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這120塊,現在沈硯汐手里已經有220元錢了,看著門口紅色的炮紙,她駐足了兩秒鐘。
上輩子的自己太窮了,哪怕是在結婚的時候,也并沒有大操大辦,僅僅是買了一掛鞭炮慶祝自己,連個紅蓋頭都沒有。
請了賀玄錚的父母前來吃頓飯,結果也沒吃上。
為了娶賀玄錚,足足給了一百塊彩禮,其中沈硯汐自己只有三十塊錢,是這么些年省吃儉用存下來的。
剩下七十塊都是借的。
她準備先把這七十塊還掉。
順著黃澄澄的土路走向村里的一戶人家,這家是氣派的磚瓦房,一看家庭條件就好上不少。
正是沈硯汐的前公婆家,前夫共有兄弟三個,前夫是最小的弟弟。
在前夫死后,閑言碎語也很多,沈硯汐主動要求分家搬出去住,現在他們一家住的那幾間房子,還是公婆和兩位大伯哥幫忙起的。
只是公婆脾氣不好,上輩子的沈硯汐并不喜歡和他們走動,感覺公婆不喜歡自己。
可重生過的沈硯汐卻看得明白,如果前公婆這一家人真不是個東西的話,怎么會愿意給自己起房子?
怎么會愿意支持前兒媳婦兒再娶夫?
毫不猶豫就借出70塊錢?
大多數時候公婆還是看不順眼自己養孩子那個勁罷了,實際上沒少幫自己。
沈硯汐敲了敲門。
“來了來了?!币粋€頭發花白的小腳老太太一把拉開門,雖然很瘦,但人很精神,面容稱不上和藹,甚至有兩分刻薄。
一看到門口站著的沈硯汐三角眼就耷拉下來:“啥事?”一邊側開身子讓沈硯汐進屋。
“我不進去了?!鄙虺幭f出提前數好的7張大黑十:“這是七十塊,媽您數數?!?/p>
老太太瞪了沈硯汐一眼:“一百塊錢就把你打發了,你那個親媽看著就很有錢,開著小轎車?!?/p>
“你不會拿錢買點東西,回家去?”
“關系處好了,還能缺你這百八十塊的?真是腦袋裝的都是豆腐渣?!?/p>
沈硯汐對老太太知道這件事不奇怪,想來他們雖然沒去婚宴,但肯定也招呼人過去瞧了的。
“三十多年沒見了,貿貿然上門也不好。”上輩子的沈硯汐覺得親媽這個態度,就是不愿意認這個閨女。
覺得她瞧不起自己,所以也不愿意認親。
卻忽視了,人家也講了,讓她沒事回家看看。
這輩子沈硯汐聽見了,她還是會去看看自己這個親生父母的,只是不是現在。
畢竟上輩子,那家人知道自己死后,也曾經去給自己燒紙,也曾想幫扶一下自己的孩子們,只是都太不爭氣,人家伸伸手后放棄了。
“榆木腦袋!”老太太又罵了一句:“你家里那一群吸血鬼都這么大了,離了你還能活不成嗎?”
“老娘要是你拍拍屁股就回家享福去了?!?/p>
“鬼日迷眼的,這么些年活到狗肚子里了。”老太太看著自己這個兒媳婦兒一臉苦瓜相就怒上心頭:“真是當牛做馬上癮了你?!?/p>
看著就煩,老太太一把將錢收了回來,顛顛的回了自己家。
沈硯汐轉身也準備走人,走了沒兩步,就又聽到老太太在后面喊,轉過身看到人正在往自己這邊跑。
“跑你親娘家你不樂意,在我家門口多待一會兒也能要你命了?”
“該跑你不跑,不該跑的時候,你腿腳倒挺快?!崩咸琢松虺幭谎?,往她懷里扔個油紙包。
沈硯汐瞬間就聞到一股子小麥香,肚子咕嚕嚕的響了起來。
“整天瘦的跟個鬼一樣,不想早點死,你就自己吃?!?/p>
“那些討債鬼,餓也餓不死他們?!?/p>
“餓死了清靜?!?/p>
沈硯汐實在是忍不住了,噗嗤笑出聲,上輩子沒發現呢,這個別扭老太太這么可愛。
“您說得對,餓不死他們,以后啥好東西我都先自己吃?!?/p>
老太太看著沈硯汐,眼睛瞪大,利索的嘴巴都罷工了,一時間沒想起來再說點什么。
“我還去城里一趟,我先走了,謝謝媽?!?/p>
沈硯汐見嚇到老太太了,頓時樂呵呵的走了。
老太太恍惚的回自己家,老二媳婦兒問:“媽,三弟妹走了?”
“走了……”
“活見鬼了!”
“沈硯汐,她鬼上身了吧?”
“怎么了媽?”
“她說謝謝我……”
老二媳婦兒也愣住了,看著老太太恍恍惚惚的,頓時也樂了:“這說明三弟妹看到您的好了呢?!?/p>
“畢竟這大白饅頭,一給就給倆呢,全家也就三弟妹有這個資格吃了。”
這一籠白面饅頭,總共就蒸了五個,他們沒分家,一大家子吃呢,沈硯汐自己就得了倆。
當然老二媳婦兒雖然這么說,卻不見生氣,臉上也笑吟吟的。
三弟妹一個人拉扯這么多孩子,確實不容易,吃都吃不飽,他們家還好,條件不說太好,最起碼能吃飽肚子。
“鬼日迷眼的,撞邪了!”老太太嘟囔了兩句回屋了。
這邊沈硯汐走出去一段,碰到了扛著鋤頭回來的二兒子——沈建軍。
傻大個一看到沈硯汐就眼睛發亮,像是小孩子看到最喜歡的糖果一般,歡快的朝著沈硯汐跑了過來。
“媽~”傻大個晃了晃沈硯汐的衣袖:“餓?!?/p>
沈建軍的眼睛干凈的像是小孩子,對沈硯汐有著很多很多依賴,也一眼就能讓人看出來他不是個正常人。
他小時候發高燒,燒壞了腦子,如今只有八九歲的智商,雖然不是沈硯汐親生的,但很依賴沈硯汐,也是家里為數不多的聽沈硯汐話好好干活,給全家當老黃牛的人。
上輩子的沈建軍沒有給沈硯汐挖墳祭拜,因為這傻小子根本不懂什么是死人了。
他只是看媽媽兩三天沒回來,轉頭就跑了出去,他要找媽。
找媽媽。
最后當然沒找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哪去了,也回不了家。
被人欺負,被人打,被人嘲笑,最后凍死在一場大雪里。
他總是逢人就問:“你們見我媽了嗎?”
“她叫沈硯汐。”
想想她死后跟在沈建軍身后的那段日子,沈硯汐鼻子發酸,發澀。