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前寫得三篇隨筆，那時候文筆不是特別好）1.庭外花開我是國公最不起眼的女兒，
名為嬌鳶兒，在眾多姊妹中排行十五，所以又被稱為十五娘。我的生母只是一個侍妾，
但聽那些老資歷的奴仆說，我娘曾經(jīng)是個名門望族的女兒，但因為一些事，成了歌伎，
后來又被國公相中，帶回家做了妾。我娘會繡花，會下棋，會彈琴，還會作詩。按理說，
這樣的阿娘本該教出一個樣樣精通的女兒。但當我長到了九歲時，那些下人才發(fā)現(xiàn)，論書畫，
我比不過大姐，論才學，我比不過大伯家的二姐，論相貌，我也不比二伯家的三姐出挑。
那時他們才頓悟，我原來是個不學無術(shù)的草包。也因此，我受了不少人的冷眼，
我找阿娘去傾訴，阿娘卻只抱著我說，嬌鳶兒不哭，只有這樣，才不會成為棋子。
但幼時的我還尚過于稚嫩，并不懂得其中含義。如此，我便長到了十四歲，
讀書字畫也開始學著，不過我懂了一個道理，凡事都需藏拙。那年，
大姐嫁給太子做側(cè)妃剛好有五個年頭了，也誕下了一子一女。
而二姐也是嫁給當朝丞相的第四年了，她是做正妻的，但幾年下來肚子卻一直沒什么動靜，
二姐為了個賢良淑德的名頭，也給丞相納了不少妾。三姐是嫁給世子爺?shù)模延幸慌?/p>
眼下又還懷了一胎。她們嫁人都嫁得及早，婚后又遵循著在家聽夫的規(guī)矩。
十四娘和我年齡相仿，我也素來和她最親近。她說前面幾個姐姐都嫁了，
趙姨娘也在為她物色好人家，十四娘與我不同，她會歌會舞，性子也溫婉，
該會嫁給個頂好的人家。那些時日，趙姨娘看遍了京城公子爺，
本想著禮部尚書的小孫兒也是不錯。但最終十四娘的婚事卻被國公做了主，
她嫁給了個年過半百的郡王做了續(xù)弦，后面更是烏泱泱跟著不少小妾外室的。
我依稀記得那日，十四娘哭成了淚人，眼睛都腫了不少，趙姨娘更是痛罵國公，
她那日的話我至今都記得，她說:“我只有兩個女兒，我的七娘被你嫁給了個紈绔，
動不動就打她，后來含恨而終，如今我的十四娘又要被你嫁給一個老頭，你的心呢！
你還是不是人吶！”阿娘和我站在屋檐下，其實我心中還是很傷心的，
十四娘就這樣斷送了一生，多少有些不值。而阿娘則看著這場面，默不吭聲。后來，
趙姨娘的身子越來越差，我娘得了病，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見我娘最后一面的時候，
她仍在咳嗽，她說:“嬌鳶兒要做庭外的花，莫要被這些陳年的規(guī)矩束了身，
莫要以為嫁人就是天大的事。”要做庭外的花。再然后，我娘把我送到了江南，
她曾經(jīng)的一個婢女家中。我那國公老爹對于對他毫無用處的人，就比如我來說，
壓根不聞不問。我走或不走，都不關(guān)他的事了。我在江南待了五年，再回京城時，
卻是得知阿娘走的消息了。江南很好，若不是心中牽掛，我便不回去了……我到的時候，
我娘已經(jīng)被埋了，和趙姨娘埋在一處，我想挺好的，這樣阿娘也有個說話的伴了。
但又細一想，原來，趙姨娘也走了，短短五年，就如此物是人非了。那日，十四娘也來了。
她是一個人來的，我看她確實愈發(fā)憔悴了，十四娘卻只是苦澀一笑，并未多語。先帝駕崩，
我的大姐也被封了個貴妃的名號。現(xiàn)在的十四娘是個什么誥命夫人，
我和她一起進宮去看望大姐，說實話，我和這大姐著實沒什么感情，去看她，
也不過盡一個小妹的本分罷了。大姐問我這些年在江南過得可好，我點頭，中規(guī)中矩的回答，
良久她又問，十五娘可有什么心儀之人，但十四娘一聽，卻連忙拉著我跪下道:“娘娘，
姨娘生前只望嬌鳶兒平安康樂，不愿讓她被家中瑣事所煩，還望娘娘成全！”許久，
大姐嘆了口氣，頷了頷首，說了句也罷。那是個冬天，京城比江南要冷得多，我搓了搓手，
看著雪下得愈發(fā)地大了，將那從墻頭竄出的一株臘梅壓的快要斷掉似的。不知為何，
我腦中忽然浮現(xiàn)阿娘的那句話“要做庭外的花”。十四娘在前面走著，
她說:“京城不是個什么好地方，嬌鳶兒，快些走吧。”我佇立在原地，不過片刻，
卻又恢復如常。我到國光府住的依舊是以前的院子，有時候，我也會看見兒時的虛影，
但如今，卻只剩下了我一人。差不多小半個月吧，我離開了京城，離別那日，
我只去了十四娘那，和阿娘的墳頭。十四娘抹了抹眼淚，只道了句“一路平安”。
我又在墳頭和阿娘說了很多話，但我知道，她聽不見。離開后，我一直想，該去哪呢，
江南挺好的，但畢竟也在那待了五年，看些東西，還是會心傷的。想了許久，我終是決定，
還是云游四海吧。想去哪兒就去哪兒，誰都管不著我，看遍天下盛景。
這樣或許就連當貴妃的大姐，也該羨慕我吧，我這般想著。我先是去了大漠，看那沙如雪，
月似鉤，喝著烈酒，倒也有一種快意之感。那些商隊騎著駱駝，從遠方走到這里，
他們身上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那些商人說這叫西洋物。一串串駝鈴聲中，
載著的是文化的碰撞。后來，我又去了北方，北方很冷，
我覺得都要比大漠的晚上還要冷一些。北方是會下大雪的，雪被鋪滿了厚厚一地，踩在上面，
嘎吱嘎吱的響。在北方，穿的都是大襖，大襖是很暖和的，穿在身上一點都不凍。
那里有很多山，山上還有些奇珍異獸，就比如有種特別大的虎，但我沒見過，
也不知是真是假。出了北方，我去了海邊漁鄉(xiāng)。海邊的天氣熱得很，和北方相差極大。在那，
我能吃到蝦蟹，比在京城吃到的不知新鮮了多少。還有很多我連見都沒見過的魚，
我都大為震驚。海浪拍打著沿岸的礁石，我總愛坐在沙灘上，直到日落。但我坐久了后，
那些岸邊的漁夫就會說:“姑娘吶！天晚啦！海要漲的！”再然后，我回了趟京城，
看了看阿娘。這已經(jīng)是我離開京城的第六個年頭了，我坐在茶館里，戴著斗笠，
卻不知聽誰說的，那個老郡王死了，十四娘守了寡。我嘆了口氣，去了趟郡王府，
十四娘抱著我哭了很久。又是十年，二十年，我去了很多地方，回顧一生，
我也算是開在庭外的花吧。但不管在哪，花都是花。2.如月星空如月，如月，
終究只是像月亮罷了，她不會像月亮一樣高潔圣雅，更不會高懸于星空之中。
或許她也是一生都在追逐月亮，卻永是成為不了月亮。我叫如月娘，是兵部侍郎家的大女兒。
我娘生我時難產(chǎn)而死，那我爹呢，他從小便給我請了許多個鼎鼎有名的先生教習我琴棋書畫，
倒不是他有多疼愛我，只是想著待我及笄后，將我獻給那白胡子的老皇帝，希望我獨占帝寵，
再吹吹枕邊風，以此好發(fā)展他的升官之路。而我爹，他對我也是頗為嚴厲，
要求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每五日便得對我一次檢查，若有一丁點他不滿意的地方，
便會用那細細的柳條鞭死命的抽我。起初，我倒也會反抗，
但這樣僅僅只會惹來更加怨毒的毒打，再將我餓上幾天。到后來，我似是也習慣了，
只是拼命的練習舞藝本領什么的，如此，我看見細柳條鞭的日子是少了起來。
有時候倒也會換來我爹的幾句夸贊。但是一個人被圈養(yǎng)的久了，也會渴望自由。
猶記得那是我十二歲的時候，我偷偷避開了府中家丁婢子，
和我的貼身侍女云兒溜到了街上去。那時候正是傍晚，夕陽的余暉灑在磚瓦上，
又折射進我的眼中，心中有著說不清的向往。那時候許多攤販已經(jīng)收攤，
就只有幾個包子攤和糖葫蘆攤了。但這對我來說，已是極大的自由了。在府里，
我每日的飲食都是府醫(yī)細細把控的，更別說街邊小食了，就連吃點葡萄蜜餞什么的，
都要經(jīng)過我爹的同意。我歡天喜地買了串糖葫蘆，正當我將銅板遞給那大爺時，
府中家丁找到了我。他們將我押回了府里，途中我的糖葫蘆掉在了地上，沾了臟，好可惜，
我就吃了一口。我爹陰沉著臉，坐在廳堂中，他下令將我那侍女云兒打死，我跪著求我爹，
但他只又是拿出了我許久未曾見過的細柳條鞭。我在床上躺了兩日，悠悠轉(zhuǎn)醒后，
便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去找了家丁小廝。我將一大包銀兩塞進他們手里，我問，
云兒可還好。可等到的回答卻只是早丟亂葬崗了。隨即，他又將那銀兩重新塞到我手中，
又說，小姐，這銀兩還是得還你，若是讓老爺曉得了，怕又得遷怒于你了，
到時候我八成也難逃一死。也是了，那老皇帝整日沉迷美色，
連上朝都是兩天打魚三天曬網(wǎng)的，就連一個普通人殺掉另外一個普通人，只要做得干凈一點，
都判不得刑，更何況朝廷命臣殺掉一個交了奴契的人呢。我聽了小廝這話，
不知道怎么重新回到閨房的，只知道那時候臉上的淚早已干了。自那之后，我大病一場，
身子骨也大不如從前，我爹瞧了卻只說好，那老皇帝就是喜歡病美人，這般，
倒是更加正中他的下懷。我聽了，卻只是在心中苦笑一聲。
倒也不知是不是長大還是體弱的緣故，我竟是越來越喜歡在閑來無事時，坐在庭院中，
望著那皎潔的月亮。就這樣靜靜地，靜靜地，出了神。在無數(shù)個夜晚，
我無數(shù)次想要溺死在這月光下。成為世間萬物的任何一角，只愿不再是如月娘。而這會兒，
阿瀾總是會在我身上披上一件外衣。阿瀾是在云兒死后，我的新婢女。她性子是比較沉穩(wěn)的。
如今時日，我不知怎的，總會無名的煩躁，深夜時無故的將手邊的香爐扔到地上，
或是將柜子上的花瓶摔的稀碎。我的守夜婢女一直都是阿瀾，她聽見聲響，
便會過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待我入睡時，走進來收拾。我睡覺睡的都很淺，
阿瀾便是脫了鞋，輕踩在地上，不論夏日或寒冬，都是如此。但是她不曉得，
我有時會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的。又大概是過了一兩個月吧，我爹說要讓我進宮。呵，進宮？
去伺候那個快入土的老皇帝？再說，就算如今皇帝是個老頭，
但各處美人仍是如流水般送進去，他當真是太過相信我了。該是真的氣急了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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