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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灘第三十個春天,軍閥謝景珩豪擲千金迎取宋南橋的第七年,破產了。
人人都說謝景珩清冷矜貴,根根傲骨,卻唯獨對宋南橋彎下了腰,動蕩了心。
縱使家道中落,他也窮盡全部給她最好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
今天是謝景珩執行秘密任務的日子,宋南喬把他送到門口,男人離開前,轉過身輕柔的抱住了宋南喬,聲音浸滿愛意,
“南橋,此行兇險,敵人在暗我不知我還能活多久,這是我給你和肚子里的孩子留下的保障,有了它,可保你們一世無憂。”
宋南橋接過,再看清楚手里的東西是什么時,她泣不成聲,
這是一份以謝景珩的死亡才生效的高額保單,受益人的名字是宋南喬,
她顫抖的簽下字,并在心中做好了決定,
無論如何,她都要與謝景珩共生死。
半個月后,是謝景珩的生日,宋南喬收拾好家當,偷偷來到他的軍隊準備給他一個生日驚喜。
卻見推開門縫的瞬間愣在了當場,
昂貴的皮質沙發中央,坐著一個她熟悉的身影,男人穿著那件她親手洗的發白的褲子,滿臉不屑的把她寄給他的生日喜糕扔到垃圾桶里,順帶擦了擦手,
一旁謝景珩的兄弟們忍不住還是開了口,
“景珩哥,你哪怕破產也要為舞女顧翩月點天燈買下初夜,真的想好了么?嫂子她跟在你身邊過了那么久的苦日子,你還謊稱有秘密任務拿一張假的保單騙她,這是不是有點過了?”
“翩月膽小,不能跟著我,我這一輩子明槍暗斗太危險了,但我必須竭盡全力托舉她讓她過的更好。”
“至于宋南橋,不過是我迷惑敵人的幌子,連翩月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門口的宋南橋臉色慘白,如墜冰窖,她一聲不響的離開,走上了下著大雨的南京街頭,
南京的春雨,冷的刺骨。
冰透的雨,澆透了她的衣裙,也遮住了她滿臉的眼淚。
走進謝景珩的別墅后,宋南橋只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丟掉了為謝景珩準備的生日禮物。
第二件,換上自己最顯身材的那件旗袍,
第三件,她走到那個角落里眸底帶著異樣占有欲的副官面前,開了口。
“七天后,我愿意和你去美國私奔。”
副官霍啟年眼里飄過一瞬的詫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偽裝已經差到這種程度,不過三天,宋南橋就明白他潛伏來的目的。
可他畢竟不是一個區區副官,看著宋南橋那煙桿細的腰肢,暗自沉了目光開口,
“可大小姐還未離婚…”
宋南橋甚至沒停下腳步,渾身的梨花香便和微不可聞的怒氣一同涌進霍啟年的鼻腔。
“今晚就離。”
宋南橋說完這句話就轉身進門,仿佛剛剛的一切只是幻夢一場。
宋南橋一身旗袍搖曳,她看著手上剛在謝景珩書桌里找到的寫著顧翩月受益人的真保單,攥緊手心。
顧翩月,這個名字在她嘴里念了又念,宋南橋眼前恍惚一片,
她想起年幼時爺爺將謝景珩定給她的場景。
“南橋,以后他就是你的丈夫,他可為你生,可為你死,隨你處置。”
宋南橋那年不過八歲,看著跪在地上板板正正的謝景珩,始終不理解死生是什么意思。
可后來她知道了,謝景珩會在槍林彈雨中把她護在胸口,也會在躲進深山沒有食物的時候割下自己的血肉喂到她的嘴里…
大概是經歷太多磨難時的心跳加速,不知不覺間,等到宋南橋反應過來的時候,她眼前便只有謝景珩那張清冷如月的臉。
她開始花心思在他身上,不曾學過針織的她主動為他縫平安扣,主動換上清涼的衣服貼在他滿是傷痕的胸口,
甚至最過火的一次,是她故意讓他看到她面色潮 紅泡在浴缸里,口中呻 吟的都是他的名字。
可謝景珩始終不為所動,即便宋南橋撩撥的厲害,他也只會冷著一張臉為她穿好衣服。
“大小姐,注意言行舉止。”
他向所有人證明了,他什么都給的了宋南橋。
可唯獨,他給不了他那顆心。
曾經宋南橋不信,現在宋南橋信了。
手中的那張真保單謝景珩還未送出去,她甚至無需再次確認就能辨別出真偽。
她以為他天生不近人情,除了戰場再無兒女情長,
可那份保單上的每個字都像尖刀刺進宋南橋的胸口,血肉模糊。
宋南橋眼里脹痛的厲害,可她咬著牙,硬生生的沒讓那滴眼淚落下來。
這份她求來的愛,不要也罷。
門外一陣沉重的皮鞋聲傳來,宋南橋將那張保單放回抽屜。
謝景珩走了進來,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軍服,襯得整個人如劍般鋒利冰冷,他看到了宋南橋,有些驚訝的開了口,
“你怎么來了?”
他心下有些疑惑,女人的反應有些不對勁。
可宋南喬并沒有答復她,她就冷冷的站在那里,遞出了手里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表情冰冷的開了口。
“謝景珩,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