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冰冷的床上。身下的床單是純白的,沒有任何花紋,仿佛昭示著她此刻內心的空無。
窗外,夜色像潑墨般濃重。沒有一絲星光,也沒有一輪彎月,只有無盡的黑暗。她想,
這夜色真像她現在的心情。壓抑,沉重,透不過氣。呼吸間,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這是醫院特有的味道。也是她近一個月來最熟悉的氣味。
她的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慘白的天花板上,日光燈發出微弱的光。那光線甚至有些刺眼,
讓她感覺眼睛干澀發疼。她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每天晚上,她都會被噩夢驚醒。
夢里,總是重復著那個可怕的場景。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下樓梯。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下墜落。耳邊是風聲呼嘯,眼前是旋轉的樓梯。然后,是劇烈的疼痛。
那種疼痛,仿佛要將她撕裂。每次醒來,她都會發現自己渾身是汗。心跳得飛快,
像是要沖出胸膛。她會大口大口地喘息。努力平復著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懼。醫生說,
她這是創傷后應激障礙。簡稱PTSD。需要時間來恢復。可是,她卻覺得時間對她來說,
是最大的折磨。因為每多一秒,她就越清楚地感受到。那個推她下樓的人,是她的丈夫。
她的合法丈夫,那個曾經口口聲聲說愛她一輩子的人。他想害她。這個念頭像一根毒刺。
深深地扎進了她的心里。每一次想起,都讓她感到錐心的疼痛。她曾無數次地問自己,
是不是哪里做錯了。是不是自己不夠好,才讓他起了殺心。可是,她想破了頭也想不明白。
她自問對他仁至義盡。從結婚那天起,她就一心一意地顧著這個家。洗衣做飯,操持家務。
對他更是百依百順。他喜歡吃什么,她就學著做什么。他不喜歡什么,她就努力避免。
她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傾注在了這個家庭上。以為這樣,就能換來一份安穩幸福。
可現實卻給了她重重一擊。這一擊,差點要了她的命。她慢慢地抬起右手。
指尖輕輕觸碰著自己額頭的紗布。紗布下面,是一道長長的傷口。縫合了十幾針。醫生說,
她很幸運。頭部受到撞擊,卻沒有造成更嚴重的腦損傷。只是輕微的腦震蕩。可她知道,
這不是幸運。是有人故意為之。目的就是讓她痛苦,讓她生不如死。她清楚地記得。
那天晚上,她和丈夫因為一點小事爭吵起來。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過是她發現他最近總是神神秘秘地打電話。問他,他也不肯說。她心里有些不安,
忍不住多問了幾句。結果,他突然就變了臉色。語氣也變得異常惡劣。他說她疑神疑鬼,
無理取鬧。還說她不信任他。她感到委屈。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本來只是想跟他好好溝通。卻沒想到會引來他這么大的反應。她試圖解釋,
說自己只是關心他。可他根本不聽。反而步步緊逼。他的眼神變得很可怕。
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充滿了暴戾和陌生。她從未見過他那樣的眼神。感到一陣陣心悸。
她下意識地想要退后。可她已經被他逼到了樓梯口。腳下是空空的臺階。
就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股巨大的推力從她背后襲來。她根本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
身體就失去了平衡。直直地從樓梯上滾了下去。那一刻,她甚至能聽到自己骨頭摩擦的聲音。
還有砰砰作響的撞擊聲。她感覺身體的每一寸都在劇痛。意識也開始模糊。
在她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她隱約看到。丈夫站在樓梯上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眼神冰冷得像塊石頭。他沒有下來查看她的情況。也沒有呼喊她的名字。
甚至連一絲驚訝都沒有。仿佛她從樓梯上摔下來。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這個畫面,
就像烙印一樣。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里。讓她清清楚楚地明白。那不是意外。那是謀殺。
她丈夫對她,動了殺心。可是,為什么?她不明白。結婚三年,他們雖然偶爾有摩擦。
但也從未有過如此激烈的爭吵。更別提動手。她一直以為,他們的感情還算穩定。
雖然沒有了當初的激情。但至少,也算是相敬如賓。她以為,他們會這樣一直平淡地走下去。
直到老去。可現在,一切都碎了。碎得一塌糊涂。她的心,也跟著碎成了千萬片。
她開始回想他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試圖從中找出他變心的證據。或者,
找出他想害她的動機。可越是回想,她就越感到迷茫。他一向對她很好。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噓寒問暖,體貼入微。在她生病的時候,他會徹夜守在她身邊。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
他會想方設法逗她開心。在外人眼里,他們是一對模范夫妻。羨煞旁人。
所有人都說她嫁了個好老公。她也曾一度這樣認為。她相信他的溫柔,他的體貼。
相信他對她的愛。可現在看來,這一切都只是假象。一個精心編織的謊言。
目的就是為了麻痹她。讓她放松警惕。然后,在她最不設防的時候。給她致命一擊。
她感到一陣陣的后怕。如果不是她命大。如果不是醫生搶救及時。
她現在恐怕已經不在人世了。一想到這里,她的身體就開始微微顫抖。不是冷,而是恐懼。
對死亡的恐懼,以及對枕邊人的恐懼。她現在躺在醫院里。身邊沒有人。只有寂靜的病房。
和她自己的呼吸聲。她知道,丈夫并沒有來看過她。從她住院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了。
他一次都沒有出現過。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她還活著。或者,
他根本就不在乎。這個認知,讓她感到一陣陣的絕望。原來,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連一個陌生人都不如。至少陌生人,在知道有人受傷的時候。還會伸出援手。而他,
卻眼睜睜地看著她摔下樓梯。甚至,親手將她推了下去。她緊緊地閉上眼睛。
淚水順著眼角滑落。浸濕了枕頭。她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難道僅僅是因為一場爭吵嗎?不可能。這背后一定有更深層的原因。
她努力地回想著爭吵的內容。想從那些瑣碎的對話中。找到一絲線索。她問他,
最近為什么總是那么晚回來。問他,為什么接電話的時候總是避開她。問他,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她。她記得,當她問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她的時候。
他眼神變得更加冰冷。然后,他說了句讓她至今都感到毛骨悚然的話。
他說:“你最好不要知道。”當時的她,并沒有多想。只以為他在生氣。現在回想起來。
這句話,卻像一句讖語。充滿了警告和威脅。她感到一陣陣的寒意。難道他真的有秘密?
而且這個秘密,足以讓他對自己下殺手?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快。仿佛要沖破胸膛。
她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巨大的謎團。而她,就是這個謎團的受害者。她必須找到答案。
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即使她現在渾身是傷。即使她還躺在病床上。她也要弄清楚這一切。
她要活下去。她要揭露他的真面目。她要讓他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她慢慢地睜開眼睛。
眼神中,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和絕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和一絲隱約的恨意。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很艱難。但她別無選擇。她必須變得強大。
為了自己。也為了那些被他欺騙的,無辜的靈魂。她深吸一口氣。空氣中,
消毒水的味道似乎變得更加濃烈。但她不再覺得刺鼻。反而覺得,這是一種重生的味道。
她將手放在自己胸口。感受著自己有力的心跳。她還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
她會找到真相的。她會讓他露出狐貍尾巴的。她會在未來的日子里。讓他后悔,
曾經對她做的一切。她閉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發誓。總有一天,她會讓他付出代價。
【2】她醒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窗外透進一絲微弱的光線。
病房里依舊安靜得有些可怕。她感到口干舌燥,喉嚨里仿佛有火在燒。掙扎著想坐起來,
卻發現渾身酸痛無力。額頭的傷口隱隱作痛,像是在提醒她噩夢并非虛幻。她艱難地伸出手,
想去夠床頭柜上的水杯。手指顫抖著,最終還是沒能碰到。一陣強烈的無力感襲來,
讓她幾乎要再次閉上眼睛。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年輕女子走了進來。她手里端著一個托盤,上面放著藥和一杯水。“醒了?
感覺怎么樣?”護士的聲音很輕柔,帶著一絲關切。她努力地擠出一個笑容,搖了搖頭,
示意自己沒事。護士走到床邊,把水杯遞到她嘴邊。她貪婪地喝了幾口,
干澀的喉嚨才感覺舒服了些。“該吃藥了。”護士說著,將幾粒藥丸遞給她。
她乖順地吞下藥,然后看著護士收拾托盤。“護士小姐,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她輕聲問道。護士回過頭,微笑著說:“當然可以。”“我……我住院的這段時間,
有……有誰來探望過我嗎?”她問出這句話時,心里還是忍不住抱有一絲微弱的期待。
護士的笑容僵了一下。她似乎在思考,然后搖了搖頭。“很抱歉,小姐。您住院以來,
除了醫生和我們護士,沒有其他人來探望過您。”這番話,像一盆冰水,
徹底澆滅了她心中最后一絲僥幸。她知道,這是她早已預料到的答案。可親耳聽到,
還是讓她感到一陣陣的刺痛。她強忍著眼眶里的酸澀,低下了頭。“謝謝你,護士小姐。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護士看著她失落的樣子,似乎想安慰她。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么,
只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好好休息,醫生說您恢復得不錯,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她敷衍地應了一聲。護士離開了病房,再次留下她一個人。寂靜的病房里,
只剩下她的心跳聲。一下,一下,清晰而沉重。她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滑落。曾經,
她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擁有一個愛她的丈夫,一個溫馨的家。可現在,
這些都成了笑話。一個巨大的,血淋淋的笑話。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甚至比在空曠的沙漠中還要孤獨。因為在那里,至少還有風聲作伴。可在這里,
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她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誰。丈夫背叛了她。家人又遠在千里之外。
朋友們呢?她甚至不敢去想,當他們知道真相后,會如何看待她。會同情她?
還是會覺得她愚蠢?她不敢去冒險。她不想把自己的傷口,再一次暴露在世人面前。她決定,
從現在開始,她要獨自面對這一切。她要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保護自己。
強大到足以揭露真相。接下來的幾天,她開始有意識地進行身體恢復。她會在護士離開后,
偷偷地在病房里走動。盡管每走一步,傷口都會傳來陣陣疼痛。但她強忍著,堅持下來。
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躺在這里。她必須盡快恢復。才能開始她的“計劃”。
她還留意觀察著病房外的一切。她發現,來來往往的護士和醫生,都對她很客氣。
甚至有些過于客氣。他們的眼神里,偶爾會流露出一些奇怪的情緒。有同情,也有惋惜。
這讓她感到有些不安。她試圖從他們的對話中,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但他們很少在病房附近談論她的病情。即使談論,也都是用一些專業的醫學術語。她聽不懂。
有一天,一個年輕的實習醫生來給她換藥。他看起來有些緊張,動作也有些笨拙。“小姐,
您的傷口……恢復得很好。”他低著頭,聲音有些小。“謝謝。”她禮貌地回應道。
她注意到他的手有些顫抖。這讓她感到有些奇怪。“醫生,我的情況……是不是有些特殊?
”她試探性地問道。實習醫生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他抬起頭,眼神有些閃躲。
“沒……沒什么特殊情況。就是正常的傷口恢復。”他結結巴巴地回答。她的心里有了疑問。
她知道,他在說謊。可他為什么要說謊?他又在隱瞞什么?她的直覺告訴她,
這背后一定有貓膩。她沒有再追問。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換完藥離開。她開始思考。
如果丈夫真的想害她。那么,他一定會在醫院里做些什么。比如,買通醫生,
讓她“意外”地出院。或者,在治療中做手腳。想到這里,她的心跳再次加速。
她感到一陣陣的恐懼。但很快,她又冷靜下來。如果他真的這么做了。那么,
醫院里一定會有留下蛛絲馬跡。她決定,從現在開始,她要留心觀察所有細節。
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處。她開始觀察自己的點滴瓶。她注意到,
每天點滴的藥量和種類似乎都一樣。她還會偷偷記住護士給她吃的藥片的顏色和形狀。
然后在網上搜索,看它們到底是什么藥。她甚至會在護士離開后,仔細檢查自己的病歷本。
雖然大部分都是手寫的潦草字跡和醫學術語。但她還是希望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她知道,
這些都是非常危險的舉動。一旦被發現,她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但她別無選擇。她必須自救。
她開始回想自己受傷的那天晚上。除了和丈夫的爭吵。還有沒有其他異常?
她努力地回想著每一個細節。她記得,那天她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丈夫平時很喜歡她做的菜。可那天晚上,他卻幾乎沒怎么動筷子。他說自己胃口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