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簽了一年的婚約協(xié)議,以為顧衍只是需要個擋箭牌。可每晚回家,
他都會仔細檢查我的手機消息。直到那天我在他書房發(fā)現(xiàn)一個秘密相冊。
里面全是我的偷拍照,最早一張竟在協(xié)議簽訂的五年前。“顧衍,你監(jiān)視我?”我氣得發(fā)抖。
他眼神暗沉將我按在墻上:“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選你?”清晨的陽光,
帶著一種強行闖入的蠻橫,硬生生刺穿了我緊閉的眼皮。我皺著眉,
哼哼唧唧地把腦袋更深地埋進枕頭里,試圖抓住最后一點賴床的溫柔鄉(xiāng)。
手臂習慣性地往旁邊一伸,想撈個抱枕或者被子角什么的,
指尖卻猛地觸到一片冰涼、堅硬、完全陌生的東西。嗯?睡意像退潮的海水,
唰地一下退得干干凈凈。我猛地睜開眼,心臟在肋骨后面毫無章法地亂撞,咚咚咚,
擂鼓似的。我的床邊,我的床頭柜上,安靜地立著一個東西。
一個通體漆黑、線條冷硬的剃須刀。金屬外殼在晨光里泛著冰冷的光澤,沉甸甸的,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男性存在感。它像個入侵者,
堂而皇之地占據(jù)了我這塊小小的、屬于我的私密地盤。空氣里,
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不是我的沐浴露花香,也不是我常用的那款柑橘調(diào)香水。
那是一種很淡、很清冽的雪松混合著一點點煙草的味道,干燥,冷冽,帶著極強的侵略性,
無聲無息地填滿了整個臥室的空間。這味道……我吸了吸鼻子,
腦子里瞬間閃過一個名字——顧衍。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又猛地一縮。
寒意順著脊椎骨一路爬上來,讓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協(xié)議!
那張薄薄的、打印得一絲不茍的A4紙,帶著法律條款特有的冰冷油墨味,
瞬間在我腦海里清晰無比地鋪展開。甲方:顧衍。乙方:林晚。
核心條款簡單粗暴得令人窒息:為期一年,扮演他顧衍的合法妻子。在人前,
尤其是在他那位掌控欲極強的奶奶面前,我們必須扮演一對恩愛眷侶。
酬勞:一百五十萬人民幣,預付一半,事成之后付清尾款。
附加條款:乙方需入住甲方指定住所,以維持婚姻“真實性”。至于私底下?
協(xié)議寫得明明白白:雙方互不干涉,保持距離。可現(xiàn)在,這個剃須刀,
這屬于他的、帶著他強烈氣息的物件,就這么大喇喇地出現(xiàn)在我的床頭柜上,
像一枚精準投下的炸彈,無聲地宣告著某種界限的崩塌。這算哪門子的“互不干涉”?
哪門子的“保持距離”?我盯著那個黑色的剃須刀,感覺它像個不祥的預兆。
廚房里飄著現(xiàn)磨咖啡的醇厚香氣,混著剛烤好的吐司焦香。顧衍背對著我,站在料理臺前。
清晨的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給他挺拔修長的背影鍍上了一層淺金。
白襯衫的袖子隨意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線條流暢、肌理分明的小臂,
手腕上那塊低調(diào)奢華的腕表折射著細碎的光點。這副畫面,完美得像雜志封面。優(yōu)雅,從容,
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松弛感。我攥著那個冰冷的剃須刀,一步步走到他身后,
停在料理臺的另一端,刻意保持著超過一米的距離。空氣里那雪松混合煙草的味道更清晰了,
和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氣息如出一轍。“顧先生。”我把剃須刀“啪”地一聲,
不輕不重地放在光潔的大理石臺面上,金屬與石頭碰撞出清脆的聲響,打破了廚房的寧靜。
顧衍倒咖啡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甚至沒有回頭。他端起精致的骨瓷咖啡杯,
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微微滑動了一下。“嗯?”一個單音,
尾音微微上揚,聽不出情緒。“你的東西。”我指了指剃須刀,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像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放錯地方了。
在我床頭柜上。”他終于側過身,目光淡淡地掃過那剃須刀,然后落在我臉上。
他的眼睛很深邃,瞳仁是極深的墨色,此刻映著晨光,卻看不出任何波瀾,
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深潭。“哦。”他應了一聲,仿佛只是聽到“今天天氣不錯”這樣的閑聊。
他放下咖啡杯,骨瓷與大理石臺面發(fā)出輕微的磕碰聲。他沒有去拿剃須刀,
反而朝我走近了一步。那股屬于他的清冽氣息瞬間變得極具壓迫感,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
無聲無息地籠罩下來。我下意識地想后退,腳跟卻像釘在了原地。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距離近得我能看清他襯衫領口一絲不茍的縫線,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fā)出的、帶著體溫的熱度。
他微微低下頭,視線落在我的頭頂,然后緩緩下移,掃過我的臉,
我的脖頸……那目光如同實質(zhì),帶著一種冰冷的審視感,一寸寸地掠過。我的頭皮開始發(fā)麻,
后背的寒毛一根根豎了起來。這感覺太怪異了,
像被某種大型的、充滿侵略性的掠食動物鎖定。“怎么了?
”我強壓著心頭的不適和那股莫名的寒意,硬著頭皮問,聲音不自覺地繃緊了。
顧衍的視線終于定格在我的眼睛上。他的眼神很深,
里面翻涌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極其復雜的東西,像是深海里潛伏的暗流。“沒什么。
”他開口,聲音低沉悅耳,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只是確認一下。
”他的目光最后在我臉上停留了半秒,那眼神銳利得像手術刀,仿佛要切開表皮,
看到內(nèi)里更深層的東西。“確認我的東西,都還在。”說完這句意味不明的話,他直起身,
那股迫人的壓力似乎消散了一些。他不再看我,仿佛剛才那場無聲的“確認”從未發(fā)生過。
他姿態(tài)從容地重新端起咖啡杯,另一只手終于拿起了那個剃須刀,轉身走向水槽的方向,
步履沉穩(wěn),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只留下我一個人僵在原地,
廚房里彌漫的咖啡香氣和面包焦香,此刻聞起來都帶著一股冰冷的金屬味。
那句“確認我的東西,都還在”像魔咒一樣在我腦子里盤旋,
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令人不安的重量。東西?是指那個剃須刀?還是……包括我在內(nèi)?
一百五十萬。這三個字,像烙鐵一樣燙在我的心上,也像沉甸甸的錨,
把我牢牢地釘在了這棟華麗冰冷、名為“家”實則更像高級樣板間的房子里。
我媽躺在醫(yī)院特護病房的畫面,和催繳費用的單子一起,在我眼前交替閃現(xiàn)。
那張單子上的數(shù)字,是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shù)字。
手術費、進口藥、長期護理……它們像一座座沉重的大山,
輕易就能壓垮我和我媽那點微薄的積蓄。顧衍的出現(xiàn),
他那份苛刻卻又精準解決我燃眉之急的協(xié)議,像是一根從天而降的繩索,
讓我在墜入絕望深淵前,死死地抓住了它。哪怕這根繩索上帶著倒刺,
會把手掌磨得鮮血淋漓。我深吸一口氣,廚房里殘留的雪松煙草味似乎又鉆進鼻腔。
我甩甩頭,把那點不適甩開。不就是一年嗎?三百六十五天而已。扮演恩愛,住進金絲籠,
忍受一個喜怒無常、界限感模糊的“丈夫”……這些代價,比起我媽的命,輕如鴻毛。
我對自己說:林晚,忍下去。拿到錢,治好媽媽,然后徹底離開這里,
離開這個叫顧衍的男人。就當是做了一場漫長又荒誕的夢。“晚上陪我去個地方。”傍晚,
我剛拖著被客戶刁難了一整天、疲憊不堪的身體推開沉重的實木大門,
顧衍冷淡的聲音就像冰錐子一樣砸了過來。他甚至沒有回頭看我一眼,依舊背對著我,
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城市璀璨的萬家燈火,將他挺拔的身影映襯得格外孤絕。
“哪里?”我把包扔在玄關的矮凳上,聲音帶著工作后的沙啞和無力。
我現(xiàn)在只想立刻倒進沙發(fā),或者直接癱在地毯上。“奶奶的生日宴。”他終于轉過身,
手里端著一個水晶杯,里面琥珀色的液體隨著他手腕的輕微晃動而蕩漾。
燈光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在陰影里,
那雙深邃的眼睛在晦暗的光線下顯得更加難以捉摸。“她點名要見你。”我的心猛地一沉。
顧家老太太……光是這個名字就讓我頭皮發(fā)麻。簽協(xié)議前,
顧衍只用寥寥數(shù)語勾勒過這位老人:顧家的定海神針,手腕強硬,眼光毒辣,
最看重家族臉面和子孫的“幸福”。她對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孫媳婦,一直持審視態(tài)度。
“我……”我張了張嘴,想說我太累了,能不能不去?或者找個借口推掉?
但看到顧衍那雙平靜無波卻帶著無形壓力的眼睛,后面的話自動咽了回去。
協(xié)議第一條:在人前,尤其是在奶奶面前,扮演恩愛眷侶。“知道了。”我垂下眼,
聲音悶悶的。抗拒無效,這是工作的一部分。顧衍似乎對我的識趣很滿意,他微微頷首,
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喉結滾動。“六點出發(fā)。”他放下杯子,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穿正式點。”說完,他不再理會我,徑直走向書房的方向,背影決絕。
我靠在冰冷的門框上,看著他那扇關上的書房門,感覺自己像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提線木偶。
身體的疲憊被一種更深沉的無力感取代。我認命地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衣帽間。
拉開那扇幾乎占據(jù)整面墻的柜門,里面掛滿了各大奢侈品牌的當季新款,標簽都還沒拆,
是顧衍讓人準備的“道具服”。它們?nèi)A麗、昂貴,卻沒有一件真正屬于我。
指尖劃過一件件冰涼順滑的衣料,最終停在一件剪裁簡約的黑色絲絨連衣裙上。至少,
黑色能讓我在這觥籌交錯的場合里,顯得不那么突兀,不那么像個誤入天鵝群的小丑。
顧家老宅像一個蟄伏在城郊山間的龐然大物,燈火輝煌,
卻透著一種舊式豪門特有的森嚴與厚重。巨大的雕花鐵門緩緩打開,
車子駛過精心修剪的園林,最終停在主宅氣派的門廊前。一下車,
顧衍的手臂就極其自然地環(huán)上了我的腰。他的手掌溫熱寬大,隔著薄薄的絲絨裙料,
那熱度清晰地傳遞過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我的身體瞬間僵硬得像塊木板,
所有的神經(jīng)都集中在那只手上。“放松點。”他微微側過頭,嘴唇幾乎貼在我的耳廓上,
壓低了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溫熱氣息,拂過我的皮膚,激起一片細小的戰(zhàn)栗。
在外人看來,這絕對是情人間的親密耳語。可只有我知道,那語氣里沒有絲毫溫情,
只有公事公辦的命令和不容違逆的強硬。“笑。”他簡潔地命令道。我扯動嘴角,
努力想彎出一個得體的弧度,但臉部肌肉僵硬得不聽使喚。顧衍放在我腰間的手,
拇指警告性地、用力地在我腰側按了一下。那一下不輕,帶著清晰的痛感。我吃痛,
倒抽一口冷氣的同時,臉上那點僵硬的笑意反而被逼得自然了幾分。
他滿意地收回拇指的力道,重新?lián)Q上那副體貼的姿態(tài),攬著我,
步伐從容地踏上光可鑒人的大理石臺階。宴會廳里衣香鬢影,水晶吊燈的光芒璀璨得晃眼。
顧老太太坐在主位上,穿著一身暗紅色織錦緞旗袍,滿頭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眼神銳利如鷹隼,正和幾位同樣氣場強大的長輩談笑風生。她看到我們進來,
目光立刻精準地投射過來,帶著審視,從頭到腳,一絲細節(jié)都不放過。“奶奶。
”顧衍攬著我走上前,聲音溫和恭敬,臉上帶著無可挑剔的、屬于孝子賢孫的淺笑,
“生日快樂。”“奶奶,生日快樂,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我趕緊跟上,
擠出練習了好幾次的、最溫婉的笑容。顧老太太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幾秒,
那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人心。她沒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
然后目光轉向顧衍,語氣聽不出喜怒:“阿衍,你媳婦兒,看著倒是比上次精神了些。
”“是,晚晚最近氣色好多了。”顧衍從善如流,放在我腰間的手輕輕捏了捏,
像是在提醒我配合。晚晚?這個親昵得過分的稱呼從他嘴里吐出來,讓我胃里一陣翻騰。
我強忍著不適,臉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嗯,”老太太端起茶盞,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眼皮都沒抬,“聽說她工作挺忙?女人家,還是得以家庭為重。顧家的媳婦,整天拋頭露面,
不像話。”這話像一根針,直直刺進我的耳膜。我臉上的笑容徹底僵住,一股血氣直沖頭頂。
拋頭露面?不像話?我憑自己的本事工作,養(yǎng)活自己和媽媽,怎么就不像話了?
“奶奶……”我下意識地想反駁,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怒意。
腰上的那只手猛地收緊!力道之大,幾乎要把我的腰掐斷。
顧衍的手指像鐵鉗一樣牢牢箍住我,那疼痛瞬間讓我所有沖到嘴邊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
我痛得差點叫出聲,只能死死咬住下唇,把所有的委屈和憤怒都憋回去。“奶奶說的是。
”顧衍的聲音依舊溫和,甚至帶著點笑意,仿佛在包容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晚晚就是責任心重,放不下工作。我會好好跟她說的。”他一邊說著,
一邊極其自然地抬起另一只手,輕輕拂開我臉頰邊一縷并不存在的碎發(fā),
動作親昵得無懈可擊。在旁人眼里,這絕對是丈夫對妻子充滿愛意的維護和寵溺。
只有我能感受到他拂過我臉頰的指尖帶著冰冷的警告,
還有腰間那只手施加的、幾乎要碾碎骨頭的可怕力道。他是在用行動告訴我:閉嘴,服從,
演好你的角色。老太太似乎對顧衍的回答還算滿意,終于抬了抬眼皮,
目光掠過我被掐得發(fā)白的臉和強忍痛楚的表情,沒再說什么,只是揮了揮手,
示意我們可以離開了。顧衍攬著我,像捧著什么易碎的珍品,姿態(tài)優(yōu)雅地轉身,
帶著我走向另一邊的賓客。他的手臂依舊緊緊地環(huán)著我,力道沒有絲毫放松,
仿佛我是他一件不容他人覬覦、也絕不容許逃離的所有物。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腰間傳來的劇痛還在持續(xù),提醒著我剛才的屈辱。宴會廳里流淌著舒緩的音樂,
賓客們的談笑聲嗡嗡作響,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水、雪茄和食物的混合氣味。
這一切都讓我頭暈目眩,胃里翻江倒海。“我去下洗手間。”走到相對人少的角落,
我?guī)缀跏菕昝撻_顧衍的手臂,聲音帶著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虛弱和顫抖。我需要逃離,
逃離這令人窒息的目光,逃離他身上那股無處不在的壓迫感,哪怕只有幾分鐘。
顧衍低頭看我,深邃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他微微頷首,
算是默許。我?guī)缀跏酋咱勚鴽_進洗手間豪華的單間,“砰”地一聲關上門,
背靠著冰涼的門板,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臟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撞得肋骨生疼。我撩起裙擺,
低頭看向自己的腰側。白皙的皮膚上,清晰地印著幾道深紅的指痕,猙獰地盤踞在那里,
像某種屈辱的烙印。指尖顫抖著碰上去,尖銳的刺痛感立刻傳來。眼淚毫無預兆地涌了上來,
模糊了視線。不是因為疼,
而是因為那種被徹底物化、被當成一個沒有情緒和尊嚴的提線木偶的屈辱感。
一百五十萬……我在心里一遍遍默念著這個數(shù)字,像念著緊箍咒,
試圖用它來壓制住內(nèi)心洶涌的委屈和憤怒。值嗎?為了錢,把自己賣進這樣的牢籠里?
門外隱約傳來腳步聲和女賓客低低的談笑聲。我猛地吸了吸鼻子,用力把眼淚逼回去。不行,
不能在這里哭。妝花了會更麻煩。我對著鏡子,看著鏡中那個眼眶發(fā)紅、臉色蒼白的自己,
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林晚,忍下去。為了媽媽。我打開水龍頭,
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拍打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重新整理好儀容,
補了點粉蓋住眼底的狼狽,我深吸一口氣,努力挺直脊背,拉開了洗手間的門。
顧衍就站在不遠處的走廊拐角陰影里,背靠著墻。他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煙,
猩紅的火點在昏暗中明明滅滅。他并沒有看向洗手間方向,目光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側臉的線條在光影下顯得冷硬而疏離。聽到開門聲,他緩緩轉過頭,視線精準地落在我身上,
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像是在檢查一件物品是否完好無損。那目光冰冷、銳利,
帶著評估的意味。當他看到我重新挺直的脊背和臉上刻意維持的平靜時,
似乎才滿意地收回了視線。他掐滅了煙,隨手丟進旁邊的垃圾桶,然后朝我伸出一只手,
手掌攤開,姿態(tài)理所當然。“走吧,奶奶那邊還需要再露個臉。”他的聲音很平靜,
聽不出任何波瀾,仿佛剛才洗手間外那無聲的等待和審視從未發(fā)生。那只伸出的手,
骨節(jié)分明,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強硬。我看著那只手,那只剛剛在我腰間留下淤青的手,
胃里又是一陣翻攪。屈辱感再次涌上,像冰冷的潮水,幾乎要將我淹沒。但這一次,
我沒有猶豫。我抬起手,把自己的指尖,輕輕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放進了他冰冷的掌心里。他的手立刻收緊,牢牢地包裹住我的,力道大得不容掙脫。
他牽著我,像牽著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重新走向那片觥籌交錯、光鮮亮麗的虛偽繁華。
燈光璀璨,音樂悠揚。他牽著我,步履從容地重新匯入衣香鬢影之中。
我的指尖被他攥在掌心,那力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冰冷,堅硬。
腰間被掐過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像一枚屈辱的印章。“阿衍,晚晚,
”一個穿著香奈兒套裙、妝容精致的年輕女人端著酒杯笑盈盈地迎上來,
目光在我和顧衍交握的手上打了個轉,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剛才找你們半天了。
顧奶奶還問呢,說你們小兩口躲哪里說悄悄話去了?”是顧衍的表妹,蘇蔓。她看我的眼神,
總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仿佛在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顧衍嘴角噙著一抹淡笑,顯得溫和有禮,握著我的手卻紋絲不動,
甚至拇指還無意識地在我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這個細微的動作在外人看來絕對是親昵的表現(xiàn),卻讓我瞬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陪晚晚去補了下妝。”他語氣自然,滴水不漏,“奶奶精神還好?”“好著呢!
”蘇蔓咯咯笑起來,視線像探照燈一樣落在我臉上,“晚晚姐這氣色,
被阿衍哥滋潤得越來越好了呀。”她話語里的曖昧和試探毫不掩飾。我頭皮發(fā)麻,
只能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感覺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
顧衍放在我腰后的手(不知何時又環(huán)了上來)輕輕拍了拍,像是在安撫,
更像是在無聲地警告:保持微笑。“蔓蔓,別亂開玩笑。”顧衍笑著睨了蘇蔓一眼,
語氣帶著兄長般的親昵責備,眼神卻平靜無波。
他巧妙地轉移了話題:“聽說你最近在跟進城東那個項目?”蘇蔓的注意力果然被引開,
開始興致勃勃地談論起她的項目,言語間頗有些炫耀的意味。顧衍微微側頭聽著,不時頷首,
偶爾插一兩句精準的點評,顯得專注而耐心。
他另一只手甚至自然地端起旁邊侍者托盤上的一杯香檳,遞到我唇邊。“嘗嘗,
奶奶特意讓人從法國酒莊帶回來的。”他聲音壓低,帶著誘哄般的磁性,
嘴唇幾乎貼著我的耳廓,溫熱的氣息拂過敏感的皮膚。周圍幾道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帶著羨慕或探究。我僵在那里,進退兩難。不喝,顯得不識抬舉,拂了顧衍的面子;喝,
這姿態(tài)又太過屈辱。顧衍的眼神沉靜地看著我,帶著一種無聲的壓迫。
那杯沿幾乎抵在我的下唇上,冰涼的觸感。我閉了閉眼,就著他的手,微微低頭,
小啜了一口。氣泡在舌尖炸開,帶著果香和微酸,卻嘗不出任何滋味,只覺得苦澀難當。
“嗯,不錯。”顧衍滿意地收回酒杯,自己就著我剛才喝過的位置,極其自然地抿了一口。
這個間接接吻的動作,再次引來旁邊幾位女賓低低的輕呼和小聲的議論。“哎呀,
阿衍哥真是越來越會疼人了!”蘇蔓夸張地感嘆,目光在我和顧衍之間來回掃視,
帶著點促狹。顧衍只是淡淡一笑,攬著我腰的手收得更緊了些,將我整個人往他懷里帶了帶。
我的側臉幾乎貼上他挺括的襯衫前襟,那雪松煙草混合著淡淡須后水的味道強勢地包裹了我,
帶著一種絕對的占有意味。“我的太太,自然要好好疼著。”他的聲音不高不低,
清晰地傳入周圍人的耳中。這句話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直直刺進我的心臟。我的太太?
疼著?在那份冰冷的協(xié)議里,我只是一件用金錢租賃來的道具!他此刻的“疼”,
是演給所有人看的戲碼,更是對我無聲的禁錮和宣告——在這場交易里,
我連表達不適的資格都沒有。屈辱和憤怒像巖漿一樣在胸腔里翻涌,灼燒著我的五臟六腑。
我死死攥緊了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用那尖銳的痛感來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維持臉上那該死的、搖搖欲墜的微笑。宴會還在繼續(xù)。
我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被顧衍牽引著,周旋于各色賓客之間。他應對自如,
談笑風生,扮演著完美的丈夫角色。而我,只需要適時地微笑、點頭,
偶爾在他“提醒”下說幾句得體的話。每一次他看似體貼的靠近,
每一次他帶著掌控意味的觸碰(整理我“并不凌亂”的發(fā)絲,
撫平我“并不存在的”衣角褶皺),都讓我如芒在背。周圍那些羨慕的、探究的目光,
此刻都化作了無形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我身上。時間變得格外漫長。當宴會終于接近尾聲,
顧老太太在主位上說了幾句場面話,賓客們開始陸續(xù)告辭時,我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松懈下來,
一股巨大的疲憊感席卷而來。“累了?”顧衍低頭看我,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關切。
我點點頭,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走吧,跟奶奶道個別我們就回去。”他牽起我的手,
掌心依舊帶著那種不容掙脫的力道。我們走到主位前。顧老太太銳利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
帶著一種審視后的、似乎還算滿意的意味。“晚晚,”老太太開口,
聲音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阿衍工作忙,性子也冷,你多體諒。顧家的媳婦,要賢惠,
要懂得照顧丈夫。”“是,奶奶,我知道了。”我垂下眼,恭敬地回答,聲音干澀。
老太太又轉向顧衍:“好好對晚晚,早點讓我抱上重孫。”這話帶著不容置疑的期望。
顧衍臉上帶著淺笑,恭敬地應承:“奶奶放心,我們會努力的。”努力?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協(xié)議里可沒包括這一條!他到底想干什么?告別了顧老太太,
走出那棟令人窒息的老宅,坐進車里,我緊繃的神經(jīng)才徹底松懈下來,
像一根被拉到極限后驟然松開的弦,整個人癱軟在寬大舒適的真皮座椅里。車窗外,
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飛速倒退,喧囂被隔絕在厚重的車窗之外,
車內(nèi)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鳴和空調(diào)送風的細微聲響。緊繃了一整晚的身體驟然松懈,
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而至,幾乎將我淹沒。眼皮沉重得抬不起來,
意識在暖氣的熏蒸下漸漸模糊。不知過了多久,車子平穩(wěn)地停下。
我迷迷糊糊地感覺身體一輕,似乎被抱了起來。那懷抱堅實而溫暖,
帶著熟悉的、令人安心的雪松煙草氣息。我下意識地往那熱源深處縮了縮,
鼻尖蹭到質(zhì)感極好的襯衫衣料。緊繃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徹底繳械投降,睡意沉沉地籠罩下來。
好像有人在我耳邊極輕地嘆了口氣,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接著,
一個溫熱而柔軟的東西,羽毛般極其輕柔地落在了我的額頭上。很輕,很暖,
像一片雪花無聲地融化。意識是在一種極其舒適的狀態(tài)下慢慢回籠的。
身體陷在柔軟的羽絨被里,溫暖得讓人不想動彈。昨晚……好像做了一個很模糊的夢?
夢里有溫暖堅實的懷抱,還有額頭上那點輕柔得像幻覺的觸感。我翻了個身,
習慣性地伸手去摸床頭柜上的手機。指尖觸到的,卻是一個冰涼、堅硬、帶著棱角的東西。
不是手機。睡意瞬間跑得無影無蹤。我猛地睜開眼,心臟毫無預兆地狂跳起來。我的手機,
那個貼著我喜歡的卡通貓咪手機殼、邊緣都磨得有點發(fā)白的手機,
此刻正安靜地躺在顧衍的掌心里。而他,就坐在我床邊的那張單人沙發(fā)椅上,長腿交疊,
姿態(tài)閑適。清晨的光線透過窗簾縫隙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深刻而冷峻的側臉線條。
他微微低著頭,手指正極其自然地、旁若無人地滑動著我的手機屏幕。
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滅滅,看不出任何情緒。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你干什么?!”我失聲驚叫,幾乎是彈坐起來,
一把扯過被子裹住自己,又驚又怒地瞪著他。“還給我!”顧衍的動作頓住了。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地落在我因憤怒和驚恐而漲紅的臉上。那眼神,
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沒有絲毫的歉意或被抓包的尷尬,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審視。
“醒了?”他淡淡開口,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他的手指依舊停留在我的手機屏幕上,沒有半點要歸還的意思。“顧衍!那是我的手機!
還給我!”我氣得聲音都在發(fā)抖,伸出手,指尖因為憤怒而微微發(fā)顫。
他卻對我的憤怒視若無睹。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機屏幕,指尖又隨意地滑動了幾下,
像是在瀏覽什么無關緊要的新聞。他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卻帶著一種令人膽寒的掌控力:“昨晚送你回來那個同事,叫張哲?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張哲?昨晚加班到很晚,
是張哲順路開車送我到顧衍家小區(qū)附近的路口下的車!他怎么會知道?他查我手機?!
“你……你翻我聊天記錄?!”巨大的震驚和被侵犯隱私的憤怒讓我?guī)缀跽f不出完整的句子。
“嗯。”顧衍坦然承認,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聊得挺多。”他指尖在屏幕上點了點,
像是在點評一件商品,“工作內(nèi)容占比百分之七十左右。還算合格。”合格?!
他竟然用“合格”兩個字來評價我的私人通訊?!“顧衍!你太過分了!
”我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去搶,“協(xié)議里沒有這一條!你沒權利侵犯我的隱私!
”就在我指尖快要觸碰到手機的那一刻,顧衍的手腕猛地一抬,輕松避開了我的搶奪。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巨大的壓迫感,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依舊握著我的手機,
屏幕的光映著他沒什么表情的臉。“權利?”他重復了一遍這個詞,
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帶著一絲嘲弄。“林晚,你似乎忘了我們的關系。
”他向前逼近一步,我下意識地后退,脊背抵在了冰涼的床頭板上。“協(xié)議婚姻,
那也是婚姻。”他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婚姻存續(xù)期間,
我的太太,半夜三更,由一個陌生男人送回家……”他頓了頓,目光像冰冷的探針,
直直刺入我的眼底,“你覺得,作為丈夫,我有沒有權利知道他是誰?有沒有權利確認,
我的太太是否安分守己,沒有做出任何有損顧家顏面、有損我們這段‘婚姻’聲譽的事情?
”“安分守己?”我被他這番強盜邏輯氣得渾身發(fā)抖,“顧衍!那只是同事!順路!
我工作到那么晚,難道要我走回來嗎?我做了什么有損你顧家顏面的事了?
協(xié)議里只說了在人前扮演恩愛!沒說過我連和異性同事說句話都要向你報備!”“是嗎?
”顧衍的眼神驟然變得極其幽深,那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暗流,危險而冰冷。
“看來你對協(xié)議的理解,還很膚淺。”他拿著我的手機,在我面前晃了晃,“記住,林晚。
你是我的妻子,協(xié)議上的。你的時間,你的行蹤,你接觸的人,
尤其是男人……”他微微俯身,湊近我,那強大的壓迫感讓我?guī)缀鯚o法呼吸,
冰冷的氣息拂過我的臉頰,“都歸我管。”“這是你享受顧太太身份帶來的便利和那筆錢,
必須付出的代價。”說完,他直起身,不再看我,
仿佛剛才那番冷酷的宣告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拿著我的手機,轉身,
步伐沉穩(wěn)地走向房門。“手機!”我對著他的背影嘶喊,聲音因為憤怒和無力而尖利。
他在門口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只是微微側過臉,線條冷硬的下頜線繃緊著。“先放我這里。
”他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毫無情緒的平靜,“等你學會什么是‘顧太太’該有的分寸,
再談其他。”房門“咔噠”一聲輕響,關上了。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我因為憤怒和屈辱而劇烈起伏的胸膛,以及擂鼓般的心跳聲。
我死死地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門,仿佛要用目光將它燒穿。
憤怒、屈辱、被徹底剝奪自由的窒息感……種種情緒像冰冷的毒蛇,纏繞著我的心臟,
越收越緊。他拿走了我的手機,像拿走一件戰(zhàn)利品,
更是在宣告他對我所有領域的絕對掌控權。顧衍,你真是瘋了。手機被收繳的第二天,
我像丟了魂。平時習慣了隨時刷新聞、回消息、看時間,
現(xiàn)在手腕上光禿禿的(智能手表昨晚充電忘在客廳了),口袋里空空如也,
那種與世界失聯(lián)的恐慌感如影隨形。上班路上總覺得有人在背后叫我,
一回頭只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在茶水間倒水,習慣性地摸口袋想看看時間,摸了個空,
只能尷尬地抬頭看墻上的掛鐘。“晚晚姐,你手機呢?剛打你電話怎么關機了?
”助理小楊抱著一摞文件過來,一臉疑惑。我心虛地別開眼,含糊道:“哦,
那個……手機壞了,拿去修了。”這個借口拙劣得連我自己都不信。“啊?那多不方便啊!
備用機呢?”小楊追問。“……沒帶。”我端起水杯,匆匆逃離茶水間,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這感覺太糟糕了,像被剝光了衣服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整整一天,
我都處于一種心神不寧的狀態(tài)。工作效率奇低,一份簡單的報表核對了好幾遍還是出錯。
腦子里反復回響著顧衍那句冰冷的“都歸我管”,還有他理所當然翻看我手機的樣子。
那份屈辱感,像鈍刀子割肉,一下一下,緩慢而持續(xù)地折磨著我。更讓我感到窒息的是,
下班時間剛到,顧衍的司機老陳,那個總是沉默得像塊石頭的中年男人,
已經(jīng)準時地、像一尊門神般杵在了我們公司樓下大堂顯眼的位置。“太太,
顧先生讓我來接您。”老陳的聲音平板無波,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執(zhí)行力。
周圍的同事投來或好奇或羨慕的目光。“哇,晚晚,你家顧先生也太體貼了吧?
還派專車來接!”“就是就是,好羨慕啊!”我臉上勉強擠出笑容應付著,心里卻一片冰冷。
體貼?這分明是監(jiān)視!是押送!顧衍在用這種方式,無聲地宣告著他的所有權,
切斷我所有可能的、計劃外的社交路徑。坐在平穩(wěn)行駛的車里,
看著窗外熟悉的街景飛速倒退,我的心情卻沉到了谷底。這輛舒適豪華的車,
此刻像一個移動的、鍍金的囚籠。回到那棟冰冷的大房子,意料之中的,顧衍已經(jīng)回來了。
他坐在客廳那張昂貴的意大利真皮沙發(fā)上,面前的茶幾上放著一杯喝了一半的威士忌,
冰塊在琥珀色的液體里輕輕碰撞。他手里拿著一份財經(jīng)報紙,聽到我進門的動靜,
只是眼皮抬了抬,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又落回報紙上。那目光平靜無波,
卻像帶著倒鉤,刮得我臉頰生疼。仿佛在說:看,你回來了,在我的掌控之中。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回房間,而是走到他對面,在另一張沙發(fā)上坐下。
客廳里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fā)著冷白的光,照得一切都無所遁形。“我的手機,
可以還給我了嗎?”我開門見山,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但微微發(fā)顫的尾音還是泄露了內(nèi)心的不平靜。顧衍翻過一頁報紙,紙張發(fā)出嘩啦的輕響。
他端起酒杯,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喉結滾動。整個過程,他沒有看我一眼。“急什么。
”他放下酒杯,聲音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該還的時候,自然會還。
”這種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徹底點燃了我壓抑了一整天的怒火和屈辱。“顧衍!”我猛地站起身,
聲音拔高,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你到底想怎么樣?我不是你的犯人!我有工作,
有社交,我需要手機!那是我的私人物品!你沒有權利扣留它!”他終于放下了報紙。
抬起頭,那雙深邃的眼睛看向我,里面不再是之前的平靜,
而是凝聚起一種冰冷的、極具穿透力的審視。他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
雙手交叉放在身前,姿態(tài)帶著一種蓄勢待發(fā)的壓迫感。“權利?”他輕輕重復著這個詞,
嘴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林晚,
看來你還沒擺正自己的位置。”他也站起身。他本就比我高出許多,此刻站在我面前,
高大的身影幾乎將我完全籠罩,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客廳里明亮的燈光在他身后形成一道光暈,卻讓他的面容隱在陰影里,顯得更加深不可測。
“我付了你一百五十萬。”他的聲音低沉下去,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我的耳膜上,
也像重錘砸在我的心上。“買你一年時間,買你‘顧太太’的身份和該有的‘本分’。
這個身份,就意味著你的時間、你的行蹤、你的社交圈,都必須在我的掌控之下,
確保不會出現(xiàn)任何可能損害顧家聲譽的意外。”他向前逼近一步,
那股清冽的雪松煙草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酒味撲面而來,帶著強烈的侵略性。我下意識地后退,
小腿卻撞到了沙發(fā)邊緣,退無可退。“你以為那筆錢那么好拿?”他微微俯身,
目光銳利如刀,直直刺入我的眼底深處,帶著一種洞察一切的冰冷,
“讓你可以一邊頂著顧太太的頭銜享受便利,一邊隨心所欲,和別的男人深夜‘順路’回家?
”“我沒有!”我被他話語里赤裸裸的羞辱激得渾身發(fā)抖,眼眶瞬間紅了,
“我和張哲只是同事!清清白白!”“清白?”顧衍嗤笑一聲,那笑聲冰冷刺骨,“林晚,
人心隔肚皮。你怎么證明?我又憑什么相信?”他的眼神變得極其幽暗,
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極其濃重的情緒,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在這個位置上,
一絲一毫的差池都不能有。任何可能的風險,都必須掐滅在萌芽里。”他伸出手,
不是要打我,而是用修長有力的手指,帶著一種冰冷的觸感,輕輕捏住了我的下巴,
迫使我抬頭迎視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所以,記住我的話。”他的聲音壓得極低,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如同鐵律般的威嚴,每一個字都像冰錐鑿進我的心臟,“你的時間,
你的人,你的所有一切,在這一年里,都歸我管。”“這是規(guī)則。我的規(guī)則。”說完,
他松開鉗制我下巴的手,指尖那冰冷的觸感卻仿佛還殘留著。他不再看我,
仿佛剛才那番冷酷的宣言只是下達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指令。他轉身,
姿態(tài)從容地走向樓梯的方向,留給我一個冰冷而決絕的背影。我僵在原地,
下巴被他捏過的地方隱隱作痛。身體因為憤怒和極度的屈辱而微微顫抖著,手腳冰涼。規(guī)則?
他的規(guī)則?一百五十萬,原來不止買走了我的名字和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