獰如鬼魅。
書桌上,電腦屏幕慘白的光映著我——林晚的臉,光標在文檔的空白處固執(zhí)地閃爍,
像一只不知疲倦、充滿嘲弄的眼睛。新書《暗夜捕手》卡在第三章已經(jīng)整整兩周,
那個潛藏在字里行間的兇手似乎也躲進了我的大腦深處,拒絕現(xiàn)身。又一個驚雷在屋頂炸開,
震得吊燈都微微搖晃。我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羊毛披肩,指尖冰涼。
幾乎是雷聲落下的瞬間,整個客廳猛地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斷電了。
黑暗帶著沉重的質(zhì)感,瞬間壓了下來,淹沒了一切。窗外的風(fēng)雨聲驟然放大,灌滿了耳朵。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我僵在原地,能清晰聽到自己陡然變得粗重的呼吸聲。黑暗里,
似乎每一個角落都潛伏著未知,每一絲空氣的流動都帶著窺視的意味。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個清晰、規(guī)律的聲音穿透了風(fēng)雨的喧囂,
堅定地落在厚重的實木大門上。篤、篤、篤。不疾不徐,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我猛地吸了一口涼氣,寒意從脊椎骨一路竄上頭頂。這種時候,這種地方,誰會來?
我摸索著,指尖顫抖地夠到桌角的手機,屏幕亮起微弱的光,勉強照亮眼前一小塊區(qū)域。
我點開安保APP,調(diào)出門口攝像頭的實時畫面——一片模糊扭曲的雪花點,
信號顯然被這場狂暴的雷雨徹底摧毀了。敲門聲停頓了大約三秒,再次響起,比剛才更清晰,
更近,仿佛就貼在門板的另一面。“誰?”我的聲音干澀發(fā)緊,幾乎被窗外的雨聲吞沒。
“林晚小姐?”一個男人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低沉溫和,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奇跡般地穿透了狂風(fēng)的嘶吼和暴雨的喧囂,“是我,沈默。你隔壁的鄰居。
看到這邊突然斷電了,你還好嗎?需要蠟燭嗎?”沈默?記憶的碎片瞬間被點亮。簽售會。
人潮涌動。閃光燈。汗?jié)竦氖终啤>驮谖移v地簽完最后幾本書,準備起身離開時,
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一個硬殼筆記本推到我面前。抬頭,
撞進一雙深邃得幾乎能將人吸進去的眼睛里。他很高,穿著剪裁精良的深色外套,
在喧鬧的粉絲中顯得格外沉靜。“林老師,您的《暗影回廊》是我讀過最精彩的懸疑小說,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尤其是兇手‘夜梟’的設(shè)定,令人著迷。
”我習(xí)慣性地道謝,拿起筆簽下名字。就在我合上筆記本遞還給他時,
指尖觸到內(nèi)頁里夾著的一張折疊起來的硬紙片。我下意識地抽出來,展開。
一行打印的黑色宋體字,冰冷地釘入我的視線:【你筆下的兇手在跟蹤你。
】血液仿佛瞬間凝固。我猛地抬頭,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向人群。粉絲們熱情地笑著,
擁擠著。就在涌動的人潮邊緣,那個剛剛遞給我筆記本的高大身影,正側(cè)身準備離開。
似乎感應(yīng)到我的注視,他腳步一頓,緩緩轉(zhuǎn)過頭來。隔著攢動的人頭,
那張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臉上,嘴角慢慢向上彎起一個弧度,一個毫無溫度的微笑,
像冬日湖面裂開的一道冰紋。然后,他被人潮徹底淹沒了。而此刻,
這個在簽售會上留下詭異警告的男人,自稱沈默,正站在我斷電的別墅門外,
聲音溫和地問需不需要蠟燭。寒意比屋外的風(fēng)雨更刺骨。我握緊了手機,指尖用力到發(fā)白。
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恰到好處的關(guān)切:“林晚小姐?還在嗎?雨太大,
我這邊有備用的應(yīng)急燈和蠟燭。山里斷電是常事,沒有照明很不安全。”他的理由無懈可擊。
這深山別墅區(qū),住戶寥寥,最近的鄰居確實只有隔著一片稀疏樹林的那一棟,正是他的住所。
我搬來時遠遠見過那棟房子的輪廓。拒絕一個在暴雨夜送光的鄰居,似乎顯得過于神經(jīng)質(zhì)了。
更何況,那張字條……也許真的只是一個惡作劇?一個狂熱粉絲的過激行為?
猶豫像冰冷的藤蔓纏繞著心臟。最終,對黑暗的恐懼壓倒了對那張冰冷字條的疑懼。
我深吸一口氣,冰涼的手指摸索著冰涼的金屬門栓,咔噠一聲,拉開。
門外的世界裹挾著濕冷的狂風(fēng)和雨腥氣猛地撲進來。
一個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廊昏黃的應(yīng)急燈光下,雨水順著他的黑色雨衣帽檐不斷滴落。沈默。
他一手提著一個便攜的露營應(yīng)急燈,散發(fā)著穩(wěn)定的暖白光,另一只手拿著一個復(fù)古的銅燭臺,
上面插著三根未點燃的白色蠟燭。燈光照亮了他英挺的眉眼,
也照亮了他遞過來的另一只手——握著一個印著某品牌LOGO的透明塑料盒,
里面裝著幾片切好的新鮮檸檬。“打擾了,”他開口,聲音在風(fēng)雨聲中依舊清晰沉穩(wěn),
目光坦然地看著我,“這鬼天氣。應(yīng)急燈你先用著,蠟燭備著,以防萬一。還有這個,
”他輕輕晃了晃手里的檸檬盒,“我記得你在《暗影回廊》里寫過,‘夜梟’每次行動前,
都會喝一杯加雙倍檸檬片的紅茶,說是能提神醒腦?剛好我車里有一點新鮮檸檬,
想著你可能也需要提提神。”檸檬紅茶。夜梟的習(xí)慣。我的血液再次凝滯。書里的細節(jié),
一個虛構(gòu)的連環(huán)殺手的怪癖,被他如此自然、如此精準地提起,
在這個暴雨如注、斷電孤立的深山雨夜。恐懼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我的喉嚨,
讓我?guī)缀鯚o法呼吸。他看著我驟然蒼白的臉色,濃黑的眉毛幾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隨即,
那個在簽售會上見過的、毫無溫度的、仿佛用尺子精確丈量過的微笑,重新浮現(xiàn)在他唇邊。
“別緊張,”他的聲音放得更緩,帶著一種近乎催眠的安撫,“只是個巧合,林晚小姐。
讀者嘛,總是容易對喜歡的角色印象深刻。你說呢?
”---應(yīng)急燈的光暈在客廳一角撐開一小片暖黃色的安全區(qū),驅(qū)散了令人窒息的黑暗,
卻驅(qū)不散我心底不斷蔓延的寒意。沈默沒有久留,放下東西,
簡短地告知我供電大概幾小時后能恢復(fù),便禮貌地告辭,身影重新投入門外咆哮的風(fēng)雨之中。
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我?guī)缀跏敲摿Φ乜吭诒鶝龅拈T板上,心臟仍在胸腔里瘋狂地沖撞。
那杯“巧合”的檸檬紅茶,像一個冰冷的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我的神經(jīng)上。第二天,
陽光刺破云層,
暴雨留下的狼狽痕跡照得清晰無比——折斷的樹枝、泥濘的小路、水洼里倒映著破碎的天空。
恐懼并未隨著黑夜退去,反而在光天化日之下發(fā)酵得更加清晰。
我?guī)缀跏橇⒖搪?lián)系了安保公司,
要求加裝一套覆蓋別墅前后門和所有主要窗戶的高清攝像頭系統(tǒng),
并升級了門窗的智能感應(yīng)報警裝置。工人們忙碌了大半天,當最后一個攝像頭調(diào)試完畢,
發(fā)出低微的啟動嗡鳴時,我才感到一絲虛弱的安心。
日子在一種刻意維持的、脆弱的平靜中滑過。沈默似乎恪守著鄰居的本分,
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偶爾在屋前小徑上遇見,他會點頭致意,笑容依舊英俊,
卻總讓我想起簽售會那個冰冷的弧度。他不再提起檸檬茶,不再談?wù)撐业男≌f。
可越是這種刻意的“正常”,越讓我感到一種無形的窺視,像蛛絲一樣纏繞在周圍。
疑點如同水底的暗礁,在表面的平靜下不斷浮現(xiàn)。一次,
我在書房為某個小說的情節(jié)設(shè)定焦頭爛額,
冥想著書中法醫(yī)角色的一個專業(yè)細節(jié)——關(guān)于某種罕見的、能造成特定肌體僵直的神經(jīng)毒素。
正煩躁地揉著太陽穴,門鈴響了。是沈默,遞過來一個包裝精美的紙盒,
說是朋友寄來的特產(chǎn)手工餅干,分我一些嘗嘗。閑聊間,他極其自然地提到:“哦,對了,
你新書進展還順利嗎?我最近看了一篇有趣的文獻,提到一種熱帶植物的提取物,
能模擬出類似神經(jīng)毒素引發(fā)的肌肉強直反應(yīng),或許對你的法醫(yī)角色設(shè)定有點啟發(fā)?
”他說得那么隨意,仿佛只是學(xué)術(shù)上的分享。那一刻,我端著餅干盒的手指冰涼,
看著他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只覺得毛骨悚然。他怎么知道我在卡什么情節(jié)?
那精準得可怕的“巧合”?更讓我心悸的是,我梳妝臺上那對小巧的珍珠耳釘,
一只突然不翼而飛。那是我母親留下的遺物。我把臥室翻了個底朝天,地毯式搜索,
甚至趴在地上查看每一個角落,一無所獲。它就像憑空蒸發(fā)了一樣。表面維持的平靜,
終于在幾周后一個同樣寂靜的深夜被徹底撕裂。我習(xí)慣性地在睡前查看手機上的監(jiān)控畫面,
指尖劃過一個個分屏。當畫面切換到正對大門的那個高清攝像頭時,我的動作瞬間僵住,
血液仿佛在剎那間凍結(jié)成冰。時間顯示是凌晨兩點十七分。高清夜視鏡頭下,
畫面清晰得令人心頭發(fā)毛。別墅大門緊閉,門前臺階在冷白的監(jiān)控燈光下泛著微光。
而就在那光暈的邊緣,在監(jiān)控畫面最下方靠近門廊柱子的陰影里,靜靜地站著一個人影。
高大、挺拔的輪廓。沈默。他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幾乎與身后的黑暗融為一體。
他沒有按門鈴,沒有敲門,甚至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他只是站在那里,微微抬著頭,
目光的方向,正對著我臥室窗戶的位置!如同一個耐心等待獵物松懈的獵人,
無聲地蟄伏在深沉的夜色里。極度的恐懼像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牙齒咯咯打顫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我用顫抖的手指撥通了報警電話,
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尖銳變形:“有人!有人在我家門口!深山里!他要害我!
地址是……”警察來得很快,刺耳的警笛聲撕裂了山林的寂靜,
紅藍交替的警燈將別墅周圍晃得如同光怪陸離的舞臺。兩名警員仔細地詢問了我情況,
檢查了門窗。我急切地將手機遞過去,指著那段監(jiān)控錄像,語無倫次:“看!就是他!沈默!
我的鄰居!他一直站在那里,盯著我的窗戶!他一定想……”年長些的警員皺著眉,
接過我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放大、滑動,反復(fù)查看那段錄像。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他的眉頭越鎖越緊,臉上露出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林女士,”他終于抬起頭,
將手機遞還給我,語氣帶著一種職業(yè)化的、試圖安撫的平穩(wěn),“您再仔細看看這段錄像?
”我一把奪過手機,死死盯著屏幕。畫面依舊清晰,時間戳跳動,大門緊閉,
臺階微光……然而,剛才那個清晰無比地站在陰影里的沈默的身影,此刻竟然……消失了!
畫面里空空如也!只有冰冷的臺階、門廊柱子,以及遠處被警燈映照得忽明忽暗的樹影。
仿佛剛才那個清晰的人影,只是我極度恐懼下產(chǎn)生的、逼真的幻覺。“不!不可能!
”我失聲尖叫,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瞬間將我淹沒,“我明明看到了!他就在那里!
清清楚楚!你們看時間!就是兩點十七分!他……”“林女士,
”另一個年輕些的警員嘆了口氣,語氣帶著一絲無奈,“您提供的這段錄像,
我們反復(fù)查看了幾遍。這個時間點,這個位置,”他指著屏幕,“確實沒有任何人。
畫面非常干凈。”他頓了頓,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混合著同情和一種“又來了”的了然,
“您最近是不是寫作壓力太大了?我們理解獨居,尤其是您這種……創(chuàng)作懸疑小說的作家,
想象力會比較豐富。但報假警是……”“我沒有報假警!”我?guī)缀跏撬缓鸪鰜恚?/p>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那是被巨大的冤屈和恐懼逼出的生理鹽水,“我真的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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