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冷宮里最卑賤的公主,他是權勢滔天的東廠督主。>他總在雪夜踏進我的破殿,
用繡金線的靴尖抬起我下巴:“殿下又缺炭火了?”>后來他親自教我調香,
指尖劃過我腕間:“這雙手不該沾雪水?!保疚覟樗{制龍涎香時,
他忽然從身后擁住我:“公主可知,這香是給未來皇后的?”>可大婚那日,
他當眾碾碎我獻上的香囊:“贗品也配碰本督為阿姊調的香?”>直到我飲下鴆酒,
他才撕心裂肺掀開我衣袖——>腕間全是被他白月光燙出的疤。
---第一章:雪夜折梅冷宮的破殿,比外頭的冰天雪地更刺骨。
風從糊著破洞的窗紙里灌進來,卷起地上薄薄一層積灰。我縮在唯一還算完好的矮榻角落,
身上那件洗得發(fā)硬發(fā)白的舊宮裝,擋不住一絲寒氣,牙齒不受控制地打著顫,幾乎要咬碎。
炭盆?那是夢里才有的東西。這里只有無休止的冷,滲進骨頭縫里,要把人一點點凍成冰雕。
“吱呀——”沉重的殿門被推開的聲音,在死寂里格外刺耳。
一股裹挾著雪粒的寒風猛地灌入,吹得案上那盞豆大的油燈火苗瘋狂搖曳,幾乎熄滅。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逆著門外慘淡的雪光,踏了進來。玄色織金的曳撒下擺拂過門檻,
沾著幾片未化的雪花。烏紗帽下,一張臉在昏暗搖曳的燈火里顯得過分白皙,眉眼深邃,
鼻梁高挺,薄唇抿著,沒什么溫度。是裴珩。他身后跟著兩個低眉順眼的小內侍,
無聲地停在門外陰影里,如同兩尊沒有生命的石雕。靴底踏在冰冷的地磚上,
發(fā)出清晰而壓迫的聲響,一步步向我靠近。那聲音,敲在死寂的殿內,
也敲在我緊繃的心弦上。我下意識地將自己蜷縮得更緊,頭埋得更低,恨不得縮進墻縫里。
陰影籠罩下來,帶著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又沉郁的冷香。一只穿著精致皂靴的腳停在我眼前,
靴面上用金線繡著繁復的云紋,在昏暗光線下流轉著冰冷的光澤。然后,那只靴子的靴尖,
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輕輕抬起了我的下巴。力道不重,卻足以迫使我抬起頭,
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那里沒有憐憫,沒有溫度,只有一片沉寂的冰湖,
映著我此刻狼狽不堪、凍得發(fā)青的臉?!暗钕拢彼穆曇舨桓?,甚至帶著一絲慵懶的沙啞,
卻字字清晰地砸進死寂的空氣里,“又缺炭火了?”下巴被那冰冷的靴尖抵著,
屈辱感像藤蔓一樣瞬間纏緊心臟,勒得我喘不過氣。冷宮公主,連名字都不配擁有,
只余下“殿下”這個空泛又諷刺的稱呼。寒意從被他靴尖觸碰的皮膚蔓延開,
比殿外的風雪更刺骨。我抿緊發(fā)白的唇,倔強地移開視線,
不敢看他眼中那能將人凍結的審視。他低低地嗤笑一聲,靴尖收回。“來人。
”聲音依舊沒什么波瀾。門外的內侍立刻躬身進來,
無聲而迅捷地將兩筐上好的銀霜炭搬進殿中角落,
又手腳麻利地燃起一個嶄新的、锃亮的銅炭盆。橘紅的火苗很快跳躍起來,
貪婪地舔舐著烏黑的炭塊,發(fā)出細微的“噼啪”聲。一股久違的、帶著暖意的焦香氣息,
迅速驅散了殿內刺骨的寒。暖意融融升起,僵硬的手指似乎恢復了些許知覺。
我盯著那跳躍的火苗,喉頭滾動了一下,干澀發(fā)緊。他……為何?每一次雪夜出現(xiàn),
每一次看似施舍的炭火,都像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等著我自投羅網(wǎng)。我攥緊了冰冷的手指。
“謝……督主?!甭曇艏毴粑脜龋瑤е鵁o法控制的顫抖。不是感激,是恐懼。他沒有應聲,
只是踱步到窗邊那株半枯的梅樹旁。那是這破敗宮殿里唯一的活物,瘦骨嶙峋的枝椏上,
竟也掙扎著綻開了幾朵伶仃的紅梅,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他伸出骨節(jié)分明、異常干凈的手,
隨意折下一枝開得最好的。梅枝在他修長的手指間轉動,殷紅的花瓣襯得他指尖愈發(fā)冷白。
他轉過身,緩步走回我面前。暖意已開始彌漫,可隨著他的靠近,
那無形的壓迫感又沉沉地壓了下來。他將那枝紅梅遞到我眼前,
動作隨意得像在丟棄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暗钕逻@雙手,
”他的目光落在我因常年浸在冷水中漿洗衣物而布滿細小裂口和凍瘡的手上,
聲音聽不出情緒,“不該沾雪水。”我愕然抬頭,撞進他深潭般的眸子里。
那里面似乎有什么極快的東西掠過,快得讓人抓不住,像是錯覺。他是在……憐憫?
還是另一種更深的嘲弄?那枝紅梅被不容拒絕地塞進我僵硬的手中。
冰冷的梅枝貼著滾燙(被凍得發(fā)燙)的掌心,花瓣的幽香絲絲縷縷鉆入鼻端,
帶著一種殘忍的生機?!澳弥??!彼栈厥?,負在身后,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薄唇微微勾起一個極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半分暖意,“這冷宮,太素凈了些。
”第二章:掌中香燼裴珩來的次數(shù),隨著那幾筐銀霜炭的消耗,竟?jié)u漸頻繁起來。
不再僅限于雪夜。有時是午后,日光透過破窗,在他曳撒的金線上跳躍;有時是傍晚,
暮色沉沉,他像一道沉默的影子融入殿中的昏暗。每次來,那嶄新的銅炭盆總是燒得正旺。
殿里不再只有刺骨的冷,還彌漫開一種奇異的暖香。那香,是從他身上帶來的。
初聞清冽如雪后松林,細品之下,卻沉淀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暖意,絲絲縷縷,
纏繞在鼻端。他不再只是施舍炭火,也不再帶著那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更多的時候,
他會帶來一些東西:幾卷泛黃的書冊,一套半舊的紫砂茶具,甚至有一次,
是一包用素色絲帕小心包裹的、散發(fā)著清甜香氣的蜜餞果子?!暗钕略诶鋵m,也要有些消遣。
”他放下那包蜜餞時,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最讓我意想不到的一次,
他帶來了一套小巧精致的調香器具。白玉的碾輪,青瓷的香碟,銀制的香箸,
還有幾個裝著各色香料粉末的瑪瑙小罐,在昏暗的殿內流轉著溫潤的光澤。
“聽聞前朝有位調香圣手,曾居于冷宮一隅。”他修長的手指拂過溫潤的白玉碾輪,
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熟稔,“殿下閑來無事,不妨一試?!蔽殷@疑不定地看著他,
又看看那些價值不菲的器具。他到底想做什么?我像一只驚弓之鳥,
每一次他看似善意的舉動,都讓我在心底拉緊弓弦。冷宮十數(shù)載,我太明白,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好,尤其是來自裴珩這樣一個人。然而,當我顫抖著手指,
依著他偶爾的提點,笨拙地拿起玉碾輪,將一小塊干燥的香料放入冰涼的瓷碟中研磨時,
一種久違的、近乎陌生的專注感攫住了我。碾輪與瓷碟發(fā)出細碎而規(guī)律的摩擦聲,
香料獨特的芬芳隨著粉末的析出而緩緩釋放,鉆入心脾,
竟奇異地撫平了一些心底的惶恐和焦躁。他似乎對我的笨拙毫不在意,只是偶爾在旁靜坐,
翻著帶來的書卷。有時,他會放下書,走到我身側。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將我籠罩。
“沉肩?!币淮危斘揖o張得手臂僵硬時,他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接著,
一只微涼的手掌,輕輕覆上了我執(zhí)著玉碾輪的手背。肌膚相觸的瞬間,我渾身猛地一僵,
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那手指修長有力,帶著薄繭,指腹的微涼透過我手背的皮膚直抵心尖。
他并未用力,只是引導著我微微放松緊繃的肩臂,帶動我的手腕,
使碾輪在瓷碟中劃出更流暢、更均勻的軌跡?!傲Φ酪獎?,不急不躁。”他的聲音離得很近,
溫熱的氣息若有似無地拂過我耳廓,像一根羽毛輕輕搔刮。我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手背上那片微涼的覆蓋上。心跳如擂鼓,
在死寂的殿內震得耳膜嗡嗡作響。那縷屬于他的、清冽又帶著暖意的沉水香氣息,
將我密密包裹。我能清晰地聞到他衣料上沾染的、屬于外面世界的清冷空氣的味道。
這過分的靠近,這突如其來的“教導”,比任何威脅都更讓我心慌意亂?!斑@雙手,
”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手指沿著我的手腕內側,極其緩慢地向上滑動了寸許,
指腹的薄繭蹭過那些陳舊的凍瘡疤痕和新的細小裂口,帶來一陣細微的麻癢和刺痛,
“不該沾雪水?!彼闹讣馔T谖沂滞笠惶幾钌畹呐f疤上,輕輕摩挲了一下。那動作極輕,
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近乎憐惜的意味。我心頭猛地一顫,
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澀和荒謬感瞬間沖上眼眶。不該?在這吃人的深宮,
在這比冰窟更冷的冷宮,我這一雙手,除了沾雪水、沾污垢、沾上這世間最深的絕望,
還能沾什么?他指尖的溫度明明微涼,卻像一塊滾燙的烙鐵,燙得我手腕那塊皮膚灼痛。
我猛地抽回手,指尖的碾輪“啪嗒”一聲掉落在香碟里,細碎的粉末濺起。他似乎頓了一下,
陰影里的眸光深暗不明。旋即,那只手也收了回去,負在身后,
仿佛剛才那片刻的觸碰只是我的幻覺。殿內只剩下炭火燃燒的細微噼啪聲,
和我自己如雷的心跳?!袄^續(xù)。”他淡淡地說,轉身走回窗邊,負手看著窗外那株枯梅,
只留給我一個挺拔而孤絕的背影。我低下頭,看著香碟里散亂的粉末和掉落的玉碾輪,
手腕上被他觸碰過的地方,殘留的感覺異常清晰。那點微弱的暖意,像投入冰湖的石子,
只激起一圈絕望的漣漪,轉瞬便被更深的寒意吞沒。這雙手,早已在雪水里泡爛了,
他何必……又何必如此?日子在這種詭異而微妙的氛圍中滑過。
我學會了辨認幾種常見的香料,能笨拙地調出最簡單的合香。
他有時會帶來一些極其珍貴稀有的香料碎片,比如一小片龍涎香。那東西色如琥珀,
帶著海洋深處的咸腥與一種奇異的、難以形容的醇厚甜香,是皇室御用的頂級香料。
那日午后,陽光難得慷慨地灑進破殿。
我正全神貫注地將那珍貴的龍涎香碎屑與沉香末、梅花干瓣混合,
試圖捕捉一種清冷中透出尊貴暖意的氣息。指尖捻著細小的香材,
鼻尖縈繞著復雜而和諧的芬芳,這難得的專注讓我暫時忘卻了身處何地。
一股清冽而熟悉的沉水香自身后無聲地彌漫開來。我身體一僵,知道是他來了。
他沒有像往常一樣走向窗邊或坐下,而是徑直走到了我的身后。接著,
一具溫熱而堅實的胸膛,毫無預兆地貼上了我的脊背。我整個人瞬間石化,血液沖上頭頂,
又在下一秒凍結。他……他竟然……雙臂從我的腰側穿過,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輕輕地、卻又極其牢固地環(huán)住了我!下巴幾乎要擱在我的發(fā)頂,溫熱的呼吸拂過我的鬢角。
“別動?!彼统恋穆曇糍N著我的耳廓響起,帶著一種喑啞的磁性,
像羽毛搔刮著最敏感的神經(jīng)。我僵硬得像一塊木頭,連指尖都無法動彈半分。
所有的感官都被身后那具身體的存在感所霸占。
他胸膛的溫度透過我單薄的舊宮裝熨燙著脊背,手臂環(huán)抱的力道清晰可辨,
那屬于他的、強大的、令人窒息的男性氣息將我密不透風地包裹。
心跳快得要從喉嚨里蹦出來,臉頰滾燙,耳朵更是燒得厲害?!斑@香……”他微微側頭,
目光似乎落在我指間混合的香末上,氣息拂過我的耳垂,激起一陣難以抑制的細小戰(zhàn)栗,
“公主可知,是給誰的?”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無法思考。給誰的?冷宮里的香,
還能給誰?除了眼前這尊掌握著我生死的神祇……他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環(huán)著我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幾乎將我完全納入他的懷抱。
那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蠱惑的意味,一字一句,
清晰地敲進我的耳膜:“是給未來皇后的?!鞭Z——仿佛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未來皇后?
龍涎香……皇后……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shù)目只潘查g將我淹沒。他是東廠督主,權傾朝野,
連皇帝都要讓他三分。他口中的“未來皇后”……這輕飄飄的一句話,
背后隱藏著怎樣滔天的野心和血腥?而我,一個冷宮棄女,此刻被他這樣抱著,
調制著象征未來國母的御香……這算什么?一個荒誕的笑話?
還是他權力游戲中一枚即將被碾碎的棋子?溫熱的懷抱,此刻卻像燒紅的鐵箍,
燙得我每一寸骨頭都在尖叫。那縷清貴的龍涎香,也瞬間變得刺鼻而令人作嘔。
第三章:灰燼如雪裴珩那句“未來皇后”像一道冰冷的符咒,烙在我心上。自那日起,
他來冷宮的次數(shù)驟減。殿內那盆炭火依舊燒著,帶來虛假的暖意,
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清冽的沉水香,卻再也壓不住我心底不斷蔓延的恐慌與寒意。
未來皇后?他要做什么?我又算什么?一個在冷宮里為他調制皇后御香的、見不得光的工具?
每一次想起他那日環(huán)抱著我時低沉的嗓音、溫熱的氣息,都讓我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