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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選章節

    發表時間: 2025-06-01 01:06:00

    你們都覺得殉情很壯烈?可沒人想過,活下來收拾爛攤子的人有多想罵娘。

    我說的就是蘇晚那事兒。她死了,然后三個在她生命里分量重得嚇人的男人,排著隊似的,

    一個接一個,把自己也送了。聽起來像什么狗血偶像劇大結局?放屁。這他媽是我的現實,

    而我,陳默,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區保安,成了這場荒誕殉情大戲唯一的、活著的目擊證人,

    外加半個被迫的善后人員。我叫陳默,人如其名,沉默寡言,

    在這片號稱“城市綠肺”的高檔小區里看大門。工資不高,勝在清凈,業主非富即貴,

    素質普遍還行,除了偶爾幫遛狗忘了帶鑰匙的富太太開個門,幫醉醺醺的公子哥叫個代駕,

    日子也算安穩。直到蘇晚搬進來。她住的是小區里最小的戶型,一室一廳,

    租金在這地方算便宜的了。第一次見她,是個下雨天,她拖著個半舊的行李箱,

    傘被風吹得歪歪扭扭,劉海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狼狽得很。我按規矩登記,她抬起頭,

    眼睛特別亮,像雨洗過的玻璃珠子,沖我笑了一下:“師傅,麻煩您了,我叫蘇晚。

    ”聲音清清脆脆的,沒什么架子。后來知道,她就是個普通的小公司文員,朝九晚五,

    擠地鐵上下班的那種。跟這個小區動輒幾千萬身家的業主比起來,她顯得格格不入,

    像誤入天鵝湖的丑小鴨。可偏偏,這只“丑小鴨”,悄無聲息地攪動了這片湖最深的水。

    第一個被她攪動的,是住頂樓復式、俯瞰全城風景的沈知聿。沈總,投資圈新貴,年輕,

    英俊,冷酷得像臺精密儀器,眼神掃過你的時候,能讓你感覺自己像財務報表上的一個數字。

    他的邁巴赫進出,我每次都得站得筆直敬禮。他對我們這些服務人員,客氣是客氣,

    但那客氣里帶著冰碴子。蘇晚怎么認識他的?說起來有點好笑。沈知聿那層樓水管爆了,

    水漏到下面幾層,正好淹了蘇晚租的小公寓。物業經理急得滿頭包,蘇晚倒是沒鬧,

    穿著拖鞋挽著褲腿,幫著保潔一起掃水。沈知聿被請下來看現場,皺著眉,

    一臉被打擾的不耐煩。蘇晚累得直喘氣,抬頭看見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沒抱怨,

    反而沖他樂了:“沈先生是吧?您家這‘雨’下得挺及時,正好幫我免費拖地了。

    ”沈知聿愣了一下,大概沒見過這么“不知死活”的。

    他盯著蘇晚亮晶晶的眼睛和沾著水漬、顯得有點滑稽的臉,那冰山似的表情,

    好像裂開了一條縫。后來,他不僅賠了蘇晚的損失,還讓人給她重新粉刷了墻壁,

    換了新地板。再后來,有人看見他那個從不外露的司機,偶爾會接送蘇晚下班。

    第二個被“攪動”的,是住在小區深處獨棟別墅里的江臨川。江老板,做實業的,

    家底厚得嚇人,年紀比沈知聿大一輪,氣質儒雅,手腕卻一點不軟。他喜歡收藏古董字畫,

    別墅像個小型博物館。他很少在小區露面,偶爾看到他,也是穿著中式褂子,

    在自家花園里慢悠悠地打太極,身邊跟著兩個穿著黑西裝、存在感極低的安保。

    蘇晚和他有交集,更神奇。小區組織過一次業主書畫展,

    蘇晚大概是為了湊熱鬧或者蹭點免費茶點,也去了。

    她在一幅江臨川收藏的、據說是某位已故大師的山水畫前站了很久。江臨川恰好也在,

    隨口問她:“小姑娘,看得懂?”蘇晚搖搖頭,很老實:“看不懂筆法意境什么的,

    就覺得…這山看著好累,水也流得不暢快,憋得慌。”旁邊懂行的人臉都綠了。

    江臨川卻笑了,不是那種客套的笑,是真的覺得有趣。他破天荒地跟蘇晚聊了起來,

    聊的不是畫,是蘇晚老家門前的河,夏天怎么摸魚,冬天怎么結冰。蘇晚講得手舞足蹈,

    眼睛發亮。從那以后,江老板的花園里,偶爾能看到蘇晚的身影,

    有時是送點她自己烤的奇形怪狀的餅干,有時就單純坐在石凳上,聽江老板講些舊事。

    那些安保人員看她的眼神,也從最初的警惕,變成了習以為常。第三個,

    也是最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許硯舟。許少,標準的富二代,家里搞互聯網的,錢多得燒著玩。

    他不住我們小區,但他在小區里有套房子,專門用來開派對。跑車轟鳴,美女如云,

    夜夜笙歌,是我們保安亭重點“關照”對象,頭疼排行榜常年第一。

    他看人的眼神總是帶著點玩世不恭的輕佻。蘇晚和他怎么搭上的?源于一場“事故”。

    許硯舟的限量版超跑,在小區門口差點撞上冒冒失失沖出來追流浪貓的蘇晚。

    刺耳的剎車聲把我都嚇出一身冷汗。許硯舟搖下車窗,那張帥臉上怒氣沖沖,

    臟話都到嘴邊了。蘇晚驚魂未定,懷里緊緊抱著那只臟兮兮的貓,抬頭看向他,不是害怕,

    也不是憤怒,是一種純粹的、帶著點歉意的著急:“對不起對不起!嚇到你了!

    它…它腿好像傷了!”許硯舟那滿肚子的火,對著那雙盛滿了對一只流浪貓擔憂的清澈眼睛,

    硬是沒發出來。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下車,破天荒地沒管他的寶貝車,

    反而幫著蘇晚把貓送去了寵物醫院,還付了醫藥費。后來,他那些震耳欲聾的派對少了很多,

    他那套房子,蘇晚去的次數反而多了起來。有人看見他們一起在路邊攤擼串,

    蘇晚笑得毫無形象,許硯舟一邊嫌棄地擦凳子,一邊又忍不住跟著笑。我作為門衛,

    看得最清楚。這三個男人,像三顆運行在不同軌道上的耀眼行星,彼此可能知道對方的存在,

    但井水不犯河水,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而蘇晚,就像一顆突然闖入的小行星,

    她的引力場不強,卻異常獨特,不偏不倚地,把這三顆行星都輕輕拉向了自己。

    沈知聿來的時候,不再只是司機接送,有時會自己步行到門口,和蘇晚一起走進去,

    雖然話還是不多,但緊繃的肩膀放松了。江臨川的安保人員有時會提前打招呼,

    說江先生請蘇小姐過去喝茶,語氣里帶著對常客的熟稔。許硯舟那輛囂張的跑車,

    停在門口等蘇晚時,引擎聲都小了不少,他本人甚至會降下車窗,跟我點個頭,遞根煙,

    雖然我從來不抽。蘇晚呢?她還是那個蘇晚。穿著樸素的通勤裝,擠著早高峰的地鐵,

    會給我帶老家寄來的土特產,一包炒花生或者幾個橘子,塞給我時有點不好意思:“陳師傅,

    不值錢,您嘗嘗。” 她身上有種奇異的平靜和溫暖,像冬天午后曬透了的棉被,

    讓人忍不住想靠近。誰會想到,這樣一個人,會突然沒了呢?那是個再平常不過的周五傍晚。

    下著不大不小的雨,天色陰沉。蘇晚像往常一樣,背著那個洗得有點發白的帆布包,

    走出單元門。我記得她還撐著一把透明的塑料傘,傘骨有一根有點歪。她應該是要去地鐵站。

    然后,就是刺破雨幕的、尖銳到讓人心臟驟停的剎車聲,接著是沉悶到可怕的撞擊聲。

    出事地點就在小區外不遠的路口。一輛失控的渣土車,為了避讓突然沖出來的電動車,

    猛地打方向,側翻……正好壓住了人行道上等待綠燈的蘇晚。太快了。

    快到我聽到聲音沖過去時,只看到一片狼藉,扭曲的金屬,散落的貨物,

    還有……那把被壓扁的、歪了傘骨的透明塑料傘,孤零零地躺在渾濁的泥水里,

    旁邊洇開一片刺目的、被雨水迅速沖淡又不斷涌出的暗紅。沒有奇跡。救護車嗚咽著來,

    又沉默著走。蓋著白布。我整個人都是懵的。雨水打在臉上,冰冷,卻感覺不到。

    腦子里嗡嗡的,全是蘇晚早上出門時,還笑著跟我打招呼:“陳師傅,周末愉快啊!

    ” 聲音清清脆脆的,帶著點對周末的期待。她的遺物少得可憐。我去協助處理的時候,

    看著她那間小小的、收拾得干干凈凈的屋子,心里堵得慌。一張小床,一個簡易衣柜,

    一張書桌,上面擺著幾本翻舊了的書,還有一個插著幾支干花的玻璃瓶。唯一值點錢的,

    大概是沈知聿賠給她的那臺筆記本電腦。她的手機碎了,屏幕黑著,再也亮不起來。

    消息像瘟疫一樣在小區里傳開。震驚,惋惜,議論紛紛。但誰也沒想到,這只是序幕。

    最先有反應的是沈知聿。蘇晚出事后的第三天,他沒去公司。他的助理,

    一個永遠西裝革履、一絲不茍的精英男,罕見地失了方寸,跑到門衛室,

    臉色煞白:“陳師傅!看到沈總了嗎?電話不接,信息不回!

    他今天有極其重要的跨國并購會議!”我心里咯噔一下。沈知聿那種人,

    天塌下來也不可能誤了工作。我跟著助理去了頂樓。密碼鎖,助理有備用密碼。門開了,

    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奢華空曠的客廳里,窗簾緊閉,一片昏暗。昂貴的羊毛地毯上,

    滾落著幾個空了的威士忌酒瓶。沈知聿就歪在寬大的沙發上,穿著皺巴巴的襯衫,

    領帶扯開了。他閉著眼,臉色灰敗,像一尊失去靈魂的石膏像。

    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東西——是蘇晚那個舊帆布包上掉下來的、一個很廉價的毛線編織小掛件,

    一只丑萌丑萌的小熊。蘇晚有一次不小心扯掉了,還是我幫她撿起來,

    開玩笑說這熊長得跟她一樣呆。她當時還笑著捶了我一下。助理撲過去喊他:“沈總!沈總!

    您醒醒!會議……”沈知聿毫無反應。不是醉酒那么簡單。我看到了沙發旁邊矮幾上,

    倒著一個空的白色小藥瓶。標簽被撕掉了,但那種瓶子……我在醫院見過類似的。

    救護車再次嗚咽著沖進小區。這次拉走的是沈知聿。洗胃,搶救。命是撿回來了,

    但人徹底垮了。他醒來后,眼神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對助理、對醫生、對聞訊趕來的家人,

    一句話都不說。像一具活著的軀殼。新聞壓下去了,只說是“過度勞累引發身體不適”。

    但小區里人心知肚明。那股壓抑的氣氛更重了。沈知聿出院后,把自己關在頂樓,

    徹底與世隔絕。他的公司由副手接管,那個曾經叱咤風云的沈知聿,

    仿佛隨著蘇晚一起消失了。第二個是江臨川。蘇晚的追思會,在一個小小的殯儀館舉行。

    來的人不多,她老家來了幾個遠房親戚,還有幾個要好的同事。氣氛很低沉。

    追思會快結束時,江臨川來了。他沒帶安保,一個人,穿著一身肅穆的黑色唐裝,

    手里沒有花圈,只拿著一本薄薄的、看起來有些年頭的線裝書。

    他走到蘇晚那張小小的遺像前,照片上的蘇晚笑得眉眼彎彎,還是那么鮮活。

    江臨川靜靜地站了很久。他沒流淚,只是看著照片,眼神里的哀慟濃得化不開,

    像一口沉寂千年的古井終于掀起了波瀾。他翻開那本線裝書,

    用低沉緩慢、帶著點古韻的聲音,念了一首很短的詞。詞的內容我沒太聽懂,

    只隱約捕捉到“孤鴻”、“逝水”、“長夜”幾個詞。念完,他合上書,

    輕輕放在蘇晚的遺像前。他轉身離開時,腳步有些蹣跚,背似乎更駝了。

    那個總是氣度雍容、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江老板,一瞬間蒼老得讓人心驚。大約一周后,

    江臨川的安保負責人,一個姓李的硬漢,紅著眼睛找到我,聲音沙啞:“陳師傅,

    老板他……走了。”“走了?去哪了?” 我心里有不祥的預感。“出海……再沒回來。

    ” 李哥的聲音哽住了,“他留了遺囑,處理好了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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