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周朝最憋屈的王妃,成婚三年夫君連我的房門都沒進過。直到難產那晚,
我聽見他在門外對側妃說:「等她死了,扶你做正妃。」再睜眼,我竟回到了新婚夜。
合巹酒被我故意打翻:「殿下請回吧,妾身不配。」他卻突然攥住我的手腕,
赤紅著眼將我拽進懷里:「晚晚,別不要我。」
后來全京城都傳瘋了——那位冷情冷性的戰神王爺,如今每晚都跪在王妃房前念情詩。
「殿下,」我隔著窗欞輕笑,「您的人設崩了。」他翻窗而入,
將暖玉塞進我掌心:「人設哪有追妻重要?」---第一章 血色前塵,
重生驚夜冰冷的雨水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響,像極了催命的鼓點。
蘇晚晚躺在冰冷的拔步床上,每一次喘息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仿佛有無數把鈍刀在她下腹來回切割。汗水浸透了里衣,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刺骨的寒意卻從骨頭縫里拼命往外鉆。穩婆帶著哭腔的聲音在耳邊嗡嗡作響,
如同隔著厚重的棉絮:“王妃…用力啊!再使把勁兒!頭…頭快出來了!
”那聲音里充滿了絕望,蘇晚晚聽得出來。她所有的力氣早已在漫長而殘酷的陣痛中耗盡,
身體沉重得像灌滿了鉛水,連動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意識在劇痛的漩渦邊緣沉浮,
每一次沉下去,都感覺離那無邊的黑暗更近一步。
就在她覺得自己快要被這無休止的折磨徹底吞噬時,一陣刻意壓低的、屬于女子的嬌柔啜泣,
混著雨聲,斷斷續續地飄了進來,像淬了毒的針,扎進她混沌的腦海。
“……王爺…姐姐她…這可如何是好?妾身的心都要碎了……”是柳盈盈。
那個蕭執放在心尖尖上,讓她這個正妃形同虛設的側妃。緊接著,
一個蘇晚晚至死都無法忘卻的、曾經無數次在她夢里冰冷回響的男聲響起,
帶著一種刻意壓低的平靜,清晰地穿透雨幕和窗紙,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寒冰的利刃,
狠狠扎進她的心臟:“莫哭,仔細傷了眼睛。她命數如此,強求不得。待她去了,
這正妃之位,自然是你柳盈盈的。”是蕭執。她的夫君,大周朝赫赫有名的冷面戰神,
靖王殿下。原來如此!所有的掙扎,所有的隱忍,所有那些深夜里獨自咽下的委屈和期盼,
在這一刻都變成了天大的笑話。一股帶著濃重鐵銹味的腥甜猛地涌上喉嚨,
她甚至來不及咳出,身體深處最后一絲氣力,伴隨著那被徹底碾碎的、僅存的一點念想,
轟然潰散。無邊無際的寒冷瞬間攫住了她,黑暗如潮水般洶涌而至,將她徹底淹沒。
意識沉淪的最后一瞬,
她仿佛聽見產房內陡然爆發出穩婆凄厲的尖叫:“王妃——血崩了——!”……“王妃娘娘,
該飲合巹酒了。”一個帶著恭敬又有些緊張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蘇晚晚猛地一個激靈,
像是被人從深不見底的冰窟里硬生生拽了出來。沉重的眼皮艱難地掀開,
入目的景象讓她瞬間僵住,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刺目的紅!
龍鳳喜燭在鎏金燭臺上跳躍著溫暖卻刺眼的光芒,將整個洞房映照得如同燃燒的晚霞。
大紅的“囍”字貼滿了窗欞和墻壁,紅綢流蘇從房梁垂落,
身下是觸感柔軟光滑、繡著百子千孫圖的錦緞被褥。
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甜得發膩的合歡香。這里…是靖王府?是她三年前的新婚夜?!
她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到自己身上穿著那件繁復華麗、重逾千斤的王妃正紅嫁衣,
袖口和裙擺用金線繡著振翅欲飛的鳳凰。手腕上,
那只她母親留下的、成色極好的羊脂白玉鐲,溫潤地貼合著肌膚。不是冰冷的產房,
不是絕望的瀕死。她回來了?回到了這噩夢開始的地方?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尖銳的、幾乎要將她靈魂撕裂的恨意,如同冰冷的藤蔓,
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讓她幾乎窒息。“娘娘?”端著合巹酒盤的婢女見她久久不動,
臉色蒼白得嚇人,忍不住又喚了一聲,聲音里帶著疑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
蘇晚晚猛地回過神,目光如冰冷的箭矢,倏地射向幾步之外,
那個同樣一身大紅喜服、身姿挺拔如松的男人——蕭執。燭光勾勒出他深邃俊朗的輪廓,
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薄唇緊抿,下頜的線條透著一股與生俱來的冷硬疏離。此刻,
他正微垂著眼簾,看著婢女手中的酒盤,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拒人千里的漠然。
這張臉,曾是她豆蔻年華里隱秘的憧憬,也曾是她婚后無數個寒夜里輾轉反側的執念。
可如今再看到,蘇晚晚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那冰冷的“命數如此”四個字,
如同淬了劇毒的烙鐵,一遍遍在她心上灼燒。前世的她,面對這新婚夜的冷待,
心中是如何的酸澀委屈?又是如何強撐著王妃的體面,小心翼翼地期待著,
或許飲下這杯合巹酒,便能開啟一段舉案齊眉?呵。蘇晚晚的指尖冰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帶來一絲尖銳的痛感,才勉強壓住那股幾乎要沖口而出的悲鳴和冷笑。她抬起眼,
目光平靜地落在蕭執臉上,那平靜之下,是萬丈寒冰。“殿下,”她的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回蕩在落針可聞的喜房內,帶著一種奇異的、刻意拉遠的距離感,
每一個字都像在冰水里浸過,“妾身出身微寒,自知粗鄙,不敢以蒲柳之姿玷污殿下清貴。
”她微微一頓,在蕭執略帶詫異的、終于抬起看向她的目光中,
唇角勾起一抹極淡、也極冷的弧度。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下,她猛地抬手,
毫不猶豫地拂向婢女手中那對盛滿琥珀色瓊漿的、價值連城的合巹玉杯!“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聲驟然炸響!精致的玉杯狠狠砸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上,瞬間粉身碎骨!
清冽的酒液四濺開來,在地面暈開一片深色的、狼藉的水痕,濃烈的酒氣瞬間彌漫開來,
將那甜膩的合歡香都沖淡了幾分。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端著空盤的婢女嚇得面無人色,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篩糠般抖了起來。房內侍立的其他宮人也全都僵在原地,
大氣不敢出,眼神驚恐地在暴怒邊緣的王爺和這位膽大包天的新王妃之間來回逡巡。
意料之中的雷霆之怒并未立刻降臨。蕭執只是僵立在那里。他看著地上那攤刺目的狼藉,
看著那些碎裂的玉片,眼神從最初的錯愕、到被冒犯的冰冷怒意,最終,
卻定格在一種極其復雜的、難以言喻的劇震之上。那劇震并非因為她的忤逆,
而是…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言說的恐懼和劇痛!就在玉杯碎裂的剎那,
的雨夜、產房內彌漫的血腥氣、穩婆絕望的哭喊、還有…床上那張慘白如紙、毫無生氣的臉!
那雙曾經蘊藏著溫柔和期盼、最終卻只余下無邊空洞和冰冷的眼睛!那是蘇晚晚!
是他前世親手推入絕境、最終含恨死去的王妃!剜心蝕骨的痛楚毫無征兆地席卷了他!
那不是幻覺,是真實烙印在靈魂里的記憶!他猛地抬手,
死死按住了驟然劇痛、仿佛要炸開的左胸心臟位置,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臉色在瞬間褪得比地上的碎玉還要慘白,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猛地抬眼,
目光如鷹隼般死死攫住了幾步之外那個穿著大紅嫁衣的女子。她站在那里,身姿依舊纖細,
臉色同樣蒼白,但那雙看向他的眼睛里,沒有了前世的怯懦、委屈和小心翼翼的愛慕,
只剩下冰冷的疏離、尖銳的嘲諷,以及一種…看透一切的、死寂般的漠然。
那不是他記憶中那個溫順隱忍的蘇晚晚了。那是…帶著前世血淚與滔天恨意,
從地獄里爬回來的蘇晚晚!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蕭執。
那是一種比面對千軍萬馬、比死亡本身更讓他恐懼的東西——失去她!永遠地失去她!
哪怕她現在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在所有人屏息凝神、以為王爺即將爆發的驚懼目光中,
蕭執動了。他一步踏出,帶著一種近乎失控的力道,完全無視了地上的狼藉和跪著的婢女,
幾步就跨到了蘇晚晚面前。他的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吹得燭火都猛烈搖曳了一下。
蘇晚晚只覺手腕一緊,一股不容抗拒的巨大力量猛地傳來!那力道大得驚人,
幾乎要捏碎她的腕骨!她猝不及防,整個人被這股蠻橫的力量狠狠拽得向前踉蹌一步,
直直撞進了一個堅硬而滾燙的懷抱!濃烈的、屬于蕭執的冷冽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酒氣,
瞬間將她包裹。那氣息曾經讓她心慌意亂,如今卻只讓她渾身汗毛倒豎,惡心欲嘔!“放手!
”她厲聲斥道,聲音因為憤怒和驚懼而微微發顫,用盡全身力氣掙扎。
可箍在她腰間的手臂如同鐵鑄,紋絲不動。她被迫抬起頭,撞進一雙近在咫尺的眼睛里。
那雙眼睛,不再是她熟悉的冰冷漠然,也不再是剛剛升騰起的怒意。
那里面翻涌著她從未見過的、近乎瘋狂的情緒——赤紅一片,布滿了血絲,
里面交織著失而復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恐懼、難以言喻的巨大痛楚,
還有…一種近乎卑微的、破碎的哀求。“晚晚…”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被砂石磨礪過的喉嚨里艱難地擠出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顫抖和絕望,
滾燙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激起她一陣戰栗,“別…別不要我……”蘇晚晚的瞳孔驟然縮緊,
渾身的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徹底凍結。第二章 病榻疑云,殷勤難安新房內死一般的寂靜。
龍鳳喜燭依舊燃燒著,跳躍的燭光將地上那攤酒漬和碎玉映照得格外刺眼,
空氣里彌漫的酒氣混合著甜膩的合歡香,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詭異氛圍。
跪在地上的婢女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頭幾乎埋進了衣襟里。其他宮人更是噤若寒蟬,
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唯恐驚擾了眼前這超出所有人理解的一幕。
蘇晚晚被死死禁錮在那個滾燙而堅硬的懷抱里,
鼻息間全是蕭執身上那冷冽又帶著侵略性的氣息。
前世冰冷的“命數如此”和此刻耳邊這聲嘶啞絕望的“別不要我”在她腦海中瘋狂撕扯,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尖銳的、幾乎要沖破胸膛的惡心感讓她渾身僵硬。“放手!
”她再次厲喝,聲音比剛才更冷,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她拼盡全力掙扎,
甚至用指甲狠狠掐進他箍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可蕭執的手臂如同鐵箍,紋絲不動。
他甚至將她抱得更緊,仿佛要將她揉碎了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下巴抵在她微涼的發頂,
急促的呼吸拂過她的額發,帶著一種劫后余生般的顫抖。
“晚晚…晚晚…”他只是一遍遍低啞地喚著她的名字,像是在確認她的存在,
又像是在絕望地挽留什么。那雙赤紅的眼睛里,翻涌著她完全看不懂的、近乎偏執的瘋狂。
蘇晚晚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沉入冰窟。這不是她預想中的任何一種反應。
憤怒、斥責、拂袖而去,
甚至將她打入冷宮…都比眼前這詭異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情”要好!
他究竟在玩什么把戲?是覺得前世讓她死得太痛快,今生換一種更殘忍的方式來折磨她嗎?
極度的憤怒和猜疑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連日來積壓的疲憊、重生帶來的巨大沖擊、以及此刻的激烈對抗,
終于耗盡了這具身體最后一絲力氣。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她眼前一黑,
掙扎的動作驟然停止,身體軟軟地癱了下去。“晚晚!”蕭執驚駭的嘶吼聲在耳邊炸開。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蘇晚晚模糊地感覺到自己被打橫抱起,
那懷抱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恐慌的緊繃。耳邊是蕭執失控的咆哮:“傳太醫!快!
把太醫院當值的都給本王叫來!晚晚若有事,本王要他們統統陪葬!”聲音里的恐懼,
真實得讓她想笑。……意識像是沉在深海里,時而浮起,時而下墜。
耳邊一直有斷斷續續的人聲,嗡嗡作響,聽不真切。身體沉重得如同灌了鉛,
喉嚨里干得發痛。不知過了多久,蘇晚晚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熟悉的、屬于靖王府主院王妃寢殿的承塵,繡著精致的纏枝蓮紋。
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藥味,沖淡了昨日那令人窒息的合歡香。陽光透過茜紗窗欞,
在地面投下溫暖的光斑。她回來了。真的回到了三年前。這個認知再次清晰地沖擊著她。
“娘娘!您醒了?”一個驚喜的聲音響起,帶著哭腔。蘇晚晚微微偏頭,
看見自己陪嫁的大丫鬟碧桃正紅著眼眶守在床邊,手里還端著一個熱氣裊裊的藥碗。
“碧桃…”她張了張嘴,聲音嘶啞干澀。“娘娘您可算醒了!”碧桃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又趕緊用袖子擦掉,小心翼翼地扶她半坐起來,在她身后墊上軟枕,“您都昏睡一天一夜了!
可嚇死奴婢了!太醫說您是急怒攻心,又受了風寒,需要好生靜養……”她絮絮叨叨地說著,
舀起一勺黑褐色的藥汁,輕輕吹了吹,遞到蘇晚晚唇邊,“快,先把藥喝了,溫著呢。
”濃重苦澀的藥味直沖鼻腔。蘇晚晚看著那勺藥,
前世那碗讓她滑胎、最終導致她血崩而亡的“安胎藥”仿佛又浮現在眼前。她胃里一陣翻騰,
下意識地蹙緊了眉頭,抬手輕輕擋開了碧桃的手,聲音虛弱卻堅定:“放著吧,太苦了,
我待會兒再喝。”碧桃一愣,
看著自家主子蒼白臉上那抹揮之不去的倦怠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戒備,
想起昨日洞房里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擔憂,卻也不敢再勸,
只得將藥碗輕輕放在旁邊的矮幾上:“那娘娘您歇會兒,奴婢去給您端點清粥小菜來墊墊胃?
”“嗯。”蘇晚晚疲憊地閉上眼。碧桃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寢殿內恢復了安靜,
只剩下窗外偶爾傳來的幾聲鳥鳴。蘇晚晚靠在軟枕上,梳理著混亂的思緒。
蕭執的反常……那絕不是偽裝。他眼中的恐懼和痛楚,真實得令人心驚。
難道……一個荒謬卻又讓她心臟狂跳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難道他也重生了?
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她自己強行按了下去。怎么可能?就算他也重生了,
面對她這個前世被他親手放棄、害死的王妃,他難道不該是心虛、是厭惡、是急于掩蓋,
怎會是那種……近乎失態的挽留和恐懼?正當她心亂如麻之際,
寢殿那扇厚重的雕花木門被輕輕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走了進來。是蕭執。
他換下了昨日那身刺目的喜服,穿著一身玄色暗金云紋的常服,襯得身姿越發挺拔,
只是臉色依舊帶著幾分疲憊的蒼白,眼下有著淡淡的青影。
他手里端著一個精致的甜白瓷小碗,碗里似乎盛著清亮的湯水。
看到蘇晚晚已經醒來靠在床頭,蕭執的腳步頓了一下,
深邃的眼眸中瞬間掠過一絲如釋重負的亮光,
隨即又被一種小心翼翼的、近乎討好的復雜情緒所取代。他快步走到床邊,
高大的身影帶來無形的壓迫感。蘇晚晚的心瞬間提了起來,身體不由自主地繃緊,
眼神警惕地看向他。蕭執似乎被她眼中的戒備刺了一下,喉結滾動了一下,
才盡量放柔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他的目光落在矮幾上那碗絲毫未動的湯藥上,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蹙。他沒有像前世那樣,
用冰冷的命令語氣讓她喝藥,反而將手中那個甜白瓷小碗遞了過來,
里面是幾顆晶瑩剔透、散發著清甜香氣的蜜漬梅子。“太醫開的藥性烈,確實苦口。
這是宮里新貢的蜜餞,極甜,能壓壓苦味。”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蘇晚晚從未聽過的溫和,甚至……帶著點笨拙的討好意味。
他修長的手指捏著瓷碗的邊緣,骨節分明,微微用力,泄露著一絲緊張。
蘇晚晚看著那碗蜜餞,
又抬眼看著蕭執臉上那抹極力想表現得自然、卻依舊顯得生硬僵硬的“溫和”,
只覺得荒謬絕倫,心底的寒意更甚。她微微偏過頭,避開他的視線,
聲音冷淡疏離:“多謝殿下掛心。妾身無礙,只是身子有些虛,靜養幾日便好。
蜜餞……妾身不喜甜膩之物,殿下請自便吧。”疏離的話語,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蕭執端著碗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發白。寢殿內剛剛緩和一絲的氣氛,瞬間又跌入冰點。
他眼底那小心翼翼的亮光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痛楚和無力。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在蘇晚晚床邊投下一片濃重的陰影,帶著無形的壓迫。
過了片刻,他才緩緩地將那碗蜜餞放在了藥碗旁邊。動作很輕,幾乎沒有發出聲響。
“藥……還是要喝的。”他再次開口,聲音低沉了許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持,
卻不再看她,目光落在虛空中某一點,“身子要緊。”蘇晚晚閉著眼,沒有回應,
只當他是空氣。心中卻在冷笑:身子要緊?
前世那個讓她獨自在產房里掙扎至死、連最后一面都吝于相見的人,是誰?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碧桃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清粥和小碟清爽的醬菜回來了。
看到王爺也在,她嚇了一跳,連忙行禮:“王爺。”“嗯。”蕭執淡淡應了一聲,
目光掃過碧桃手中的粥碗,忽然道:“放下吧,本王來。”碧桃猛地抬頭,
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愕然,以為自己聽錯了。蘇晚晚也倏地睜開了眼睛。
只見蕭執已經極其自然地伸手,從呆若木雞的碧桃手中接過了那碗溫熱的清粥。
他動作有些生疏,小心翼翼地端著碗,另一只手拿起配套的玉勺,
舀起一小勺熬得軟糯粘稠的米粥,輕輕吹了吹氣,然后,竟真的俯下身,
將勺子遞到了蘇晚晚的唇邊!“多少吃些,才有力氣吃藥。”他的聲音放得極低,
帶著一種近乎哄勸的意味,深邃的眼眸專注地看著她,
里面是毫不掩飾的關切和……一種近乎卑微的期待。那專注的目光,那遞到唇邊的粥,
像是一道驚雷,狠狠劈在蘇晚晚的心上!前世三年,他連她的院子都甚少踏足,
何曾有過半分溫存?更遑論親自喂食!這突如其來的“深情”,非但不能讓她感到絲毫暖意,
反而像是一條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帶來刺骨的寒意和更深的警惕!
他想干什么?贖罪?彌補?還是……另一種更可怕的試探和圈套?
巨大的排斥感和惡心感洶涌而至。蘇晚晚猛地抬手,用盡全身力氣揮開了他遞過來的勺子!
“啪!”溫熱的米粥濺了出來,有幾滴落在蕭執價值不菲的玄色錦袍上,
留下幾點醒目的污漬。玉勺砸在床沿,發出清脆的聲響。寢殿內一片死寂。
碧桃嚇得臉都白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瑟瑟發抖。蕭執的動作徹底僵住。
他維持著俯身的姿勢,看著自己被揮開的手,看著濺落在錦袍上的粥漬,
眼底翻涌起劇烈的痛楚、驚愕,還有一絲被深深刺傷的狼狽。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直起身,
高大的身影在床邊投下更加壓抑的陰影。
他沉默地看著床上那個臉色蒼白、眼神冰冷倔強、如同豎起渾身尖刺的小獸般的女子。
那雙曾經盛滿溫柔愛慕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冰冷的疏離和毫不掩飾的厭惡。空氣凝固了,
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時間仿佛被拉長,每一息都帶著令人窒息的煎熬。
就在蘇晚晚以為他終于要撕下這虛偽的面具,露出前世那冰冷暴戾的本性時,
蕭執卻做出了一個讓碧桃眼珠子都快瞪出來的舉動。他沒有發怒,沒有斥責,
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悅流露。他只是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近乎僵硬的克制,
放下了手中的粥碗。然后,在蘇晚晚冰冷警惕的注視下,他彎下腰,
竟然……撿起了地上那柄被揮落的玉勺!他拿著那柄沾了些許灰塵的玉勺,
走到一旁放置著清水和巾帕的銅盆邊,挽起袖口,極其認真地、一遍遍地清洗起來。
動作專注而仔細,仿佛在擦拭什么稀世珍寶。水聲嘩嘩,在寂靜的寢殿里格外清晰。
碧桃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認知范圍。蘇晚晚同樣怔住了,
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看著蕭執那寬闊而緊繃的背影,看著他沉默而固執地清洗那柄勺子,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和……一絲她自己都不愿承認的、被這反常舉動攪亂的心緒,悄然滋生。
他到底想做什么?!第三章 流言如刀,暗夜驚變日子在一種詭異而緊繃的氛圍中滑過。
蘇晚晚借口養病,將院門一關,徹底隔絕了外界的紛擾,也隔絕了蕭執。那日之后,
蕭執似乎也意識到了她的極度排斥,并未再強行闖入寢殿,只是每日必定會親自來一趟,
有時是送些罕見的滋補藥材,有時是尋些精巧的玩意或時新的布料,
每次都只是交給守在門口的碧桃,留下一句“好生照顧王妃”,便轉身離去。
那沉默而固執的身影,日復一日,竟成了主院門口一道固定的風景。然而,靖王府的高墻,
終究擋不住有心人的窺探和京城里流言蜚語的翅膀。“聽說了嗎?
那位新王妃可真是個厲害角色!新婚夜就敢當著王爺的面摔了合巹杯,把王爺氣得夠嗆!
”“可不是嘛!據說王爺當場就拂袖而去,冷著臉在書房待了一整夜!”“嘖嘖,
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仗著點顏色就敢拿喬?
也不看看咱們王爺是什么身份!”“我聽說啊,王爺如今連王妃的院子都不進了,
怕是厭惡到極點了……”“活該!柳側妃娘娘那般溫柔賢淑、知書達理,
才是正經主子該有的樣子。那蘇氏,不過是個占著位置的擺設罷了!
”這些或嘲諷、或幸災樂禍、或刻意討好的話語,如同細密的牛毛針,無孔不入。
碧桃每次出去領份例或是打探消息回來,眼圈都是紅的,強忍著不敢在蘇晚晚面前表露,
但那些風言風語還是斷斷續續地傳到了蘇晚晚耳中。蘇晚晚對此只是置之一笑。流言?
前世她聽得還少嗎?不過是些墻頭草慣會捧高踩低的把戲。她坐在窗邊的軟榻上,
手里拿著一卷書,目光卻落在窗外那株開得正盛的玉蘭樹上。重活一世,
這些虛妄的名聲和旁人的眼光,早已無法在她心中掀起波瀾。她只想盡快養好身體,為自己,
也為那些真心待她的人,謀劃一條生路,一條能徹底擺脫蕭執、遠離這靖王府牢籠的生路。
只是,那日蕭執撿起勺子默默清洗的背影,卻總是不經意間在她腦海中閃過,
帶來一絲揮之不去的煩亂。這天午后,蘇晚晚剛喝完藥,碧桃端了溫水來給她漱口,
臉上帶著一絲猶豫。“怎么了?”蘇晚晚用帕子沾了沾嘴角,問道。
“娘娘…”碧桃咬了咬唇,小聲道,“方才奴婢去大廚房取燕窩,
路上…遇著柳側妃身邊的大丫鬟春杏了。她…她說了些不中聽的話。
”蘇晚晚眉梢都沒動一下:“哦?她又編排什么了?”“她說…說娘娘您架子大,
病了這些天,連晨昏定省都免了,王爺也不見怪,真是好大的福氣。
”碧桃的聲音里帶著氣憤,“還說…還說柳側妃心疼王爺,
特意燉了王爺最愛的參茸鴿子湯送去書房,王爺很是受用,都喝完了呢!
讓您…讓您好自為之……”蘇晚晚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溫水。參茸鴿子湯?
前世蕭執確實極愛這道湯品,柳盈盈也常以此邀寵。她心中毫無波瀾,甚至覺得有些可笑。
柳盈盈的這點伎倆,在她經歷過的生死面前,幼稚得可憐。“隨她去說。”蘇晚晚放下茶杯,
語氣平淡無波,“跳梁小丑罷了。以后這些話,左耳進右耳出,不必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